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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器的人。
工作了一阵子,把所有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怎么办呢?又坐在这干瞪眼?
或者,以后她该把工作“省”点儿做,慢慢的,一件件做,真是舍不得那么少的工
作,她该做一件休息一阵,然后再做。
以前嫌工作太多,现在嫌少,人真矛盾。
有人敲敲她桌子,抬头,看见亦大。
“请到办公空来一趟,郭姮柔。”他说。没有吊儿郎当,却也没什么表情。
他对她总是这样,和对其他同事不同,或者她新来,还陌生吧!
而且他总连名带姓的叫,叫一声郭小姐也不行。
她沉默的跟着他进办公室。敏感的,她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
“坐。”亦天指指椅子。
她坐下来,心中却不安。
来此地工作了八天,从没见亦天叫别人进来过,只有她,已一连两次了。
他不是故意的吧?
她不出声,她很倔强,很自我。他找她,就必须是他先开口。
“你不是嫌工作少吗?”他指指桌上一大叠帐簿。“这是以前我做的,一塌胡涂。
如果你有时间,不妨帮我从头按理一次。”
她吸一口气,这么一大叠起码是四、五年的,叫她从头做一次?
但——也好过没工作,她坐在那儿干瞪眼。
“如果不限时间,我可以试试。”她说。
“当然不限时间,当然。”他满意的笑了。“我很喜欢听人讲真话,你有任何不满,
可以提出来,我们改善。”
她考虑一下,摇摇头。
“没有,暂时没有。”她说。
“很好,你开始工作吧!”他指指帐簿
她看了一阵,他完全没有帮她拿出去的意思,只好自己尽力的捧出来。
这个大男人主义,太骄傲了。
“哇!这是什么?”陆健问。
“前几年的帐簿,从头整理。”她苦笑。
“亦天这家伙,”他摇头。“他看着你温婉可人,就拿这么多给你,欺负人!”
“不,别误会。我告诉他嫌工作太少的。”她说。
陆健觉得她温婉可人?他错了,他没见过她的倔脾气他会吓坏的!
“有你这种女孩子!”他笑了。“你知不知道从头整理帐簿比自己新做还麻烦?”
“知道。但是我乐意接受任何困难的,有挑战性的工作。”她平静微笑。
“斯亦天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请到你?”他自语。
不再理陆健,她开始翻开第一本帐簿。她不想让连修文又拿陆健和她开玩笑,令人
误会了很不好。而且——她理想中的男人应该年纪大一点,沉稳一点,冷静—点。
陆健年龄不会比她小,却显得太不成熟了。
看那些帐簿,果然亦天是弄得一塌胡涂,他根本可以说完全不懂会计,在帐本上乱
写一通。亏得他还能做到如今,还有钱赚,是他运气好吧。
一下子就到下午下班时间,她才把自己从帐簿里抽出来,哇!脑袋里全是数字。
这笔帐真难整理,工作了大半天,也只不过理出一个月的帐。
看来这份工作在考验她的耐性呢!
“姮柔,可以走了吧?”陆健问。
“走?下班?”她有点茫然。“哦!该回家了。”
“不是,我们去吃日本料理。”他说。
“我都忘了,还没打电话回家——我看,算了,你们去吧!”她根本没想过要去。
“那怎么行?老大说过请你的。”陆健说。
“老大?谁?”她问。
“哦—一”陆健自知失言。“我是说亦天,我们背后叫他老大。”
“我看还是不去了,这帐簿今天令我头昏眼花,我想回家休息。”她说。
“那更要去!做了额外的工作,不吃他已餐怎么划得来呢?”他振振有词。
一转头,看见亦天已站在一边,正默默的注视着她,那黑眸中的光芒——竟深不可
测,令她心颤。
“那——好吧!我去。”她连忙转回头。
“我们走,连修文和小美,我们正好一部车。”陆键没看见亦天。“走吧!”
