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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依露叹道:“姐姐哪里知道,我就是想快些叙叙离别之情,才让王爷快些动手,打过了就算了,这么悬着,我们不急,枫儿也急,难道为了离别之情,还废了王爷的家法不成?”
沐紫珊想了想道:“恩,你的话也有道理,王爷,还是快打吧,打完了,我们娘几个好叙叙,这么长时间没见,枫儿都瘦了好多,而且枫儿十八岁的生日快到了,正好我们也回来了,大家难得团聚,十八岁可是个大孩子了,我们家的惜儿又蒙皇上恩宠,晋为皇后,这个生日应该喜乐些,就是不知道枫儿想怎么过?”
岑依露摇头道:“枫儿现在提心吊胆,哪里有那个闲心想什么生日啊?如果今天王爷苛责过重,只怕枫儿要在床上过生日了,知道这样,我们不如等枫儿的生日过了再回来,到时候也好由着王爷的性儿,反正儿子是你的,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沐紫珊也叹了口气道:“我们哪里着急,还不是王爷自己着急,算着枫儿的生日,硬是要在枫儿生日前赶出来?其实一个小孩子,过不过生日又什么要紧的?不能以家废国,不能因情废法,王爷要杀要打,还是快些,厨房里边还在等着准备晚宴呢。”
听着妻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列龙川心中明镜一样,哪一回她们不是玩这个把戏,一句一句的,都在为列云枫撤他的火呢。想到这儿,列龙川的脸上就带出几分不悦来。
沐紫珊看了出来,不动声色地笑道:“王爷年纪是越来越大了,心肠却是越来越软了,记得前两年的时候,王爷夸风大人的公子才华出众,写得好诗。当时王爷就说,这人生本来有四件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春雨,他乡遇故知,见识了风公子的才华后,就增添一项生子喜才俊了,枫儿不就是接了一句说,这五件事也不是很畅快的,不如再加上如厕夜读诗吧,生子喜才俊,如厕夜读诗,凑足了人生的六件喜事,那才俊的诗要如厕时候读,才别有味道。结果王爷为了枫儿这么一句玩笑话,就打了枫儿几十板子。现在枫儿惹了这么多事儿,王爷却不动声色了。”
岑依露叹道:“王爷不动声色,也不是老了,是怜惜我们列家人丁单薄,只剩下这么一个孽障,也是王爷平时太纵容他了,宠之既害之,圣人都说,娶悍妇不如无妻,养劣子不如绝嗣,无论怎么说,论枫儿犯的错儿,一顿家法也不算冤枉了他。”
沐紫珊笑道:“娶悍妇不如无妻,养劣子不如绝嗣?这是哪个圣人说过?我怎么不知道?”
岑依露长叹了一声道:“你不知道这个,是因为读的书有限,可是究竟是哪位圣人说过,我也是不知道的,孔圣人也好,孟亚圣也罢,看看他们满嘴里的仁义道德,大约这样的事情未必做的出来,这样的话却是说得出来,不过是个意思,就算是圣人说的吧,再混帐的话,出自圣人的口,就是个道理,你不明白是你糊涂,圣人从来是不糊涂。”
沐紫珊笑道:“说得也是,什么恻隐心、羞恶心、辞让心、是非心,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心,多心之人,又岂能坦坦荡荡?其实那些书上的话,也未必都是圣人说的,圣人要是那么爱嚼舌,还是什么圣人啊?”
她们一唱一和说得挺默契的,列龙川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不过心中的怒火却冷却了不少,妻子们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几分。
列云枫看看列龙川的脸色,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道:“父王,枫儿知道错了,父王要是生气,就责打枫儿好了,枫儿愿意受罚。”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哽咽咽的,俊气的小模样又委屈,又可怜,眼睛里边开始闪动晶莹的泪花。
列龙川冷笑道:“那么你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儿啊?朝廷的王法虽厉,还不杀无罪之人呢。我要是不问个明白清楚了就妄加捶笞,你自然心里不服的。说吧,你都做错了什么?”
