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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错,但绝不能步步错。
正因为她是个惊艳之才,所以才不能可惜。
“都安排好了吗?”高凌波问道。
高小官人忙点头。高凌波抬头又看了眼还在燃放的烟火。
“烟花是绚烂,就是不长久啊。”他带着几分感叹说道。
进入郡王府,外界的喧嚣就隔绝了,但府内也很热闹,所有人都在说方才路上的所见。
“…。真是太热闹了…。那种热闹可不是以前那种热闹…”
“…当时看到街道两边的人开始写字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知怎么想起了孔圣人行走七十二弟子…。”
“…你瞎说什么,要是想也该想起老子骑牛入关…”
“。。。嘘嘘,还是别说了。要是传进宫里…。”
“…传进去也没办法啊,又不是我们安排的…”
四面的议论声不断。但这些话听在程家的人耳内没有丝毫的得意,反而越来越烦躁。
“到底怎么回事!”
陈夫人再忍不住恼意。看着这边的全福人低声喝问道。
“哪有让新娘子在轿子里等着的?”
全福人是自然也认得陈夫人,闻言有些尴尬。
“我也不知道,我再去问问。”她低声说道,一面暗自后悔不该接这个差事,但不接又能如何?
陈绍能忤逆太后,她可不敢。
全福人急匆匆的来到后院,还没进门就被两个侍卫给喝止了。
“劳烦问问总管大人,郡王妃已经到了…怎么还不拜堂?”她只得站在院门外问道。
适才外边管事的内侍突然都被叫走了,只说稍等片刻,扔了一群人傻呆呆的站在院子里。
也亏得是皇家宗室,这要是搁在别人家,夫家敢这样慢待,女方便是能抬起轿子就走的。
不过就算是皇家,这样做,比如陈绍这般的重臣可也是敢立刻抬起轿子就走,然后去皇宫跟皇帝要说法的。
只是如今这个程娘子…
尽管有陈夫人做送亲,但她到底不姓陈啊。
全福人胡思乱想,忽听得前方一阵脚步声,抬起头一看不由神情惊愕瞪大眼。
这…这…。。
………………………………………………
“莫非找不到公鸡了?”
半芹听身边的一个仆妇低声说道,她不由皱眉,转过头瞪那仆妇一眼。
晋安郡王病重不能起身,迎亲由人代替,拜堂自然也要人抱着公鸡代替。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本来冲喜就是对新娘子的屈辱。
“他们要如何,咱们就如何。”她低声说道。
婢女低低的笑了。
“半芹姐姐怎么突然这么沉稳了?”她低声打趣道。
半芹抬起头站的直直的。
“没什么可怕的嘛。”她说道。
就如同娘子说过的,日子嘛,没过怎么知道好坏。
不出门的时候,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来为娘子送嫁,那担心的恐惧的难过的凄凉寒酸场面根本都没有。
现在,还没拜堂。所以也根本不用害怕,谁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
这个念头闪过,前方出现一阵喧闹。半芹下意识的看过去,顿时也惊呆了。
这…这…。。
婢女正打趣半芹。突然见原本肃目带着前所未有庄重神情的半芹忽的变了脸色,伸手掩住嘴,还没干的脸上顿时再次泪水泛滥。
这又是怎么了?
婢女想笑,下意识的随着半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也呆住了。
这!这!
……………………………………………。
外边的低声窃窃嘈杂,轿子里的程娇娘并没有在意,坐着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反而是很习惯的事。
就算这样坐一天。她也没事。
但是这个时候果然还是不可能让她坐一天的,外边传来喜娘夸张的喊声。
“新娘子下轿了。”
轿子被微微的压下,有陌生妇人的手伸过来扶住她。
盖头遮挡了四面八方的视线,但没有遮挡脚下,程娇娘看着脚下,抬脚迈步。
下了轿子四周的嘈杂反而小了很多。
大红的地毯一直延续到轿子这边,红色的衣裙,傍晚太阳昏红的余光,程娇娘没有闭上眼,她就这样看着。
一个红色的绸带被递过来。程娇娘伸手接住,似乎等了一刻,绸带传来前方人走动的微微触动。全福人做个提醒,程娇娘稳稳迈开步子,稳稳的迈过马鞍,迈进厅堂。
厅内更是安静,如果不是杂乱的呼吸声,衣衫朱钗晃动的细微声,就要怀疑厅内没有人了。
有人在她一旁站着,这个距离能够看到同样大红喜服的一角。
“一拜天地…”
司仪悠长尖锐的声音在厅中回荡。
程娇娘收正视线,屈身低头。
我拜天地。
“二拜高堂…”
程娇娘再次屈身低头。
我拜父亲母亲。
“夫妻对拜…。”
视线里的衣角慢慢的退开了。
喜娘搀扶着她转身。
程娇娘屈身低头。
我拜夫君。
手中的红绸再次微微动了下。伴着司仪送入洞房的喊声,程娇娘抬脚迈步。
脚步声嘈杂声随之而起。似乎很多人跟随。
新房并不算太远,很快就迈进室内。
屋子里的钗环声就更多了。脂粉香气也更为浓烈。
进新房观礼的自然都是女子们。
在床上坐定,程娇娘可以听到四周的窃窃私语,按理说该掀盖头了,但是一切似乎又一次停顿了。
不过,鉴于新郎不能参加婚礼的缘故,掀盖头是不是就算了?
