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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刚犹豫着,决定实话实说:“我和何先生没有个人恩怨,但他的儿子宇何
剑鸣害死了我的B 型人未婚妻。”
董女士噢了一声,注意地重新打量齐洪德刚:“原来是你!我一直关注着那
件案子的报道,只是没记住你的名字。你就是那位痴情的丈夫,为未婚妻雕刻了
假指纹?”
“对,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惜还是被何剑鸣识破了,这个刽子手!父子两
代都是刽子手!”
董女士沉思地盯着他,有人进来送上一份稿件,董心不在焉地签了名字。来
人出去后,她委婉地劝说:“小伙子,我十分钦佩你的情意,不过我不赞成你把
仇恨集中到那位年青警官身上。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这件事的责任要由
法律来负,由社会来负。”
德刚切齿道:“他们父子两代恰好是法律的代表。”
“是啊,”董女士低声说,神情有点恍惚,“是啊,父子两代。。。。。。
小伙子,”她忽然说,“中午不要走了,到舍下用点便饭。”她多少带点难为情
地说:“有些话在我心中憋了30年,早就想找人聊一聊了。”
“谢谢你的邀请。”
董女士的丈夫中午不回来,女儿不在家住,女仆(当然是类人)含笑在门口
迎接,递上两双拖鞋,接过两人的外衣挂在衣架上。董红淑交待她去炒几个菜,
打开一瓶葡萄酒。女仆点点头,先送来两杯绿茶,然后走进厨房。董女士在对面
的沙发坐下,小心地询问了雅君被“销毁”的情形,对她的不幸表示哀悼。然后
她详细追亿了当年参观“2 号”时的感受。
“那次感受确实终身难忘!”她玩弄着茶杯,缓缓说:“我们那一代和你们
不同,你们已习惯了B 型人的存在,把它当成无经地义的事情;我们呢,那时还
受传统思想的束缚,我们一直认为人类是万物之灵,虽不是耶和华或女娲的创造,
但至少是天造地设,是大自然经亿万年锤炼、妙手偶得的珍品。人类的智慧和生
命力都是神秘的,不可复制。可是突然间,所有这一切用激光钳摆弄一些原子便
可以得到。没有生命力的原子只要缔结为一定模式,就会分裂、发育,变成婴儿、
成长,具有智慧和感情,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我们虽然已习惯了B 型人的存在,同样认为它不可思议。”
“告诉你,自从那次报道后,我再也没写过有关B 型人的文章,为什么?因
为我的智慧不足以判明有关B 型人的是非。我曾以思维清晰自豪,可是只要涉及
到B 型人,我就成了双重人格者,一方面,我憎恶何不疑的残忍;另一方面,我
从理智上也赞同他们的防范,我不愿看到人类被一些生产线上的工件所代替。。。。。。”
“他们不是工件,”德刚恼怒地说:“任王雅君不是工件。”
“啊,请原谅我的失言,”董红淑笑着说,“也许这就是两代人的代沟,你
们的理智和感情已趋于同一化了,我们的理智和感情还分离着。”
“雅君不是工件,”德刚重复道,“她是个有血有肉的姑娘,她的爱情最炽
烈。”
董红淑温和地反驳道:“这一代B 型人都生活在人类环境中,有的被人类同
化了。我参观的2 号工厂里的B 型人,既无爱情,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记得吗?
我在文章中记述了一个进入‘生命轮回’的类人,他们对待死亡十分平静,就像
是一次普通的睡眠。我想,对死亡的轻侮算不上美德,不值得夸奖,那是人类和
类人的重大区别之一。你的雅君姑娘是否也是这样?”
她看着德刚,德刚想起了雅君死前的平静,不过他没有说话。董女士再次劝
道:“你不要把仇恨集中到何不疑父子身上,不要造成新的悲剧,如果你认为自
己是对的,就去改变这个社会,改变社会准则。”
德刚沉默着:“那是过于遥远的事,”他含糊地说。
董红淑叹口气:“仇恨使你变得过于偏执,”她不再劝说,饭菜送上来了,
女仆为两人斟上酒,悄悄退下。在董妈妈家里,类人同样没有与主人同桌吃饭的
权利,这使德刚心中很不快。董女士随便闲聊着。她介绍了何不疑的外貌,描述
了他宽阔的肩膀和臃肿的大肚子;她回忆了那个B 型人进入“生命轮回”的平静
和自己的震惊,也回忆到进行死亡注射时斯契潘诺夫的冷血,及自己对他的愤怒。。。。。。
“斯契潘诺夫先生还在世吗?”德刚插问。
“还健在,仍像过去一样居无定所,最近听说在美国旧金山定居,”她敏锐
地问:“你准备找他吗?”
