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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都快要崩溃了。”
一个人究竟能够承受多少压力呢?
我好像问了一个高深的问题。
“後来呢?……关於高考?………”
“还能怎样呢?两个字:失败!”
“……果然……没有考好……是吗?………”
“啊……”
他苦笑了一下。
“爸妈很震惊,他们没有想到。我很镇定,因为这是预料中的结果。那个暑假,我一直很沮丧,我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但是并不表示我喜欢失败。得知分数的那天,我哭了。从小到大那是我第一次放任自己的泪水。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所以不必担心有人会看到。那是悔恨的泪水。我没有再一次的机会了。我甚至觉得,这样的我,简直是一无是处。”
“爸妈并没有过多的责怪我,那是北京一直都有高考落榜者自杀的传闻,可能他们怕说的我紧了,我会想不开。再有,高考期间我在上火,老是牙痛不止,也许是心理压力造成的,他们也觉得这影响了我的临场发挥。只有我知道这并不是原因。”
“其实他们想太多了,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只是没有考好,又不是真的落榜。暑假我就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不出门,不见朋友,每天放著摇滚,对著电脑,上网,玩游戏,龟缩在我的小房间里。结果爸妈更担心了。”
他又笑了一下,带著点无奈,带著点自嘲。
想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挫折的滋味吧。一来就是重创。
“後来分数线下来了,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第一志愿当然是没戏。我落到了第二批录取,是上海的一所大学,不是什麽重点校。我知足了,总比落榜要好得多。爸妈虽然没有多说什麽,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们是失望的,这和他们所期望的差的太远了。”
他停下来,再次陷入了回忆。
“也没什麽,一个人从事的工作往往和他所学的专业没有什麽关系的,所以上那个大学无所谓,有能力就行了。”我不知道我在胡言乱语些什麽,只是,我不希望他沮丧,一点都不。
“谢谢。要是当时有人这麽安慰我,可能我会觉得好受一点。”
“嗯……这不是安慰,我真的这麽想。”看著他,我的舌头就有点不太听使唤,枉费我还是个记者。
“……谢谢你。”
他笑了,对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我这样觉得。
我一阵激动,为了他的笑容。
“之後呢?你去上海念大学了?”
“当然,即使不是满意的学校,我还是要去念的。”
“你说过你是19岁出国的,那麽,你只念了一年而已?”
“是的,准确的说,不到一年,我没有念完大一。”
“发生了什麽事?”
“………”
他沈默了。
我意识到,在迂回了许久後,终於触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你来采访我,更想知道的是关於我坐牢的事吧。”
“我当然想知道,不过我说了,我要的是你的故事,只要你愿意讲的我都想听。”
“不过,听我讲学生时代,很无聊的吧。每个人都是这样过的,我也没什麽特别。你是记者,还是想要更刺激的故事吧。”
“只要是关於你的,我都想要知道。”
我有种预感,他下面要讲的对他来说一定是很敏感的话题,使得他平静的心湖突然有了起伏。
我要以不变应万变。
他静默了一阵,又恢复到了平静的状态。
我忽然发现,他其实是个性格很简单的人,一喜一怒都流露在表面,很容易懂。
要不是经历了这些复杂的事,他也许会是个很单纯很可爱的人吧。
“我就是在上海认识林杨的。”他冷不丁的说。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受害人的名字。
我没有先问起,就是想等他自己说起。
就在这时,一道低沈的声音插进来。“好了,今天的会面时间该结束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请再给我两分锺,我就再说几句话。”
“我该走了,可能要下周再来了。”
“哦。”他没什麽反应,仿佛事不关己似的。
“你有没有什麽事要我帮你办的?”