程娇娘的念头才闪过,就觉得眼前猛地一亮,盖头被挑开了。
太阳已经落山,夏日里天光还亮,屋子里点起了灯火,视线里有些明明暗暗交替,旋即便是一片珠环玉翠锦绣辉煌。
“哎呀新娘子真漂亮。”
耳边陡然热闹起来,窃窃私语不见了,莺声燕语潮水般涌来。
程娇娘迎着这些好奇的探视的视线,也渐渐的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眼前的人和摆设布置也清晰起来。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旁,先是看到适才那喜服的衣角,然后就是黑玉的腰带,垂在身侧的手里握着的银挑子,再向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闯进来。
程娇娘不由一怔。
身形看上去瘦了一圈,但身姿笔挺。
因为瘦了,棱角更为分明,因为面容肤色黑黄,那双眼也更为幽深。
见她看过来,晋安郡王的神情并没有变化,只是看着她。
屋子里的说话声似乎在这二人的一对视间瞬时消散。
怎么…方才一直…。都是他吗?
是他啊。
第十五章礼成
“来,殿下快坐吧。”
妇人的说话声在室内响起,四周的说笑声也随之涌涌而来。
程娇娘垂下视线,眼角的余光看着晋安郡王由内侍搀扶着坐到她旁边。
有两个婢女捧来托盘。
“因为殿下的身子,所以咱们就不闹洞房了,饮了合欢酒就礼毕了。”全福人说道。
婢女们半跪下捧起托盘。
程娇娘伸手拿起酒杯,晋安郡王也伸手拿过,屋子里的人都笑嘻嘻的看着。
程娇娘转过身与晋安郡王面对面,晋安郡王伸出手,程娇娘从手臂中环过,当要饮酒的时候,她的手微微回伸,手背贴住了晋安郡王的酒杯轻轻的敲了敲。【注1】
半臂的距离,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气。
程娇娘微微的摇摇头,晋安郡王看着她微微的点点头。
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动作,众人再看时,程娇娘已经仰头饮完了酒,晋安郡王则只是抿了抿酒杯。
“好了殿下,快些回去歇息。”内侍再也等不得了,立刻说道。
不待晋安郡王说话动作,不由分说要搀扶起来,却身形一顿。
“来人。”内侍转头唤道。
门外进来两个内侍。
“轿子在外边呢吧?”内侍问道。
两个内侍点点头。
“扶殿下回去。”内侍便说道。
两个内侍便忙左右过来。
程娇娘站起身让开,看着二人搀扶晋安郡王慢慢的走出去了。
“夫人,奴婢告退了。”内侍对程娇娘说道。
程娇娘点点头,内侍这才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那,那夫人歇息吧。”全福人最先反应过来,忙笑着招呼大家。“我们就告退了。”
众人便又凌乱的说了几句吉利话就退出去了。
“…。还以为好了呢…”
“…怎么会…一个内侍都搀扶不起来了…还装出样子唤其他人进来…。。”
“…。。刚才那一瞬间真是吓到我了…”
“…。你们看到没?殿下的脸都僵了…这要是喜事变成丧…”
“…啊呸呸你可真敢说!”
