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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是用普通的鞣亚铁墨水写的。全国统一配方,哪儿都有卖的。对缩小侦查范围一点儿价值也没有。” 段兴玉面色严峻地站起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下决心查这个纸吧,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春节前一定要把侦查方向确定下来,不然,各单位一放假,咱们可就干着急了。” 会开了一上午才完。中午,周志明吃过饭从食堂走出来,伸手到裤兜里去掏手绢,掏出来的却是那个倒霉的小瓶子,他望着瓶子上滑动着的刺眼的太阳,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紧锁的眉头猛地舒展开来,他想起了一个人——卞平甲。 他顾不得上楼去穿大衣戴帽子,跑到存车棚推出自行车,光着个脑袋就骑出了大灰门。 二十多分钟后,他匆匆来到市第二医院研究室化验科,找到了卞平甲。 “哟,今天是什么风啊?”卞平甲惊讶不已地说,“你是难得有空儿的啊。” 他顾不上寒暄,掏出那个瓶子。“帮个忙,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卞平甲看了看,又打开了瓶盖闻了闻,摇头说:“光看怎么能看得出来呀,你是从哪儿拿来的,要干什么?” “是杜卫东那儿,从他家里拿来的。” “噢,杜卫东啊,我好久没见他了,听说这小子在941厂混得挺不错呢,是他叫你来的?他自己怎么不来?” 周志明避开卞平甲询问的目光,把视线移向窗外,“他死了。” “啊——”卞平甲睁大了眼睛。 “大前天,他自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望着窗外湛蓝湛蓝的天空,闷闷地说。 卞平甲疑惑地皱起眉头,“是不是……他又犯什么老毛病了?” “不知道,”周志明收回目光,在卞平甲消瘦的脸颊上注视了一下,勉强地摇摇头,“别人也有这么猜的。……可我觉得不像,你出狱以后,他一直改造得不错,在他离开自新河的那天,他在我面前,像个孩子似的痛哭流涕,发誓要重新做一个人,做一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人……” “可现在又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人是会变的,何况他再好也是麻袋片上绣花,底子就不行。 ” “可是,可是,他出来以后,有了美满的小家庭,有了理想的工作,在单位表现也不错,干吗一定要走绝路呢,他死前一点儿迹象也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卞平甲默然地点点头,“唉,这家伙,什么事儿不能想开呀。那这个瓶子……” “是放在他家柜橱上的,他家里人说以前没注意过,所以我想可能是他最近几天内拿回家的东西,说不定……咳,说不定吧。” 卞平甲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们公安部门不是有专门的化验室吗?” “只有正式立案的物证才能被化验,所以我来找你,你懂这方面的知识,也许能看出点儿名堂来。” 卞平甲凝眉看着手上的瓶子,说了句,“那你跟我来。” 他们穿过几个相通的门,来到另一个大房间里。房间四周的墙壁差不多全被一个个染成奶白色的大玻璃柜遮挡着,玻璃柜里井然有序地摆满了形形色色的药品和器皿,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围着一张桌子打扑克,卞平甲对其中的一个人说: “老秦,劳驾你给鉴定鉴定这是什么东西。” “下午上了班再说,调主!”姓秦的把胳膊一甩。 “你快给我看一下,这是我的私事。” 老秦接过瓶子,对着光看看,打开来闻闻,问:“是咱们医院的吗?” “不是。” “那我哪知道是什么东西?” “什么呀,我闻闻。”和他打对家的一个女同志要过瓶子,闻了又闻,半天,才迟疑地说: “我怎么闻着跟三号炎痛剂差不多。” 她把手上的牌交给卞平甲,说了句:“你替我打一会儿。”就跑出屋去了。