终于看到列龙川发怒,列云枫的心倒是定了下来,只要知道父亲是为什么生气,他应付起来才有个脉络把寻的,兵书上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嘛?听父亲这个话头,便是要动家法的前奏,列云枫心里头便想着怎么样才能化险为夷,无论他是多么有道理,强行顶撞是万万不可取,况且他现在不知道父亲究竟知道他多少事情,要是把列龙川不知道的事情也招了出来,岂不是太冤枉了嘛?想到此处,列云枫诚惶诚恐地低声道:“枫儿若是知道那件事儿做了就会错,怎么可能还明知故犯呢?既然父王生了气,枫儿一定是有做错的地方,父王既然要教训枫儿,就请父王明示,枫儿也不白白受了教训。”
列龙川冷笑道:“你们听听,这小畜生还在诈我的话儿呢,我是一件事也不知道,只不过看了一场好戏而已,看样子你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了?”
列云枫道:“枫儿的事儿从来没有瞒过父王……”
列龙川打断他的话道:“没有?是能瞒则瞒,不能瞒才说的吧?你不愿意说,我也懒得问你,还是让它来问你吧。”他说着从博古架上拿下来紫檀木的板子来,用板子敲敲宽大的书案。
列云枫又有些奇怪了,就算是只看了那出戏,按照父亲的脾气,也不会只是动用这块檀木板子的,起码是要用藤条的,以前父亲气急的时候,都用过军棍的。那黄杨木的军棍打到身上,青紫一片,很少会见血,却痛入骨髓。相反这檀木板子打人虽也是难忍之痛,却不会伤筋动骨,打得再重,痛过了也就基本没有什么事儿了。难道父亲真的是老了,真的念在自己是列家现在唯一的儿子?可是依照父亲的性情,又怎么可能?
列云枫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忍不住偷看了列龙川几眼,站了起来,因为跪得太久了,双腿是麻麻的,膝盖特别的肿痛,腰也酸得要折了似的,他磨蹭着过去,书案的高度,正好抵在他的小腹,列云枫伏下身子,脸贴在冰凉的书案上,檀香的气味让他感觉特别的不舒服。他感觉父亲的手正触到他的衣带,大约是要解开他的汗巾,列云枫慌忙回身按住父亲的手,他身上还有伤痕呢,尤其背上的烙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看见的。
列龙川怒喝道:“干什么?列家的规矩你已经忘了吗?”
列云枫哀求道:“爹爹~~爹爹教训枫儿,也是让枫儿明白道理,痛定思痛,引以为戒,爹爹捶笞,枫儿不敢求饶,求爹爹给枫儿留些颜面,”他说到此处,眼泪如断珠,簌簌而下,又羞又愧,好不可怜。
列龙川有些迟愣,以往这种情况列云枫多半是耍赖逃跑,总是不肯轻易就范,就是被他抓住按死了不能动,也不会哭得如此可怜的哀求,列云枫这么一哭,列龙川的心不由得万分酸楚,如今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自己和妻子们常年征战在外,家里常常就扔下枫儿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这么多年来,列家什么样的厄运没有遇见过,什么样的苦难没有遭受过,生离死别,阴阳两决,骨血至亲,分离之痛,常常是午夜梦回,泪湿枕畔,列龙川的手不由得松开了,两行清泪也流了下来。
列云枫知道自己的眼泪打动了列龙川,本来是装着哭泣,现在见父亲居然也落了泪,列云枫的眼泪反而停不了了,应该是父亲心中的痛处被他触到了,列云枫甚是不安,感觉自己在戏弄列龙川,他咬着嘴唇,默默流泪。
沐紫珊也眼睛红红的道:“王爷,枫儿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们谁不知道?那场戏摆明了是要给我们看的,枫儿就是再胡闹,也不会去做欺男霸女、伤天害理的事情。枫儿,你知道是谁在设计你吗?”
列云枫哽咽地道:“是广平郡王孟而修。”
听到这个名字,沐紫珊和岑依露都是一愣,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好多次,她们对望了一下,神色肃然。
列龙川半晌无言,终是长叹一声道:“如果是他,就不是做戏给我们看了,他是要我们演戏给他看,好让他看出蛛丝马迹来!”
沐紫珊正色道:“王爷,你要气枫儿胡闹而打枫儿的话,我是不管,可是你要是为了孟而修那个畜生打枫儿的话,我绝对不能容你。”她声严色厉,半点都没有含糊的样子。
岑依露也很严肃地道:“王爷,我要说的话,紫珊姐姐已经说了,如果王爷不肯听我们姐妹这次,我们……”她本来想说句严重的话,只是她从来都是对丈夫温婉如水,太过分的话对列龙川是说不出来的。
列龙川彻底松开了列云枫,低低喝道:“我不打你,不是因为觉得你做的对,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孟而修之间到底怎么结下的梁子,列云枫,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你敢胡扯说谎,我宁可死后无嗣而愧对列家的列祖列宗,也要把你毙于杖下,你听懂了吗?”
