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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一缕金蓝色光华慢慢逸出虚空灵玉,皮皮的真灵竟然被那股白光散发的强大吸力拉扯出去。白选恍觉很久都没有听见皮皮的声音,再看小家伙已经无声无息,恍若死物般无力飘浮在空中,直向白光而去。
泪珠从白选大睁着的双眼里滚滚而落,她喉中发出如同垂死荒兽般的悲吼。痛苦地仰望那个木头柜子,她用最怨憎的语调念颂那句咒语:“以帝师圣兽白泽之名,镜、花、水、月、一、场、空”
——原来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我在这世间徘徊了许久,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不孤独,原来还是一场空
“空”字音符落下,这世界变得越发凄清冷肃,白茫茫的大雪被那束白光照耀得极苍凉。好洁净的雪,无论大地之上生长着多么珍贵的草木,一场大雪厚厚覆盖,它们便要被无情埋葬。来春,它们可还有发芽的机会?
从白选头顶天门掠出一点寒星,沿着她带着血色的目光一头撞进了木头柜子里。天地间忽而连雪落的簌簌声响也听不见,白选呆滞的眼神空洞无物。她其实不想去看镜子与木柜的碰撞,但她却强迫自己更加用力地瞪大眼睛。
那点寒星似一滴小水珠落入了大海,连个小水花也没有溅出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色彩绚烂的活泼小兽,没有用光线勾勒出来的虚幻白璧无瑕。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月华宝镜就这样消匿于光束中,脸色渐渐红润的老者眼神轻蔑,得意大笑。天上地下,唯他独尊。
白选的目光中原本还带着几分希翼。时间缓慢推移,随着皮皮的真灵已经飘离她十几米远;随着加隆的整个身体在白光中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恢复到了从九德山庄被劈开的青山屏障中走来时的雍容模样,金色外袍、荆棘冠、权杖,一个不少,她终于绝望了。
可是心里翻滚着火山刚刚爆发时喷涌出的岩浆般沸腾的怒火,脑海里清晰浮现出白璧无瑕率真面容和他纯粹剔透的眼神。白选深吸一口气,不顾一切地朝着黑漆漆的夜空大喊:“我不甘心我不服气”她知道他们肯定就在这里,她嘶声嚎叫,“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我不服我们的爱情要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们的爱情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决定是否还要继续下去我不服让我得到又用这样荒诞的手段让我失去我不服命运
有人呵呵笑了几声,低低地说:“看在……的份上,我就给你心悦诚服、心甘情愿的机会动手罢”
此言一出,木柜光束中的加隆身体剧震,失声惨呼。白选慢慢张大嘴,她看见了什么?
加隆身后突兀地显露出一团如更深更沉夜色那样的黑影,哪怕此时本就是子夜之后天空最黑暗之时,这团黑影也显得格外深黝黯沉。
“咝咝”数声异响,猛然从那极黯黑影中探出一只狰狞恐怖的巨大蛇头。扁平蛇头之上站立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此人手中平端一把首端如蛇的银杖,杖尖正从加隆前心缓缓刺出。
“无二三阁下”白绫失声惊呼。修罗有夜视之瞳,但是方才她也只能看见那团朦胧黑影无声无息地躲在加隆身后。此时这黑影的一小部份暴露于白色光束照亮的地方,她才敢肯定那真的是血修罗骑士团的副团长无二三以及他的式神八歧大蛇。
“圣主大人,很抱歉。在您最虚弱的时候杀死您,有失骑士的公正呢。”头戴乌帽、身穿雪白无纹狩衣的无二三仿佛不是在行杀戳之事。他语调轻快优扬,愉悦之意毫不隐藏。面容被白光照得清楚,他竟是个与夏尔相比也不遑多让的美男子。
从神祭司胸前喷薄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大团大团的白光,但是白光中又有鲜色各异、尺寸不合比例很微型的内脏。加隆刚才根本就是色厉内茌白选恍然大悟。怪不得皮皮会被木柜吸过去,它的真灵是纯净的能量体,定然是加隆在某种神秘力量下重塑身体时需要巨多的能量补充。
