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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3人不干出卖肉体的勾当。她们起早贪黑地苦干了两个月,结果一个子儿也拿不到。老板哭丧着脸说没有钱发,谁叫她们不干那个事呢?
阿妹3人中有一个是结了婚的,老板先从她身上打开缺口。
一日,一位港客看上她,就对老板说:“呢个女仔的手法好温柔,替我松松骨,好不好?”
老板乐颠颠地催促结婚女说:“去,去楼上松松骨。”
结婚女离开发廊先自走进了宿舍,不到5分钟,老板带港客上门来让她“松骨”。
慢慢地,阿妹3人中的两个人都做了“小姐”,她们干一次可赚300元。钱来得又快又多,出手阔绰了,也经常给家中寄钱。写信或打电话时总是欺骗父母说:她们是凭技术吃饭。两个女伴对阿妹更加友好起来,整天哄着她,大家心照不宣的是,阿妹回家乡千万不要乱讲话。
老板对最后一位守身如玉的阿妹,自然加紧了攻势,常在她耳边聒噪:“你那么小,懂什么?深圳就是一个需要钱的社会。你要是有钱,哪个在乎你是不是‘处女’,是不是守身如玉呢?”
“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听你的。”阿妹态度很硬,这让老板很不好办。
(二)
阿妹的厄运来临时,她还浑然不觉。
一日,3位小姐中的一位要“解甲归田”了。老板在一个大排档请客,吃顿告别饭。陪席的还有老板的3位同乡,也就是阿妹的同乡,他们3个小青年在家乡打架砍伤了人,躲到深圳来避风头。几天来,大家凑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阿妹和他们也混熟了。
在老板的授意下,3个男孩拼命灌阿妹喝酒。一杯白酒下去,从未喝过酒的阿妹就瘫成一块软塌塌的泥。阿妹挣扎着,摇摇晃晃地一个人跑进发廊的小休息室睡觉。
第五部分第19节 是谁“引领”她们走向不归路?(2)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阿妹正在腾云驾雾之时,忽听铁门响了,一位男孩走进发廊,阿妹以为他是来拿东西的,又昏昏睡去。不一会儿,铁门被男孩反锁起来,阿妹吓得坐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阿妹酒醒了一半。
男孩不说话,睁着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眼,将阿妹按倒在床上说:“他们都跟我打赌说,你是‘处女’,我偏不信!”
阿妹疯狂地、拼尽全力地大声呼救。
“叫什么,尽管叫吧!”男孩在与阿妹的撕扯中,不停地嗥叫着,“老板叫我来的,铁门也是他叫锁的!你那两个同乡姐妹也同意,叫我来帮助你,帮衬你也能挣很多钱,你就不会回老家去说三道四了……”边说边把她压在身下。
阿妹一下子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不停地掉下去掉下去……
阿妹清醒过来后,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发廊。
她跑到一个同乡男孩子那里,睡了两天两夜,也哭了两天两夜。阿妹惟一的念头,就是寻死。对于阿妹这类保留传统观念的打工妹来说,破坏了她的贞操,等于破坏了她一生的幸福。
阿妹痛下决心不做发廊妹,又没有其他谋生手段,年纪小嫁人也不容易。她前思后想,找了一条不劳而获的路,那就是请人介绍,做了“二奶”。阿妹自我解嘲地说,在人们眼中,一个农村妹做了发廊妹,即便你没有做“鸡”,人家还是会用有色眼镜来看待你。既然如此,干脆让一个男人包下来,也比人皆可夫要好。听了她的话,我内心一片冰凉。一个纯洁的女孩子,在那种染缸里待得太久了,也就慢慢地被腐蚀了心灵,很难用正常的心态来看待和处理问题。
阿妹在被强奸后,没有考虑如何去告发老板,告发那个强奸她的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乡里乡亲的,告什么告?阿妹只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后来,经两位同乡先后介绍,她先后被两个港客包养。对于文化不高、信息不灵的打工妹来说,在没有任何社会团体帮助她们维权的情况下,老乡是她们最大的信息来源,也是她们的支持系统。在这个支持系统全盘失灵的情况下,阿妹的悲剧将是不可避免的。
