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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瑾枝随手抓起身边高脚桌上的瓷瓶朝召世子砸过去:“你最好想清楚这么做的代价!”
“呵,能让陆无砚痛苦,死也值了。”召世子轻易避开方瑾枝扔过来的瓷瓶,一下子抓住方瑾枝,将她压在身后的黄梨木香案上。
“你放开我!”方瑾枝奋力地挣扎,抓起香案上的香炉、果盘,一样样往召世子的头上砸去。
香炉在召世子的额头上磕了一块口子,召世子“嘶”了一声,咒骂了一句,又警告方瑾枝:“你给本世子老实一点!”
方瑾枝已经吓坏了,可是她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疯子得手!
她不管抓到什么东西都往召世子的身上砸,又将发间的簪子拔下来往他眼睛上扎。等到她手中的东西一件一件被他抢走以后,方瑾枝仍旧继续奋力挣扎,抓他,打他,踢他。
可是方瑾枝的心越来越沉,仿若置身无尽的绝望里。
“三少奶奶!”入茶的眼中充满了仇恨,她想要冲出去保护方瑾枝,然而却无能为力。只要她一动,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刃立刻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她恨不得自己有通天的本事,可以把方瑾枝救走。
瓷器摔裂的声音,和召世子的闷哼声,将方瑾枝的思绪拉了回来。下一瞬,召世子已经松开了钳制着方瑾枝手腕的双手,他倒在地上,捂着涌出鲜血的后脑。
楚行仄立在方瑾枝身前,他瞪着蜷缩在地的召世子,气得浑身发抖。
“妈的,老子的女儿也敢动!”
第195章 大结局(中)
“小疯子; 老子忍你很久了!”好像还不解气一样,楚行仄又朝着召世子的身上狠狠踹了两脚。
“世子爷!”召世子带来的那一队侍卫涌上去,将楚行仄拉来; 忙把召世子扶起来。
入茶没了钳制,急忙冲到方瑾枝身边:“您怎么样?”
方瑾枝大口喘着气; 刚刚的挣扎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此时整个人倚靠在入茶的身上。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楚行仄,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召世子呲牙咧嘴,他将捂着后脑的手放在眼前; 掌心一大片血迹。他指着楚行仄,怒道:“楚老头你他妈嫌命长了是不是!”
楚行仄甩开抓着他的两个侍卫,冷笑了一声:“荆召,陛下刚下了旨意不许她出一丁点的闪失,你这是抗旨不尊。本王命长不长不知道; 你这混小子是别想活了!”
召世子又吸了口气,才恶狠狠地瞪着楚行仄:“你以为本世子没听见?你刚刚明明说她是你的女人!怪不得国宴上你们就是一副旧相识的样子,哼,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这老东西色心不小!”
楚行仄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召世子; 震惊的表情盘踞在他疤痕纵横的脸上,倒显得意外滑稽可笑。
方瑾枝也懵了刹那,古怪地看了一眼召世子。这人是被打得耳朵都不好使了?
楚行仄刚刚把召世子砸开的时候,气得浑身战栗; 说那句话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算高。
落到召世子的耳中,竟然把“女儿”听成了“女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封阳鸿冲进来,扫过屋中的一片狼藉,心中惊了一瞬。他看了方瑾枝一眼,立刻收回目光,皱着眉看向召世子:“世子这是为何?”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本世子的事情?”
封阳鸿冷冷地睥了他一眼,也不再接话,只是抬手招人进来,道:“来人!将召世子请出去!奉陛下旨意,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你!”召世子本来就被楚行仄搅了事情气得不轻,他的后脑还在一阵阵发疼,如今这个封阳鸿又来赶人,他就快要气炸了!
“本世子就不走,封阳鸿你个投敌叛国的小人能奈我何!”
“世子搞清楚,是你们大荆的皇帝从牢中把本将军请出来的,你还是不要再多说这样的话比较好。这话如果传进陛下的耳中,陛下可不会再念在五王爷的情分上纵容你!”
封阳鸿猛地一挥手:“来人,把召世子拖出去!”
