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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去。
人工检查是是德刚和剑鸣最头疼的一道工序,好在何不疑先生已想出了对付
它的办法,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
炳素老人的参观十分投入,在生产线的每道工序,他都仔细倾听了安倍德卡
尔的介绍,还常常提一些问题。在刻印室他问:各种原子按正确的次序砌筑起来,
就形成了人类的DNA。那么,砌筑时原子间的粘合力是什么?安倍德卡尔回答:当
然是电磁力。世界上所有的粘合、焊接,包括这DNA 中原子的粘合,归根结蒂都
是由于原子间的电磁力。炳素又问:砌筑中难免出现一些错误,一两个原子的错
误当然不会影响到DN A的生命力,那么,错误占到多大比例,DNA 才失去活力?
“请原谅一个老人的好奇心。”炳素笑着说,“这是些很幼稚的问题,对吧。
如果这些问题属于保密范围,你尽可不回答。”
安倍德卡尔说:“你的这些问题很有深度,可以说,它已经进入哲学范畴了。
我尽可能解答吧。”他耐心地一一解答。
最后一站是哺乳室,一间十分宽阔的大厅,小小的婴儿床一个挨一个,像养
鸡场一样拥挤。几十位护士在里边忙碌,为婴儿换尿布,纪录身体参数,挂标识
牌等。护士中有20岁的年轻人,也有50岁的中年人,她们都是类人员工。
哺育室主任是自然人,她领众人在婴儿堆中穿行,向客人解释说,这是整个
生产线的最后一步,检验合格的婴儿送到这里,待上几天,再一块儿送出去,因
为2 号的婴儿出厂专用通道是定时开启的。同时,婴儿在这儿作最后的观察,看
有没有遗传缺陷。婴儿从这里出去后送到养育院,在那儿成长,直到有顾客把他
(她)们买走。
1000多个婴儿聚在这里,这里成了婴儿的海洋。响亮的啼哭声此起彼伏,大
部分婴儿没有哭,他们在床上安静地舞动手足。炳素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他走到
一张小床前,床头挂着KQ32783 的牌子,那是婴儿的出厂编号。他问哺育室主任
:“我可以抱抱她吗?”
“当然可以。”哺育室主任弯腰抱起婴儿,递到炳素手里。
是一个漂亮的女婴,漂亮得近乎完美——类人婴儿都是十分漂亮的,他们的
基因都经过精心设计,汲取了白人、黑人和黄种人的所有优点。购买类人的顾客
当然希望要漂亮的,这也是一种自然选择的压力,迫使生产者对“产品”的容貌
精雕细刻。女婴的眼珠又黑又亮,头发蜷曲,皮肤白中透红,小耳垂、小鼻子、
小手小脚都是那样精致。炳素端祥着,心头涌出一股暖流。他是泰国人,泰国人
是十分重视家庭的。在任联合国秘书长时,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去美国的1 号工厂
参观,但他一直未去。为什么?其中原因他没有告诉过别人。经他的手通过了许
多有关类人的法律,这些法律不能说是公平的。当他只是面对那些已经成年的、
沉默寡言的、机器人般的类人时,心中还没有太多的负疚感,但他不敢去面对蒙
懂可爱的类人婴儿。
他端祥了很久,叹口气,把女婴交给身边的齐洪德刚。德刚抱起女婴,立即
想到自己的恋人。雅君是没有童年的,她的一生是从父母领她回家后才开始。在
这之前,她没有留影(除了身份证上的一张一寸照片)
,没有可资回忆的童年趣事。她是在鸡笼一样的养育院中长大的。他心中隐
隐作疼,把女婴递给旁边的丹丹秘书。
丹丹急不可待地抱过来,把女婴的脸蛋贴在自己脸上。2 号里的制度十分严
格,除了陪伴重要客人外,她也没有机会来到哺育室,见到这些“真的”婴儿,
在此之前,她只在监视屏幕上见过。但屏幕上的图像怎么能有这样真切的感受?
