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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策停了下来,发现已然追到了悬崖边,而这里空无一人,彷佛只是自己的幻觉,留香殿的烛火只是被风吹灭了一般。
“大人,那人会不会跳崖了?”叶策身旁的侍卫轻声询问。
一行侍卫在悬崖边张望,无不感叹于那被逼至绝路跳崖自杀的神秘人物。
唯有叶策冷冷道:“混账!敢夜探芙蕖山庄,怎会轻易跳崖,周边找找,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很快侍卫们在悬崖边寻了起来,翻过伫立的岩石围绕枯萎的树枝,似要掘地三尺,可惜这菡萏山高耸入云,莫说是三尺,三十尺也掘不到底。
“大人,没有!”
“大人,这里!”
叶策循声而去,原以为有了什么发现,走近看后一掌拍在那喊话的侍卫的脑门后,怒道:“这是什么?”
侍卫胆怯道:“这是……猫……”
可半夜出现一只黑猫在悬崖边上难道不可疑吗?莫不然便是传说中半夜遇见黑猫能带来好运?叶策不相信鬼神之说,伴君如伴虎,若非一直以来的谨慎,岂有他今日的荣华富贵。
君阡在暗处看着那眼眸炯炯有神的黑猫,无奈地扶额,真是委屈了白尼玛放下它惯有的自尊跑去冰冷的泥地里打滚硬是将自己从高度帅转变成了矮矬穷,若是被言止息知道他的爱宠为了救她甘愿献身,怕是要又感激又心疼了。
“这猫。”叶策看着白尼玛从容不迫地淡定,它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原本深幽的眼眸中蒙了层薄薄的烟雾,眨了眨,竟像启明星辰那么璀璨,只是一瞬间,叶策有些失神,有一种压迫感,居然是来自于一只猫。
这猫邪乎!
白尼玛身上的毛还是湿漉漉了,看着叶策对着自己失神,它毫不客气的甩了甩猫,甩了叶策一脸腥臭的泥浆。叫你看本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人兽呢!
白尼玛仰起脖子,摸了摸下巴,等待着叶策发令。
“把它丢下去!”心知此猫来路不明,叶策自然不会留下,便轻描淡写一句话,转身背对着悬崖。
侍卫们接到命令便蹲□去抓白尼玛,白尼玛一甩头,潇洒自如,从那侍卫的胯|下钻过,末了还嘶吼了一声,鄙视那群愚钝的人类。
这年头能抓住白尼玛的,除了言止息和君阡以外,似乎没有第三人。
那侍卫往后一跌,便立刻有别人扶住他去抓捕白尼玛。
白尼玛何等灵活,左三下右三下,后退、转身、跳跃、后空翻,只看眼前一只手凌空而上正要摸到它的尾巴,白尼玛横着身子撞向叶策腰下三寸。
“啪”!
一记清脆的响声,所有人愣在原地,那侍卫更是惊呆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爪子拍在了叶策的屁股上。
“混账!”叶策一脚揣在那人身上,只看到一颗流星划过,一个人影消失在悬崖之上,如流星坠落,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尼玛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尾巴,躲在一旁的君阡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这沉睡的大地,本就安静连鹤唳的风声都那么刺耳,这一声微不足道的笑声吹入叶策的耳朵里,恍若平地之雷,穿云裂石。
白尼玛忧伤地朝君阡所在之处望了眼,你妹!本喵的一番心血都被你耗费了!
君阡自知不妙,立刻转身想要离开,可叶策手上的火把已然照出了她在地上的影子,纤瘦,风吹得宽大的衣袍上下翻卷,露出脖颈处的一抹白。
“抓住他!”
