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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提到天魔龙耶,谢君恩的脸立刻一红,这个女人是他请来的,就是要暗中下手,阻断所有门派和商贾与长春帮的往来,好断了长春帮的水路命脉。没想到在法音寺一战,天魔龙耶居然没了踪影,那些被挟持来的门派中人,也被卫离所救,他们趣乐堂还伤了好些兄弟。
因为这件事儿,他被尹爷训斥责骂,怪他不敢去请来天魔龙耶这种人,他认识天魔龙耶也是一个偶然,因为谢君恩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次野外抚琴,正巧天魔龙耶路过,天魔龙耶对琴技十分热衷,两个人抚琴论艺,成为琴友。
这次是天魔龙耶主动找到他,答应为他帮忙,不过也要谢君恩帮她一件事,谢君恩知道天魔龙耶武功高深,而且御气于琴,杀人无形,再问天魔龙耶所托之事,不过是想要趣乐堂帮着找一个人,所以谢君恩就答应下来,结果天魔龙耶在法音寺忽然不见,导致原来的计划失败,无从补救,而天魔龙耶要他找什么人,他还无从知道。如今卫离一提这件事,谢君恩焉能不气?
谢君恩微怒道:“我不认识天魔龙耶,也不知道法音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列云枫噗嗤一笑,碰了碰印无忧:“小印,你听听,说他是个穷酸,还是抬举了他,那穷酸虽然酸,也会几句之乎者也,明白几个成语俗谚,这个家伙居然连此地无银三百两都不晓得,还在哪里掩耳盗铃,所谓不打自招,应当如是哉!”
他这几句,声音不是很低,所有人都听得真真,谢君恩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人家卫离又没提法音寺,不过是说了一句天魔龙耶而已,自己这么说,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不过这个小子也太刁钻,居然从自己的一句话上,挑出纰漏,不由得怒意暗生,但是此时他要是恼羞成怒,未免太没有气度,但是不说话,这口气如何出得,于是暗中碰了身边的那个青年人一下。
这个动作,也落入了列云枫的眼中,微微冷笑一下。
谢君恩身边的那个傲气的青年人忽然跨出一步,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久闻长春帮帮规森严,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规没规矩,礼无礼法,真让我叶梧开了眼界。”他是在笑卫离在前头说话,列云枫在后边嘲弄谢君恩,他还以为列云枫也是长春帮的人,所以笑他们长春帮没有规矩。
这个叶梧长得虽然不错,但是说话多少有些口齿不清,这几句话说得快了些,有些字就含糊不清了。但是从他笑得声音中可以听出内气十足,看来内功不弱。
大家都是安然静立,这个叫叶梧的人一笑,打破了宁静的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列云枫冷笑道:“五十步笑一百步,还居然如此得意?你昼伏夜出,坐井观天,没有见识,有什么好奇怪的?”
秦谦皱下眉头:“枫儿,不得无礼。”他虽然是轻轻斥责一声,不过他对谢君恩和这个叫叶梧的人,也颇为不满。这个谢君恩做了事却缩头缩尾,不敢承担,那个叶梧是替人出头,却太过傲慢。
叶梧冷然收笑:“小子,你说什么?谁昼伏夜出,坐井观天?”这叶梧长得玉树临风,颇为自得,而且心高气傲,目空一切,听列云枫笑他,自然动气。
列云枫看了秦谦一眼,秦谦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于是笑道:“姓叶的兄台,你是风波铜的还是金镶玉的?”
叶梧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列云枫笑道:“兄台方才不是道了万儿吗?”
叶梧有些摸不准头脑:“怎么样,我叫叶梧,小子,这个名字应该如雷轰顶吧?”