德刚含糊地说:“也许吧。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宇何剑鸣的情况。”
董红淑想,然后你从中找出可以利用的缺口?她知道德刚与宇何剑鸣是较上
劲儿了,她不赞成这样的怨怨相报,不免暗暗叹息。她想,也许自己该给何不疑
父子提醒一下,让他们对德刚的报复有所准备。
她也很喜欢德刚,尽管有点偏执,但德刚不愧是一个真情汉子,这种生死不
渝的爱情在机器化社会里很是难得。她为德刚满满斟上一杯,给自己斟上半杯:
“来,干杯!德刚,记住我的忠告,忘记过去,从今天开始新的生活。你能记住
吗?”
德刚含糊地应了一声。
“下午我还要上班,不能陪你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记住给董妈妈说说。
多来电话,啊?”
“谢谢董妈妈。”
类人5 资料之五《在实验中制造生命》英国卫报1999年12月报道,美国马里
兰州罗克维尔基因研究所的克莱德。哈金森博士将单细胞生物的DNA 完全去除,
使其变成没有生命的细胞外壳,然后试着注入最少量的基因,以此验证到底具有
多少基因才能使细胞存活并进行自然复制。
研究表明,最低需注入250…300 个基因后单细胞才能“复活”,不过这300
个基因中,有100 多个基因似乎对生命过程并不起作用。
研究人员说,这项研究还称不上“创造生命”,而只是对原有生命的重新拼
合。不过,这项研究将对真正的人造生命起奠基作用。
五、放蜂人枣林峪位于一个山凹里,山坡上到处是弯腰躬背的老枣树,树龄
已达300 年。据说这儿种枣树始于清末的一位总兵,他在这儿驻扎时强令百姓种
枣树和板栗,不从命者杀头,种不活的挨板子,百姓敢怒不敢言。
不过,等枣树和板栗郁郁葱葱盖满山坡时,百姓对总兵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
树多,雨水多,万一碰上荒年,还有一份铁杆儿粮食在顶着哩。大跃进那年到处
砍树,周围都成了秃山。但枣林峪一则偏远,二则百姓拧着劲不让砍,才算保留
了这支树脉。
鲁段吉军和小丁租了一辆雅马哈摩托进山,在枣林峪沟口找到了张树林,一
辆轻型卡车停在鹅卵石的河谷里,顺着山沟一溜儿排了几十只黄色的蜂箱,山沟
旁扎了一顶帐蓬。走进枣林,到处是细碎的白色枣花和淡淡的甜香,黄褐相间的
小生灵在花丛中轻盈地飞舞,忙忙碌碌,没有个停息,似乎它们从寒武纪生命大
爆炸时一直忙到了现在。
不过见到张树林后比较失望,至少,按中国导演的选人标准,他怎么也不像
一个反面角色。典型的北方汉子,黑红脸膛,身材矮壮,留着小平头,头发已经
花白,说话底气很足。看见来了客人,而且是千里迢迢专来拜访他的,张树林几
乎受宠若惊,高嗓大声地连说请进,请进!贵客,贵客!扭回头吩咐:小郎当,
孙子哎,快去村里小卖部买酒,今天我要陪贵客喝个痛快。他孙子是个十二三岁
的少年,正在笔记本电脑前看中学课程自学教材,他腼腆地对客人笑笑,从爷爷
手里接过钱一溜烟跑了。
帐篷里相当简陋,不像是在22世纪。一个地铺,一张小行军床(看来是给孙
子睡的),角落里扔着液化气灶具。张树林让客人在行军床上坐下,先满满倒了
两大缸蜂糖水。“喝吧,喝吧,是地道的枣花蜜。你品品后味,是不是带着枣子
的甜香。枣树是个好东西,告诉你吧,正经的北京全聚德烤鸭,只能用枣木炭去
烤,日本美国的烤鸭坊一定要从中国进口正宗枣木炭哩。还有,旧作派的木匠,
鉋子和锯把都是用枣木作的。老枣木红鲜鲜的,颜色最地道,非常坚实。。。。。。。”
鲁段吉军看扯到前朝古代了,忙截转他的话头:“大哥,你的枣花蜜确实不
错!我们这次来,是想打听一个叫司马林达的年青人,听说你在北京放蜂时,他
常去看你?喏,这是他的照片。”
放蜂人扫了一眼照片,说没错,是有这么个人找过我三次。三十岁左右,穿
着淡青色风衣和银色毛衣,骑一辆野狼摩托,读书人模样,说话很爽快。“我俩
对脾气,谈得扰,聊得痛快!”