姮柔不出声,有点“逃”的感觉和陆健一起离开。
—路上她都在想——亦天有那么深不可测的眼光,他一定不是普通人,陈先生的怀
疑是对的。
那么,写报告的事,她要积极些才行。
“老板——一直都做这行生意的?”她装做若无其事的问。
但—一另外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陆健的口气严肃多了。
“不,我是说—一”她吓了一跳,她说错话了吗?“我是说他一直都做生意?”
“当然,不然他做什么?”连修文反问。
“但是——我看他好像不怎么懂,又什么都不怎么在乎似的。”她口吃的说。
“是吗?”陆健打着哈哈。“也许他运气好吧!他年年都赚,而且赚得不少。”
“是,做生意运气很重要。”小美也说。
小美是个大眼睛,瓜子脸的女孩子,很年轻,可能刚满二十岁,她长得很可爱,是
打字员。
“我觉得他——有点怪。”这一次,姮柔故意的。
她想试探一下。
“怪!当然,他原是性格巨星。”连修文说:“做久一点,你可以发现他更多怪毛
病。”
“他有太太吗?”她忍不住问。
“太太?”陆健夸张的。“他这么性格,什么样的女人肯嫁给他?又忍受得了他?”
“他只不过太大男人主义!”姮柔说。
“他不会结婚的,他的个性玩世不恭。”连修文说。
姮柔皱眉,玩世不恭!风流?
小美是女孩子,她看见姮柔的微小表情。
“不,你别误会,”小美悄声说:“他眼中没有女人,他有点看不起女人!”
这才对了!姮柔松一口气,这才是她印象中的亦天,他的确是看不起女人,她强烈
感受到。
到了日本料理店,他们一起下车。才进去,就看见亦天大模大样的坐在那儿喝酒了。
刚才明明他们先出门,怎么他反而先到了?
她坐下,陆健坐在她旁边。她敏感的觉得亦天视线飞快的掠过她脸上。
她暗暗吃惊,莫非他发现了她的身分?
4
又是一连几天见不到亦天的影子。
公司的事情不会因他不在而停顿,所有的人都习惯了做自己分内的工作。尤其那位
年轻却十分严肃的出纳许志坚,他似乎有权动用公司的任何钱,进来的支票和现款他收,
付出的钱也由他开支票。
斯亦天连钱都不理?不管?
这个许志坚,虽然顶多二十五岁,身体又高又结实,很象远动选手,但是他好像从
来不讲话似的。
就算别人跟他讲话,回答也简单,短短的几个字,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而且,姮柔注意到了,从上班的第一天起,他从来未曾正眼望过她。
但他分明是极正派,又清秀、斯文的男孩子。
当然,姮柔并不是要每一个人都注意她,她只是想,大家同事,至少可以打个招呼。
许志坚却连招呼也没打过。
不提志坚了,她的工作渐渐多了起来。
除了那些待整理的陈年旧帐外,新的单据也多。真的,他们几时做的生意?
外面那个看店面的职员,似乎永远空闲。
今天斯亦天也没出现,姮柔忍不住问了——因为她必须对陈先生有交代。
“陆健,老板去了哪里?”她悄声问。
“亦天?哦!他不在,大概去了日本。”他说。
日本!她想起来了,这家公司的人仿佛对日本特别喜好,喜欢吃生鱼片,老板往日
本跑,还有不少的日本生意。
莫非—一陈先生认为斯亦天和日本人有关?
“他常去日本?”她又问。
“他常常飞来飞去,不清楚他去哪里,”陆健讲得很小心。“做生意嘛!”
“快回来了吧?”她再问。
“不知道,他从来不说,”他笑了。“他总是说去就去,说回就回,从不向我们交
代。”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怪老板。”她摇头。
“这样不是更好吗?”陆健滔滔不绝,“没有人盯着我们工作,精神上比较轻松。”
“你们每一个人不用盯着都努力工作啦!”她说,“尤其是那位出纳先生。”
“阿坚?”陆健又笑。“他很怕女人。”
“哦——怕女人!”她不明白。
“一见女人就脸红,半句话也说不出。”
“我以为他骄傲。”她笑。
“骄傲!怎么会?”他拍拍腿。“等会儿吃午餐时你看我去捉弄他,他会立刻面红
耳赤,无地自容。”
“不要这样,捉弄人不是很好的事,”她摇头。“会令人很难堪。”
“我们同事之间惯了。”他不以为意。“不过做起事来,我们可是一本正经的!”
