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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留着保护兄长,反倒是而眼前这位赵王世子那会儿就笑得如今天这般难以琢磨。
于是,尽管不知道陈善昭是否知道他都在干什么,他却定了定神,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地把这几天自己的行踪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遍,连今日乔装打扮在武宁侯府后门,让芳草入内传话,可芳草却带来了章晗那样的吩咐,他都没有略过。本以为接下来必然是不阴不阳几句讥刺,亦或是劈头盖脸的愠怒训斥,可他未曾想到,上头竟是长时间的沉默。也不知道忐忑不安等了多久,上头方才传来一声叹息。
“你太冒失了。且不说你原本就在武宁侯麾下,如今留守侯府的顾泉和你认识,就是那条后街上,往日都是些做熟了侯府生意的人,突然多出你这么一个陌生面孔,哪怕你乔装的再好,你以为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陈善昭抱着双手,见赵破军愕然抬起了头来,他方才若有所思地笑道,“你若是真那么恋慕章姑娘,那就直说,你是赵王府的人,我回头可以派人去给你提亲。”
此话一出,赵破军整张脸都僵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声说道:“不是那样的,我不曾对她有过非分之想,她只是……”想到那个从小就追在他们后头,把人前小霸王似的章晟揪回去,对他们亦是指着鼻子一个个呵斥过来的小丫头,他一下子卡了壳,好一会儿才讷讷说道,“我和她大哥情同兄弟,所以也一直当她妹妹一般……”
“哦,是妹妹”陈善昭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却是笑容可掬地说,“那看来我倒是可以放心了。”
他仿佛没看到赵破军那张错愕的脸,勾了勾手指示意人过来,直到赵破军不安地到了他的身侧,他才直截了当地问道:“还是刚刚那话,你乔装打扮成卖果子的,最初露面时可有人试探过?等到被章姑娘身边那丫头给排揎了狼狈而走,可有人跟踪过?”
“回禀世子,卑职露面时,隔壁的货郎还有那个卖热松糕的,都曾开口问过,我只说乡下人进城卖果子,他们也就没多说什么。我嘴里塞了个杏核,说话声音和平日迥异,再加上又乔装打扮过,所以应该没人认出来。等到我被人赶了,推了车从后街出来,有意抱怨了几句,又换了一个地方叫卖了一下午,差不多卖完了就推车出了城,所以这会儿才折返回来。”
陈善昭起初听赵破军居然还嘴里塞了个杏核改变声音,忍不住挑了挑眉,待到最后,听到其竟是这般沉得住气,他顿时眼睛一亮。上上下下看了赵破军好一会儿,他才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粗中有细。要你真的不管不顾就那么去给人通风报信,我不得不打发你回三弟身边去,免得留在京城害了自己又连累了别人了,可既是你总算还沉得住气,今次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不过加上之前这一次,你已经犯了两次王府的规矩。”陈善昭倏然沉下了脸,一字一句地说道,“理由归理由,规矩归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就罚你回去禁足三日,抄书百页”
赵破军听到犯了规矩这几个字,原本已经有了心里预备。赵王素来赏罚分明,赏是厚赏,罚亦是军棍下来毫不留情。然而,听到陈善昭这禁足罚抄书的处罚,他竟是愣在了那里,老半晌方才讷讷说道:“世子,卑职认字不多,三日怕抄不完……”
“认字不多那就更加要抄书了,也好让你多认识一些字,可谓一举两得谁让你三日必定抄完,抄不完接下来的日子接着抄”
陈善昭不容置疑地打断了赵破军的话,见其那嘴张大得几乎可以塞进一颗鸡蛋,他便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你既是父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识文断字怎么行?这王府中原本就有位教人识字读书的费先生,等这三日结束,你每日去他那儿学两个时辰的读写”
见陈善昭丝毫不像是开玩笑,而且也没有半点通融的意思,纵使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赵破军,此时也不由得垂头丧气地应了下来。而临告退出去之际,他却又听到耳畔传来了陈善昭的吩咐:“好好抄书静静心,回头我还有事交给你去做”
等到赵破军神情复杂地出了屋子去,陈善昭这才吁了一口气,往宽大的靠背上重重一靠,心里却仿佛看到赵破军对着书拿着笔直瞪眼睛的情景。
抄书是他的祖父常用来惩罚下头龙子凤孙的,别人都叫苦不迭,他却甘之如饴。因为在那种时候,听着不时翻书的声音,他便能够摆脱纷杂喧嚣静下心来。当然,别人是不是会把处罚当成享受,那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一顿板子固然爽利,可一将养就得个把月,他眼下人手捉襟见肘,这样的处罚人受得起,他耗不起再说,对付自忖皮粗肉厚的军汉,怎么能和吃痛不起的娇弱侍婢仆妇一个样?