门外廊下的婢女和半芹看着低声说话离开的妇人女子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各自眼内的惊骇。立刻转身推门进来了。
屋子里程娇娘正对着铜镜要摘下凤冠。
“娘子,我们来。”她们忙说道。
程娇娘便坐下来由她们伺候。
“娘子。没想到郡王会亲自来拜堂呢。”半芹迟疑一下,说道,带着几分期盼,“是不是他身子好了?”
当看到晋安郡王穿着喜服出现的时候,半芹真是喜极而泣。
虽然晋安郡王是坐着轿子来的,而且被两个内侍搀扶着走向轿子,被搀扶着引着娘子一步步的拜堂,但这就够了。对于女子来说一辈子最重要的大事啊终得圆满。
“没有。”程娇娘答道。
没有半点的含糊。
半芹的心顿时忽悠悠沉下来,解钗环的手也忍不住发抖。
“可是有娘子在,总会慢慢养好的。”婢女忙笑着说道。
半芹便期盼的看着程娇娘。
程娇娘还没说话,郡王府的侍女送席面进来了。
从早晨到现在,三个人都是滴水未进,白日里一颗心提着也不觉得如何,此时婚礼终于超乎预料的圆满结束,一口气松了只觉得饥肠辘辘眼冒金星。
“别的事都先放一放,吃饭事大。”婢女说道。
半芹点点头。
“先吃饭,然后娘子洗漱。”她说道。
“还有问问咱们随身带的箱笼在哪里。把娘子惯用的都摆出来。”
“我知道我看着呢就放在东次房里。”
外边夜色渐浓,门窗都开着,夏日的风悠然而进。屋内琐碎的话语随风散开。
郡王府的宴席已经散去。
站在郡王府外,上马的周箙忍不住又回头看。
“周公子。”
陈夫人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看我还是去程家一趟吧。”
周箙忙整容过去施礼。
“夫人劳累几日,快些回去歇息,这里的事我会回去给。。范大哥大嫂们说的。”他说道。
陈夫人难掩倦意的脸上浮现笑容。
“不管怎么说,殿下能自己来拜堂,可见是好转了。”她说道。
周箙的脸色犹豫一下。
当时看到晋安郡王坐着轿子出来,他也有些惊讶,虽然看上去脸色很不好,但还是能被内侍搀扶着站起来走动。
可是后来席面上传的话可就不怎么好了。以至于无人吃喝,只顾着低声议论。到最后连晋安郡王昏厥在新房里的话都有了。
虽然后来他找人问了半芹,半芹亲自来回话说并没有才稍微安心。
“你也别担心。有娇娘在总能调养好的,再说他这又不是病…。”陈夫人看着周箙的脸色忍不住说道。
不是病,才最可怕,病能治,命却难治…。。
周箙低头应声是。
喧闹的晋安郡王府前随着车马的离开而恢复的安静。
程家里随着周箙等人回来而变得热闹起来。
“…送嫁送的热闹,那些人写的两张足有百丈的字都送进去晋安郡王府了…。。”
“虽然说写的并不是多么出彩,但能得这么多人落笔提字,就好像…就好像那青天大老爷得了万民伞一般。”
“是啊,所有人都围上去看,都没人看嫁妆…”
这话让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看什么嫁妆。”黄氏抹泪说道,“我们家娇娘就是天大的珍宝。”
“大娘子,郡王也亲自拜堂了。”两个妇人欢喜说道,“亲自,从引着下轿子一直挑了盖头喝了交杯酒,都是自己来的。”
听到这里范江林也端起一碗酒喝了。眼中难掩欢喜,抬头看对面的周箙神情木木。
“周公子。”他开口唤道。
周箙没有反应。
“周公子?”范江林再次提声喊道。
周箙这才看过来。
“周公子,也累了好几天了。快些歇息吧。”范江林说道,一面想到什么。“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吧,你回去也是一个人。”
周箙摇摇头起身。
“那我先走了。”他说道。
范江林和黄氏忙亲自送出去,看着夜色里年轻人骑马慢慢而去。
“也是…怪可怜的…”黄氏忽地忍不住说道,“其实,这孩子也不错…”
范江林没有说话,看着周箙的背影,忽地让门房去取一壶酒来。
“做什么?”黄氏忙问道。
“我出去一趟。”范江林说道。
黄氏抬头看看天色。
“天黑了,况且又累了好几天了。要去哪儿?”她一叠声的说着,范江林却已经拿着酒壶骑上马得得的走了。
夏日夜晚街上比白日还要繁华热闹,范江林沿着河边大街径直出了东城门,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