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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畏葸,不肯负责者,非独诸君视为公敌,即余亦誓当扑杀此獠。”
云麟不听这话犹可,听了这话,就像先生和他为难一般,舌头伸出来,吓得缩不进去,只好权且默认,停两天再作计较。否则,自家讨了没趣,还辞不掉那个干事,这又何苦呢。他虽在这里打算,但见晚鸦噪树,夕日沉西,会场中人,已渐渐纷如星散,也就急不择步,匆匆回转家中。红珠见他走来,笑问他道:“你大早便去问你仪妹妹的病,为何到了傍晚,你才回来,想必在他家有甚事耽搁?仪妹妹的病可好点么?”云麟道:“仪妹妹的病,听说是好些了。”红珠道:“你难道不曾见着她?”云麟道:“我到她那里去,她阖家还未起来,这是门房里的人告诉我。我得着他这信,知道此时进去也没用,遂自折回了原路。谁知我活该晦气,走不上多远,偏生就撞着我那宝贝姐夫田福恩。好容易想法撇掉他,偏生又撞着我那宝贝先生何其甫,一直被他缠到此刻,才可自由。再想前去望一望,已来不及了。”
红珠道:“哎唷,你遇见这两人,真是你的魔头星。好在你今天虽不曾去问病,我到代你打听出来了。”云麟道:“你怎生打听出来呢?”红珠道:“自从你大早出门之后,我总以为你回来吃午饭,那晓得等到你两点钟,连影儿也不见一个。还是母亲说,他一定被姨娘留住了,我们不如吃了罢。然而吃虽吃,我总放心不下。不愁你被人拐了去,单怕仪妹妹有了什么意外,你才不得分身,所以特地派人去打听。后来打听的人,回来报告,说少爷清早曾经去一趟,问了问信,也不曾站住脚,便走了。伍小姐的病,却比昨日减轻许多,饮食也能稍为进一点,叫我们家太太少奶奶放心。我其时听见他的说话,方知你到了别处,万不料被他们缠住,照这讲法,果然是你运气不好。”云麟道:“被他缠住不算事,现在又把笼头套起来。”红珠道:“你把什么笼头套起来?”云麟遂将何其甫如何约他去到会,如何当选为财政部干事,一五一十,详细告诉她。红珠微笑了笑道:“恭喜,人人想不到手的那个财政部长,今番被你做着了。你做了财政部长,就有钱可赚,为甚还不愿意呢?”
云麟道:“你当做的是内阁里那个财政总长么?如果是那个财政总长,到还可以做得一下。这又什么缘故,因为做了那个财长,成大捧银子就有人送得来,带慌说,借一种外债,至少也弄个几百万回来,国家再穷些,他且不问。无如这财政部是我们会里设的一种机关,专管银钱出入。有且你想想,像他们那些穷醋大,组织一个会,能有多少钱经费,假使我担负了这个职务,有钱呢,还可以支持得住,到那没钱时候,我和谁去要钱?一定我要拿出钱来赔垫。我好好日子不过,反为他们去想心思,究竟值得不值得?我说这话,你不要驳诘我了。当时他们既把你选出,你为何不辞去不干?然而我也有我的苦衷,你可知我的那个先生,素来是不讲情理,一味的专用压力。他不动气便罢,动起气来,也不问你有面子没面子,照常痛痛的责罚一顿。何况他表面上似乎抬举我,我若冒里冒失的当场辞职,他即不好怎么样,过后也要恨我一个大洞。咳,我真是哑吧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红珠道:“你难道没有个方法想么?”云麟道:“我对于这件事,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妥。”红珠道:“我看你还是个男子汉,到不如我们穿裙子的了。我代你设想,这事再好解决不过。”云麟被她奚落一顿,冷冷的说道:“事情原不要紧,我就不干他难道能把我的头砍掉了么?总因为我当日曾受过他的教育,万一为了这事件,反把师生的感情伤尽,无论我有理,人家也要责备我不是,我所以为难的,就在这个地方。”
红珠道:“你既要顾全师生的感情,任你这们想,那们想,说到归根,你非拿出钱来不能了事。何以呢?你先生的眼光,既然落在你身上,你不满他的意,他还是和你过不去。推开窗子说亮话,老老实实,你写一封信寄给他,就说你的姨父有件事,托你往上海走一趟,后日就要动身,多则耽搁一个月,少则也要二十天,会里的职务,又一刻不能离开,特此提出辞职书,请大家推人接办。至于会中经费,我愿出二十块洋钱补助,一并奉上,望乞哂纳。他得了你的钱,本当不允许你的,自然而然他就允许你了。一来你花了二十块钱,就可和他们脱离关系。二来师生的情谊上,也丝毫无损,岂不是一举而两得吗!”
