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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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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喊道:“臣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扶起赵恭存,对众人道:“就是这么一位小小的司曹参军,拼着性命守卫府库,敌人夺不下钥匙只能剁下他的手臂,可是断手仍然死攥着钥匙,敌人只能剁开他的断手,结果将钥匙也剁断了,而库里有多少钱呢?只有十几文!”群臣一阵议论,李世民转向赵恭存问道:“你为什么要为这点钱搭上一条胳膊?”赵恭存回答说:“臣为的不是这点钱,而是为了恪守自己的职责。”

  李世民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对着众臣大声道:“这话你们听见了吗?职责这两个字的分量有多重?你们一个个都以忠臣自居,什么是忠臣,守职守责才是忠臣!现在军情那么紧急,将士们天天期盼着朝廷的粮饷,可有的人呢?放着自己的职责不顾,跑到这里来指责别人,这算什么忠臣?”群臣都低下了头,有人开始悄悄离去。

  接着李世民宣布赵恭存恪尽职守堪为天下官吏楷模,朝廷特擢升其为礼部员外郎,以示褒奖。赵恭存热泪盈眶以头抢地,叩谢天恩。李世民对众人道:“朕办完这件当办的事了,现在可以和你们说说范鑫的事了——”

  话音未落,他自己的脸上已露出诧异的神情,太极殿前只剩下寥寥的几个人,李世民终于松了口气,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家伙吓得忙不迭地起身离去,个个都只恨自己脚底下太慢。

  绥州之败让长安城里每个臣民的心上都布满了阴霾,以至于一年一度的乐游原上的赛马也比往年少了许多气氛。便桥之耻,让李世民意识到了自己麾下的骑兵远不如颉利的铁骑,所以,他十分重视马政,自贞观元年起,每年春天都要在乐游原举办一次赛马会,目的一是鼓励民间养马,二是选育良种。前两次赛马,李世民都亲临现场。这一次因为刚刚打了败仗,他实在没有心情,便委托长孙无忌陪太子李承乾前往。

  知道这件事以后,安康公主便缠着哥哥要他带自己去。安康的要求,李承乾自然不忍拒绝,他不仅带安康来到了赛马场,还答应让她来向优胜者赐赏。因为有太子和国舅大驾光临,乐游原上搭起了一副凉棚,一身黄袍的太子李承乾和长孙无忌一起来到了棚子里,安康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棚子外已经围着众多的观者。

  赛场上有两个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正在斗嘴,一个是柴绍的儿子柴哲威,一个是独孤彦云的儿子独孤谋。绥州的败报虽然传到了长安,但独孤彦云已死的消息朝廷却还向独孤家隐瞒着。独孤谋的母亲心里牵挂着独孤彦云的安危,成天在家中长吁短叹,独孤谋自己却像个没事儿的人跑到乐游原来赛马了。一到赛马场,一向与他不睦的柴哲威就倨傲地走过来说道:“独孤谋,我劝你别和我比了,免得丢人现眼。”独孤谋抬头看一眼柴哲威说:“凭什么?”柴哲威笑了笑一指自己那匹赛马:“这是全长安最贵的一匹马!我爹用八万钱从西域买回来的。”

  独孤谋一指自己的马:“八万钱也敢吹牛?知道我这匹马值什么价吗?”柴哲威打量了那匹马一眼:“多少钱?”独孤谋傲然道:“它不是用钱而是用人头换来的!我爹与长乐王李幼良大战于利州,部众七千人战死,才夺得此骥。七千颗人头呀,岂是你那八万钱比得了的?”两人唇枪舌剑,引来一群看热闹的闲汉,他们都知道这两个家伙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小太保,只要他们在一块儿,一准有好戏看。

  正说着,凉棚那边传来一棒铜锣,比赛要开始了,二人这才分开各自上马。少顷,号令一响,上百匹马一起离开起跑线,开始了第一场赛程。柴哲威和独孤谋奋力挥鞭,马蹄声疾,两匹骏马闪电般冲到了前面。途中独孤谋打了个呼哨,柴哲威的白龙驹一惊落在了后头,独孤谋率先冲过了终线。

