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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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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的话,颉利就会得到这些粮食,我军粮多于敌的优势尽失,就有被敌人击垮的危险,那一来大唐岂不是就亡国了?”长孙无忌看一眼魏征,没好气地道,如果非审这个案子不可,就用许敬宗吧。魏征却坚持要选就选一个和谁都没有瓜葛的人,他推荐了戴胄。

  两人争执不下,李世民看了岑文本一眼道:“文本你说呢?”他的目光中分明藏着什么,岑文本会意,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一件以粮资敌的案子,根子在粮上,这主审官还是找一个精通粮务的好,臣以为刚刚从洛阳司录任上调到京里准备出任仓部郎中的郑仁基可当此任。此人为官清正,司法钱粮民政各个位置都曾署理过,十分干练,又是刚刚进京的外官,和谁都没有什么瓜葛,定能把事情解决得圆圆满满。”说到这里岑文本瞟了李世民一眼,李世民从这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忙说道:“文本说得有理,那就用他吧。”

  从承庆殿出来,岑文本急匆匆到了蜀王府,一见李恪的面就劈头盖脸地问道:“云中送上来的那十几份奏章是你让人干的吧?”李恪先是一惊,接着笑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先生呀,这一段时间养伤,我也好好养了一下性子,办事沉稳了许多,这事儿我没出头,是拐了个弯让别人干的。”

  岑文本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殿下自己还觉得这事办的很不错?”李恪反问道:“难道这法子有什么不对?那三十万石粮食后头要么牵着太子,要么牵着长孙无忌,只要查下去,不管扯出哪一个,对咱们都是大有其利。”岑文本道:“看来,这段时间你确实没有白白静养,招法是比以前高明多了,不过却用错了时候。你说得很对,两军对阵,关山万里,慕一宽当然没有这么大能耐把三十万石粮食运到胡营,后头必定有人。可殿下想过没有,安康是太子的妹妹,难道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吗?以皇上的心智,还不早就该猜出是怎么回事了?要是他知道了上奏章这件事情背后的主使是殿下,他会怎么看?”

  岑文本的话如针针带血,说得李恪倒吸了一口凉气。岑文本又问李恪除了那十二个人,还联络了多少人?李恪回答说还有二十几个人,岑文本一脸着急地说:“快,让这些人把没有发出去的奏章留下来,算是亡羊补牢!”

  原本已经对自己前途再无期待的洛阳司录郑仁基,突然拣到了一块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兴高采烈地进京赴任来了。他是个清官,一向宦囊羞涩,到了长安,只租一个寒酸的小院,行李也不多,不过到底是搬家,不大的院落里也忙乱了好一气。

  眉清目秀、一脸清纯的女儿郑丽琬眼睛四处张望着,嘴里叽叽喳喳地说道:“这京城里的气派就是和洛阳不同,东都那么小,我都快闷死了。”郑仁基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你呀,过几天又该嫌这院子小了,宫里倒是大,能让你进去住吗?”

  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老爷,老爷!”郑仁基回过头来问:“事情都打听清楚了?”管家喘着粗气道:“打听清楚了,这次举荐老爷的是中书侍郎岑文本岑大人,他把老爷在洛阳任上的政绩写了一道详细的奏章向皇上禀报了,皇上十分高兴,夸老爷是个只做事不要名不图利的官。大人也算是苦尽甘来呀,以前小的总是劝老爷到上面走动走动,老爷不听,小的心里还不服呢,总嘀咕不送不跑这官帽能从天上掉下来?现在看来,还是老爷说得对,踏踏实实办事,老天爷总会开眼的。”

  郑仁基这才明白自己何以突然被调到京里来,原来都是这位岑大人帮的忙,他笑眯眯地道:“那还真得谢谢这位岑大人,他三十几岁就做了中书侍郎,果然是有过人之处!”一家人正说说笑笑的,突然外头一声长音:“圣旨到,郑仁基接旨!”

  郑仁基一愣,忙不迭地跑过回廊,来到前院天井,只见一个宣旨官手捧圣旨站在庭中,郑仁基上前跪倒大声道:“臣郑仁基接旨。”宣旨官看了郑仁基一眼,展开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一宽运粮一案干系重大,特命仓部郎中郑仁基全权审理,望该员秉公执法,勿徇私情,妥善处置!”

