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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推门进去,女人探头向里面张望,神采全无的眼里又涌出点点泪光,最后还是说,“警官,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
走在后面的易墨微将门留下一条缝,房间里的窗帘拉着,因为缝隙里漏进来的屋外光线的关系,能看到那是浓重的朱色窗帘,严严实实地,还很厚重,把光的穿透能力霎时减弱了。
兰德走过去拉开窗帘,阳光并不刺眼,发生过凶杀案的房间里竟被浮光渲染出了暖意。
房间很干净,也没有在地板上看到血渍,想必是被拖干净了,床铺上,书桌上,还有小沙发上都盖了白布,用来遮挡灰尘。
“应该是在这里吧。”兰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离书桌不远,正对着床的地方。根据昨天所看的录像,少女的尸体就是在此处悬空,并留下了血迹的。
易墨微在他观察天花板的片刻,迈向了窗边,是侧窗那一面,他推开窗户,有一个小小的窗台,窗台上培育着绿色的无土植物。植物的根茎浸泡在了营养液里,横伸出来的绿色纸条经受着八十二层的高楼上掠过的大风。
盛放植物的容器和植物都在风里微微颤动。
枝叶上下抖动,露出了一些脏兮兮的东西,粘着在了植物的表面,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一滴深色。
“是血吗?”兰德注意到他的聚精会神,跟过来看,“拿进来。”
易墨微将植物端了进来,兰德手指捻上那片翠绿的叶子,将褐色的滴状物捻到了手指上,凑到鼻下闻了闻。随即,又站到了尸体悬空处,俯身贴在地上。
“不是一个人的血。”兰德就势坐到了地上。
虽然地板上的血味已经被清洁剂和水混淆了,但是依稀能辨识出和枝叶上的血点是不同的气味。
非梦经常说,怪不得政府总是要你办案子,原来是为了省下一笔化验血液的费用。兰德就是她口中的“狗鼻子侦探”。
“看到什么没有?”兰德从低矮的角度观察起了整间房间,会不会是凶手先藏在这间房间里,然后伺机谋杀了少女?
那么,凶手又是怎么脱逃的呢?
通过那扇大开的窗户?显然是不太可能,或许是混迹在了慌忙的人群中,当时的场面很混乱吧,肯定会有机可乘。
“我还是回去把那段录像再看几遍吧。”兰德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
“看到了一个黑衣服的人。”易墨微的手触在墙上。
兰德示意他别停下。
“但是,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带帽衫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感觉得到,很慌张。”易墨微的眼前闪现出那晚的片段,他似乎置身于那时,一个黑衣的人背对着他,甚至从背影辨不出是男是女,少女在书桌上的电脑前做作业,很专心,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的人,然后,只看到那个黑衣人的手搭在了少女的肩上,易墨微还想要再靠近些,却似乎被那个黑衣人发现了。
他被存在在过去某个瞬间的黑衣人发现了。
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回过头。
易墨微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墙面的记忆就此终止。
“你是说,你被发现了?”兰德觉得不可思议,“你在现在观看过去,却被那个存在在过去的时间点上的人物发现了,你的意思是,黑衣人可能有预知的能力?”
“可能黑衣人预知到某一刻会有某个人来窥探墙面的记忆。”易墨微咳嗽两声,将手收了回来,插进了外套的衣兜里。
“但是,那个人做了什么会使墙面的记忆终止?”兰德不解道。
“不知道。”易墨微摇头,“还有一件事情,有些蹊跷。”
“什么?”兰德在书桌边打转,回过头看易墨微。
“在这里,”易墨微指着侧面的窗户,“那天就是这扇窗户开着的,是吧?”
