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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许多野物跟着来了,象群起码还要走大半天才到。”沈三多说这话时脸色平静,有点儿漫不经心。
“你不担心迟大小姐的安危?”白选眯起眼问他,试图在阴暗光线里捕捉到他的神情。
“我趁夜摸进征程的营地里去看过,至少多了二十辆车和三辆悬浮车。应该是迟家又有重要人物到了。”沈三多又笑道,“就算只剩下迟咫一个人面对那些发疯的野物,我也得先保证你的安全。”
白选虽然在荒原混了这么久,又得老鬼传授了好些野外生存要领,到底没有接受过系统完善的教育和训练。因而最初,她在外游逛时,每逢夜晚都是随便踅摸个地方眯一宿。
直到后来有猛犸相伴,白选打造了粗糙却好歹能遮风挡雨的山寨王座,总算结束了动不动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成落汤鸡的生活。皮皮能对危险示警,于天象变化可没辙。
沈三多不同,他在保证安全的同时,还能让自己过得尽量舒服一点儿。不费多大力气,他就用能够伸缩自如的钢铁支架在冠盖如伞的大树枝杈上搭起了平台。
把帐篷支上去,门帘儿一拉,里面就是个安全的密闭空间。大号手电筒的光在这儿完全够用,再拿出只有书本那么大的折叠式风扇,帐篷里有了光明,也很快凉爽起来。
又从自己的大背包里掏出小巧玲珑的灶台、电子炉、锅碗勺筷等物,沈三多从水壶里向锅中倒入乳白色的不名液体,笑着对白选说:“这是树汁,比一般的湖水溪水还要好喝。”他扔了几块风干肉块,开始煮肉汤。
白选撇撇嘴,酸溜溜地嘀咕:“显摆什么?”她的家伙什儿在猛犸背上,被火给烧得精光。这回出来,她又不是野营,哪儿会带着这些累赘。反正她有办法不让自己饿肚子。
沈三多笑笑,没有接话,专心致志地熬汤。白选的肚皮不争气地咕咕两声,在沈三多戏谑的目光中,她很强悍地没有红面皮。
“这味儿……”白选使劲咽唾沫,担心地问,“不会被那些人闻到吧?”真香,太香了。可怜白选自力更生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出品过如此喷香的食物。沈三多不停添加的粉末很有用么,得搞点到自己身边备着。
“放心。”沈三多慢慢搅动肉汤,微微笑着,好似很满意肉汤的香味儿。他说,“我在帐篷上面洒了很多野物的粪便,气味绝对能掩盖过去。”
白选下意识抬头瞥了帐篷顶一眼,回过神来却见这家伙满脸可恶的笑容,当即反应过来他在故意恶心自己。你这是小瞧咱吗?
她笑嘻嘻地说:“明天咱们赶路的时候,要不要也抹上一点。”埋头在自己的小包中翻找,白选很快就举着用兽皮裹着的东西,得意地说,“我这里还有许多干粪便,很好用的,明天我借给你。”
沈三多面不改色地点头应道:“好呀。”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噗哧笑出声。两个都在荒原混了很久,早就能无视许多以前想想就恶心的东西。这是生存的压力使然。
“不过,”沈三多忽然面带忧虑之色,“我来的时候,发现有两辆悬浮车也跟着这支队伍。车上的红外热能感应很有可能会发现咱们俩。”他叹了口气,“你非要跟着吗?危险。”
“那有什么办法?猛犸在天上看着我,我怎么能不管?”白选拿小拳头咣咣砸自己的脑门,气愤交加,“没想到还有另一个追踪仪,真是太笨了我!”
“小乖,小乖。”沈三多急忙扔下汤勺,一把抓住白选的拳头,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事实上,你做的很好。你还是个孩子,能迫使迟咫交出一个追踪仪就不错了。两个仪器加在一起能大大缩短追踪的时间,也有助于更准确的定位。否则,他们不会待这么久。”
“你有没有办法找出另外一个追踪仪在哪儿?”白选满眼希翼地问,“这么久了,那头老象很有可能已经……”她咽下话,叹了口气。
沈三多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在他们当中的领头者手里吧?这很正常。不过,”他面露难色,“他们有两百多人,而我们只有两个人。即使能利用丛林制造陷阱,但他们目标明确,估计不容易上勾。在原始大丛林里,人人都会提高警惕。如果能逮着个把小头目问话,估计能有收获。”
“那可不一定。他们求的是财,没有见财不起意的道理。”白选眼里闪着光,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说,“你忘了迟大小姐想捉我么?从我身上挖掘出来的东西更值钱。”
沈三多脸色微变,立马反对:“不行,太危险了!”
