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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非哥哥?小非哥哥!”小月突然大声叫我。
“嗯?”
“鼻……鼻血!!!”
“……”才发觉有股热流顺着嘴边留下来,嘀嗒嘀嗒地还挺起劲儿。
“我去找师父!”小月拔腿跑开。
“等……”我连叫住他的机会都没有。都有点习惯了,又没什么大不了。
捂着鼻子的手放下来,血滴地在衣服上,地面上。一直堵着的话会很难受,血都聚在鼻腔里,血腥味儿太重,让它流出来倒觉得好受些……
在木质结构的房子里,四处溢着草药味道。
老者一身粗布麻衣坐在正堂,却气度依然。坐在一边的男子一袭白衣,黑发搭肩,气宇非凡。
周围的气氛不是很好,要么一句话都不说;要么一开口,话题就一定围绕着醉月澜。
也是,不管这中间又不巧穿插发生了什么预料不到的意外,他莫靖离带着儿子来就是为解醉月澜之毒,却拖延至今不见任何成效。
“彦儿……”老爷子率先打破沉默,“昨天是我说得过分了,你别放在心上。”老人的声音和蔼慈祥。
其实昨天也是话赶话说到了那儿,并非老爷子顽固不化故意刁难。当初找到彦儿他们时眼见的那个情形,他眼不聋心不瞎,还看不出来他们之间那点不同?又怎能真叫他们之中的一个离开呢?
“不,是我的态度不好……”莫靖离低着头。
“……彦儿。”老爷子心里直犯难。彦儿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有些事情上太固执。
他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他们谁都不愿再提。谁给谁造成了什么伤害,都已经过去,什么也改变不了。彦儿改了名字——“靖”,没有变故动乱;他想要安宁平淡。“离”,他离开昊山宫,远离视他如疾的江湖恩怨……当年若不是侥幸被徒弟苍诺然带回来,若自己并非精通医理的隐华神医,若不是彦儿福大命大,这世上就不会有莫靖离!
醉月澜是江湖上已经绝迹的奇毒。当年那女人竟串通师兄利用自己的孩子加害自己的丈夫,只位夺得昊山宫主的虚名。
身染醉月澜必死;可若是被种下混血的醉月澜,那就另当别论了。血醉月的毒,就算是拥有极为深厚的内力修为,也会尽失多年的武功绝学。中者不会死,却比死更痛苦;全身的经脉稍有冲击便会重伤,呼吸也会变得困难,就算勉强能活下来也不过是废人了。
但是,能达到这种效果的血醉月的血,只能是中毒者的血亲!
然后,彦儿和那个孩子,无疑都成了江湖仇战的牺牲品。
那么多年了,他没想到彦儿竟找到了当年的婴孩儿。得知消息后更是不知该喜该忧。
醉月澜的牵制是绝对性的。
彦儿在月近十五之时,内力渐减直至月末恢复,每月如此。这对不问江湖世事的他来说也不构成威胁,况且有阿琴阿画在其身边护卫。
而莫非……
“彦儿你,昨天换了房间……”是单纯的父子吵架?“……那个症状反应……”
“嗯,以这样一个契机也好。快到十五了……”莫靖离垂着眸子,“只要平时不碰酒,月近十五不与我接触,就不会有问题。”
“……彦儿。”老爷子好像有话,却始终没开口。
他知道彦儿是为了莫非好,当年的事情真相没对莫非透露半句。他只要他过得开心就好,又何必要他去承担那份多余的心痛不安。
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老爷子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只是尽力找出醉月澜的解毒方法,仅此而已。
这大概算不上沉重的感觉,一步一步的走得并不困难。还以为会出现像多数图文中叙述的情绪受到重创后那种天都要塌下来的压抑感。
确实没有。
什么都好,都无所谓。我就算听到了全部,故事的开端发展和结局?那些所谓的缘由,对我又算得上什么意义呢?