他不知道列云枫方才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句话说得慢,两艘船上的人都听得清楚,有些免不了掩口而笑,原是这个叶梧口齿不清,这个叶梧两个字,怎么听都像夜壶。
列云枫反而不笑了,哗啦打开了折扇,慢条斯理地道:“小弟是孤陋寡闻,见识浅薄,这夜壶是非如雷轰顶无从查证,不过臭气熏天却是妇孺皆知。”
他一语出口,轰然一片笑声,趣乐堂的人虽然不好意思笑,不过长春帮的人却笑成一片,卫离也忍俊不住,笑了一声,有些埋怨地看了秦谦一眼,她是觉得列云枫有些过分,这种场合,如此戏弄人家,实在不该。
秦谦没笑,只是点了点头。知道列云枫是故意要激怒这个叶梧,因为看这情势,这个叶梧不像是趣乐堂的人,叶梧方才闪身跨步时,身形利落优雅,那是用了功夫,有意展示给众人看的,同时,秦谦也看到列云枫有些惊讶,好像认识叶梧的武功路数,所以列云枫说得话再过分,也是有意激怒叶梧,想套出叶梧的底细。
果然,那个叶梧气得一张玉面变成了关公,双目充血:“小畜生,你敢如此无礼,你知道我是谁?老子是玄天宗的弟子!”
他此话一出,让船上的人都为之一惊。
谢君恩的表情刚刚为之一傲,列云枫笑道:“啊?玄天宗要是有你这种弟子,早在江湖中成为过街老鼠了,虽然人生于世,免不了常常骗人,但是骗人不是这个骗法,小心李鬼当久了,就会遇到李逵,到时候不但无地自容,连性命脸面都一起丢了!”
叶梧可没想到列云枫连玄天宗的名号都不怕,诧异之外,怒火中烧:“小畜生,你活得不耐烦了啊?你知不知道我师叔是谢神通,我掌门师兄是澹台玄?我叶梧是名门弟子,你敢如此蔑视我们玄天宗?你是什么东西?”
列云枫哼了一声:“谢神通我听过,澹台玄我也听过,叶梧,没听过,玄天宗虽然不是大门大派,不过也是门禁森严,怎么会允许门下弟子在外边招摇生事?你说你是玄天宗的弟子,拿出证据来给大家看看!”
叶梧气急:“什么证据,我为什么要给你拿出证据?”
列云枫摇着折扇,笑呵呵地道:“因为我们两个都是玄天宗的弟子,我们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他说着一指印无忧,神色傲然。
叶梧哪里会信,只当这个列云枫是故意戏弄找自己的碴儿,藏龙山上那些师叔伯,师兄弟,以及师侄们他都认识,哪里会有这么两个人,而且玄天宗的门规严命,门下弟子,除非有掌门或者师尊之命,否则严禁在江湖上走动。
叶梧的师父是谢神通的师弟莫逍遥,本来谢神通和云昭娘的一场爱恋,那玄天宗掌门差一点就落在莫逍遥的身上,可惜,阴差阳错,最后继承掌门之位的还是谢神通。莫逍遥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其实却气郁于心,收了很多徒弟。本来玄天宗的规矩,收徒的条件很严,宁缺毋滥,但是莫逍遥却以本派支脉微弱,弟子疏零,要广收弟子,光大玄天为由,收了很多弟子。
这个叶梧是莫逍遥众多弟子中最小的一个,才二十七岁,天性聪明,但是因为口齿有些含糊的毛病,屡屡受人嘲笑奚落,叶梧嗔恨心重,每次被人笑了以后,都会不择手段地报复,绝不手软。
莫逍遥就是看了这一点,才收了这个弟子,十年功夫,叶梧的武艺比他的师兄弟都好,而且变得心高气傲,极为自负。只恨门规所限,无法显示人前,哪能甘心,前些时日,看师父闭关,掌门师兄又不在,终于按捺不住,偷偷下了藏龙山。一路上寻碴找事儿,与人打斗过几场,且都占了上风,更有些忘乎所以,后来遇到了这个趣乐堂的谢君恩谢堂主,谢堂主对他敬如上宾,又邀他为自己摆平门派纠葛,叶梧的心里自然十分受用,这调停两派纷争的,都是江湖上德高望重之人,叶梧自觉自己是玄天宗弟子,又是身怀绝技,渐露峥嵘,竟不多想,一口应承,不过叶梧也有叶梧的狡猾,每次报出来的都是谢神通和澹台玄的名号,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列云枫一点儿也不买他的帐,好像连谢神通和澹台玄都不放在眼里,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冷笑道:“好,好,小子,我们玄天宗的内功浑厚,独树一帜,你要有胆子,我们单打独斗,让你也见识见识我们玄天宗的功夫,要是没有胆子,就不要在此大言不惭!”