“我?没有。”
“那……我们下次再见。”
“………”
我看著他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那道沈重的铁门後面,我的心也有些沈重。
他不该在这里的,不该的。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瞬间,我有个令自己大吃一惊的想法。
我想救他,我想救他出去。
可怕的想法。
我被自己吓到了。
二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却久久不能平静。
我总是在想楚枫的事。我急於再次见到他。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赶到了杂志社。
我已经决定,不把楚枫的稿子交上去。我不想这样做。
反正上个星期曾经采访了一个当红歌星,干脆写篇稿子,先应付了事。
上班时间到,总编来向我拿稿子。
“咦?小胡,怎麽是这个?不是一个犯人的特稿吗?”
“啊,那个太难搞了,他十分的不合作。我没辙了,要不再派别人去吧。”
“这样啊,你们看……”说著,总编的目光转向大家。
“那就算了吧,老总!”
“就是,现在也没几个人对犯人的故事感兴趣啊!”
“对对对,别到时候费了半天劲,读者根本就不买账。”
众人赶紧表态。
哼!那是自然!如今谁愿意没事跑到监狱那种地方去自找晦气啊!要是他们愿意去跑,这个烂差事当初也就不会落到我身上了!
“这样啊,那好,就算了吧。小胡,这篇稿子我看一下,可以的话就上这篇吧。”
“哦,好。”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无眠。
无事可做,又想起了楚枫。
他此时在做什麽呢?
睡了吗?抑或是像我一样的失眠?
在监狱里是什麽样的感觉呢?
囚犯。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跟囚犯打交道。
反复都是睡不著,我摸出小录音机,又从头听了一遍楚枫的讲述。
他的声音干净,透明,隐隐藏著几分落寞,是对於人生的绝望吧,听来竟令我感到心疼。
看似平淡的故事,隐隐透著几分危险的味道。就是太过平淡了,才令人觉得似乎有什麽事即将要发生,有种不安的感觉。
如果写成书,应该会是一个不平常的故事。我有这样的感觉。
早上起来,给杂志社打了通电话,说是要外出采访,出了门直奔二监(北京市第二监狱的简称)。
“我想问一下,什麽时候我可以再见楚枫?”
“下周,按规定一周只能探视一次。”
“我希望能尽快结束采访,一周两次可不可以?”
“不行,这是规定,除非你给监狱长说,拿了他的批条才作数。”
“这样啊。”
烦人的规定!
没办法,我只好作罢。
这一周,我都过的不甚踏实。
心里总有事惦记著,实在是不好受。
我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楚枫,我想继续听他的故事,好不容易才说到了关键部分,真是钓人胃口。
心痒难忍!
我每天数著日子过。
终於挨过了一周,我再次来到二监,再次见到楚枫。
他见到我,很平静,淡淡的打了声招呼。
“我问过了,每周我只能见你一次。”
“我知道,这是规定。”
“唉!”
“没关系的,我的故事不长,用不了多久时间。”
“那我们继续吧。”
“好。”
我翻开笔记,按下录音键。
“我们上次说到林杨,你们是在上海认识的?”
“是的。他是我命中的魔障,也许遇到他是冥冥中注定了的。”
“我记得很清楚,我是9月1号早上到的上海。我从来没有一个人离开过家,临走之前爸妈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放心我,恨不得陪我坐火车一起去。我坚决不肯让他们陪,一个大男生,上个大学还要爸妈陪送,多丢脸!我妈给我收拾了一大堆的东西,这个也需要,那个也需要,都不听我说。结果,装了整整两大箱。现在想起来还是一身冷汗。”
“坐火车很轻松的,睡上一觉,早上一睁眼就到上海了。我拖著行李下了火车,出站後直接打车到了学校。我读的是经济系,一进门就看到有接待的牌子。”
“还没等我走过去,一个人走来问我:‘同学,你是哪个系的?’他身材高大,我不得不抬头看他。他有著一张俊秀的脸,阳光般的笑容,皮肤微黑,整个人看起来活力四射,很有亲和力。他就是林杨,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当时,我稍稍一愣:‘我?经济系的。’
‘啊,你是我们系的!来,过来这边!’