  众人簇拥着独孤谋朝看台走去。安康接过一只绣球,扔向独孤谋,柴哲威策马追过来伸手一把抢过。柴哲威嚷道:“你作弊,该给我!”独孤谋把他一推:“凭什么,我第一个冲的线。”柴哲威急了,口中说道:“独孤谋,你敢叫爷的板,看爷不打你!”说着一拳打来,鲜血从独孤谋嘴角流下。独孤谋一脚将柴哲威踹翻在地,柴哲威一骨碌爬起来,二人四手相搭,纠缠在了一起,很快二人头发乱成一团,衣衫也烂了。打了一气,谁也制不住谁,几个兵丁奉长孙无忌之命好容易才将二人扯开,把他们两人圈到了凉棚后面的一个小林子里,让赛马继续进行下去。

  在林子里,两个纨绔还在斗嘴,独孤谋道:“柴哲威,我知道你今儿个输得不服,那咱们再赛一场如何?”柴哲威回应:“你想怎么赛?”柴哲威一指不远处的一驾马车:“看见了吗?那是公主的马车,等赛完了马,她自会往城里去,等她的车驾走了半个时辰后,咱们出发,谁先追上,就算谁赢。”独孤谋脑袋一晃问道:“什么彩头?”柴哲威想了想:“还用别的?就那小公主头上的金钗,输了的就上去取下来交给赢家。”独孤谋一脸不在乎地道:“一言为定。”

  这天的赛马一共赛了十场。太子等人回宫,安康公主因为贪玩,一路采着野花,竟落下了十几里地,几个侍卫劝她早些回去,挨了她一顿臭骂,没有人再敢说话。安康正站在一望无垠的荒原上释放着宫中没有的快乐,两匹快马驰了过来,前头马上的柴哲威先冲到了安康身边,一把勒住坐骑,接着独狐谋也到了,柴哲威冲独孤谋大喊道:“独狐谋,这回你服了吧?”独孤谋吐了口唾沫,一脸晦气,打马要走。柴哲威伸出马鞭拦住了他:“喂,我说独孤谋,你平日总说自己是长安城里的一号人物,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呀!我的彩头呢?”

  独孤谋知道对方说的是公主头上的金钗,他虽然浑,可也知道在公主头上去摘金钗,那是掉脑袋的事儿,一时踯躅起来。柴哲威在一旁直冷笑:“独孤谋,我就知道你孬种,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在长安城里,别再吹自己是条好汉。”这句话让独孤谋血往上一涌,他一个鹞子翻身从马上下来,伸出手要摘安康公主头发上的金钗。安康慌忙伸手推他,被他伸出一只手牢牢卡住,接着,另一只手硬生生地从安康头上摘下一支做工考究的金钗来,往柴哲威手里一递:“给!”

  柴哲威愣住了,他哪里敢去接。那几个侍卫已经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拿下了独孤谋,柴哲威吓得立即驳转马头逃之夭夭。众人将独孤谋押进城去,负责警卫皇室的马宣良不敢怠慢,将事情禀报给了皇帝,李世民这几天正为绥州的事儿心烦,听说居然有纨绔子弟如此非礼自己的爱女,不由大怒,当即下令将其打入死牢。

  出身高贵的独孤谋哪吃过这份苦头,这死牢又黑又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霉味,一走进牢门,他几乎都要窒息了。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能享受一个单间已经是得到很大的优待了,如果不是他的姑祖母就是李世民的母亲,他就只能在外头大牢里待着,那儿一间囚室里有几十个犯人,连一块没有屎尿的干净地方都找不着。

  对面一个单间里囚着两个犯人,一个是范鑫,一个是他的属吏。范鑫闭目坐在灯下,一直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睁开眼睛喊了一声:“有人吗,有人吗?”一个牢头提着灯傲慢地走过来,在栅栏外斥道:“嚷什么?”范鑫说道:“可否寻副纸笔来?”那牢头道:“嗬!好大口气,你以为你还是大老爷呢,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敢使唤爷我?”

  范鑫掏出一些钱隔着栅栏递了过去,央告道:“大人,请你行个方便,这点钱,您拿着喝茶。”牢头眼一瞪:“你以为我们狱吏什么钱都收吗?你范鑫的名字我可记得清楚,武德九年就是你去攻打长安的胡寇营中买退他们的,那天百姓在朱雀大街上掀翻了你的马车,将你暴打了一顿,爷我就在场,可惜这胳膊生得短,拳头没能够着你,你的臭钱,爷拿了还怕脏手呢!”说完,牢头骂骂咧咧离去,属吏在一旁委屈得掉起泪来。