  郑仁基老半天没接那道圣旨,慕一宽的事情他在进京的路上听人议论过,知道里头背景复杂,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到长安,这件棘手的案子居然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宣旨官有些不耐烦地问:“郑大人,你为何不接旨呀?”郑仁基这才战战兢兢地伸手接过圣旨,那圣旨好似重过千钧,他捏拿不住似的,从他手上跌落下来,众人脸色均是大变。

  大家都在手足无措之际,丽琬伸出一只小手从地上捡起圣旨,用银铃般的声音道:“大人,家父进京途中从马上跌落,受了伤尚未复原,手拿不住东西,请您原谅。”宣旨官看了一眼这个头上扎着总角的小姑娘,拉长声音道:“是吗?我还道是郑大人看不起小人呢!”郑仁基这才醒过神来:“下官岂敢,下官这就接旨。”宣旨官一脸不悦地哼道:“这圣旨沉着呢,你可要拿稳了,别再掉到地上了!”

  颁完圣旨,宣旨官离去,郑仁基望着他的背影,口中说道:“这可是飞来横祸呀,这慕一宽是什么人,我有几个脑袋来审?”唉声叹气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办法来,最后,他决定去拜访一下那位举荐自己的岑大人,一来表达谢意,二来探探他的口风。

  郑仁基找到岑府,递上名刺,里头很快就传出话来,请他进去。到了

客厅门口,岑文本已经手摇一把折扇候在外头,郑仁基紧趋几步上前要行大礼,岑文本忙伸手拦住,一脸平易近人地说自己年龄比对方小,当不得这等大礼。郑仁基诚心诚意地说:“下官这次奉调进京,全靠大人抬举,不胜感激,行个礼应该的。”

  岑文本挥挥折扇道:“你要谢我就错了,该谢皇上,是皇上让我为朝廷举贤的,郑大人埋头苦干了八年,做了那么多好事,如果再不重用,岂不寒了天下那些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之人的心?”二人寒暄一番后,岑文本拉着郑仁基的手,二人一起走进客厅,岑文本问了些洛阳的事,郑仁基对答如流。岑文本暗想,虽然自己是为了拉拢李世才推荐的郑仁基,但凭着这个人的本事,倒也真没有向朝廷荐错人。

  说了些闲话之后,郑仁基转入正题:“下官刚到长安,朝廷交办了慕一宽资敌一案,下官对这个人的来历也有所耳闻,知道他和不少贵戚都有往来,这京城不同州县,办起事来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桩案子审将起来,就怕影响朝廷的安定,下官着实担待不起。思来想去,只好来向大人讨个主意了。”

  岑文本告诉郑仁基,这是他给皇上出的主意,连这圣旨也是他替皇上拟的,他看着郑仁基意味深长地说:“你是替皇上办差,不要管什么贵戚。回去把圣旨好好看一看,总之一切照皇上的旨意去办,为皇上着想就是了——这个差事办好了,对你郑大人来说可不是件坏事呀,从此就可以在朝廷里立住脚了。”

  岑文本的话模棱两可,让郑仁基一时品不出味来。回到府中,他在房中踱来踱去,反复琢磨着岑文本话中的含义,丽琬坐在一旁的一只高椅上,晃着两条小腿,好奇地抚摩着面前那卷金黄色的缎包文告说道:“爹爹,这就是圣旨呀!”郑仁基一惊,忙上去一掌拍在女儿的手上,斥道:“别动它,弄坏了那可是不敬之罪呀!”

  丽琬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一整天了,脸总耷拉着那么长?”

  郑仁基叹道:“边界上的仗打完了,朝廷的仗又开始了!岑大人让我把圣旨好好看一看,一切照皇上的旨意去办,可这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让我秉公执法,勿徇私情,要真这么着,慕一宽性命不保事小,还不知拔起这根萝卜得带出多少泥来呢,我有几个脑袋去扛?”

  丽琬看着父亲道:“您就记着前面这几句了,怎么没看最后一句呢?依女儿看,这才是最要紧的。”郑仁基说:“你是说妥善处置这一句?”丽琬指着圣旨道:“爹爹你看,这圣旨上写的可是‘拖’善处置。”郑仁基忙接过来一看,吃了一惊:“还真是的,怪了,圣旨上怎么会有错字呢?”

