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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娘自然认出了桂八,惊恐不已,更抱紧了孩子。官差回头看了一眼:哟,这卖油的倒奇了,怎么好好的不选,偏偏选这半死不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咽气的?也好,正愁会卖不出去呢。如此便可脱手,自己也好早点交差。
便对桂八道:「有眼光。今儿这批里就他最是乖巧温驯,好教养的很。既然你成心要,那就给算便宜点,十两银子。」
桂八生怕再有变化,直点头:「好好!钱我有,十两银子我有!」
见他应承,官差拿出张文书,「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卖油桂八。」
「好,」挥笔就写,「买主--卖油人桂八。官奴一名--林秦。卖身钱白银十两……日期……大印……」完后道,「交了钱,在这按个手印。」
「好好好。」桂八抢过文书,拇指在印泥里摁了,在官差的指点下按在自己的名字上。
官差又把文书拿过去,走到林三娘面前,抓住林秦的手,也照样在文书上按了。林三娘急的去抓官差的手腕,被一巴掌挥开。
她捂住嘴,无声的啜泣。因为这一阵拉扯,林秦略微恢复了些意识,吃力地睁眼,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个声音蹿进耳朵里,似乎听过,林秦转头去看:模糊的视野中,那个在和官差说话的人是--桂八?
官差对桂八道:「交钱吧。」
桂八道:「好好!我这就回去拿钱!」说着把身上这天挣的所有铜板都掏了出来,「这些老爷你先收着!十两银子,我这就回去拿!我的担子也押在你这里!我马上回去拿钱!」
官差咧嘴笑了,把文书放在临时摆设的案上,用砚台压了,道:「文书就先放着,你拿了钱再来取。」
「好好!我去拿!我这就去拿!」桂八用力挤出人群,飞快地跑,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越接近家喊他的人越多:「桂八!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哎!你的担子呢?」
「干什么跑这么急!赶着投胎啊这是?」
桂八可没空搭理他们,只随便应几声。冲进家,推开杂物,把埋在下面的小水缸挪出来,找块包袱皮盖了,就往外搬。
忽然停下,想了想,放下水缸,钻到床底下,挖出个小布包裹,塞进怀里。那里面是前次林秦给他让他雇车的银子。虽然不多,也有六七钱重。
搬着小水缸到了屋外,桂八左右张望,唤道:「大嫂!借车帮你兄弟一个忙吧!」
「借车干什么?」卖菜的大婶应着。
「去接你弟媳妇!」
于是毛驴拉上小水缸和桂八,得得地上了路。刘氏赶着车,笑道:「我说小老八怎么还不找媳妇,原来自己早在外面相中了。是谁家的姑娘啊?」
桂八嘿嘿笑:「到地儿您就看见了。」
「成!长嫂如母,反正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
回到市集,回到老地方。驴车奔进人群,停下了。桂八跳下车,「我把钱拿来了!」说着把小水缸搬下来,放到先前那官差面前,掀开盖着的包袱皮。「这些铜钱正好合十两银子!官老爷可以清点一下!」如果不对,自己怀里还有那块银子,绝对应该是足够的。
「你来迟了,」官差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回答:「人已经被别人带走了。」
桂八傻掉了,转头去看去找,林秦果然不见了,连一直抱着他的林三娘也不在了。
「别看了。人家不但买走了你要的人,连他老娘也一并买走了。」
桂八随即大怒:「这是什么回事?!我先来的!谈好了价钱,付了定金!」
「你出十两--」官差看看小水缸,下意识的撇嘴,「人家出的可是五十两。一个五十两,两个一百两。」
桂八头嗡地大了,面上滚烫,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可是还有文书!白纸黑字,按了手印,还有官府的大印!」
「文书?」官差举起一张纸,桂八清楚地看见那上面自己的手印。官差撕了下去,让它在手指间迅速变成无数碎片,「什么文书?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官差手一挥,桂八看见纸蝴蝶片片飞舞,听见他在说:「这官家奴婢的买卖,岂是你们这些市井之徒有资格插一脚的?人家可是俞尚书的公子,新科的探花,风流俊雅,家财万贯,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样样出众。跟了这样的主子才会享福,难道跟你去卖油?嗟!」
桂八嘴无声地一张一合。过了一会,挽袖子去擦脸,「……说好了的。写了文书,按了手印,我、我带了钱来,」擦了左边,又擦右边,「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林三娘坐在车夫身旁,纵使马车走的稳当,还是免不了有轻轻摇晃。
马车内,林秦睁眼,看了半晌,「……是你啊……」
俞清甫对他微笑。林秦合上眼,轻道:「把卖身契还给我。」俞清甫脸色顿时转阴,林秦道:「还给我,你拿去也没什么用。」
俞清甫怒极反笑:「怎么没用?有了这个,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伸手捏住林秦的下巴,想迫使他睁眼,林秦径自闭着眼不动:「我已经快死了。俞公子要个死人做什么?难道是嫌弃钱太多,要想办法办个丧事消化一下?好好的弄个尸体,可不吉利哦。」
俞清甫从鼻子里嗤了声:「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容易就变成尸体吗?」他伏到他身上,和他的脸只有几分远,「你想的倒美!我要你活下去,好好的给我活下去!」