女婴的屁股沉甸甸紧绷绷的,小身体十分温暖,皮肤又光又滑,又柔又嫩,摸着
它能感到强烈的快感。她实在是太喜欢她啦。
正好到婴儿喂奶时间,1000多只机械手同时伸出,把奶嘴准确地塞到婴儿嘴
里。只有这张小床上的机械手没有找到目标,它忽匆匆地摆动着,用光电眼寻找
着,就像掉了脑袋的蚂蚱。大伙儿都笑了,丹丹把婴儿放回去,机械手立即把奶
嘴塞好,女婴安静地吮吸着,黑眼珠睃着她上方的几张面孔。
一行四人离开了哺育室,向中央办公楼返回。齐洪德刚想,那个时刻就要到
了,他、剑鸣和何伯伯精心制订的计划就要正式开始了。成败在最后一举。路上,
他趁人不注意,把一直含在嘴里的信息储存器吐出来,妥妥地藏在手掌中。他同
众人闲谈着,同时悄悄顺出储存器锐利的针形接头,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宾主在办公室坐定,安倍德卡尔说:“希望你们能对这次参观满意。还有什
么要求,或者有什么要问的问题,请不必客气。”
炳素说:“我很满意,非常满意。我终于看到了神秘的类人生产过程。这么
说吧,看过之后还有点失望呢。就像那年我去参观休斯敦航天中心,参观后也有
些失望。为什么?因为在一般人心里,星际飞船是属于现实之外的神物。等你用
手触摸到它,看到它上面的铆钉和接合处,才发现它也是一架机器而已。今天也
是这样,繁育类人——这本来是上帝和佛祖的工作,你们却用一些瓶瓶罐罐、一
些硬帮帮的机器把他们造出来。所以,抚摸着激光刻印机和人造子宫,我多少有
点失落感。”
“破坏了心中原来的神秘感和圣洁感,对不?”
“对。”
安倍德卡尔笑道:“科学本身就没有什么神秘,再先进的技术也是由普通的
铆钉、螺栓和试管组成的。但千千万万个平凡组合在一起,就成了魔法。”
“说得好。”
“先生还有问题吗?”
德刚不失时机地插进来:“总监,介绍一下中央控制系统吧。”他转向炳素,
“这里的一切都是由一部名叫霍尔的巨型电脑所控制。它是2 号第一任总工何不
疑创建的,至今已经55岁了。它从不与外界联网,所有浩繁的资料都是由2 号员
工人工输入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它就像是一位闭门修练、得道飞升的菩提
老祖。你应该见见它。”
炳素很感兴趣:“是吗?我很想见见它。”
安倍德卡尔看看炳素的秘书,对他如此了解霍尔电脑多少有些奇怪,很可能
他来前翻阅了有关2 号的详细资料吧。他说:“好吧,请它出来你见一见。霍尔,
请你露面吧。”
正厅的巨型屏幕上马上闪出一个面孔,相貌合成技术天衣无缝,表情像真人
一样自然。它用安祥的目光看着客人,声调沉稳地说:“很高兴见到你,尊贵的
炳素先生,还有你,陈于见华先生。
听到自己秘书的名字,炳素不由又看了“王李西治”一眼。后者仍报之一笑。
霍尔问:“二位对我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德刚同炳素低声交谈几句,仰着脸看着霍尔笑道:“炳素先生让我问一个问
题,听说你在55年的自我修练中已进化出了自我意识,对吗?”
“我想是的。”
“你是2 号真正的灵魂,对不对?”