“没错。”兰德点头。
“从这里逃出去的,不是凶手,而是死者的亡魂。”
大风吹起了窗帘,一道凝重的朱色在卧室里飘荡着,成为了白色覆盖着的卧室里别样的风景。绿色植物被摆在了房间的角落,静静舒展,没了风的干扰,它看上去似乎要更有力一些。易墨微的话又引得它轻轻颤动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兰德一手撑在书桌上,斜斜看着易墨微。
“只是感觉。”易墨微笑了笑,并没有太大把握,只是从那窗框上,感觉到了一些若有似无的东西。
兰德失声笑了,摆摆手,和易墨微一起步出了卧室,回到客厅,兰德又继续问若晓母亲问题。
“若晓最近一段时间,就是在她死前一个星期,或是一个月,有没有什么和以往不同的表现?”兰德顿了顿,又补充道,“比如,结交一些奇怪的朋友,晚归,不在家过夜之类的?”
“这些倒没有,但是学校里的老师有找我去过,因为最近的一次月考,若晓的成绩下降得厉害。”女人皱着眉思考着。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兰德问道。
“大概是因为压力大吧,今年就要考大学了。”女人低下头,“他们老师也说了,若晓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考试起伏比较大,让我多开导开导她。”
“你和你的前夫在外没有什么仇人吧?”兰德想了会儿,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如果单是一桩案件的话,这个问题或许能问出一些线索,但是三起案件的话,这种可能性就小了许多。
但是根据这条线索告破的连续杀人案件也不是没有,因为被害者都有一个相同的仇人,很快就找到了凶手。
可从于涛送来的资料上来看,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保险起见,还是问一问比较好。兰德这么想着,却得到了女人厌恶的神情作为回答。
“不,没有仇人会想要杀害我们的女人来报复我们。”女人站起身,面色不善。
“那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走了。”兰德见状不妙,拉起易墨微就要走。
“接下来,去学校里?”走出若晓的家,易墨微去按电梯。
“恩,先去学校找她的朋友问问。”兰德肚子有些饿,没精打采地。
“路上买些东西吃吧。”易墨微撩了撩他耳侧的头发,“我知道附近有家小店不错。”
兰德瞧他一眼,面露喜色。
去的是一间咖喱店,店面很小,这个时间段店里的生意并不好,只摆了两张四人餐桌的街边小店里只冷清地坐着一个顾客,写着菜名的柜台里也空无一人,连店主和服务生也没有,兰德顿时觉得上当受骗了。
“人少不代表东西不好吃。”易墨微和他坐下,那个在吃饭的年轻顾客抬起头,抬起袖子擦着嘴放下勺子过来了。
“两位,吃点什么?”
原来,这唯一一个顾客还是店员客串的。
“红咖喱两份。”易墨微说道。
“十五分钟后上。”
说着,唯一的顾客兼唯一的店员走到了柜台里,捋起袖子开始做起了咖喱。
原来,他也是唯一的厨师。
“之前路过这里,吃过一次,味道很好。”易墨微说着。
“能开一下电视吗?”兰德百无聊赖,看到正对着的墙面上挂着台液晶电视。
热着咖喱的厨师打开了电视,小店里顿时热闹了许多。许多人声都冒了出来,活跃起了气氛。
热衷于探秘的专题报道证在述说着与特异功能相关的事情,其中举到了一个案例正好是兰德从前经手过的案子。
“不过是个骗子。”兰德看着屏幕上那个自称能飞的人做着飞行表演,“就像是一个规定场景里表演的魔术一样。”
“这些节目可流行了。”一边忙活着的厨师一边扫了眼电视,“特别是在高中生里。”
“只有小孩才会相信。”兰德笑笑。
“高中生可不小了。”厨师也呵呵笑。
当然,对于兰德来说他们的年龄确实还是只能成为“孩子”的年龄。
热腾腾的红咖喱配米饭在兰德和厨师你一言我一语中端了上来,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兰德拿了勺子便动作起来。
等到易墨微吃完,兰德已经吃下了第三份红咖喱了,嘴边还留着粘腻的咖喱,易墨微拿了桌上的纸巾伸手过去替他擦拭干净。