他把我拉到桌子旁边登记。
‘好了,你去办手续吧。’
‘什麽手续?’
‘入学手续啊!’
‘都要干嘛?’
‘啊?你………’他愣住了,可能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
顿了顿,他笑了。那是灿烂又温柔的笑。我被震慑住了。在那一刹那,似乎有什麽东西,轻轻的坠入了我的心里,但是太小了,我还来不及看清楚是什麽。
‘我带你去,有我在,很快就能搞定的。’
‘哦,谢谢。可是,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说著,他伸手帮我拖了一个箱子。
‘走吧。’
‘哦,好。’
这时,身後传来起哄的声音:‘呦,林杨,怎麽这麽好心啊?’
‘就是,不像你的风格啊!’
‘今天怎麽这麽殷勤啊!哈哈哈!’
‘去你们的!少罗嗦!爷我今天心情好,日行一善,不成啊!’
‘成成成!爷您说什麽就是什麽!’
‘哎,爷您慢走!’
‘哈哈哈哈哈!’
他丢下那些人,领著我去办手续了。”
“我插一句。我很意外,你记得这麽清楚,连对话都能讲出来!”
“对我来说,回忆就好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极其清晰,无论是画面还是对白都一清二楚。”
“哦。你继续讲吧。”
“他带著我,很快就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到了宿舍,在他的安排下,我住进了他的房间。宿舍是4人一间的。本来他的房间是没有空床的,结果临开学时其中一个人出国了,就空了个床位。他跟楼管说了说,於是就让我住进去了。房间在3楼。想来他平时跟楼管的关系应该就不错,他是那种很会说话,很会讨人欢喜的人。”
“把箱子搬进房间後,我跟他都累的一头汗,於是也懒的收拾东西,就先做到椅子上休息。
他问我:‘哎,你是哪里人?听说话是北方的吧?’
‘我是北京的。’
‘哦?没听出来,你的普通话讲的挺标准的。我也是北京的,咱俩是老乡啊。’
‘嗯,我听得出你是北京的。可能是因为我亲戚里有南方人,所以我说话北京味儿不重。’
‘你是哪个区的?’
‘海淀的,你呢?’
‘我也是海淀的,你住哪儿?’
‘塔院,你呢?’
‘不远,我家在中关村。’
‘很近啊。’
‘是啊。啊!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林杨,双木林,白杨的杨。我也念经济的,今年大三了。’
‘哦,我叫楚枫,西楚的楚,枫叶的枫。’
‘楚枫。嗯,小枫,以後你就跟我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哈!好啊!老大!’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一来他是我到上海後认识的第一个人,二来他挺照顾我的,三来他也是北京的,再加上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好感。我们住在一个房间,每天一起进进出出的,没几天就熟了。”
“然後你就喜欢上他了?”
“当然没有了,怎麽可能。”
“啊?你不是同性恋吗?……嗯,不好意思,我对这个没有偏见的,只是不很了解。”
“没事。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个天生的同性恋者,还是林杨使我成为了同性恋。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咦?有区别吗?”
“嗯,有的人是天生的同性恋,而还有一些人是因为生活的环境成为了同性恋,属於後天型的。”
“那……你是怎麽喜欢上他的?”
“这个,我也无法解释的很明白。”
“住宿生活不比家里,是很无聊的。没有电视看,没有电脑玩,一般最多的就是聊天侃山。屋里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法律系的,一个是英语系的。法律系的在外面交个了女朋友,经常不在,有时连夜里都不回来。英语系的就是上海人,没事就回家享受几天。结果屋里常常就只有我们两人而已。我们是一个系的,但是不同级,他们大三的课比较少,他比我清闲。我们经常是一起去打饭,一起吃,一起去洗澡,打水,上网,买东西什麽的,到也方便,有个伴儿嘛。”
“我们没事在屋里就聊天。自己的经历,朋友的趣事,家里的人,兴趣爱好,电视电影,音乐游戏,能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