“我听说这座原始丛林的深处有食人族?我可以假扮,然后让他们发现我手里有晶石,这样他们就会派出人来追我。你知道的,我的速度很快。”白选耐心地解释。现在沈三多是她的同盟军,自己势单力孤,能得一分帮助也是好的。
“还是危险。”沈三多伸出一根手指顶着白选的脑门,“你还是孩子!要诱敌也应该是我去!”
白选举高小手在沈三多脸上拧了两把,翘起一边嘴角邪笑:“天底下要有你这么好看的食人族,只怕人家被你连皮带骨吃了都心甘情愿哇!”
沈三多僵住,居然……居然被小丫头片子调戏了。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这丫头脸上的表情太过诡异邪气,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别处去。
白选见他又羞又恼,突然捧腹大笑。话说,这个小身体里头装着三十好几的芯儿,是不折不扣的伪萝莉。哪怕公子沈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盘菜,偶尔逗逗他也蛮开心的。
“讨打的小鬼!”沈三多笑骂,却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还是我去。我有很多办法让自己看起来像部落原住民。再说,”他似牙疼般地龇牙咧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忆的往事。
“这儿有没有食人族我不知道,但是确实有几个部落原住民生活在丛林深处。而且,”沈三多似乎有什么顾虑,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这里还活跃着一支游击队,基本上都是几十年前退到这儿的人的后代。我曾经和他们照过面,也许我可以伪装成他们中的一员,这样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白选大摇特摇头:“不行不行,你被征程的人关了那么久,有很多人都熟悉你。再怎么装扮,也有暴露的威险。我就不同了,见过我的人很少。”
“再说,诱饵这活儿看似危险,其实对我来说,不过是跑快点罢了。但是,我不懂怎么在丛林里布设陷阱。你应该知道吧?”说完,白选瞪大眼睛看着沈三多。
小丫头目光灼灼,沈三多摸了摸鼻子承认:“我确实接受过类似的训练。这片原始大丛林,我也有些了解。”认命地点了头,“好吧,那么你能不能保证,绝对不把自己置于险地。一发现不对就立马逃跑?”
“废话!”白选翻着白眼说,“我又不是去送死的。我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以免后悔。可没有打算把小命给搭上,我很怕死的。”
沈三多刮了刮白选的鼻子,惹得她在自己的腮帮子上重重拧了好几把。他取笑般说:“怕死么?怕死还敢单挑两百多号人?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傻大胆儿的小屁孩。”
“怎么是单挑,不是还有你吗?”白选歪着头看沈三多,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越来越浓香四溢的肉汤上拉开,“沈三多,我能相信你吗?”
这孩子很没有安全感!沈三多无奈地再次保证:“当然能!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
“谁让你和迟大小姐缠夹不清,而她是我的敌人!”白选皱起包子脸,装出满脸凶恶。
“敌人?”沈三多神色有些恍惚,自言自语,“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敌人?”长长地叹息。
看来三多兄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白选并不吱声,捧着碗不怕烫地大口喝肉汤。谁没个过去呢?所以,她并不指望但凡遇上个陌生人就对自己抱有善意。那极端的不现实。不说黑潮纪,哪怕在前世,你敢在偏僻小路随便和人交谈吗?
沈三多是个口才很好的人,天南海北的趣事信口拈来,白选听得津津有味。他比老鬼健谈多了,但是在面嫩心老的伪萝莉眼里,三多兄还欠缺了成熟男人的稳重气度。瞧他这眉飞色舞的模样,浑然忘记面前这只心里还有暗伤。
也对,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放在前世,这个岁数刚从象牙塔里出来没几年,还在职场挣扎。而老鬼,却是在尘世浮沉了几度,已经宠辱不惊。成也好败也好,付之一笑。
如果是老鬼在这儿,要么沉默地抱着她不说话,要么把她扔进野物堆里,用战斗来忘记感伤。不过,三多兄在努力取悦白选,试图与她建立更亲近的关系,这点白选还是拎得清。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于是二人相处甚欢。
第三十二章儿童团员
真没想到哇,活了这么久还有成为儿童团团员的一天。白选扯了扯自己的草编短裙,不放心地向上提了提草编抹胸,把树枝长矛倚在身边,张开双臂做了个飞的动作,担忧地问沈三多:“偶要是飞来飞去,不会走光吧?”