这把牌刚刚打完,她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瓶子,里面也是这种暗红色的药水。 “我说没错吧,我一闻就闻出来啦。”她得意地把大瓶子放在牌桌上。 周志明连看带闻,不错,这一大一小的瓶子里,全是一样颜色一样气味的药水。他问:“这是你们医院里的药?” “不是,是药物研究所的试验品,在我们这儿临床试用的,叫‘三号炎痛剂’。”女同志说。 “治什么病的?” “主要用于肌肉消炎,镇痛,这是种烈性药物,临床效果挺不错的。怎么啦,你用这种药哪?” “啊啊。”周志明闪烁其词地含混着。 他谢了那女同志,和卞平甲出了大房间,来到走廊里。 “怎么样,能看出什么问题吗?”卞平甲探究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 “原来是药。”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又抬起眼对卞平甲问道,“会不会是他最近到你们这儿看过病?” “这好办,到病历处去一查就知道。” “可我没带介绍信,人家给查吗?” “走吧,我这张脸呀,能顶三张介绍信。” 到病历处,因为还没有开始挂下午的号,两个女同志便抽闲替他们查起来。 “是叫杜卫东吗?”一个女护士找出一袋病历,对卞平甲问道。 “是呀,有吗?”卞平甲很兴奋地看了周志明一眼。 “有一个。”女护士把病历递给他们。 “杜卫东,”他们打开病历,卞平甲轻声念道,“男,一九六六年生,咦,怎么搞的,才十三岁。南大附中学生,不对!” “还有一个叫黄卫东的,是个女的,要吗?”另一个护士又找出一份病历来。 “算了。”卞平甲摇摇手。两个人走出病历处,周志明看了看表,失声叫道:“坏了,我要迟到了。” “还有别的事吗?”卞平甲问,“杜卫东这个事,还需要我帮什么忙的话,就来找我好了。 ” “唔——”他思索了一下,“这个三号炎痛剂,全市只有你们一家医院有吗?” “可能吧,临床试验的药要是发得太广泛,不是等于推广使用了吗?不过我可以问问清楚。 ” “那你回头给我打个电话。”他扯过卞平甲的手,用钢笔把一个电话号码写在他的手心里。 下午一上班,纪真就来到陈全有这个组的办公室里,要听311案的汇报。段兴玉在他表情阴沉的脸上瞥了一眼,试探地问道:“上午,你上局里,马局长谈到这个案子了?” “啊。”纪真闷闷地应了一声,仿佛是不愿多说的意思。
第八部分仅仅出于自己的直觉
纪真这时候是堵了一肚子不痛快的。上午他在马局长办公室谈其他问题的时候,马局长猝然问起这个案子的情况来了,问得又那么细,他当然不能一一尽答,不料马局长竟然当着那个比自己资历浅得多的技术处处长的面发起火来,根本不管他如何难堪。这老头子的脾气和他瘦弱不堪的外貌正相反,动了肝火的时候,一切面子都可以不顾的。 “一个侦查处长,这么大的案子一问三不知,当官做老爷呀!你给我亲自动手抓,我要的是你过去的那个好作风!我要的是五十年代的纪真!” 好,抓吧,其实这个案子他不是一直在抓吗?一个一个的方案,所有的重要决策,不都是经过了他的拍板吗?好,不当官做老爷,就下到组里去当侦查员,先听汇报! 他坐在组里的办公室,心情却仍然败坏,看到周志明不知干什么去了,到现在还不回来,便气鼓鼓地对陈全有说道: “等他!一共这么几个人还锣齐鼓不齐的,搞什么案子!” 足足等了十五分钟,谁也不说话,严君第一个耐不住这吓人的沉默,站起来说:“我去找找他,可能在西院睡死了没起来。” 大陈小心翼翼地看了纪真一眼,轻声说:“这几天连轴转,够累的,我也是,倒下去就醒不来……” 严君还没出门,门刷地一下开了,周志明连帽子也没戴,满头汗气走进来。 “对不起,”他气喘吁吁地点了一下头,“有点事耽误了,开会吗?” 大陈赶快接过话说:“快坐下吧,纪处长要听听案子的汇报。纪处长,开始吧?” 纪真转脸面向段兴玉,口气比刚才缓和了些,说道:“我知道,这些天大家都很辛苦,没办法,我们是作战单位嘛,怕辛苦是干不了的。老段,你忘了六○年的那起国民党特务案吗,咱们有两个星期脑袋没沾过枕头,不照样精神足足的吗?现在你们年轻干部,也要学着过这一关,越辛苦,越累,越要讲纪律,越不能松懈!” 段兴玉点点头,作为周志明的科长,他觉得这时不能不出来说两句,于是对周志明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急着要办的私事?