叶策一声令下,侍卫们便将君阡所在之处团团围住,跳耀的火团照在她脸上,只可看见那半张银色金属的面具,在黑色幕布下红色火苗前笑得狰狞。
她抽出腰间的长鞭,随即那本就不合身的衣袍托到了地上,在风中翻出禅温风竹的花色,是这枯萎冬日唯一的生机。罩在身上的衣衫上隐约是水芝香味,即近即远,给她一种言止息就在身边的错觉。
是错觉,亦或是心中期盼的。
并不依赖于你,却多想你在我危险的时候出现。你不在,那么连一种想念都带着安全感。
因为想到你在等我,所以我不能让自己陷于这里,哪怕做困兽之斗。
长鞭如金蛟出窟搅动云层翻滚水浪,从出手到落地夹杂着飓风席卷在地上甩出惊天之响。每一鞭落下边能听见血肉绽裂的声音,腥血飞洒在半空中又落在脸上,她似乎对于那一起一落的身体毫无反应。
死人见过太多,那浴血沙场的烈士之躯比这场面壮烈得多,看习惯了,也不过像是一片片碎裂的枯叶,满地归寂。
心早已磨练得够硬朗,无所谓他人的生死,既然愿意做趋炎附势的狗,就不要愿自己死得跟狗一样。
叶策站在一边,全然无法想象这样鞭起鞭落似死神临世的人竟是一个女子。
这是怎样凶悍的女子,才会在织成密不可分的网影和血迹交杂斑驳之时伸出舌尖舔过沾满留着余温的血渍。
看多了美娇娘,满城尽是闺中秀,再看这样豪烈的不拘一格的女子,就像是从山间小溪涌入了汹涌澎湃的海。
若不是此刻她在芙蕖山庄,叶策忍不住要拍手叫好。够狠够绝,才能成大事!
王权之争的路上不少权谋武略,却少那么凶残到对人命不屑一顾的人。不,不是不屑一顾,而是眼中全无一物!
支援的士兵一波一波地到达,让人无法猜测芙蕖山庄之中的兵力部署,如此车轮战不是一个办法,她君阡不是铁做的,哪怕这些人伸着脖子让她砍,全砍完自己都筋疲力尽。
叶策下了死令,可士兵们已不敢靠近君阡。眼前披头散发的女子是杀神转世,每一鞭都充满着力量和煞气。
“全部上,一个不准退!”叶策冷冷地下令,“谁敢后退,死路一条!”
左右都是死,士兵们无可奈何,再一次向君阡进攻。
交织的气势慢慢地弱了下去,君阡感到体力不支。但好强如她,即便是死也会反抗到最后。
叶策明显感觉到了君阡越来越弱的气场,这样的人,留着必将是祸害,他不是不爱才,但对于一个明知自己无法镇压的人才,留着有何用?
对于领导者来说,多牛逼的人才也抵不上一个听话可控制的庸才。
死令下了,便不可回改。
君阡心中没了底气,知道自己在做垂死挣扎。正在此时,乔装打扮成黑尼玛的猫从乱晃的人群中钻到中间。
“傻猫,还不快逃走去通风报信,想陪我一起死吗?”君阡苦笑着边抵抗边呢喃。
白尼玛就像没听到一半,一口咬住君阡的衣角便向悬崖边拖去。
因为一面对着悬崖,所以这个方向的攻势薄弱,一旦自己控制不好,很有可能还没被君阡的鞭子甩到就自己掉了下去。所以白尼玛走得坦荡荡,全然不像是在生死关头。
君阡知道白尼玛的神奇之处,对于白尼玛的信任就像是言止息,或者说,言止息不在的时候,白尼玛便是君阡的寄托。
她义无反顾地听从白尼玛的意见边打边退,一路退至悬崖处。
然而此刻她犹豫了,这是思路,莫非白尼玛是要她背水一战?没理由,一人难敌众人之力,这不是战场。
叶策发觉事态不对,高声喊道:“拦住她!我要她的全尸!”
“呸,我还没准备去死!”君阡狠狠骂道,手中的鞭子没停下来,背对着悬崖心里发毛。
只能盼望白尼玛此刻没有秀逗,她觉得此时将生死寄托于一只猫的手上有点可笑。但再可笑又怎样,至少她还有可以相信的。
眼看着脚跟已悬在半空,那么轻轻一下便会从空中坠落,那些士兵不敢前进,因为叶策下了命令。
双方僵持在这一线之间,谁也不愿进,谁也不愿退。
“告诉我你是谁,谁派你来的,我可以饶你一命!”叶策的脸上丝毫没有变化,就连那招降都听起来那么虚伪。
君阡淡淡笑道,“你说,你和这只猫,我会相信谁?”
“你会相信你自己!”叶策简简单单一句话,骄傲的人,他见过不少,自信到自以为是,自傲到自不量力。而这些人,不过都以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君阡挑了挑眉仰头笑道:“可惜啊,你错了!”