“封阳鸿你个小人得志的混账东西!”召世子被拖出去的时候奋力挣扎。
被召世子带过来的一队侍卫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追出去,谁也不敢插手。他们虽然是侍卫,可是封阳鸿手下的这些人却是久经沙场的精兵。
看着召世子一身狼狈被拖出去,楚行仄的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略愉悦的笑意。
在封阳鸿看过来的刹那,楚行仄及时收起了嘴角的那一抹笑。
封阳鸿朝着楚行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卫王也请速速离开罢!”
楚行仄整理了一下被几个侍卫拉皱的衣襟,背着手,大步往外走去,自他进了屋直到他离开,都没有看方瑾枝一眼。
封阳鸿看了方瑾枝一眼,他本有话想要劝方瑾枝,可是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走!”封阳鸿招手,将带来的人尽数带走。
他出了屋以后,方瑾枝还能听见他在外面吩咐手下的士兵严加把守别院,不许再让荆召进来为非作歹。
入茶将门关上,将门闩了,又推了桌子将门抵上。她这才扶着方瑾枝走进拔步床里,扶着方瑾枝坐下。
方瑾枝皱了皱眉,腹中一阵难受,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干呕。
“您喝点温水。”入茶急忙端了水过来喂方瑾枝喝下。
“本来奴婢应该去厨房给您做点膳粥调理的,只是如今实在不方便,奴婢也不敢留您一个人在这儿……”说到这里,入茶顿了一下。
入茶想到刚刚的事情,她根本没有能够保护好方瑾枝,心里不由产生一股自责来。
入茶本来就不是那种会隐藏情绪的人,因为她以前都是万事不过心,才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如今她心里有了愧疚,尽数写在了她的脸上。
方瑾枝将手里的瓷杯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拉着入茶在自己身边坐下,说:“你不要这样,这不能怪你的。谁都不是万能的,这一路有你陪着,已经十分庆幸了。”
方瑾枝抬手将耳边散落的长发掖到耳后,垂眸轻叹了一声:“以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了不测,你一定要顾着自己逃走。我知道的,以你的身手想要逃走还是有机会的。”
“三少奶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怎么可能丢下您苟且偷生?”入茶急忙说。
方瑾枝摁住入茶的手,摇摇头,笑道:“没有呀,没有让你丢下我呀。你要是敢丢下我不管,我一定缝个小人儿,写上你的生辰八字,天天咒你变得越来越丑,越来越笨!”
入茶被方瑾枝的话逗笑了,脸上的愁容也略收了收。
方瑾枝却收起了嘴角的浅笑,她垂着头,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眉眼之中是为母的温柔,还有缓缓流淌着的担忧。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我心里倒是更无惧一些。如今有了他,难免受到钳制。眼下无砚还在很远的地方,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赶来这里。时间一久,我这肚子自然藏不住,今天在国宴上,你也是见到了那群荆国人的险恶,我实在是不放心……”
方瑾枝抬起头来,望向入茶,言辞切切地说:“入茶,若是我在荆国侥幸生下这个孩子,而我又遭到不幸,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把这个孩子送回去给无砚……”
“您别说了!”入茶摇摇头,“不要想得太悲观了,您和小主子都不会有事的。您想一想,今儿个荆国的皇陵不还被人掘了吗?荆国人谁能干这个事儿?想必是三少爷做的。如今小主子才三个月,距离他出生还要好久好久的,三少爷一定能在他出生之前赶来的!”
方瑾枝心里明白,荆国皇陵的事儿就算是陆无砚派人动的手脚,他此时也必然还没有到达这里。如今荆国和辽国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这两个国家又非小国,想要彻底并吞另一国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场仗,打个十年八年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方瑾枝也明白入茶是为了宽慰她,她的脸上便也露出了几分笑容来。
她笑笑,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那个召世子应该暂时不会再过来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歇着吧。”
入茶答应下来,她扶着方瑾枝躺下。然后去将满地的碎片扫了,才抱着被子在围屏外的长榻上歇下来。
夜色渐浓,方瑾枝躺在架子床里,望着搭在床顶的天青色床幔,却并不能入睡。
方瑾枝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刚刚对入茶说的那些仿若交代后事一般的话,不过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她不能只等着陆无砚的搭救,也得自己想想法子。
方瑾枝想到了封阳鸿。
方瑾枝将今日封阳鸿的种种表现细细回忆了一遍,到了现在,方瑾枝也不能确定封阳鸿现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可是有一件事情,方瑾枝倒是可以确定——封阳鸿冲进来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还是没有逃开方瑾枝的眼睛。
方瑾枝琢磨着,不管封阳鸿是真的叛国还是假意叛国,或许他都是一个突破口。方瑾枝想着,明天倒是可以和他留下来的那些士兵套套话。
想通了封阳鸿的事情,方瑾枝还是睡不着。
她慢慢拉起被子,让自己去想别的事情,可是眼前总是不自觉浮现那一张疤痕遍布的脸庞。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方瑾枝一直都努力不去想她的亲生父母,就把自己当成是方家的女儿。
方瑾枝是真的想不通楚行仄为什么救她。
这个人最是心思歹毒手段狠辣,更是为了皇权不择手段的乱臣贼子,怎么可能会有一时的心善?若说他对自己的家人好,却也说不通。方瑾枝不知道楚行仄对待他其他的子女是怎么样的,可是当初他不是命令别人将她抛弃吗?
