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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防,就伤得越深。”
“你到底是谁?”我问他。
他笑说:“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有要保护的人。”
“告诉我又能怎么样?我又不会杀了你要保护的人!”
“一旦我告诉了你,我就不是我了。”他脸上瞬时堆起一副无赖的笑容,说:“你知道了我是谁,我自己就不知道我是谁了,这太可悲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再不回去,答剌麻八剌可就要找过来了。”他笑说,“被他知道你来找莫昶,莫昶就惨了。”
他说得对,我只能不再追问,赶回王府去。
我到王府的时候,答剌麻八剌还没回来。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领粥的那一番话,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我为什么要穿越?不过只是想找到莫昶和他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
想到莫昶,我又叹了口气……如果真如领粥的所说,他的生命已经受到威胁,那我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哦……对了,还有他的名节——以后史书会怎么写他?现在已经有那么多人不理解他了,后世又能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苦衷?史书上那些投降外族的人,我知道的只有吴三桂、洪承畴,他们的名声都不好——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全莫昶的名节?
不管怎么说,如领粥的所言,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第四十六章 筹码
【引:我命中注定泪流成河;你轻声叹息,爱恨成灰。】
我用了大半天时间沉下心来,暂时放下心中那些太过强烈的情感,思考这段时间以来我和莫昶的经历以及领粥的那些话,思索这个世界的构成以及莫昶目前的险恶处境。就在我觉得我已经拨开浓雾看清楚一切时,我才意识到,现实之于他、之于我是多么的残酷:
领粥的是对的,夹在蒙汉之间的莫昶很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管,我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他的现状——哪怕,失去我的所有。
或许我能做的,也仅仅是用我的全部,换他一条生路——还不知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少。但无论如何,在现在这种情势下,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姑且一试了。
………………………………………………………………………………
这夜,月华如水。
当幽幽的琴声从后院水榭的方向传来的时候,我知道答剌麻八剌雅兴正高。据辛婆说,答剌麻八剌开心的时候,就会一边对月饮酒,一边听婢女演奏。
这让我想到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第一次见莫昶独自一人对月抚琴时的情景。那时距现在还不到一年,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在我看来已经恍如隔世——就在那夜之后,我们踏上了流亡之路,一场等待着我们的悲剧,开始上演。不,还不能太早下结论,我不会让莫昶的结局成为一个悲剧,因为我要逆转整个事件。
我仔细地梳妆打扮一番,确保这个时候的我是最美的,然后漫步到后院。答剌麻八剌侧卧在水榭里饮酒赏月。不远处,是一个弹琴的婢女。
我缓步走过去,在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跟他做成一笔交易。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向我,可能是看到了我脸上的妆容,眼神间掠过一丝惊异。
“殿下,让我陪你喝会儿酒,可以吗?”我问。
他起身,拍拍身边的座位。我坐过去,他遣退了那名弹琴的婢女。
只有一只酒杯,他倒满酒,递到我嘴边。
我接过来,一饮而尽。这酒,果然还是古代的醇烈。我在现代虽然也喝过不少白酒,但从没有这么辣口的。
看我把酒喝完,他说:“你今晚想勾引我。”
我笑,问:“那我的勾引能成功吗?”说完,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玩弄着酒杯,说:“我今晚心情好,有什么条件,最好快说。”
我不知该欢喜还是忧愁,淡淡地说:“放莫昶一条生路。”
“哈——”他冷笑:“我就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以后就不会了。”我说:“让他留下来为官的人是你,那么你一定也可以让他不为官。就让他脱离朝廷,和心爱的女人隐居山野吧?”
他看着我的妆面,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求我?”
“因为他在这里不安全。”
“我可以加派人手保护他。”
我摇头说:“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太苦了。现在他夹在蒙汉之间,被双方痛恨厌恶,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可他的治国之才无法施展不也是一种遗憾吗?”
“他一定活不到施展才华的那一天的,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完全重用他。”
听我这么说,他微一错愕,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我,像是在掂量我的脑袋有多重似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回答说:“因为我终于想明白了,你想要的,只是更多汉人的附庸。现在的蒙古朝廷人才济济,根本不少一个莫昶。事实的真相是,汉人当官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权力永远掌握在你们这些蒙古贵族手里。而你想要的,只是一个盛世局面,让天下人以为你整合了所有民族的智慧,创造了一个天下共繁荣的盛世,但其实你骨子里真正完全信任的,永远都只是你们蒙古人而已。你只是想利用他。表面上你在学刘备三顾茅庐,或是周公吐哺,但是请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为莫昶所做的一切,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真心,多少表演的成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接着说:“既然他已经屈服,表演也完成了。你现在把他高高挂起,不让他参政议事,他其实对你也没有多大用处了,不如就放他一条活路吧。”
“但我确实欣赏莫昶。”他说。
“欣赏和必要,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说:“况且你留下他,以后也未必好用,因为你和他从政的根本出发点就不同:他是为了天下苍生;而你,只是为了帝位。这样日后你们之间必有分歧,他甚至可能会成为你的障碍。这就好比当年曹操和荀彧。荀彧是最早跟随曹操的谋臣之一,曹操一直很欣赏他的才华。然而二人从政的根本出发点不同,荀彧是为了汉室天下,曹操有篡位野心。开始二人虽然主从一心,但随着曹操野心的膨胀,二人分歧越来越大。最终曹操不得已杀了荀彧,这也成了他千百年来被称作‘奸雄’的原因之一。”我从小喜欢三国演义,没想到这时候竟然用上了。
顿了一下,我又说:“殿下,处心积虑地留一个障碍在身边,真的不值得。”
“我不是曹孟德,我若得继大统,也绝不会被后人扣上篡位的帽子。”他说。
“这只是一个比喻。”我说:“我只是在提醒你,留一个和自己在政见上存在根本分歧的人在身边绝不是好事。”
他轻笑两声,从我脸上移开目光,说:“从头到尾,一派胡言。”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是一派胡言,干嘛还听到最后!?