叶梧眼带杀机,公然叫板,要和列云枫单挑。
如果叶梧真是玄天宗的人,卫离知道列云枫也是玄天宗的人,这就成了他们门派内部的争斗,她是长春帮的帮主,如果要出手,也要考虑下站在什么立场,更重要的是,叶梧已然提出单挑,做为江湖人,面对别人的挑战,就是死也不能退缩。
秦谦皱下眉,列云枫的功夫根本不是叶梧的对手,他过来拍了一下列云枫的肩头:“枫儿,你要是敢输给他,回去我打断你的腿。”
列云枫听出哥哥的话外之音,立时满眼笑意,他还真不把这个叶梧放在眼中,为了几句奚落嘲讽就大动肝火,这种人往往眼高于顶,过于自负,自负的人和自卑的人都比较容易对付,只是碍着哥哥秦谦,他多少有些顾及,现在秦谦如此说,列云枫心里有了底儿,笑呵呵地走过去:“好啊,叶梧,既然你自觉内功是卓尔不群,小爷要是比别的,未免让人家笑我以我之长,攻尔之短,来,我们就比一比内功。”他口中说着,心中就有了主意,脸上的笑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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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缘灭自有时
屋子里边的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澹台玄坐在哪儿,一语不发。
列云枫略等了等,依然没有动静,知道澹台玄是真的被气到了,不过要他认错,实在有些为难,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错处,一边撑起身子一边自言自语:“掌门不过是个虚名儿,谁稀罕?我要是当了掌门,这种货色早扫地出门,还留着他给我们玄天宗丢人现眼?师父你顾念他什么?还是顾忌他什么?就算他师父莫逍遥是你师叔又怎么样?但凡关系到门派声威的事情,难道他还能拗过你去?那帝王之家何尝不是有尊卑家法,可是侄儿坐了龙椅,没听说哪个叔伯们在金銮殿上边不叩头下跪。师父你这个掌门是当假的?别说是师叔,就是师祖又怎么样?这世间除了辈分长幼,不是还有个是非曲直嘛?”
他身上虽然痛的厉害,可是这话要是不说出来,还是如鲠在喉,反正都挨过打,要是澹台玄为了叶梧的面子上过不去,当着叶梧打他几下,他也不会生气,如今叶梧又没在,澹台玄还打得如此之重,列云枫又生气,又委屈。
澹台玄冷笑道:“是非曲直?你觉得自己来个釜底抽薪,将叶梧逼走,就能够快刀斩乱麻,不让玄天宗卷入这场纷乱吗?如果你真想清理门户,就该将叶梧带回来,你不是机敏聪慧,足智多谋吗?别告诉我你没法子将叶梧弄回来,现在叶梧走了,心里自然衔仇怀恨,趣乐堂能放过这个机会吗?叶梧自负倨傲,当众受辱,他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有人别有居心,设下圈套,叶梧要是上了当,误入歧途,贻害师门,始作俑者该当何罪?”
列云枫一愣,心中转念,不觉愧然,自己当时只是想逼走叶梧,如此釜底抽薪,谅他们趣乐堂打什么主意都会化成泡影。如今澹台玄一说,列云枫也感觉自己做事情没有考虑太长远,谢君恩既然搭上了叶梧,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如果叶梧知道自己真的是澹台玄的弟子,本来的嫌隙岂不更加深了?谢君恩焉能不把这等事情告诉叶梧,只要稍动声色,架桥拨火,叶梧恐怕就成了谢君恩手里的一杆枪,指哪打哪儿了。
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