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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她才晓得不仅是自己怕长公主。
“还疼吗?”
耳畔传来陆无砚的声音,陆无砚离她很近,说话的时候气息冲进她的耳朵里,痒痒的。方瑾枝不由缩了缩肩膀,说:“只是轻轻撞了一下,不疼了!”
“偷听得太认真才撞到了?”陆无砚故意取笑她。
方瑾枝急忙抓着陆无砚的手,睁大了一双澄澈的眼睛,分外认真地说:“三哥哥,我真的不是有意偷听的!真的不是!”
“逗你呢。”陆无砚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方瑾枝却忽然低着头安静下来。
“怎么了?生气了?”陆无砚忙问。
方瑾枝伸开双臂大大抱住陆无砚,贴在他胸口,一字一顿地说:“三哥哥,等瑾枝长大了就嫁给你。以后我照顾你,你不想走路我推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讨厌应酬,瑾枝会好好学,以后帮三哥哥都挡回去,或者替三哥哥参加。瑾枝还会去学做衣服,让三哥哥每天都能穿上干净的新衣服!”
陆无砚轻拍着方瑾枝后背的手僵在那里,他差点压不住心中的震撼。
过了好半天,陆无砚的手才轻轻落下,他慢慢梳理着方瑾枝柔软的丱发,轻声说:“瑾枝,你明白嫁给我是什么意思吗?”
方瑾枝从陆无砚的怀里抬起头,有些迷茫地望着他。不太明朗地说:“就是……”
陆无砚笑着摇头,他的小姑娘还太小了,并不懂这些。她大抵认为这和“做一辈子好朋友”是同一回事情,只用这样的话来表达内心的关心和示好。
“嗯,三哥哥记住了。瑾枝也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切不可食言。”陆无砚目光如炬,凝望着怀中还太小的爱人。
方瑾枝重重点头,说:“我才不会成为言而无信的人!咱们来拉钩!”
陆无砚笑着伸出小指,和方瑾枝伸出来的小手指头勾住一起,垂眸低笑道:“那我就等着瑾枝长大。”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方瑾枝本来想回去。陆无砚却并没有允,只因今晚还会有一场陆家的家宴。而且排场完全不比年三十的时候小。陆家各房原本的应酬也都推了。只因为今晚的家宴,长公主会到场。
这一回,陆无砚倒是没有像年三十那样晚到。方瑾枝是被陆无砚牵着走进阖远堂的,所以也没有坐在三房处,而是如当初一样被陆无砚抱在膝上。
身侧的长公主几次打量方瑾枝,这让方瑾枝后背挺直,紧张地不得了。她偏过头,低声求陆无砚:“三哥哥,我回三房的桌子吃饭好不好?不用你喂了……而且我再弄脏你的衣服怎么办?”
陆无砚却用更无辜的眼神望着她,说:“如果你走了,大家都在用膳,只有我闲来无事多无聊?说不定又要有人劝我动筷。咱们瑾枝就帮帮三哥哥解围?”
“原来三哥哥喂我吃饭是为了不闲着,那样就不会有人逼你吃东西了吗?”方瑾枝懵懵懂懂,疑惑地问。
“对啊!”陆无砚一本正经地点头。
“哦……”方瑾枝就转过头去,再也不提回三房那边的桌子自己吃饭的事情了。
长公主忽然说:“小孩子还是多吃蔬菜比较好。”
她拿起公筷,夹了一些木耳、菠菜和萝卜,放到方瑾枝面前的小碟里。
“谢谢公主……”方瑾枝受宠若惊。她无意间还发现长公主的指甲已经擦去了鲜红的丹蔻,是因为三哥哥排斥的缘故吗?
陆家其他人向方瑾枝投来各异的目光。
“小孩子还是应该多吃一些肉类,这才能长个。”陆申机拿起公筷夹了块排骨放在方瑾枝面前的小碟上,又让身后伺候的西域姑娘给方瑾枝盛了一碗鱼汤。
“谢谢大舅舅……”方瑾枝更加手足无措了,幸好她不用自己动筷,只要陆无砚喂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陆家的人都将目光从方瑾枝身上移开,放在了长公主和陆申机身上。
长公主将手中的筷子放下,鄙夷地扫视了一眼立在陆申机身后的西域姑娘。她嗤笑了一声,嘲讽道:“陆将军的品味越发低级了。”
陆申机也放下了筷子,笑道:“边疆之地向来苦寒,不若长公主开开恩,将末将召回皇城。也好让末将多多体会皇城的女儿香。”
两个人的目光灼灼相逼,都不退让。
陆无砚忽然拍了一下方瑾枝的手背,指了指桌子上的一道栗子鸡。方瑾枝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无砚,陆无砚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方瑾枝只好从陆无砚膝上跳下来,小心翼翼地给长公主夹了一块栗子鸡,又给陆申机夹在了一块。
前一刻还暗中对视叫着劲儿的两个人都移开视线,看向小小的方瑾枝。
方瑾枝忙摆出一张极为灿烂的笑脸,甜甜地说:“这道栗子鸡可好吃啦,三哥哥也很喜欢呢。舅舅和……舅母尝尝看!”