这时,电视上的探秘节目演到了一个据说能自我愈合的女人,她的拇指被砍了下来,飙溅的血溅上了镜头,不一会儿,就看到她的手指又长了出来。
腹部的饥饿被填满了,而另一种饥饿又在这血光里蠢蠢欲动了。兰德咽了口口水,易墨微付完钱,便带着他走出了咖喱店。
“明天应该就会寄到了。”走在路上,兰德盘算着他从人造血浆公司订的货什么时候会到。
“可以给你解一下渴。”易墨微拉下自己的衬衣领子,将白皙的脖颈暴露在兰德眼前,浓黑黑发的发梢擦在上面,看得人心发痒。
八十九
易墨微的血并不是没有吸过。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牙齿就刺穿了他的皮肤,扎进了他的脖子里。他的血,入口很甜,却是越喝越饿,越喝越渴。感觉到他的血流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身体里涌出针刺般的疼痛,不适应的想松口。但是,如果松口的话,当时的情况下,自己有可能会死去。还是易墨微轻轻按着他的后脑勺,劝慰他,“放松些。”
想起来,真是有些丢脸的记忆啊。兰德咬了咬嘴唇,把易墨微拽到街边偏僻的巷子里。
“别以为我不敢。”兰德对他摆出的引诱姿态很不满。
易墨微胜券在握的笑,因为当年那一次吸食,兰德的身体发生了变异,当时也不知是好是坏,总之,他不经意的发现,自己成为了能在白日里行走的吸血鬼了。
后来进到部门里工作之后兰德还特意报告了这件事,也找过易墨微抽血,想了解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身体,但是部门里的科学家们全都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但都警告他,千万不能再吸食这个人的血,藏在他血液里的变化太难以预测。
兰德哼了一声,把易墨微推在墙上,嘴唇贴到了他的脖子上,手指将讨厌的竖起的衬衣衣领往下撇,牙齿蹭在他细白的脖子上,易墨微的手撩拨着他金色的发丝,手感很好的细软头发,摸上去总是带着顺滑的质感。
“你要是喝了我的血,死了怎么办?”
“乌鸦嘴。”兰德不轻不重的咬了他一口,脖子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易墨微呵呵笑,搂了搂他,讨好地吻他的头发。
兰德拿看混蛋的眼神瞪他,快步往若晓就读的高中走去。易墨微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走到学校门口,兰德憋不住了,回头对他吼了一句,“你就不能走快点?”
两人凭着兰德那张早就报废的部门职员证以公职人员的名义,说是做一个社会调查把女生喊了出来。
“你是方蔓蔓?”兰德装模作样的拿出一本电子记事本摊在手心里。
“是我。”少女的眼睛很大,睫毛长长的,陪着白皙的皮肤,算是漂亮的女生了。
“认识若晓吗?”兰德开门见山便问她。
三个人站在教室外的走道上,正是午间自习的时间,靠窗坐着的学生时不时看他们一眼,兰德尽量压低声音。方蔓蔓看他一眼,又看一眼靠在围栏上的易墨微。
“认识。”方蔓蔓点了点头。
教室位于十楼,风很大,吹乱易墨微的头发,黑色大衣的衣领也跟着翻飞起来。方蔓蔓看着他,略微出神。
“她平常在学校里人际关系怎么样?”兰德打的是调查中学生人际交往的名号,问题听上去名正言顺。
“啊,”方蔓蔓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搅乱了,看着易墨微的眼神飘忽着落到了兰德脸上,双手拘谨地握着,表情也不自然地僵硬,“若晓不太爱说话,不过人很好,她已经很多天没来学校了,其实,我有些担心她。”
“担心?”兰德重复她的话。
方蔓蔓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不属于调查范围内,警觉地看兰德。
“为什么担心?”易墨微把把头发束到耳后,不让它们在眼前凌乱,他看向方蔓蔓,漆黑的瞳仁有着魔力般竟让她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我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