错了,因为,她会相信言止息。
叶策还没有反应过来君阡的意思,就看见白尼玛张嘴咬在君阡的脚上,君阡一吃痛,原本架在空中的脚便失了重心往后倒去。
她闭上眼,只听见风和天空,碎裂的声音……
☆、第73章 巨大阴谋
没有预想中粉身碎骨的疼痛,意识一直都很清醒;甚至于她计算了一下自己从悬崖掉到山脚该用上多少时间;只是这时间缩短了一般,觉得自己轻飘飘地落在了哪里。
君阡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脸淡然地出现在她面前;加之那欠揍的慵懒的声音:“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你怎么才下来?”
君阡:“……”
言止息皱了皱眉道,“这是你第几次掉到我怀里?”
“大概是……第二次?”君阡顿觉反应不过来,思维的运转速度都迟钝了些许。
“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她能听出言止息微微的怒意,也不在乎多惹他一些;“你刚才说等了很久,所以,你是知道我会掉下来?”君阡侧头一想,“不对,是白尼玛咬了我我才掉下来的,你是故意的!”
她故作生气,从他怀里跳了下来,一脚便踩在什么人身上,低头一看,这不是方才一掌打在叶策屁股上被踢飞的那个侍卫吗?
“他下来的比你早,所以我很生气!”言止息淡淡地瞟了一眼尸体,那鄙夷的眼神让人觉得动手杀了一个人是多么脏他的手。或者说,尊贵的睿宁王根本不愿意亲自动手杀一个无名小卒。
事实是,原以为君阡终于掉下来的言止息如愿地去接了那个从天而降的人之后才发现自己接错了人,一怒之下便把他给杀了。除了君阡和白尼玛,居然有人敢掉到他怀里,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君阡很无奈,谁叫自己不听话总是离开尚武院,又一次次被他碰见。
方才悬崖上的激烈一战仍在脑海,面对尸体也不过是随意一瞥便不当做一回事。
这里是一个山洞,山洞的洞口突出了一块向上呈凹形,是以刚好能够接住从上掉下来的人。俯瞰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海,断枝残垣上零星地盖着雪絮,掩了行人的踪迹。飞霜点墨,白雪成棉,除去悬崖上的杀戮,倒真是一幅美景。
言止息站在她身旁,因为天色依旧那么黑暗,看不清她清晰的脸庞。他早知道君阡是个耐不住的人,绝不会乖乖的听话,只是私心里依旧希望君阡能够安分地呆着,至少,给他一个完完全全保护她的机会。
可他又太过了解她,所以总是徘徊在放任和约束的界限摇摆。
这是个非常时期,他知道,玄齐国国都会有什么动静。身旁的女子,还能留住多久?
君阡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雪,“你不是应该在芙蕖山庄么?为什么会在这个山洞?那个地道我总觉得很奇怪,还有温泉旁的水芝花香。叶策在找什么人,其实你都知道是不是?”
“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先回答哪个?”言止息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穿着我的衣服?”
“这个……”君阡窘了,她该怎么陈述一段自己跟别的男人从温泉潜入阁楼换衣服的经过。但她又觉得,言止息身怀半仙的绝技,他怎么会不知道?
君阡挪了几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弱弱道:“做人要讲究先来后到,既然是我先问你的,就要你先回答!”
“芙蕖山庄和这个山洞并不矛盾,”言止息慢条斯理道:“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从温泉进入然后湿了身还要换衣服?”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继续道,“在居忧关遇见你的时候你很聪明,为什么最近有一种越来越傻的感觉呢?一定是我带你回来的方式不对!”
君阡推搡了他一把,她哪有越来越傻,不过就是对他越来越依赖罢了。当依赖成为一种习惯,有时候就那么忘记了思考,傻傻地听他的安排。
言止息轻叹道:“我大意地让梧桐发现了文绣院的暗道,想着她一定会告诉你。你这耐不住的性子必然会查探一番,所以昨天我就在芙蕖山庄布置了一番。梧桐跟你一样,白天的时候她偷偷地进入了芙蕖山庄,所以叶策在找的人是她。”
和梧桐分别前君阡嘱咐她切莫一个人去查探,但终究是管不住。此时君阡大惊,万一梧桐出了事,她必然自责。
“放心,我已经将她带出去了,只是你来得时间太过凑巧,所以叶策误认为是你。”
“所以你让白尼玛吸引叶策的注意力追至悬崖边,然后趁机把我弄下来?”君阡磨了磨牙愤愤道:“也就是说,我刚才做了无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