我紧张起来,赶忙说:“天下汉人儒士数不胜数,比莫昶好用的肯定大有人在!”
他饮下杯中酒,沉吟不语。我的心凉了大半。
“少他一个,真的就这么重要吗?”我低声问,觉得自己付出全部都不可能换得莫昶的自由了,声音都有些呜咽了。
他又看向我,我眼巴巴地看着他。
终于,他叹一口气,说:“让他走也可以,但你拿什么来补偿我?”
谈话终于进展到这一步,我微微一笑,擦去眼角的泪,说:“除了我自己,没有其它东西。我虽然没有他的文韬武略,但我可以站在后人的角度为你评判千秋功过,我可以以一双站在这个时代之外的眼睛评判你和你所作的一切,我可以永远给你公正而客观的意见和建议。我可以……全心全意地给你我的一切。”
他冷笑的表情,说明他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他把玩着酒杯,想了一会儿,对我说:“其实你是想主动退出那两人之间吧?你是一个失败者,你败给了琰玉。如果是我,我会去反击,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或许在我心里确实有想要退出的想法,但是我来献身这件事的根本出发点绝对和琰玉无关,我只是希望莫昶能够摆脱悲苦。我承认也不好,否认也不好,只能说:“那你为什么还把琰玉给他?你不是也喜欢琰玉吗?”
“我是喜欢她,但她对我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筹码。相比较而言,我更想要莫昶,让他成为我大元开国磨合期的功臣——”
“是牺牲品。”我纠正他说。
“随你怎么说。”他说:“不管怎样,如果我真的喜欢那个女人,迟早还是会得到她的。”
“我不是你,我不舍得破坏他的爱情。因为我爱他。殿下,你不会明白,爱其实是一种成全。”
“我不明白吗?”他笑了,“我只是去抢夺我想要的,然后给她我能给的一切,这就是我的爱。”
“这只是一种自私的占有。”
“就算是占有,但这就是我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他决绝地说,随后问我:“你今晚来,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凭你说过要让我死心塌地。”我说。
他笑,说:“没想到你还记得。”说完,又将一杯酒递到我嘴边,对我说:“喝掉它,我们就成交。”
“成交?”我大喜过望。
他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笑说:“明天我就让莫昶和琰玉离开大都。”
“你——真的同意了?”我惊讶地问。
“之前,琰玉是筹码,我愿意拥她换莫昶,用莫昶来治国;现在,我突然决定把莫昶当做筹码,用来……换你。当然,如果哪一天我又想要他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找回来。那一天会不会到来,就要看你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酒杯碰到了我的唇。
他说用莫昶来换我,是什么意思?我没想明白——变态的想法总是很难理解。我没再多想,接过那杯苦涩的酒,一饮而尽。关于主动献身这件事,来找他之前我就已经说服自己,等完成了心愿回到现世,我还是我,所以这个身子就随意折腾任意糟蹋好了。只要是为了莫昶,怎么都值得。
我放下酒杯,他突然栖身上来,舔掉我唇角的一滴酒。我只觉得浑身发麻,但还是拼命忍住想要远离他的念头。
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今晚是你们最后的相聚时间,回去看看他吧。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心,都只能属于我。”
我正要起身,突然一转念,怕他反悔,于是对他说:“何必等到明天,就从现在开始吧。”
他略一吃惊,转而笑说:“你这个女人,太会做戏,刚刚我差点以为你是真的喜欢上我了。你其实是怕我反悔吧?”
☆、第四十七章 分别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摇头说:“我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我还笑得出来?因为我知道我做的一切、我付出的所有都是有意义的。从这一刻起,我决定给自己戴上一副面具,咽下所有心酸的泪水,陪笑脸讨厌恶的人欢心。
他看着我伪装出来的欢颜,笑了,然后粗暴地把我推倒,咬着我的耳朵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强作欢颜配合着他的予取予求,心中却在想:明天,莫昶将离我远去……或许是永远地离我而去。可能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们将就此擦身而过。是我亲手将他推给了另一个女人。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是为他而活,不管他知不知道。我爱他,因为我见过他最凄切的泪滴和最柔软的微笑,我了解每一次为他心跳的痛苦和愉悦。就是这样一份不同寻常的情感,让我甘愿为他……苟且度日;让我甘愿为他,献出我漫长人生中的每一刻;让我甘愿为他,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让我甘愿为他,丧失全部,直到……我再也不拥有任何东西。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答剌麻八剌已经不在身边了。清晨对于他的离去,我似乎有些意识,不过当时睡意正浓,也没起身跟他道别。
我穿戴整齐,走出水榭。暮春的风,暖得让人沉醉。
我又想到莫昶。
如果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