觉得累倒是真的。
倒在床上大睡一觉,也许会舒坦不少。
老爷子跑出来,看见斑斑血迹的我赶快按住我鼻翼边上的穴位。其实已经不太流了,就是有点头晕而已。
莫靖离站在不远处,我没看到他的表情。
晚上也和昨天一样,我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倒莫名的觉得轻松点。
坐在床上,第一次盯着那块“胎记”看这么长时间。
这就是传说中的醉月澜啊,还真是颇具讽刺诗意的毒,留下的印记就像钉进墙里的钉子,大概拔出来后,也会留下深深的凹洞。
我本来就笨。可真正算得上聪明的人又有几个?
人家都说笨会过得轻松些,妈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保持着距离也好,省得毒效发作又贴过去侵犯他,那可伤脑筋了。
我们都会伤脑筋……大概……
“非儿……睡了么?”门外是莫靖离的声音。
“没。”
我应了一声,他便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
“……”我倚在床上,没有看他。
“苍诺然特地配的药,喝了安神……”
“嗯。”
他递给我,我喝。喝完后把碗递给他,他接过去。
啊啊,我们之前一起时,都聊什么呢?
……太安静了。
“……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
然后是稳稳的脚步声,门被轻轻带上。
可惜当时的我,听不出那脚步声里夹杂着什么样的感情波动,我听不出来。
只是终于承认了一点,这个人,我不该喜欢……
十五。
讨厌看见月亮,尤其是满圆的冷月。薄云淡雾之后骄傲的撒下清冷的寒光,如同剑士手中宝剑的锋锐无情。
今天依旧,喝了药就呆着。
老爷子和苍神医这俩天天天围着我转,药也用得谨慎。
看是赌上了毕生医学阅历,知识家底儿,就为解一个稀世奇毒。
这么折腾着,倒不显我和莫靖离之间的尴尬,有点理所当然地避免接触似的。
“在看满月?”苍诺然特意留下陪我。
“……不好看。”
“被运遮住了。”苍诺然看着夜空,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颜色。
“嗯。”
莫靖离所说的“再过一段时间”指的就是这两天了吧。如果在十五之日这个“危险期”都不能有所进展的话,那大概也只有打道回府了。
可现在的我,倒觉得一直呆在这里也不失为件坏事。
“……谅解一下兮彦吧。”他突来的一句话,把我弄傻了。
“啊?”
“我是说,兮彦他很不容易。”
“我知道……”对他,我哪里知道什么……
“他从小就很爱逞强,心里的事对谁也不说。”
“……”
“有时候,那性格烂透了!”
“……”
“我第一次遇到兮彦是我九岁的时候,简直吓一跳呢……”
那时和老爷子一起去昊山宫找当时的老宫主叙旧聊天。觉得无聊就一个人溜达。偌大的昊山宫对还是个孩子的我来说简直是迷宫,不一会儿就不知道转悠到什么地方去了。
进了片林子,在里走啊走的,听到了潺潺水声。
这里竟然有个瀑布!
正感叹着“这里太厉害了”,就看到瀑布底下的岩石上坐着的那个非常漂亮的人。
白色的短衫,白色的发带;头发梳着马尾,一双灵动的眼睛氤氲着雾气,肤若凝脂,清丽可人。
身后的瀑布倾泻而下,在空气中映射出七色的彩虹。
那是我至今都记忆犹新的画面。
“妖……精……”好漂亮的妖精。呆呆地站在树丛后面,远远的看着瀑布下的身影。心想上前去和森林里的精灵打招呼。
这时,几个看着比“妖精”年龄要大的男孩子突然出现,围在“妖精”身边。破坏了和谐美丽的画面。
“彦师弟,听说师父教你的剑法,你一天就学会了!”那人笑着,却没有一点佩服的意思,更多的大概是妒嫉。
“别以为师父喜欢你,你就嚣张哦!”
“啊啊,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干脆去学绣花儿不好么?”
几个大孩子一点都不觉得羞耻的你一句我一句,找碴儿的意味分明。
实在是看不过去,本想出去打抱不平。只是身体还没太动,就发现“妖精”看向这边。
咦?自己的功夫也太不到家了,竟然被发觉了气息?
“妖精”对我笑,那笑容好看得不得了,是我从未见过的。
“可恶!你笑什么!?”