列云枫站了起来,又惊又怕,父亲的表情铁青苍冷,口气是不容置疑,连母亲们的神色也是如此凛然,他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觉间又跪下了,只好把事情从头一一地讲述出来,只是关于秦思思的部分他是只字都没有提及,澹台玄的事情也含糊带过。毕竟秦思思的事情是和孟而修无关的,澹台玄也和孟而修没有多大的联系,他只是从林瑜入狱讲起,林瑜这个人是绕不开的,他没有办法回避。
一时断断续续地讲完了,列龙川和沐紫珊、岑依露都沉默不语,书房里边寂静如死,听得到的只有呼吸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我既为文生,复愿为文死。
我死文犹在,人生当如此。
——黯夜妖灵--事件的高潮部分刚刚开始,林瑜的身世之谜即将揭开,兄弟姐妹们(映某的要求加上姐妹,感觉特奇怪,女人不可以称呼为兄弟吗?
我一直这么叫的啊。)
不要急,我会写到大家满意的。
娇音戏谑百媚生
栖霞山,白云观。
栖霞山上无霞可栖,白云观中无云可留栖霞山连绵百里,却好似荒凉了千年,林深谷幽,人迹罕至。住在方园百里之外的人,都传言这栖霞山应该叫做栖鬼山,本来这深山老林中有很多珍贵的药材,不过好多人进山采药后,就没有活着出来,直到三年以前,有个人倒是侥幸的出来了,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眼盲耳聋,筋脉俱断,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样可怕的摧残,这个人也神志不清,每天像野兽一样嘶叫,跑来跑去的,弄得人人怕他,他的家人也无法看住他,他平时安静的像一条狗,可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总是乱跑,后来冻死在街头,就草草的掩埋了。
从此以后,很少有人敢去栖霞山了。
白云观在栖霞山最幽静的山谷里,依山而建,傍水而修,飞檐峭壁相互掩映,这片宫殿似的白云观,因为在这栖霞山中,很少有香客前来,因此显得分外的寂寞。
夕阳如血,染的白云观雪一样的围墙上片片殷红,白云观大殿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光华。
白云观的大殿中,供的不是道家祖师三清,也不是吕祖玄武,而是天地两个字,这两个字竟如虚幻一般,不经意间看得真切,等到看真时又不见了,就像烟雾一样缥缈在漆黑如夜的水晶神牌上,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大殿里边点着碧水香,这种香的气味是寒冷的,透骨的寒冷,让人仿佛置身于万古寒潭之中,连呼吸都要僵冻。
沧海道长就站在大殿外的围墙边,借着妖红的晚霞,看着蜿蜒的上山之路,风吹着她的头发,黑真真的,犹如漠然,说是放下,又焉能放下?
在决定遁入空门的时候,沧海道长还是云真真,还是天下第一高手澹台玄的妻子,带着这样耀眼的光辉,受着武林人士的崇敬,可是云真真没有等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她知道澹台玄为什么要娶她,这场婚姻的背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与澹台玄之间,没有爱与不爱,为了心中倾慕以久的人,她放弃了很多,为了这场必须的痛苦的婚事,澹台玄也放弃了很多,只是这些,都是她不再是云真真的时候,才慢慢感知的。当她是云真真的时候,绝望彻底,痛不欲生。
还是无法释怀的放不下。
云真真长叹一声,她本是要削发为尼,在受戒师准备为她落发时,她忽然舍不得满头的秀发,这头秀发曾让澹台玄看她的时候,眼中满是温柔,她当时就知道,他看她的时候,心中想着的是谁。
仓惶,遁逃。
云真真在满心的恨意时,还是留下这漆漆的秀发,到这人迹罕至的栖霞山白云观,外边的世界什么样子,早已与她无关。
这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沧海道长幽幽的叹息,上山的路上看见憧憧的人影,她微微皱着眉,来来往往的人,都想和她牵连上关系,她不再想和任何人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