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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就想起了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便神情落寞地离开了摘月楼。
二十年多前的今天,他奉命迎娶了并不喜欢的云真真。他本是和师父谢神通的女儿谢晶莹两情相悦的,可是谢神通对女儿谢晶莹却不是特别喜欢,不仅仅因为谢神通的妻子秦岚在生下谢晶莹就去世了,更重要的是秦岚不是谢神通喜欢的人。谢神通娶秦岚同样是迫于师命,不得不和暗恋多年的恋人云昭娘分手,云昭娘另嫁他人,多年后,谢神通和云昭娘相逢,一个失妻,一个丧夫,只是儿女都已成人,断无再续情缘的可能。为了弥补对云昭娘的遗憾,谢神通硬为澹台玄定下了云昭娘的女儿云真真。
结婚那天,澹台玄是被抬着进的洞房,几乎奄奄一息,他恍恍忽忽还惦念着师妹谢晶莹是否能逃得谢神通的严厉家法。为了能和师妹谢晶莹结成眷属,退掉和云真真的婚约。谢晶莹曾经提过要和澹台玄私奔,澹台玄对师父要是不忍,如果真的私奔了,就一辈子不能回玄天宗,师父这一生就收了自己一个徒弟,也就是谢晶莹一个女儿,澹台玄怎么舍得让师父一无所有?
就在迎娶云真真那天,澹台玄还不肯穿上礼服,和谢神通发生了争执,终于惹恼了谢神通,在谢神通的愤怒责打下,澹台玄还是不改初衷,不愿意同云真真成亲,直到谢神通以谢晶莹的性命相挟,澹台玄才不得不低头。他被抬进洞房的时候,谢晶莹泣不成声,嘶声怒吼:“大师兄,我恨你,为什么你不跟我走?”
这一声长嘶多少年来一直让澹台玄痛不欲生。
从洞房那天起,云真真不离不弃地照顾着澹台玄,这个娇俏的温柔的女孩子一直仰慕着澹台玄,等到澹台玄伤好了以后,才知道谢晶莹已经离开了玄天宗,和谢神通断绝了父女关系,澹台玄知道谢晶莹做的出来,谢晶莹本来就是个烈性的女子,云真真的性情却正好和谢晶莹相反。
开始的时候,澹台玄和云真真虽然同室却不同床,澹台玄就是忘不了谢晶莹,云真真是哀怨的,却从来不强求澹台玄什么,如果不是这样,澹台玄早下定了离开玄天宗去寻找师妹谢晶莹的决心。可是云真真总是回护着澹台玄,总是在帮着澹台玄在谢神通面前遮掩,女儿的愤然离去,也让谢神通形容憔悴,澹台玄更是不忍让师父再度伤心。
澹台玄在云真真的哀怨和温柔中,有了他们的大女儿澹台梦,因为这个女儿的到来给澹台玄的感觉就是一场不愿意醒来的梦,他找寻不到师妹,又感觉对不住妻子,他已经准备让自己死了心,去做一个孝顺的弟子,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尤其他收养了人间弃婴,也成了人家的师父,谢神通已经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他,玄天宗分支甚广,别的同宗师兄弟对澹台玄当任掌门并不满意,是谢神通力排众议,把掌门之位传给他的,所以澹台玄更得做出个榜样来,才对得起师父谢神通。
造好弄人,澹台玄偏偏这个时候又遇见谢晶莹,这时的谢晶莹已经嫁人,早有了一个孩子,重逢的晚上他们都大醉,醉的稀里糊涂,本来就是没有灭尽的旧情,终于复燃。可是相聚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以后,谢神通忽然出现,为了掩护谢晶莹离开,澹台玄再次没有失约,没有答应和谢晶莹私奔,毕竟两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家和子女,澹台玄的顾忌自然更多了。
那次回去,澹台玄差一点被谢神通打死,如果不是云真真哭着求情,如果不是澹台梦吓得大哭,澹台玄一定会死在师父的棍下。这次的伤养的更久,两个多月后,澹台玄才可以起床。然后澹台玄接到了谢晶莹的飞鸽传书,说她和她丈夫遇到了危险,有仇家追杀他们,他们被困在彭州。谢晶莹是很少求人的,如果不是情况异常凶险的话,谢晶莹是不可能向澹台玄求救的。澹台玄接到书信后,犹豫了几天,因为妻子云真真又有了身孕了,这个时候离开,好像不太好。几天以后,澹台玄还是向师父和妻子撒了谎,去了兵荒马乱的彭州。可是,他没有找寻到谢晶莹,等他回来的时候,云真真在他走的第二天就离开了玄天宗。
半年以后,云真真把生下的澹台盈送来,因为云真真已经出了家,不愿意在留恋红尘,出家人不方面带着孩子,澹台玄没有留住云真真,师妹谢晶莹也好像在人世间蒸发了,师父谢神通在云霄峰玄天洞里闭关,也很少露面了。空荡荡的云霄峰上,就是他的几个徒弟和女儿们。按照玄天宗的规矩,只有掌门这一支嫡系弟子,才可以居住在藏龙山的主峰碧霄峰上,其余的同宗弟子支派都分散住在藏龙山的其他峰谷之中。
二十几年转眼过去,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只有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好像身后的影子,还是挥之不去。
门外,应该是有人在静立。
澹台玄听见了呼吸的声音,这个呼吸的声音很轻,不像是他的徒弟们,难道是列云枫?