听方瑾枝悄悄改了称呼,陆无砚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长公主竟果真吃了那块栗子鸡,又夸了几句好味道,赏了做这一道栗子鸡的厨子。这一番波折总算消停下来,众人又可以安心用膳了。
可是没过多久,忽然从宫中来了个小太监,伏地禀告了一大通,大意就是小皇帝嚷嚷着要长公主回宫,要不然不肯吃饭。
长公主皱了眉,面露犹豫之色,她刚想起身,陆申机和陆无砚同时放下手中的筷子。
陆无砚在父亲开口前,先一步将方瑾枝放到地上。他站起来,似笑非笑地说:“多年未见皇帝小舅舅了,儿子替母亲走这一趟。”
第18章 同食
温国公府距离皇宫并不近,一来一回,等到陆无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那个时候方瑾枝已经抱着新得的玉石花枝睡得正香。
第二天一早她被卫妈妈叫醒的时候才听说陆无砚进宫以后把小皇帝给揍了。
方瑾枝愣住了,“皇帝不是最最大的那个人吗?”
“谁说不是呢!”卫妈妈揪着个眉头,“可是三少爷真的进宫把小皇帝给揍了!听说是把小皇帝从龙床上拖下来揍了一顿!”
“这可怎么办呀?那三哥哥现在在哪儿呢?”方瑾枝认为陆无砚是真的闯了祸,说不定会挨罚呢!何况三哥哥的母亲那么凶!
方瑾枝顿时苦恼,担心不已。
“走,我要去看看三哥哥!”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去,来不及穿鞋子,就小跑向梳妆台,等着卫妈妈给她梳头。纵使卫妈妈已经格外动作麻利了,方瑾枝还是嫌弃她慢。
“去给我打水、拿衣服,我自己梳头!”方瑾枝从卫妈妈手中夺走了梳子,将长发胡乱拢了拢,就用石青色的绸带绑了起来。
卫妈妈抱着方瑾枝,一路被她催着终于到了垂鞘院。卫妈妈刚一把她放下来,方瑾枝就提着裙子小跑进去。
“三哥哥!三哥哥!”方瑾枝一股脑冲进正厅里,博山炉里烧着淡淡的熏香,可是并不见陆无砚的人影,就连入烹和入茶也都不见踪影。
方瑾枝跑到寝屋,她敲了敲门,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睁大了眼睛往里面瞅。好像窗边都遮了厚厚的绸帘,屋子里很暗,什么都看不真切。方瑾枝刚想退出来,就隐隐听见了两声轻咳,还有翻身的声音。
“谁在外面?”是陆无砚有些惺忪的低沉声音。
“是我。”方瑾枝应了一声,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外说:“唔,三哥哥在睡觉吗?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
“没事,进来吧。”屋子里响起一阵穿衣的窸窣声,又是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陆无砚停在高脚架旁,点了灯,烛火将整间昏暗的屋子逐渐染出一片暖色。他身上只裹了一件宽松的白袍子,一直垂到脚踝,露出未穿锦袜的赤脚。
在尚未大亮的光线中,方瑾枝看见陆无砚的脸色和他身上的锦袍一样白。她脱了鞋子,踩在地上的紫貂黑裘绒毯上,一步步走进去。
“三哥哥,你生病了吗?”方瑾枝仰着头望着陆无砚。
“没有,只是有点困。”陆无砚将窗口遮挡光线的厚绸拉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等他将帘子放下,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见方瑾枝瞪大了眼睛,又鼓着两腮,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陆无砚便在方瑾枝面前蹲下,双手握住她的肩。他身上的袍子本来就随意一裹,胸口的衣襟敞开大半,露出大片肌肤。
方瑾枝给他拉了拉衣襟,一本正经地说:“三哥哥要好好穿衣服才不会生病!”