一条满布鳞片的长尾从下而上猛然抽击,在加隆悲惨哀号中,木柜被无情地抽离他身旁。柜门轻盈合拢,白光瞬间消失。但是柜子只在雪地上翻滚,没有半点破损,更别提散架。它依旧是随时要一裂分为几百块残片的老旧破败模样。
白光一灭,禁锢白选的力量也跟着消失。她猝不及防之下,身体猛然向前冲,直接摔了个嘴啃泥。而皮皮的真灵则骤然后退,撞回虚空灵玉之中。白选听见了熟悉的大呼小叫声,皮皮一迭声说:“好疼好疼好疼……”
白绫和狮鹫也能动弹了,坑里那些身份不明的修者同样恢复了原状。众人瞧着身体已经被无数白光射成了筛子的加隆,看看眼珠通红、长信吞吐的凶狞大蛇,再感知着从某个方向传来的绵绵压力,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消失于夜色中。
确定皮皮安好无损,白选放下心来。她的目光落在雪地中那只安静的木柜上面,赶紧拔腿飞奔。跑得太急,她踢着雪地下隐藏的一块石头差点摔一跤。连滚带爬奔至木柜面前,她使足了力气去扳柜门。
门不开。砸、敲、踩,没用。木柜超乎寻常的坚硬,哪怕它已经被白选的疯狂摧残折磨得呻吟不止,但就是不肯开门吐出那一点微小寒星。
“它没有任何法力,但是怎么会那么厉害?好可怕哇,我不敢吃”皮皮趴在木柜上,试图给白选帮忙,却很沮丧地发现这就是一只普通的木头柜子——起码外表是。
“咣”一脚把木柜踹开。白选气喘吁吁站定,呆呆地瞪着那只柜子。她一屁股蹲在地上,手臂放在膝头,脑袋枕着胳膊,揪心地疼。找不回来了,那面镜子再也找不回来了。现在,她只剩下最后一面镜子。
“咯吱咯吱”轻响,白选微微抬起头。在她面前出现了一幅衣襟的下摆,衣下露出两只布鞋的顶端。随即,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将翻倒于雪地上的木柜捡起。
“镜子已经发挥了作用,你不用遗憾。”
白选听出这是那个神秘传话者的声音,不低沉醇厚、不温润宁和、不清越优美。但这平凡无奇的淡漠音色听在她耳中却又觉得无比舒坦,莫名觉得这个人就应该这样说话。
她下意识抬起头,想看看有如此奇特嗓音的男人长成什么模样。可是她失望了,明明雪地反射着微弱白光,这男人就站在毫无阻挡的地方,但他的脸却笼罩在一层雾蒙蒙烟气中,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哪怕借用皮皮的异能。
第三十二章是英雄就应该青史留名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有如老僧入定。白选沉默坐了许久,对身旁的议论似乎充耳不闻,更不曾开口发表意见。
雪后晴日通透的阳光洒落左边脸颊,她白皙肌肤上淡淡的茸毛都变成了金色。半边阴沉半边晴朗就是白选此时模样,她有如塑像般一动不动,也面无表情。碧君坐在她身侧,不时扭头瞧两眼,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颓然闭上。
从昨天下午至今天凌晨发生在修士盟九德山庄的战斗竟然像是上个纪元的事儿,因太过惨烈、变故又太大从而让人有不真实之感。小花园里死去的四位,可以说是当今天下修士盟与异能者的顶尖高手。他们的逝去,也代表着属于人类老一辈的时代已经走向了末途。
从行动发动到最后结束,此时围坐在这间大厅里的人都是亲身参与者。当中种种惊险之处,实在是一言难以道尽。尽管曾经发生颇多曲折,但最终结局还是符合所有参与方利益的。除了白选,大家都很满意。
修士盟从此以后基本上是以净垢门为主的鸽派修士的天下,现存的顶尖高手基本上都是如净垢真人这样的后来居上者,此时坐于长桌右边这排的两男两女掌握着话事权。
净垢真人和冰凝仙子分别是净垢门与冰玄宫的代表;无二三“抢回”了荆棘冠,以绝对实力坐稳了圣教幕后掌控者的宝座——他是阴阳师,不能成为圣主;另外在座的一位女修南宫红则是小门派和散修推举出的修士盟长老联席会新任长老。
不管他们修行的是什么派别的功法,他们的主张都是相同的,当然其中一些无伤大局的小分歧不免仍存在。修士盟将建立起以这四人为核心的新的长老联席会,酷厉统治将结束,取而代之的是相对要温和很多的处世方法。不仅是对治下百姓,在对待天舟共和国和虚境的外交态度上都会有所改变。这种改变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可以想象其未来。