沈三多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伸手把白选脑袋后头绑着的马尾辫给解散,异常熟练地帮她编麻花小辫子。他吹了个色狼式口哨,笑嘻嘻地说:“所以你得加倍小心注意,要被人家追得急了,还真有走光的可能。”
白选撇了撇嘴,真当她是小屁孩?生死攸关的时候,裸、奔都有可能,还顾得上走不走光?如迟大小姐那样在荒原还穿着晚礼服露背曳地长裙的神经病,这世上不多吧!?
沈三多这些天如临大敌般的烦琐准备工作,让白选感染了些许紧张情绪,此时说说玩笑话聊以排解罢了。
瞧瞧这一身儿,浑身上下涂满了乌黑泛光的“颜料”,据说是最好的丛林保护色,足以让人分辨不出本来面目。三多兄不提防要伪装阴人,花了好几天才弄到所需草根树皮,再加上他随身带着的一些东西,熬了整锅“染色剂”出来。
这些好东西半点没浪费,白选尽数涂上。沈三多起初还要亲自动手,被伪萝莉跳着脚重重推出帐篷,并且用响亮愤怒的童音骂他“老不正经”。
公子沈差点失足栽到地上,瞪着无风自动的帘门直运气。他心说话,你个小东西,大爷哪里老了?涂抹药物也是有讲究滴。
木有办法的沈三多只好坐在外面口头指导,担心得很,不时因太过唠叨被骂鸡婆。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白选才把整锅变色药给抹完。沈三多看了效果,勉强表示满意。
再就是这身火辣的草编抹胸和只到大腿根的短裙,也是手巧的三多兄亲自编织出来的。原本,沈三多让白选只穿个短裙就算了,毕竟原住民部落的居民光着上身才正常。但思及方才白选对自己“老不正经”的评价,沈三多一声不吭,直接给她编个小抹胸。
这种绿得近黑、坚韧柔软的长草是丛林特产,沈三多声称,物资极度贫乏的丛林居民,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穿得上衣服。白选见他手指翻飞,不过大半个小时就整出套装,深度怀疑他以前混在荒原的时候也穿过这玩意儿。
接下来,沈三多要求白选服下一系列药物,说是有避虫驱蚊奇效。现在天气与以前大不相同,譬如这片丛林,在黑潮纪以前远没有如今繁茂浓密。
因为战争而停止的大肆砍伐活动被迫中止,丛林趁着机会不断扩大面积。几十年的时光过去,不光是这片原始丛林,就连稀树草原拥有的树木数量也有了很大的增长。
这儿生活的野物不比外面少,虫蚁蛇蝥等等更是遍布丛林。沈三多尤不放心,着重叮嘱白选要注意哪些貌不惊人但毒性极烈的生物。他甚至提到了黑寡妇蜘蛛。
白选正满脑门冷汗,忽听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吓得赶紧扭头,自家头发被扯得生疼。她“嘶嘶”吸着凉气,质疑:“你吓唬谁呢?黑寡妇的原产地不在这儿吧?”
沈三多忙不迭给她揉头皮,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黑潮纪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许多物种的原产地在哪儿,一般人只怕都不大清楚。这孩子待在荒原好几年,从哪儿听说的?就算是老大,也不见得会特意提起。
揪过一根小辫子卷着玩,白选用无所谓的口吻说:“我捡了好多资探员手记,也许是在那本看到过。可惜了啊,那些手记都被烧没了。唉!”偷偷抹去鼻尖上的汗珠。
“哦。”沈三多也没有追问下去,解释道,“几十年前,黑潮淹没世界,逃上方舟的人类把收集的物种也带了上去。后来尽数投放在荒原,有些物种不能适应环境死了,但有些物种比以前活得还滋润。黑寡妇这种毒蜘蛛就是很著名的一种,据研究它的毒性比以前烈了一点五倍以上。”
还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白选点了点头,又继续听沈三多唠叨。这人的学识确实丰富,并且不用白选发问,他自己会从一种东西扯到另一种东西。
时至今日,准备工作已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