叩门声是轻轻的,好像落花飘零一般。
门没有关,澹台玄低喝道:“出去,我要静一静。”
门外的人没有走,呼吸还是低低的轻轻的,好像微微的叹息一声,这声叹息微凉而轻盈。
门外的应该是个女人。
澹台玄一愕,几步走过去,拉开了门,门外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的影子,除了凄凉如雪的月光和满院子摇曳的花影儿,凄冷的月色让澹台玄打了个寒战,看来自己是老了,居然挡不住夜的寒冷了。
澹台玄呆呆的站在门口,方才绝对不是做梦,一定是有个女人立在他的门口,那声叹息,轻轻的叹息,现在想炸雷一样响彻在耳畔。
谢晶莹。
方才来的一定是师妹谢晶莹。澹台玄愣了一下后,发疯似的纵上了屋顶,整个王府都尽收眼底,哪里有师妹谢晶莹的影子?看来师妹还是不愿意见他,澹台玄知道谢晶莹的性子,是半点强迫不来的,所以当年连谢神通的帐都不买,还要约他私奔。
澹台玄叹道:“晶莹,你还是不愿意见我。”他神色暗然,看着茫茫的夜色,不过他还是欣慰的,虽然师妹不肯见他,起码他知道师妹还活着,总比这些年生死不知的好。
悒郁的心情好了一些,澹台玄想起那个尤儿,想起来可能四伏的危机,王府里边太静了,静得有些让人惶恐,现在所有的人应该是严阵以待的吧?澹台玄想了想,准备去找列云枫,尽管白天发生的事情和列云枫的顶撞,让澹台玄多少有些尴尬和难堪,不过大事当前,他也懒得计较这些虚妄的师道尊严。
走过几进的院子,到处可以感觉到潜伏的人影,今晚的王府可以说是戒备森严,澹台玄有些佩服列云枫的调度和安排,这个到处是戒备的王府,应该让来的人多少有些顾忌,以他的身手,也无法很快就觉察出哪里的潜伏是真,哪里的潜伏是假,也许就是要真真假假才让人犹豫不决。
列云枫住的地方花木最繁盛的,刚刚走到竹林时,森凉的竹气让澹台玄陡然一凛,打了个寒战,他略停了停脚步,却听到了隐隐的哭声,如果不是他停了下来,这细细的微弱的哭声是不可能被听到的,他站住了,这片竹林里边,居然没有一点埋伏,以列云枫的细密心思,这里不应该会被遗漏的,应该是故意的。
哭声是在一座假山后边传来,哭的人应该强压制着自己,这个声音是从咽喉中渗出来的,犹自强忍着,在这个月冷风微的夜里,感觉特别的哽咽可怜。
澹台玄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近了,这样的哭声在这样的竹林,还是有些诡异的。山石后,有一个蜷缩着的白衣少年,哭声就是从他的咽喉中传来的。
这少年……
尽管是背影,澹台玄还是呆了,这个躲在这儿哽咽不已的居然是列云枫。隐隐的哭声中是那么的委屈,无奈又无助的让人油然生出无限的怜惜。从见到列云枫第一天起,澹台玄就只看到列云枫的嚣张任性,就算是被打时会哭叫,哭时也是会反驳会骂人,仍是任性的胡闹。只是他现在居然躲在这个角落里边委屈的哭,实在让澹台玄不知所措。
听到了脚步声,列云枫的头还是埋在紧抱的臂弯里边,声音也是哽咽的:“我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我改了还不行嘛,你还要我怎么样?”他说得委委曲曲的,声音更戚然。
澹台玄听他说的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显然是误会了他是别人,便轻轻唤了一声道:“枫儿,”
列云枫听到是澹台玄的声音,一下子站了起来,抬起头,无限的惊讶,澹台玄也惊愕地看着列云枫,列云枫的脸上,掌痕分明,双颊已经红肿,眼睛微红,应该是哭了一会儿了,泪还挂在眼角。列云枫的神情是慌乱的,害羞的,带着一丝丝的错愕。
澹台玄惊愕着,这个王府里边,难道还有谁胆大包天敢打小王爷吗?听列云枫的话音,这个人刚刚才离去的。更让他奇怪的是,列云枫被打了以后,还如此的委屈。
澹台玄的疑惑让列云枫的脸更红了,素来伶牙俐齿的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眼角的泪悄然就滑落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列云枫脸上的泪还在不断滴落,澹台玄叹了一声:“林子里边阴气这么重,半夜三更的,你跑到这儿哭什么?”他说着走过去,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晰,那脸上的掌痕微微地隆起,看样子打人的那个人下手很重。列云枫沉默着,泪却慢慢地停了。