天舟共和国的资探队伍,日后再遇上修士盟的同行,也许不会一见面就打生打死。仇恨不是一日两日能消解的,可是只要努力,净垢真人相信,有朝一日终会实现他的母亲梅将军所希望的修士与普通人类和平共处的美好愿景。
方才白选听到这里,鼻头立刻酸楚,知道这就是钟木兰愿意牺牲自己干掉修士盟鹰派首脑的真正原因。老太太心里时刻记挂着天舟的民众,她会耍手段玩心机,但她心口如一,为国为民就是为国为民
钟木兰那样的老人精,在这种合作中当然要为天舟争取最大利益。白选看见了那份不具名的合约书,林林总总许多条。让她触目惊心和无可奈何的是,这份合约的执行人赫然写着“青丘”这两个大字。
净垢真人那方义务写得很清楚,修士盟将会完全彻底放弃青丘——这是钟木兰给白选个人争取的利益。白选心惊胆战地想,这份合约一旦被查实与钟木兰和自己有关,不知道会不会被几亿天舟国民刻木头小人诅咒“卖国贼”。
说实话,被人骂卖国叛国的白选倒是无所谓,她心里还真未必有多爱天舟。当然被老太太拖下水,她心里还是有点不爽。可是钟木兰一世英名要是因此事而毁于一旦,明明是为了天舟做出大牺牲大贡献,却反倒背负骂名。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白选就欲哭无泪。就是因为这份危险的合约,她才在第二天大清早就被挖出被窝,被迫来开会。瞧着浮城大妖们兴高采烈的脸庞,她估摸着修士盟这番变故虚境肯定获利匪浅。
修士盟向来就是单人战力强悍。这场大战,死的不仅是小花园里那三位,还有在九德山庄交手的许多高手,其中不乏许多年前就成名了的人物。可以说,修士盟的顶尖战力经此一役之后被削弱了许多。
但相对修士盟,天舟共和国更加可怜。论起个体战斗力,原本就只有机甲武神级别的复合型武者和高阶异能者才拿得出手。现在老太太撒手离世,国内只剩下老国士花铁干这位顶尖老苗苗以及波旁家族的路易老管家撑着武者和异能者高手市场。
但是花铁干已经百岁高龄,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路易老管家年岁比花铁干小不到哪里去,并且身后有庞大的波旁家族要守护,很多时候会身不由己。白选可没忘记,在寻找“文明遗迹”的过程中与路易和夏尔曾不期而遇,这二位被俘之后,不定和浮城签下什么协议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修士盟与天舟的大高手越来越少,这种江河日下的惨淡境况是相当符合虚境利益的。非人们的战力良莠不齐,对妖怪来说,妖口的增长缓慢是困扰战力发展的大问题。要想自保,就得在增强自己实力的同时削弱修士盟和天舟的。
想及此处,白选幽幽叹息一声。她现在的个人战斗力非常可观,她极其不希望自己被划入“天舟保护神”之类荒唐好笑囧的行列中去。因为也许在某个时候她就会成为某些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不想被杀之而后快。
不知道是什么人策划了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实在是太可怕了。在谋算天下大局的同时,捎带脚还小小的暗算了白某人一把。要不是她愤然抗争,两面镜子指定被骗得全灭。白选回想起去年元启森的寻宝行动,和这次的变故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屁孩站在全副武装的伟岸大高个身边。
现下白选参加的这个会,与其说是三方势力碰头会,不会说是志得意满庆功会。她兴趣缺缺,觉得前途满是荆棘。可是她能和老太太去地下吵吵?
做为钟木兰的身后事代言人,白选的一直沉默是很不符合会议热烈活泼气氛的。在净垢真人温和问话、碧君小心翼翼询问皆被无视之后,在座几位大妖里和白选关系最好的赤君关切地问:“白姑娘,你的身体是不是有些不适?”
白选撩眼皮看向赤君,勉强露出笑脸:“赤君大人,我很奇怪,总队长阁下既然代表天舟前来共襄盛举,”她抽筋般咧了咧嘴,实在是被自己给酸倒了。强忍呕吐之感,她继续说,“为什么你们打算将这件事瞒下,让总队长回天舟再死一次”
这是除了镜子被骗碎了一面以外,白选最愤怒最难以理解最不能接受的事情。钟木兰和净垢真人以及浮城的合约内容可以瞒下,但是只要操作得当,天舟民众完全可以知道他们最敬爱的大法官以九旬垂垂老死之身悍然刺杀了修士盟长老联席会议的大长老
人死即盖棺定论,白选不愿意钟木兰的功绩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