他重新从袖子里取出了章晗送来的那一张字条,展开来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这才亲自点了火折子把东西在铜盆中烧得干干净净。在灰烬上泼了那一盏已经完全凉了的茶之后,他便若有所思地掐着手指算了算。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祖父的万寿节了。听说太子已经精心预备了一份寿礼,而且藏着掖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足可见那份“孝心”。而后宫中的选妃也进行得紧锣密鼓,说是要在万寿节前初步定下来。淄王陈榕悄悄对他提起过,道是他那位皇帝祖父亲口说,母亲赵王妃要求给他找个精干的姑娘,门第无所谓。可陈榕还透露说,三妃把名单发给礼部后,礼部初步给他定下的三个人选,家世看似不显,可都是翰林词官这一类的所谓书香门第,而且父兄都是耿介到崖岸高峻,和官场格格不入的。看似和他这个书呆子登对了,可却不合他的胃口
他喜欢诗词歌赋,可他却从来不喜欢伤春悲秋;他欣赏坚定不移,可他并不赞同遗世独立;他怕麻烦,可他从来不躲麻烦
他是对母亲说过,不用因为他的婚事煞费苦心,那是因为他知道祖父身为皇帝,必然有所考量。可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会不闻不问地让一个个人都在他的终身大事上横插一杠子,尤其是某些人
而且,他尽管不和赵王府的暗线们联系,但最关键的消息,他们仍然会送到他的案头来。父亲赵王明面上送来的讯息还好,可暗线却说,赵王在辽东的征程不算顺利,之前甚至在战场上中了冷箭。天知道一军统帅又不是一马当先的先锋,怎会受了伤可父王人还没个好歹,竟然已经有人捣鼓着送了一封奏折,让礼部尽早使他演习礼仪,以便早日成婚绵延子嗣
“来人”
在伏案疾书了一会儿之后,陈善昭突然一声轻喝,随即立时有一个书童应声而入,躬身叉手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你之前去隆福寺的时候,主持提过,清明节的时候,武宁侯府还要做一场法事?”
那书童不知陈善昭缘何有这一问,立时点头应道:“是。”
“那好,把这个帖子送去给秦王世子,就说我邀他清明节那天去隆福寺的碑林临帖。另外,顺便邀约一声洛川郡王。”说到这里,陈善昭突然从案头拿起半块残墨,又对那书童吩咐道,“把这半块残墨清洗清洗,装了盒子一并送去给秦王世子。就说是皇爷爷用了一半后赏的,我用了两次觉得好,他之前既然提过想要一块漆烟徽墨,这半块我就借花献佛送了他。”
拿着御赐的东西做人情,陈善昭也不是做了第一回,可那书童却没能习以为常。确定主子这次也不是开玩笑,他只能无可奈何接过了帖子和那半块墨,随即躬身退了下去。
秦王世子收了人情,不得不来,而洛川郡王陈善聪这个死胖子,则是为了表示不心虚而不得不来当然,武宁侯府兴许会因为秦王府又是兄弟俩出现而取消那场法事,但更多的可能却是请了淄王去陪着他们……要真如此,如今恰逢皇子皇孙选妃的当口,这一天少不得会别开生面,热热闹闹
PS:三千六了,足足超了六百字,果然我写起世子来就有爱啊……
第九十四章粉墨登场
清明节这一日的法事,原本是太夫人早就决定好的。因而,当隆福寺的主持亲自派了小沙弥前来诚惶诚恐地通报,道是届时赵王世子邀了秦王世子和洛川郡王到碑林摹刻前人的那些书法真迹,已经让人通知了寺里,她顿时蹙紧了眉头。
有了之前两次的事情,洛川郡王陈善聪应该不敢再胡作妄为,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偏偏家里都已经预备好了,若真的因为秦王府的人出现就退避三舍,反而显得自家心虚记仇。想到这里,吩咐那个小沙弥回去告诉隆福寺主持,一切照旧,等到人一出去,她又对楚妈妈说道:“你亲自去给嘉兴公主送个信,请她这一日也一块来。再让人给宫中淑妃娘娘捎个信,倘若淄王殿下能抽出空,不妨约上赵王世子他们一块去碑林。他是叔叔,那些小辈谅也不会拒绝他这凑热闹。”