  丽琬摇头晃脑地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字是岑大人故意写给您的吧!您不是说,他让您把圣旨好好看一看嘛!”郑仁基看着女儿,脸上露出喜色来,连声道:“妙呀!”他已经豁然领悟了岑文本那番话的含义——眼下是用兵之际,皇上不能不俯下身段听前方将士的话,等拖到打完这一仗,抓回颉利,前方的兵戈歇止,朝廷就可以大赦天下,那时慕一宽的罪过再大,也就抹过去了,这样皇上既不得罪诸将,又可以不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岂不两全?

  郑仁基心里不由暗自佩服岑文本的高明,于是,他不慌不忙地安顿完家,方才正式开始审案。审案的第一天,直到巳时他才出现在大堂上,差人们早已等得腰酸背痛。郑仁基踱着八字步走到书案后面坐下来,拿出一根牙签剔了剔牙,打了个饱嗝,又磨蹭了半个时辰才拉长声音道:“带人犯慕一宽。”

  差人随即押上慕一宽来,令他跪下,郑仁基一拍惊堂木,喝道:“下面人犯是谁?”慕一宽答道:“小人慕一宽。”郑仁基不紧不慢地问:“哪几个字呀?”慕一宽说:“倾慕的慕,一二三的一,宽窄的宽。”

  郑仁基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这三个字,交给一旁的差人递给慕一宽,然后一本正经地问:“是这三个字吗?”慕一宽点了点头。郑仁基脸上露出些奇怪的神色来,困惑地说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叫慕一宽,你父亲怎么姓窦。”慕一宽解释说:“他是我的义父。”郑仁基点点头道:“原来这样!你姓慕,你义父姓窦。”

  就这样,一个名字问题,郑仁基翻来翻去地问了足足一个时辰。看看时候不早,他抬头瞧了瞧天色道:“咦,太阳都要落山了,明天再审吧。押人犯回大牢!退堂。”

  有人禀报了安康公主,她是个聪明人,看出了郑仁基的用意,亲自到郑府致谢,郑仁基却以避嫌为由躲着不见,只让女儿丽琬出来迎送公主。安康吃了个闭门羹,心里本有些不痛快,可丽琬一双伶牙俐齿,不几句话就把安康逗弄得心里畅快起来,两个女孩子东拉西扯地说了些闲话,不一会儿竟俨然成了相识已久的好友,牵着手一起上街玩去了。

  魏征听人说了郑仁基审案的情形,心里老大不痛快,第二天一大早便径直来找郑仁基,质问他这么个审法,打算把案子审到什么时候?郑仁基知道魏征不好惹,毕恭毕敬地答道:“三十万石粮食,数目巨大,牵扯到方方面面,自然要费些时日。”

  魏征讥讽他道:“昨天郑大人问完了姓名,今天是不是该问年庚了?”郑仁基一本正经地说:“不,今天下官要查窦府的粮仓账目,你们几个拿我的名刺去调窦家三年来的粮仓账簿来,我要亲自一一核对。”

  魏征问:“这三年的账,你得算多久?”郑仁基回答说:“按说得算上三个月,不过大人既然亲自过问了,本官一定马不停蹄,争取两个月算出来。”魏征站起身哼地一声拂袖离去,走到门口,回过头来道:“郑仁基,以前我以为你还算个清官,只是性子软了点,现在我知道了,你也是个贪官,只不过人家贪的是钱,你贪的是生!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了,这件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有唐律在,不管是谁,只要作奸犯科,就绝不能轻饶!”

  魏征不是个只说空话的人,他派人暗中查访,很快就获悉这批粮食被截获的同时,还抓到了颉利的一个侍卫苏尼,这位苏尼全程参与了运粮的过程。魏征派人把苏尼押回长安,然后准备当着李世民的面把这件案子审个清清楚楚。

  他把皇帝请到刑部签押房,让人带上苏尼来,苏尼当众招供说,他奉颉利之命跟随慕一宽到长安运粮,回去的时候是和太子派出的运军粮的队伍一路同行的,所以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过了定襄他们才拐上了另一条小路,到了离颉利的人马只有三十里的地方,等待接应。苏尼说完,魏征一脸义愤地对李世民说道:“皇上,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呀!”

  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李世民,等待着他的回应,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说道:“魏大人,你以为父皇就猜不出这真相吗?”魏征抬头一看,是安康公主站在门口。原来安康关心慕一宽的生死,一直让人盯着审案的情况,当她听说魏征介入此事,并把苏尼押回长安当着父亲的面要揭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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