  范鑫叹了一口气,回到灯前坐下,沉默了一阵子,他突然一咬牙从囚衣上撕下一片布铺在桌上,接着将右手食指咬破,在灯下疾书起来,一写就是大半夜。对面囚室里的独孤谋从草堆里翻过身来嚷道:“喂,你们折腾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把灯灭了,不让人睡觉呀?”属吏隔着栅栏道:“唉,我说这位兄弟,进了这死牢就没几天活头了,你还不让点着灯,等到了阴曹地府,你想见这光亮可就见不着了!”独孤谋骂咧咧地嘟囔了几句,便没了精神,他到底年纪轻,禁不住困,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天光放亮,独孤谋在自己的囚室里鼾声如雷。这一边,范鑫浏览着那道血书。突然牢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范鑫抬起头来,脸上一惊,竟是李世民、长孙无忌等在马宣良一干人的护卫下走了进来。范鑫连忙跪倒:“罪臣范鑫见过皇上!”

  李世民走到桌边拿起那道血书,轻声念道:“《平胡十策》。”把血书看完后,李世民抬眼看着范鑫,有些动情地说:“难得你这片忠心,到了这大理寺狱里还记得朕三年前交你办的这件事儿。事情朕已经弄清楚了,你虽然丢了城池但那是为了向朕示警,朕决定判你流三千里,你这就上路,去黔州吧。”

  长孙无忌知道李世民做出放范鑫一条生路的决定有多难,这些天已经有几十道表章向李世民请求处死范鑫了,虽然范鑫丢掉绥州的目的是为了救十几万唐军援兵,但是律令写得明白,丢了城邑的刺史必须死。他在一旁催促道:“范鑫,快叩谢天恩呀!”

  范鑫却没有谢恩,他站起身,走到桌边,端起一杯水一饮而尽,回过头惨然笑道:“臣就知道皇上不忍心杀臣,臣多谢皇上,不过如果范鑫就这么走了,今后守城之将皆可以以救百姓之名,行卖国求生之实,谁还来为大唐守卫疆土?您交代臣办的事儿,臣已经办好了,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挂念的了。臣不会让皇上您为难的……”突然,他眉头一皱,痛苦地一闭眼,头歪向一边,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马宣良一步走到灯下,举起水杯闻了闻:“皇上,他服毒了!”李世民一脸悲伤,潸然泪下:“他这么走是为了让朕对谁都好有个交代呀,可是朕怎么向自己的心交代!”

  这时,外面远远地传来一阵人声,长孙无忌问道:“怎么回事。”一个侍卫出去看了看,回来禀报:“回大人,有许多士子听说范鑫囚在这儿,便聚集到了门口,要请求朝廷杀他呢。”长孙无忌暴怒,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壶一跳:“真是没完没了呀,以为皇上软弱可欺吗?陛下,你快下令将这些闹事者通通抓进来,范鑫死了,这地儿正好腾给他们!”

  李世民手扶在墙壁上说道:“朕真想这么做呀,可是有一个人不会答应!”长孙无忌问道:“谁?”李世民一指范鑫:“他!你看这范鑫的十道遗策,前九道都只有一个忍字,他这是在告诉朕凡事一定要忍呀。不光对胡寇忍,对朝中那些不明事理的人也要忍才是呀!”长孙无忌接过那道遗书看了看,心头一阵难过,不再说话。两个侍卫抬进一副担架,李世民躬下身来,含泪抱起范鑫:“范鑫,你上路吧!战死在绥州城下的独孤彦云是我大唐的英雄,你也是我大唐的英雄。”

  言者无意,闻者有心,李世民的话音刚落,只听对面监室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哇!”发出哭声的人是独孤谋,他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战死。李世民不明就里,一脸惊愕地问:“你为什么哭?”独孤谋一边抹泪一边答道:“我是独孤彦云的儿子。”李世民脸色一变,上下打量着这个人,问身后的人道:“独孤彦云的儿子怎么会关在这里?”一个陪同的刑部官员答道:“他非礼了公主。”李世民这才想起,是有个摘了安康公主金钗的恶少被自己下令关进了死牢。

  那边独孤谋捶胸顿足地哭道:“父亲,您说过打完云中就带一匹好马回来给儿的呀,要是有一匹好马,儿又怎么会输给柴哲威那个混蛋呢,您既不回来了,儿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让儿随了您去吧!”说着一头向墙上撞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几个狱卒冲进去拉住独孤谋。独孤谋使劲挣扎,口中喊道:“让我去死吧!”他的力气奇大,将几个狱卒撞得东倒西歪。

  李世民步出囚禁范鑫的牢房,来到独孤谋身边,看着他说道:“嗬,还真是条不要命的汉子,放开他!”接着,李世民从马宣良腰中抽出一把刀来往地上一掷:“你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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