实在不行的话,可以请科里其他同志帮帮忙,你们组这几个人得集中精力呀。” “不完全是私事,”周志明犹豫了一瞬,“我是在……我觉得杜卫东死得有些怪,他又是咱们这个案子涉及过的人,所以这一两天我想把一些疑点调查一下……” “什么?”纪真突然抬高了声音,把全屋的人都吓了一跳,“你怎么能擅自调查这件事呢?你请示谁了,科里知道吗?” 周志明鼻尖上一下子吓出汗来,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我不是正式调查,不牵涉行使侦查权的问题,只不过是,是在他的家属那儿了解点儿情况,就这个范围……” “你这叫乱来,”纪真不容分辩地打断了他,“这件事情,人家刑警队已经做了结论,正式销案了,你怎么还插手呢?刑警队是一级侦查机构,给一个案件做结论也不是哪一个人的信口戏言,人命关天的事,没有科学根据人家能随便销案吗?而你,你靠什么?是不是又靠直觉?你搞侦查也不是一两天了,这点儿起码的道理还要我教你?直觉,是属于主观的范畴,仅仅靠它来断案,迟早要跌跤子的!” 周志明让这通劈头盖脸的申斥弄得脑门儿有点儿发热了,梗着长长的脖子说:“我也没说要靠直觉来断案,我只是觉得有疑问,了解些情况又怎么了?” 纪真气急地用手指头在桌面上敲着,“你是国家的侦查员,不是私人的侦探,你应当服从的不是你的自信和狂妄,而是组织,是你的机关,先把你自己应该管的案件管好吧,人家办的案子,即便有错误,人家的组织会负责的!” 周志明的嗓门也忍不住抬高了:“照你的意思,我们公安人员仅仅对自己的上级负责就算完了,为什么不能有一点儿对人民、对国家的直接责任心呢?” 大陈把眉毛压了压,冲他摆着手,“周志明,你冷静一点儿,不要再说了。” 纪真脸色铁青,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年轻侦查员这么高腔大嗓地同他直辩,他的口气愈加强硬起来。 “好吧,这个问题我们以后解决,今天先汇报。不过我先跟你明确,对于其它单位主管的案件,我们一律规避,不得中间横插杠子。如果你掌握了什么确实证据,证明杜卫东的自杀和我们主管的311案有关,可以正式向科里提出来,再由科里向处里提出报告,如果你仅仅出于自己的直觉,就请你养成客观和冷静的习惯,踏实一点儿,不要捕风捉影,更不能由此搞僵我们和兄弟单位的关系。”周志明没有再顶撞下去,闷着气不吭声了。汇报会开了一上午,他没再说一句话,纪真呢,当然有问题也不问他。等散了会,纪真对段兴玉说了一句: “过一会儿你到我那儿去一下。”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纪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抽了一会儿闷烟,拉开抽屉想找烟嘴,却怎么也找不着,抽屉里的东西和他此时的心境一样凌乱,今天真是什么事情都不顺心。 行政科长手里捧着一摞材料和报表走进来,很有条理地把一大堆非常琐碎的事务灌进他的耳朵,他也没心思细问,很粗略地翻了翻那摞子待批的文件,草草地在上面签了名字,等行政科长要走的时候,他才想起了一件要问的事情来。 “上次查卫生的时候我说的那件事办了没有?” “什么事?”行政科长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有点儿火儿,“一科周志明住的那间房子!” “噢,这件事呀,我问了问管房的老万,现在全处一间空房都没有,看来还得让他先在那儿凑合一段再说。”
第八部分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我看了那房子了,冬天,住人不行!”他的口气是不容商量的,“处里要是调配不开,在市局招待所给他包个床吧。” “哎呀,”行政科长面有难色,“这怕不行,行政开支没这个项目,财务那儿不给上账啊,就是你批也不成,会计是只认他们自己手里的文件条条的。” “你是行政科长,你给我想办法!”他突然发了脾气,“你们这些个搞后勤的,知道不知道?我们侦查员一干就是几夜几夜地不合眼,一科现在已经把周志明当骨干侦查员使用,闹得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夜里工作完了回去,还得现生炉子,成什么话?这是你的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