吉军问:他来了三次,都谈了些什么?张老头说:“尽谈的蜜蜂。知道不,
蜜蜂这小虫虫,学问大着哩。”不等客人催促,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下去。鲁段吉
军和小丁接受了这番速成教育,离开时已是半个蜜蜂专家了。
张老头说,蜜蜂国里的习俗太多了,比方,蜜蜂采蜜要先派侦察蜂,发现蜜
源后就回来跳8 字舞,8 字的中轴方向与铅垂线的夹角,就表示蜜源与太阳方向
的夹角。这种8 字舞是在垂直面上跳的,但蜂群会自动把它转成水平方向的角度,
然后按这个方向去寻找蜜源。跳舞时的频率和扭动幅度则表示蜜源的远近。蜂群
中大部分是雌性,工蜂和蜂王都是雌性蜂,工蜂幼虫只要食用蜂王浆,就会变成
蜂王。蜂群中的雄蜂很可怜哪,它们一生只与蜂王交配一次,交配后就被工蜂逐
出蜂箱,冻死饿死,因为蜂群里不养“废人”的。
啧啧,这个法律太残忍了,可是也很合理,你们说是不是?还有一点,放蜂
人取蜜时不可过头,取多了,冬天不够蜂群吃,这时你就得往蜂箱里补蜜。但蜂
群仿佛知道这些蜂蜜是外来的,不是自己劳动的成果,它们取食时就不知道怜惜,
随意糟践。你说怪不怪?它们也都有点小脾气哩。
小丁有点不耐烦了,扭动着身子。但鲁段吉军瞅空瞪他一眼,叫他耐心听下
去。吉军自己则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加几句感叹词:是吗?真妙!真逗!有这
么个好听众,张老头的话锋更健了。
蜂群大了,就要分巢。这个命令是谁下的,不知道,反正不是老蜂王。一分
巢,老蜂王就得被扫地出门,你想它愿意做这样的傻事?可是只要蜂箱里显得拥
挤,工蜂就会自动在蜂巢下方搭几个新王台。这时怪事来了!蜂王似乎预先知道
自己今后的命运,迟迟不想往新王台里产卵;但平时勤勉恭顺的工蜂们这时却变
得十分焦燥,不再给蜂王喂食,成群结队地围住它,逼它去王台产卵,老蜂王只
好屈从。王台中的幼虫是喂蜂王浆的,以后就会变成新蜂王。新王快出生时,老
蜂王就飞出蜂箱——平时,除了在空中交配,蜂王是从不出箱的——这时有一半
工蜂会跟着老蜂王飞去,在附近的树上抱成团。此刻放蜂人要赶快设置诱箱,否
则它们就会飞走,变成野蜂。进入新箱的蜂群从此彻底忘掉了旧家,即使在外边
冻死饿死也决不回旧箱,就像它们的神经回路咯喳一声全切断了。你说这事怪不
怪?咱们人类若是搬家,刚搬家那阵,会不由自主往旧家跑,可是蜜蜂呢,即使
新箱旧箱摆在一块儿,它们也决不会回旧箱的,和旧箱的亲戚情断义绝!
鲁段吉军说:是啊是啊,蜜蜂国的风俗真有趣。司马林达到你这儿。。。。。。
张树林抢着说:这时旧蜂箱中正热闹呢,新王爬出王台后,第一件事就是寻
找其它的王台,把它咬破,工蜂们会帮它把里面的幼虫咬死,或把没发育成熟的
另一只蜂王拖到蜂箱外边。不过,假如两只蜂王同时出生,工蜂就会采取绝对中
立的态度,安静地围观两只蜂王进行决斗,直到分出胜负,它们才一拥而上,把
失败者扔出蜂箱。想想这些小虫虫真是透着灵气,比如说,分群时是谁负责点数?
它们又没有十个手指头。还有,蜂王一出生就知道去咬死其它蜂王,免得占了自
己的王位,这种皇权思想是谁教它的?工蜂们“只帮胜利者”的公平规则又是谁
定的?
鲁段吉军暗暗苦笑。他不大相信林达几次远路迢迢地找到放蜂人,只是为了
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他努力想把话头扯回来:“真绝了,我今天才知道,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