“不许笑!该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几个大孩子好像很生气,可“妖精”一直在笑,对于他们的无理嚣张不气不恼。
结果真的动手打了起来。“妖精”很厉害,可是双拳难敌众手,虽然被打得浑身是伤,却没有输。
几个大孩子最终也叫骂着狼狈而逃。
“妖精”坐到石头上,抹去嘴边的血迹。扭过头来看看已经呆愣在原地的我,然后笑了。
“你是师父的客人。”“妖精”随意的捋捋头发,一幅肯定的语气。
“我是……苍,苍诺然。”心想这男孩子不仅漂亮,打架也很强呢。
“我叫莫兮彦。”男孩子笑,虽然脸上带着伤,却真的很可爱。
突然,很庆幸和师父一起来了这儿,能遇到兮彦,真的好高兴……
“那时,兮彦才十三岁。后来师父见了他就喜欢他,收了他做义子。”
“……”
“我啊,当时可是对兮彦一见钟情呢!”
“……呃?”
“放心吧,我一定会治好你。”苍诺然少有的正经语气,“兮彦对我来说,很重要;而对兮彦来说最重要的,是你。”
“……谢……谢。”我该说些什么呢?什么重要不重要的。
“找到你之后的兮彦,感觉是活着的。”
“活着的……”
“对,活着的。”他笑,“只不过,是个很笨的家伙……”
“……呵,是呢。”很笨的家伙,真是。
“心情好点了?”
“咦?”这是在安慰我啊,“嗯,谢谢。”
“不早了,你也休息吧。”苍诺然温柔的摸摸我的头,脸和我挨的很近。
“嗯。”我没太在意,躺下睡了。
完全没注意到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莫靖离……
药田错
很想去告诉苍诺然,说:你的安神药不管用,越喝越精神。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昨晚辗转反侧不知多久才真正睡了去,今早清晨困劲儿最大的时候,被“咚”的一声惊得一激灵。
声音是从老爷子的药房里传出来的,我穿好衣服跑出去一看,药房从里面往外冒烟,苍诺然和皇月站在院儿里咳嗽。
心想怎么了这是?老爷子一块布系在头上挡着口鼻跟个忍者似的蹿了出来。
“咳咳!咳……行,行了。终于要成功了!只还差……”老爷子咳得憋红了脸,很难受的样子。
这又在发明什么了?
“师父,你动作就不能低调点么?一下子扔下去冒得满处是烟,咳咳……”苍诺然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
“师,师父。你下次再做这种东西,能不能别叫上我?”皇月蹲在一边咳得眼泪直流。
“臭小子!学着点儿!你问问你师兄,他是怎么过来的?哪有不吃苦,就为人上人的!”老爷子(被烟熏得)两眼通红,颇为激动地扯下脸上的“面纱”,一幅正派严肃的表情。
“师傅……您别着急,其实做人上人的方法我还是明白的,听说只要你比他有能力,技术比他好就可以了,不用烟熏的。”
“……”老爷子跟被年糕噎着了似的,一下子没说出来话。
“……”苍诺然则是满脸黑线,可一看老爷子那无语的样子就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狂笑。笑够了,他问皇月:“小月,好厉害,怎末知道这些啊?”
“哥哥教的,绝对厉害,哥哥说,顺眼的人要洗干净才可以,小月年纪不够也没学过,师兄想学的话,可以去问问哥哥。”皇月大眼一眯,笑得可纯情了。
“……”老爷子和苍神医——石化。
濯逸啊,你都教得小月什么呀?强人……
“……咳!”一直以来,咳嗽一声都是缓解尴尬的好方法。
“小非哥哥,早!”
“莫非啊……早。”苍诺然转过头眯着眼笑。
“小莫啊,我们在研究……实行药理的终极奥义。”老爷子也回过神儿,很学者的捋捋自己那小缕胡子。
“研究新药了?”
“小莫啊,只还差一味,只还差一味草就可以完成我这几日苦思冥想所开发出来的成果了!”
“……”看得出来,那就像是画家在完成了一幅惊世骇俗的稀世之作后流露出来的,那种无法形容的成功所带来的喜悦!
“只要……”老爷子小心翼翼的从药房里端出一个玉瓷盅,捧在手上无比珍视,“只要彦儿把‘那个’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