澹台玄没有问他是怎么回事儿,找了个话题道:“我看你府上戒备森严,可是这种戒备对于武功高强的人来说,未必管用,那个尤儿呢?”
列云枫回过了神,可是好像还是讪讪的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道:“那个人放在哪里都是个祸害,只怕让谁看着都是不妥的,万一来了人来杀来抢的,一定会伤及无辜。”
澹台玄奇怪他的答案,难道列云枫把尤儿给杀了?忙问道:“你把她杀了?”
列云枫看了他一眼,不满地道:“好好的,我杀她干什么?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要再添一项?”他晶亮的眼眸又溜到澹台玄的脸上,然后展颜一笑道“我把她藏起来了,现在夜深了,该出洞的自然要出洞了,师父不是也睡不着吗?我在摘月楼那里备了好酒,我们一边喝酒一边等着人来,如何?”
澹台玄看列云枫在顷刻间就转了笑颜,心中不免空落落的,这个孩子总是把自己隐藏掩饰得很好,既然如此,澹台玄也不愿意说破,这么晚了去摘月楼,列云枫自然有他的安排,那个尤儿八成就藏在摘月楼里边。看来今晚的戏,他只是碰巧遇见而已,埋伏和捉人这场戏,列云枫本来就没有打算让他来参加,不过现在既然列云枫这么说,他也懒得说破。
前来抢人的,会是谁?雪,还是孟而修派来的杀手?
如果列云枫连自己也不叫的话,自然也不会招呼萧玉轩他们,可是以列云枫武功,怎么可能以策万全?澹台玄心中自然有无数的疑惑。
登上摘月楼的时候,澹台玄有了答案,这里早摆好了菜肴,备好了美酒和碗筷,是两个人的碗筷,列云枫应该是在这里邀好人,除了他自己,应该还有个人才对,可是那个人没来。或许那个人来了后又走了,走之前,也许就是这个人打了列云枫,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和列云枫是什么关系?
澹台玄的心中有无限的疑问,只是他把所有的疑问都放在肚子里边,问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他现在也不想徒劳,徒弟?澹台玄看着列云枫,忽然怅然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就算列云枫拜到他的门下,他也不知道列云枫在心中是什么想的,也听不到列云枫跟他说一句真心的话。现在他也没有恼怒,只是怅然,若有所失的怅然。
列云枫给澹台玄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他岂能看不出澹台玄的心思,笑道:“是不是我惹师父的次数多了,师父都不会生气了?”他的笑有些牵强,显然还没有从委屈里边脱离出来。
澹台玄接过来,望着楼外的夜色:“你觉得我有什么必要生气?”他的口气是淡淡的。
列云枫一笑,想要说话,澹台玄又道:“从一开始,我们不都走进了你安排好的局里边吗?现在看来,知不知道真相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一个月的时间也好,一年的时间也好,那是你的时限,和我没有关系。”
列云枫从来不怕澹台玄的打骂教训,只是听不得澹台玄说这样的话语,他也知道澹台玄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在生气,可是他听了这样的话,却比澹台玄更加的生气。他也知道要不是自己的身上有伤,澹台玄的鞭子又该打到身上了。不过比起鞭子来,这些话更是能伤人,于是列云枫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了,有些苍白,原来红肿的地方此时青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