(三)
前面已经说了,阿妹是被同乡拉下水做“二奶”的,阿婷则是被亲生父母或亲戚送上这条歧路的。
在第二章与第十章中所讲到的怀孕的阿婷,那个渴望与所谓老公过一个团圆年的阿婷,川西山区人,今年23岁。她是被表姐拉下水的。
阿婷表姐先她一年来深圳,在关外一家工厂打工。有一次,像烂膏药一样胡乱贴在公共汽车站牌上的一则小广告,引起她的兴趣:招收月薪两万元的公关人士。不限年龄,只需漂亮,有意请电某某某。看着广告上几乎不成问题的应征条件,阿婷表姐有些奇怪,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其实,这是那些单干的“鸡头”专门猎取“雏鸡”的信息广告。阿婷表姐不知内幕、不知凶险,打了个电话试试。对方热情洋溢地欢迎她加盟,约她在一家小型招待所见面。见面后,听明原委,阿婷表姐说不干。对方是个壮实的中年男子,一身横肉,当即把她打了个半死。这家招待所原本是家黑店,是个淫窝,立即将她严加控制起来,不给饭吃,也不给水喝。在万般无奈中,她不得不开始卖淫。这家对外营业的招待所,有一项没有写在纸上的服务项目:陪睡,设最低消费标准。阿婷表姐在“服务”时,结识了一位对她有情义的港客。不久,过上了相对平稳的“二奶”生活。
那时,阿婷已经在深圳打工,在一家服装店帮人卖衣服。阿婷表姐出于“有福同享”的热情,逼着港客给表妹找一个香港人。大约一个月后,表姐把她请到家,指着丈夫身边的一个老头说,这个人,就是帮她物色的香港对象,人家是认真的,将来是要同她结婚过日子的。阿婷只有17岁,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稀里糊涂地在表姐的祝福下,“嫁”给了香港老头。她不知道,表姐笑嘻嘻地从香港老头那里拿到了5000元的介绍费以及3000元“开处”费,一共8000元。
第五部分第19节 是谁“引领”她们走向不归路?(3)
事后不久,当阿婷知道“老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娶”她时,就去找表姐讨个说法,表姐却笑着说:“这是行规呀,傻妹子。”阿婷气得掉头就走,此后,她再也没有答理表姐。
也就是这时候,阿婷知道“老公”不愿也不可能跟她结婚。她不想做人家的小老婆。事实上,“二奶”比小老婆的地位还要低贱。至少,小老婆,或者说姨太太、小妾,用《红楼
梦》里凤姐儿的话说是“半个主子”,虽说只有半个,终究还是“主子”,在一个大家庭里也还有个“名分”。“二奶”就不同了,不过是偷偷摸摸地同居,毫无保障。想了想,她决意离开“老公”。
在内地老家的阿婷哥哥,知道妹妹要摆脱“二奶”的狼狈地位,打来长途电话劝说她,教育她要懂得珍惜,现在找一个好人不容易。在他的眼中,阿婷遇上了好人。因为,阿婷被包养的价格较高,每月可获得5000元家用,还不包括房租。这5000元,实际上是阿婷的“纯利”。此外,逢年过节,“老公”还会给阿婷红包。有时一个红包就是1万元。她要是“离婚”,家里就断了摇钱树,又要坠入贫困。在他家所在的村里,有一些女孩在重庆、武汉、深圳做“二奶”,一些人在做“鸡”,还有一些人在珠三角打工。村里有种嫌贫爱富的现象,凡是能够“嫁”给有钱人包括香港人或沿海地区男人做小的,地位与身份都很高,那些在外地的打工妹,没有钱寄回家的话,在村里说话的嗓音都不足。
阿婷执意要回到从前的打工生活,不愿伺候一个比自己父亲还要老的男人。哥哥见妹妹不听话,搬来嫂子当救兵。嫂子来到深圳,这个穷怕了苦怕了的山里大嫂,用她的价值判断反复“开导”阿婷:“女人有人养,不愁吃不愁穿,这才是天大的福,可惜我没有这个好福气,换了是我,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嫂子说,他们全家人一年到头,从春累到冬,田地里收下的苞米、稻谷、红苕统统加起来也卖不到5000块钱,她一个月就拿人家5000块,不要说下田,连太阳都晒不到一下!“你要知足,婷婷!”