“我代他们,”它看看安倍德卡尔,“管理2 号。”
“可是,你不寂寞吗?你一辈子与世隔绝,生活在2 号的内层局域网中,生
活在芯片迷宫中,还有,生活在这种狭窄幽深的管道中,”他走到主机旁,顺手
扯起一根包有金属外套的粗电缆,举起让霍尔看,“这样的生活空间实在太狭窄
了。如果是我,我会神经失常的。”
霍尔微微一笑:“每种生命都是某种环境的囚徒。疟原虫只能生活在血液中
和蚊子的肠道内,鱼类只能生活在水中,人类只能生活在空气中。你不必单单怜
悯我一个。”
这个回答很机智,众人都笑了。炳素说,这真是一个充满哲理的回答。好了,
我没有问题了,谢谢你。霍尔说不用客气,随之从屏幕上隐去。德刚难为情地笑
了,似乎是因为同电脑打机锋时输了一招。他放下那根电缆,还弯腰整理了一下,
然后拍拍手上的灰尘,回到炳素身边。此刻,那具储存器的针头已经插入电缆内。
电缆内有三根导线:电源正,电源负和信号线。存储器上一只绿灯极微弱地闪了
一下,表示针头正好与信号线接通。然后,经过压缩的信息在一秒钟内输入到计
算机内层网络中。
炳素先生正同安倍德卡尔和丹丹握手告别,致以谢意。看见“王李西治”走
过来,他也伸手欲握。德刚心里说要糟了,如果炳素先生也彬彬有礼地同他握手
致谢,那他的假秘书身份就要穿帮了。他忙拉过老人的胳臂,很自然地挽在臂环
里,抢先说:“你参观了半天,一定累了吧,我送你去休息。”
安倍德卡尔说:“炳素先生再见,丹丹,代我送二位离开。”
在行走途中,在脱下工作服进入淋浴通道时,德刚的耳朵一直竖着。改变指
纹的指令已经以光速输送到激光刻印机上,有指纹的婴儿正在生产出来,三个小
时后他们就会被送到检验室。在这中间……会不会警铃大作?然后,大门锁闭,
警卫冲上来把他铐上?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在制订计划时,三个人曾经为最后一关(如何使有指纹婴儿逃过电脑和人工
检查)绞尽脑汁。这一关通不过,那只能生产一批待销毁的工件,毋宁说,那将
使他们犯下新的罪孽。最后,还是何伯伯想出了办法,办法又是极简单的。那就
是——让婴儿推迟发育两个月。那时指纹还未显露,自然不怕检查。放慢婴儿发
育速度从程序上很容易实现,唯一的问题是:检查员们会不会辨认出这是“不足
月”的婴儿?何不疑分析道:“我估计不会有问题。2 号工厂纪律森严,检查员
的专业造诣也十分精湛。但在如此森严的环境中,她们难免变得刻板僵硬。她们
的任务是检查婴儿有无指纹,那么,她们会把这个工作做得无可挑剔。至于婴儿
是否已发育足月——那是前道工序的事,是电脑的事。检查员们不会为此操心的。
何况,还可以在指令中作一点修改,使这些婴儿的体重都增加,这样,视觉形像
上婴儿会显得大一些,足以骗过检查员的眼睛了。”
一直到德刚他们走出通道,工厂内没有响起警铃声。
秘书陈于见华打开车门,德刚扶老人上车,又同见华握手:“十分抱歉,让
你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现在,我这个假秘书该交班了。”他在手上加了份量:
“参观安排的临时变化给你造成诸多不便,务请谅解。”
秘书宽厚地说:“不必客气。”
“我就不送你们去机场了。你们乘这辆奔驰回南阳,把车还给机场附近的富
达租车行就行。”
“好的。”见华坐上司机位。
“炳素先生,再见。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谢谢你的服务,再见。”
陈于见华驾车离开了停车场,德刚随之钻进另一辆奥迪中,那是他事先存放
在这儿的。他尾随着奔驰离开2 号。不过他很快与那辆车分离,驶上另一条路。
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欣喜地说:“我已经出来了,很顺利,我
正在往回赶。”
那边,剑鸣仅短促地喊了一声:“好!”
陈于见华驾车驶上了宁西高速,赶往南阳机场。刚才,在门口枯坐了两个多
小时,他多少有点恼火。千里迢迢赶到这儿,却没能进2 号的大门,而且参观安
排的变动又是在最后一刻才通知他,难免使他产生隐隐的屈辱感。但是——算了
吧,他在心里劝慰自己,你只是个秘书,秘书就要无条件地服从主人的安排嘛。
毕竟自己到炳素身边才三个月,主人还没来得及建立对自己的完全信任。
他给自己消了气,心无旁鹜地开着车。车流如潮,标志牌迅速向后闪去。远
处的山峰缓慢地转着身体。炳素先生很兴奋,说:“不虚此行。”但详细情形他
没再多讲。见华敏锐地想,也许,2 号交待他对我保密?他乖巧地没有问下去。
汽车跑了个把小时,他发现炳素先生的情绪不对头。他的兴奋已经退潮,眉
头紧蹙,目光盯着前边,但目中无物。见华想他可能累了,毕竟是85岁的老人了
嘛。他轻声劝道:“炳素先生,你是否累了?我开慢一点,你躺在后座上睡一会
儿。”
老人摆摆手,仍陷于沉思。见华不再劝他,自顾开车,只是时不时从后视镜
中看看主人。又过了10分钟,炳素忽然说:“见华,把车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