太夫人这番安排颇有些兴师动众,然而这两位金枝玉叶一个是孙媳妇,一个是外孙,平日太夫人少有麻烦他们,这一次倒也并不唐突。这一日晚间,两头就都回复了过来,嘉兴公主和淄王陈榕全都是一口答应。
四月初五清明节恰是一个大晴天。这一日寻常百姓忙着给先人扫墓,亦或是在自家预备祭拜的贡品,而对于官宦人家来说,祖坟多半不在京城,也就顶多遥遥祭拜一番。达官显贵之家甚至借着打醮之名,阖家到城外的道观住一两日,权当踏青散心。因而,当这一日武宁侯府摆出车马大轿往隆福寺去的时候,并未引起什么惊异的目光,只有十几个小孩子追在那浩浩荡荡的车马后头,街旁的路人看看热闹而已。
当今皇帝不喜摆场面充阔气,于是武宁侯府这一回随行的人马虽多,但车轿却并不豪奢。既然太夫人都去了,用的也就不能单单是已故的顾夫人之名,而是已故追封陕国公顾长兴,以及太夫人的亡夫追封了侯爵的顾雍。如此一来,其他人一同去也就不突兀了。
太夫人一顶四人抬的轿子,王夫人在嘉兴公主一力坚持下,同乘了那一顶去了华贵装饰的凤轿,顾抒和顾钰一辆车,章晗张琪一辆车,两辆车俱是平顶清油车,朴实无华,再加上跟着的丫头仆妇总共三辆黑油车,顾镇顾铭亲自带着二三十个家丁跟着,留了顾泉看家,浩浩荡荡一行人须臾就出了威武街。
等一行人到了隆福寺,主持觉慧早就披着袈裟带了一众僧侣在门口迎接。跟着众人进寺行礼,他便把其他僧人都屏退了,自己亲自跟在旁边。待到一圈拜完佛,他引了人到后头静室坐下,亲自从外头上茶的小沙弥那儿接了茶盘一一给众人送上了茶,便笑容可掬地说道:“法事已经齐备,可是要他们做起来?”
“那就做吧。”
太夫人微微一点头,就在这时候,外头就有仆妇通报道:“二姑老爷来了。”
想到张昌邕毕竟是女婿,而且现如今去结交他的那个大理寺少卿景宽,什么目的也还值得商榷,太夫人微微一沉吟便开口说道:“请驸马和四少爷去陪他说话。”
等到外头仆妇应命离去,觉慧便笑着说道:“听说尊府二姑老爷也调回了京城,足可见顾氏一门忠烈,圣眷这才与日俱增。”
“承大师吉言了,我也只求问心无愧。只是,能够子孙平安阖家太平,确实都是皇上眷顾。”太夫人双掌合十念了一声,这才若有所思地对觉慧问道,“莫非是那几位天潢贵胄尚未抵达,所以你有空杵在这儿?”
“老衲原本是要陪着的,可淄王殿下说不用,老衲留在那儿也碍事,索性就避开了。临走的时候老衲还看见,他们几个正在临碑帖,看样子正兴致勃勃,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分神。”觉慧说着便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此前见过的张琪和章晗,见两位姑娘家都是面色沉静地正在喝茶,他便又讨好地补充了一句,“洛川郡王虽有些不耐烦,但今日同行的除了秦王世子和赵王世子两位同辈兄长,还有淄王殿下这位皇叔,他自然也不好轻易溜之大吉。”
赵王世子和秦王世子兴许会管不住陈善聪,但淄王陈榕毕竟是长辈
太夫人面色稍霁,随即便看着孙女和外孙女们,想想她们平日很少离家,今日不妨让王夫人带着她们出去散散心。可就在她预备开口的时候,外头突然又传来了仆妇的通报声。
“太夫人,夫人,隆平侯夫人、安国公世子夫人、太平侯世子夫人、大理寺少卿景家的太太带着家里小姐们到隆福寺上香,听说您和嘉兴公主也在这儿,所以便结伴来给您请安。”
哪有这么巧的事?
见太夫人一时愕然,章晗也忍不住挑了挑眉。景宽的夫人会来凑热闹还有些理由,可前头这三位却是古怪得很,尤其是她曾经在秦王府见过的太平侯世子夫人小韦氏,那会儿可差点就强拖着她去那些千金小姐们中间凑热闹。正纳闷的时候,她突然瞥见此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