当年他既然狠心抛弃了她,如今又为何出手相救?
方瑾枝实在是想不通。
因为陆无砚的缘故,因为陆无砚口中的那个前世,方瑾枝早就下定了决心和她那一对抛弃她的父母割断一切联系,永远不认他们,也永远都不会和他们再有牵连。
更何况,就算没有陆无砚,方瑾枝也不愿意再去认那两个人为父母。人生来总有很多的不幸和不得已,可是方瑾枝不是个伟大的人,她并不想大度地体谅别人的不幸、不得已。
她只要求自己不亏欠别人的恩情,各相安好。
方瑾枝一整夜都在胡思乱想,想到当年在方家田庄时见到楚行仄病弱的背影;想到千佛寺里,静忆师太沿着千层的石阶,步履蹒跚的渺小背影;想起朝她伸出一双小短胳膊要抱抱的小钟瑾;想到腹中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想起陆无砚离开那天的身影……
长夜漫漫,无法入眠。
第二天,方瑾枝和入茶走出屋子,院子里是层层守卫,他们看管方瑾枝不许她们离开别院,却对于方瑾枝在院子里的走动不干涉。
方瑾枝一出屋,就让入茶去跟封阳鸿留下的那些侍卫套话,可是那些侍卫全部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什么都没打探出来。
“眼下该如何是好?”入茶在方瑾枝耳边小声询问。
方瑾枝想了想,环顾了四周,才说:“我们去假山上的那个凉亭。”
那个凉亭地势很高,方瑾枝进到凉亭里,可是更清楚地看清整个别院的布置,还能看见围墙外的地方。
入茶一下子就明白了方瑾枝的意思,认真把别院的布置记下。
方瑾枝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望着远方另外一个别院。楚行仄应该就是住在那里。
一个婆子抱着一篮衣服经过,方瑾枝对入茶使了个眼色,入茶立刻走下凉亭,将那个婆子请了上来。
“夫人有什么吩咐?”这个婆子显然有些不耐烦,对待方瑾枝的语气也是十分地敷衍,甚至带着一层蔑视。
方瑾枝并不在意,她浅浅地笑着,撸下手腕上的一个翡翠镯子让入茶赏给她。
果然天底下所有的下人都喜欢打赏,她捧着入茶递给她的翡翠镯子,眼睛一亮。
“知道这位妈妈洗衣服辛苦,我也不多耽误你的时间。只是有一件事情不太理解,想要请教一下。”方瑾枝缓缓道。
“哦,那你问吧。”洗衣婆子的语气稍微软和了点,不过仍旧带着点不耐烦。
方瑾枝顿了一下,问道:“那位卫王也是辽国人,我原先在辽国的时候就听说他和荆国皇室相交甚好。可是我瞧着他住的那处院落实在是落魄了些,好像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洗衣婆子“切”了一声,道:“那是早些年他在辽国还有很多势力支持,如今支持他的人早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那些人也都归顺了大辽的新帝。俺们陛下能收留他,赏他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不过是个洗衣婆子,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趾高气扬。
过了好久,方瑾枝才“哦”了一声。
也是,所有的联盟都是在利益的基础之上。前些年荆国将卫王捧为座上宾,不过是因为辽国中有很多人支持卫王,若有朝一日卫王能够登基为帝,荆国会得到某种事先约定好的利益。而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