阿婷打长途电话,向同乡女友倾诉心底的苦闷。女友却认为阿婷疯了,得了神经病,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还在抱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希望阿婷回老家来看看,说:“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家乡有多穷啊!我还想叫你帮我介绍一个香港人呢!不管有多老,只要有口饭吃,不用吃苦就行了!”
用阿婷父亲的话来说,就是:“做‘二奶’有什么怕的?好过在家乡挨苦受穷。”
就这样,动摇过一阵子的阿婷,重新回到“老公”的身边,开始安心地过起了让男人包养下来养儿育女的日子。
在海湾村里,我听说过好几位“二奶”都是经同乡介绍,并得到父母与亲戚朋友同意的。阿春告诉我,经常有些内地女孩子会到我居住的这个村里来,托熟人、同乡帮助介绍港客,想把自己卖出去。甚至,介绍对象已经成为一个热门职业,还有人以此为生。不过,我至今还没有接触到这类“皮条客”。
对于这类特殊女子来说,与其说她们生活在深圳,不如说她们生活在自己的人际关系之中,她们的支持与束缚系统,都是同乡与亲友。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获得了足够的支持系统,尤其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社会上广泛的宽容,她们才有勇气走到现在。说到社会宽容,我不能不说一件让我难以启齿的事实。我在江西省樟树市的五叔,找了一个能干的农村小妹做老婆。这个五婶知道我在深圳当记者,曾告诉过我,她娘家的那个平原上的村庄有个“规矩”:凡是为该村女孩介绍到珠三角一带找到一个香港对象的,当“二奶”或填房都可以,一律奉献酬金1万元。村里人托她问我,我可不可帮这个忙?我感到一阵阵悲凉。社会真的到了“笑贫不笑娼”的地步了吗?阿春说是的,她和我是同乡,也知道这种情况。这是一个值得社会反思的问题:究竟是什么使得那些“支持系统”将她们引领上这条特殊之路?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她们的家人或朋友都认为,这已经不再是一个“火坑”,而是一条缀满音符的阳光大道?
第五部分第19节 是谁“引领”她们走向不归路?(4)
夜读笔记(十六)
苏东坡是一位大诗人、大词家。他需要用铜琶、铁板来豪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是豪放派的代表,但是,他也有婉媚缠绵浅吟低唱的儿女情态,显现文人性格和审美取向的多样性。
作为女性,我更喜欢他柔情的一面。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是一首悼念亡妻之作。苏轼结发之妻王弗,四川眉州青神人,年轻貌美,知书达礼,16岁嫁给他,夫妻恩爱,却在27岁时就病逝了。10年之后,苏东坡还梦见她在小轩窗前梳妆。说些什么呢?十年几箩筐的凄凉话一句也说不出。梦醒之后,只剩月色下低矮松冈上的千里孤坟,料想妻子一定年复一年地在荒郊月夜为思念丈夫而悲伤。这首《江城子》,读来真是催人泪下,肝肠寸断。
就是这样一个对妻子有情有义的东坡先生,照样是纳妾不误,把小老婆一个个娶回家,来一个妻妾满堂。
在苏东坡的后半生里,成为他生命一部分的是他的小妾王朝云。
宋神宗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也就是王弗病死前4年,苏东坡被贬为杭州通判。官场上失意,却让他情场上得意。在一次宴饮应酬中,他被轻歌曼舞的“三陪女”王朝云深深地吸引住了,宠爱有加,娶她做自己的小老婆。这个王朝云,字子霞,钱塘人氏,因家境清寒,自幼沦落在歌伎班中,在达官贵人宴饮时歌舞相陪,浊世中却有一番清新洁雅的气质,让苏东坡一看就无法忘怀。
在苏东坡的众多小妾中,最善解人意的就是这个王朝云。一日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