林秦只是皱起眉,小声呻吟:「……疼……」
马车从后门进了俞府,俞清甫将林秦安置进别院小楼,请了大夫来瞧。
宣王正霖刺的伤口没有伤及要害,正如正霖所说,他有手下留情。但是伤口除了最初的治疗,就一直都没有再被理会过,不曾换药也不曾换过绷带。伤口的主人曾被粗暴地拉拽,以至伤口的痂结了又被扯开、扯开又结好,有撕裂扩大之象。
大夫来仔细地处理了,重新上药包扎好,开了药方叮嘱了一番。俞清甫应了,送走大夫,并让林三娘照顾林秦的生活起居。
这样过了几日,这天喝过药,林秦沉沉睡去。到了晚间,便感到身上一重,睁眼果然就见俞清甫爬上来压住了自己。被急急搂抱住,拱啊拱。
俞清甫抬起他的双腿架在肩头,扶着膨胀勃起的阳具急切地寻找入口。
「疼……不行……」
「我已经等了好久。以前你总是不肯,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了。」
「……唉,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罢了……小心着些……呀!疼!……」
一得到允许,俞清甫立即猛插进去,直接到底,让少年身上一下子全部收紧了。他像失去了控制般,强烈撞击少年的肉体。
伤口被顶的生疼,林秦皱眉,翻身由下至上,跨坐到俞清甫身上。俞清甫急忙扶住他的腰。林秦反客为主,负担顿时减轻了不少。停了一下,开始试探性地轻轻扭动,俞清甫只觉自己的阳物被包得紧紧热热的,爽利非常,林秦一动,便再也忍不住,遂抱住他的腰身,大力抽送。
热汗淋漓。
林秦躬身,伏在俞清甫脸旁,正值兴处,意乱情迷。禁不住呓语:「……我没想到你会来……我还以为,根本就不会有人来了……」
别看桃坞热闹非常,上至皇亲国戚诸侯宰相,下至寻常官吏与商贾富豪,交游甚广,平日里哥哥弟弟叫的亲热,可出了事,却一个都不见。
在官府的奴婢卖场上,就算有人看得中自己的相貌,也不会要一个濒死之人。像那个桂八,来了,又跑了。只有俞清甫,带即将成为尸体的自己回家,还说,要好好活下去……
别院小楼内浓情蜜意,山中方七日,世间已千年。
这日正下着倾盆大雨,俞尚书接近傍晚才回来,急匆匆地,进门就大叫着要俞清甫立即过来见自己。俞清甫来了,俞尚书道:「前阵子你买回的那个官奴,就是在别院小楼的那个,你可有和他行那苟且之事?」
「是有。」俞清甫老实回答。
「你你你这不肖子!居然还骗我说什么只是随便买回来做事的下人和老妈子!」俞尚书指着他,手指颤抖的厉害,「说什么要他们负责清理打扫那别院和小楼,其实就是安置在那里!俞家要毁在你手里了!」
俞清甫只觉莫名其妙,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宠爱美童,豢养男宠,或者结为契兄弟,都是世俗风气,连官娼府衙的桃坞都另设有龙阳堂,好从中牟利。世人都不以为意,婚后也往来如常。
于是道:「请爹爹明示。」
俞尚书道:「这几日上朝,不知为什么,皇上看我的眼光总是怪怪的,言语中几乎处处冷嘲热讽,甚至把我分内之事交给别人去办。我觉得不安,就去跟公公们打听,才知道有人在皇上面前参了我一本,说我教子无方,纵容儿子豢养男宠,淫乱无德,还说什么有其子必有其父。」
俞尚书背着手来回乱走,焦躁不已。
「先帝对男风十分宽容,甚至纵容鼓励,让天下敦坊十四楼桃坞立了龙阳堂。但与先皇相反,当今圣上并不喜欢男风,甚至可以说恨之入骨。虽然桃坞的龙阳堂乃先帝所设,动不得,但皇上增加了『除官妓外,男子为娼要杖责三十,对嫖客没收嫖资并要罚金』的律法。你以为当年郭家为什么栽了?凭郭家的根基,犯的那么点事连罢官撤职的必要都没有,哪里会落到抄家灭族?我告诉你,就是因为郭家的小儿子郭洛和宣王搞上了!当时先帝卧病已久,胡里胡涂,朝政大小事都听当今的圣上当时的太子怎么说就怎么办。这一来二去,大家都醒过味来了,哪个官员要是豢养男宠的事让皇上知道,那他的仕途也就快到头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俞清甫道:「郭家灭了,我才能顶替位子当尚书,觊觎这位子的人可多的很。你这不肖子,平日里留恋烟花之地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家里面搞!赶快把他赶出去!」
俞清甫急了:「爹!我不能这么做!」
俞尚书猛拍桌子:「难道你要让俞家和郭家落个同样下场吗?!」
俞清甫低头:「不……孩儿不敢……」
「那就快赶走!现在就叫他收拾包袱走人!」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俞大人要让谁收拾包袱走人啊?」
谁这么没眼色在这个时候插口?!俞尚书转头就要发怒,定睛一看却惊的目瞪口呆,和俞清甫一起急忙下跪,齐声道:「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皇上怎么会突然前来,更何况今天下着如此倾盆大雨。
同时用眼神斥责下人:怎么都不通报?
「是我叫他们不要通报的。」正宁看着他们的表情,微笑,「客套话就免了吧。朕听见俞尚书似乎要赶人,是要谁收拾包袱走人啊?」
俞尚书心略微定了些,看来皇上并没听见前面的谈话。便道:「是个下人,笨手笨脚总是把事情弄砸,所以臣才想要把他赶走,换个机灵点的。」
「哦,那是你的家务事。」正宁径自坐了,俞尚书命人上茶。正宁又道:「这阵子,朕听到了些不好的传言,说俞探花不但有龙阳之好,还养了男宠。俞探花乃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甚得朕心,朕本有意提拔重用,这个传言让朕很是震惊,但朕想,俞探花应该不是那种堕落腐化的淫乱无德之人才是。是不是啊,俞探花?」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