“这样倒也很好!”她说。
就在这谈话之间,斯亦天已施施然走进来。脸上,身上都没有什么改变,更不像旅
行回来。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子。
“亦天回来了!”陆健悄悄说。
她立刻转回桌子,不再出声。
她对他有点敏感,仿佛——不愿有什么差错被他看到,就算她和陆健讲话也不好。
埋头工作,一下子就全神投入了。
快吃午餐的时候,她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亦天公司。”她习惯的说。
“郭小姐,我是陈先生,”男人声音。“现在你立刻找借口出来,我在上次的咖啡
店等你。”
“啊——这——”她心跳得很厉害。陈先生不是说过不再跟她见面的吗?
“立刻来。”象是一道命令,然后收线。
姮柔呆了半晌。看见陆健望着她,她也是个灵敏的人,立刻说:
“我弟弟正好在附近,他要拿东西给我。”
“赶快去,我们等你午餐。”陆键很体贴。
“不,我和他在外面吃饭,不必等我。”姮柔站起来。
“我带水果给你们吃。”
“下午见。”陆健声音追着她。
她很紧张,也有点害怕,她被拖进了—个什么圈子呢?她真是担心后果。
再见陈先生——进咖啡店之前她要深深吸—口气,稳定情绪才行。
陈先生没什么表情的坐在—角,看见她?也只硬硬的,冷冷的点一下头。
她不明白,难道这样子才能适合他身分?
“很好,你来得很快,”他看看表。“我本来不该见你的,不方便,但这次——我
带个连络人给你。”
联络人?真是好像——间谍—样。
“是她。”陈先生指指邻桌,一个打扮新潮的女孩子坐在那儿,对地点点头。“这
是她的电话。”
姮柔接过来,放进皮包。
“以后你们直接联络,”陈先生又说:“你的报告也交给她,明白不?她叫白翎。”
白翎?假名吧!像小说上用的。
那白翎再点点头,径自离开了。
“另一件事我很不满意,”陈先生望着她。“你的报告太简单了,只有上班下班,
在公司或不在公司的时间,这不够,我要知道更详细一点的!”
“但是我——我总不能跟踪他!”姮柔皱眉。
“上班时间你当然不可能出去,下班以后,我要你留意。如果回楼上的家,当然算
了。如果出去,你坐车跟一程,我要知道他平日多去哪儿。”
“这——”她为难了。
要她去跟踪亦天?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所有的车费都写在报告上,我另付钱。”他又说。
“不是钱的问题——”
“其实你要有心理准备,一接受我这工作,你就要全力以赴,跟踪只是最普通的
事!”他说。
“我又没受过训练,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她问。
陈先生露出罕见的一丝笑容。
“你如果被发现,可利用你女性特权,让他去怀疑你喜欢他好了!”他说。
那——岂不卑鄙?这种事好诈!
她胀红了脸,半响说不出话来。
“当然,你没受过训,你做不到,”陈先生可能知道话说的太重。“你可想受训?”
“不—一我不想,”她立刻摇头。“我不喜欢做这一行,我观在是——你一定要我
做的!”
“是!我勉强你做,所以不能要求你太严,”他又自言自语。“但跟踪绝对不难,
你一定做得到!”
姮柔又想到他说的“女性特权”,非常反感。
“试试看,好不好?”陈先生换了—种口吻。“你要记住,你做的工作是为政府,
是神圣的。”
“他——最近去了日本,今天才回来。”她不知道怎么会说出来。
为他说的政府?神圣?她不知道。
她的话根本是冲口而出的。
“日本?”他摇摇头,再摇摇头。“不会,我们在移民局有人,他没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