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踮起脚才刚到陆无砚的腰际。说起话来,却像个小大人一样。
“好。”陆无砚笑着把她抱起来,放到床榻上。自己则是转身去了一侧的屏风后。等到他再次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檀色的寝衣。规规整整,连垂在身前的墨色束带都没有任何一丝褶皱。
方瑾枝不肯老实坐着,她移到一旁,说:“三哥哥昨天很晚才回来一定困了,你好好睡一觉吧,我不吵你啦。”
陆无砚的目光却落在方瑾枝的耳际,他皱着眉问:“谁给你梳的头?”
方瑾枝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鬓角的发,才发现一边的头发松开了,松松垮垮地垂下来大半。方瑾枝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从床上跳下来,说:“知道三哥哥没事就好,我回去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双小手去拢耳边的头发。虽然还是个刚到六岁的小姑娘,可也知道爱漂亮。若不是屋子里光线不够明亮,一定可以看出来她白皙的脸颊上已经红了一圈。
陆无砚却拉住了她的手,有些意外地说:“你以为我会出事?瑾枝是在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了!”方瑾枝别别捏捏地别开脸。可没过一会儿,又低着头小声承认了:“是呢,担心三哥哥被人欺负。”
“谁敢欺负你三哥哥,嗯?”陆无砚眸中倦意散去,染上几分笑意。
方瑾枝想说凶巴巴的长公主啊!可是想着长公主毕竟三哥哥的母亲,她就又把这话给咽了回去。扭捏地说:“反正三哥哥没事就好……”
陆无砚没有继续追问,他把方瑾枝抱到膝上,将她胡乱绑起来的头发拆了,又以长指为梳,轻轻给她梳理着长发。方瑾枝的头发从他的指缝间划过。又软又顺,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陆无砚垂眉凝神,不过一个简单的梳头,竟带出几分虔诚的味道来。他的动作很仔细,将方瑾枝的每一根发丝都梳理好。他的动作又很温柔,像是怕扯疼了她,小心翼翼。等到将方瑾枝的头发都梳理整齐了,才用手指将她的头发平分开,从方瑾枝手中拿了石青色的绸带在她头顶两侧系结成两大椎,又从髻中挑出一小绺头发,垂下来。
“好了。”陆无砚欣赏着自己的手艺,似十分满意。
方瑾枝摸了摸耳边垂下来的丱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谢谢三哥哥。”
她知道陆无砚对干净整洁有着极度的要求,心里想着下一次绝对不要乱糟糟地出现在三哥哥面前才好!
“你是不是每天不跟我说十几遍谢谢就不舒坦?”陆无砚将她放到一旁,披了架子床边衣架上的裘衣走出去吩咐入烹端早点过来。
陆无砚晨间十分嗜睡,也向来没有吃早膳的习惯。所以入烹和入茶见他一早起来要膳,都吃了一惊。得知是方瑾枝来了才暗一句:怪不得。
怕方瑾枝出来再挨了冻,陆无砚破例让入烹将早膳端进了他那连茶水都不会放的寝屋。
“三哥哥,你不吃吗?”方瑾枝咽下好大一口甜米粥,问倚靠在卧榻上的陆无砚。
陆无砚还没开口拒绝,方瑾枝又吃了好大一口甜米粥,故意咂咂嘴,说:“可好吃啦!三哥哥尝尝!”
看着方瑾枝唇角湿漉漉的,还粘了一点汤汁,陆无砚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因为陆无砚从来不用早膳的缘故,入烹端进来的早膳全是按照小孩子的口味,净是些甜甜糯糯的东西,并且只有一副餐具。
方瑾枝瞅着桌子上没有别的筷子,刚想喊入烹再拿来一副。她手中的勺子忽然一沉,原来是陆无砚探过身来,将她勺子里还没来得及吃的甜米粥吃下。
“嗯,是挺好吃的。”陆无砚打了个哈欠,合着眼睛,懒洋洋地盘腿坐在卧榻上。他又用裘衣裹在身上,意味深长地说:“以前总是喂瑾枝吃饭,今天太累,瑾枝也喂我一回?”
“好!”方瑾枝大声应了,小心翼翼地递过勺子,一口一口喂陆无砚吃。
陆无砚探手,将方瑾枝唇角的米粒抹去,柔声说:“瑾枝也吃。”
“嗯!”方瑾枝重重点头,自己吃一口,喂陆无砚一口。两个人用着同一个勺子。
入烹端着膳后用的几道糕点进来,乍一看见这一幕。她一惊,双手一颤,举着的食托差点脱手而落。她勉强压住心里的震惊,将食托上的几道小食摆在桌上。又跪在一旁,用帕子将桌子上沾到的水渍仔细擦干净。
方瑾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等到入烹退下去以后,她吃东西的时候分外仔细,绝不敢洒下一滴汤汁在桌子上。
陆无砚毕竟不习惯吃早膳,就算是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