云麟拍手叫绝道:“妙妙妙,我不料娘子军竟有此谋略,真叫人不得不投降麾下了。”一宵无话,第二天午后,云麟便照红珠所教的计划,详细写了一函,向他先生那里辞职,并封上二十块洋钱,命人送去,他这才站起身来,来看淑仪的病,我著书的至此,一枝笔不能写两处事,只好权将云麟搁住不提。再说何其甫的家计,本来不甚充裕,全靠着教几个生徒,养家活口,在那科学时代,他的进款,到也够用,甚至年下还有点盈余,为什么呢?因为当日生活程度尚低,所从他的无非是富家子弟,每年计算,到可得二三百金束。他除掉这种收入外,按月还有书院里膏火,补助补助。厥后学校兴,科举废,他书房里所有大些的学生,均纷纷转入他校,以谋出身之路,仅剩了二三十个小蒙童,由朝至晚,在那里咿唔不辏论起钱来,尚不及以前一半。加之到了民国,生活程度,格外高得可怕。虽说他夫妻俩带着一个女孩,人口不多,试问日用所需,那一样可以缺得,任他再会节省,难道把嘴扎起来不吃不成。幸喜美娘是个贤德妇人,只要偷下工夫,便代人做些针黹,贴补家用。饶着这样,尚不免有短柴少米之时。这一天何其甫由庙中开会回来,觉得一路霜风,砭入肌骨,遂和他妻子计议道:“刻下已交冬令,我那件皮袍子还在典内,早晚想设法把他赎出,御一御寒气才好。”
美娘道:“你不提起,我也想到了,皮袍子呢,固然要赎,迟一两天还不妨事,惟目前最要紧问题,米已告罄,大约只够明天粮食。我们先要想个方法,将米买回。有了米,肚子里便不至于闹饥荒了。”何其甫道:“设法这一层,到很不容易。”美娘道:“赎皮袍子就能设法,买米就不能设法,你的话真自相矛盾了。我看你还不如找你的学生云麟,和他通融十几元,权为救急。他念师生情谊,谅不见得不肯。”何其甫道:“今天我还同他在一起,他的那个财政部干事,就是我叫人举他的。我叫人举他的原因,也为着会里经费不足,他掌了财政,没有款子,他还可以赔垫。若举别人,就不行了。我深恐他不肯干,那知道他竟无异词,这也是会里的幸福。果真无法可想呢,只好同他说说看。”
到了次日旁午,他把学生的功课做完,放回吃饭,自家才将抽屉里的笺纸拿出来,细细斟酌了一会,然后下笔。他这时因为和云麟借贷,却不敢过于摆出先生架子,措辞还说得委婉动听。写好之后,正预备停一会儿,叫人送往云麟那里,却巧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说这里是姓何么?何其甫道:“是的。”那人道:“何先生可在家么?”何其甫道:“我就是何先生。”你是那里来的?”那人道:“我是云府上叫我来的。我家少爷说有一封信,请何先生带到会里。另外还有二十块洋钱。”随即从腰内掏出,放在桌上。何其甫看见那白滑滑的二十块钱,心中却暗自欢喜,但不晓得这钱是做甚用处的。急忙将信拆开一看,不由而然的,咧开大嘴笑道:“你少爷辞职就辞职罢了,又要他出这二十块钱做甚?”
当下遂给了一个收条,叫他回去覆命。那时美娘见送信的人已走,才出来向何其甫笑说道:“你还没有问他开口借钱,他便送上二十块洋钱,真个是天无绝人之路。你敲了几世木鱼,这才修到这个好学生呢?”何其甫道:“你不要高兴,他这钱是捐助会里的。”美娘道:“亏你还读了多年书,他如果真捐助会里的经费,为什么要把钱送到你这里来?他送到你这里来,一定是怕你不准他辞职,所以借捐助会费为名,送些洋钱给你用。他这一点儿用意,你难道不明白么?”
何其甫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个用意,不过他既说是捐助会里经费,我若拿来自己用。万一被会里大家晓得,岂不是一文不值。”美娘道:“你真是食古不化。只要他不说,还有那个晓得呢?”何其甫道:“这话到也说得不错。”于是夫妻俩计议一番,遂将那二十块钱去买了一担米,赎出一件皮袍,又添补些衣服,欢天喜地,把那冬天度过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还夙愿酬神旗杆巷得急电复辟北京城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眨眼又是冬尽春来。那淑仪的病已爽然若失,然而云麟自从那日复望淑仪之后,虽喜他病占勿药,暗地里却不免担忧,殆以为淑仪是个性情中人,动不动就有所感触,万一伤春过度,把旧恙重又勾回,岂不是应了签语吗。所幸神灵庇佑,一天健壮一天,不独云麟听了放心,就是淑仪自家,亦觉精神如旧。这天午后,淑仪闲着没事,遂向案头检出一本《养生镜》,斜倚在沙发上,细细翻阅。说也奇怪,她才将那书看了半页,好像磕睡虫儿,藏到她身上仿佛,不由而然的,神思昏昏,星眸欲闭。无巧不巧,她刚刚寻那黑甜乡的乐境,偏生他母亲走来喊道:“仪儿,你的病才好,怎么吃过饭就困觉了。假使睡在这里扑了一点风,或是停了一点食,岂不又要害病,你难道上次痛苦不曾受得够,还要再吃第二次痛苦么?我看你们这些少年人,简直儿不晓得人事。”咕哩咕噜说了一大套,才把个淑仪喊醒,随即拗起身子笑道:“我原是拿本书在这里消遣,讵料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幸亏母亲来喊我,不然,功夫睡得大,一定要生病了。”
她母亲道:“你知道这话就好了。大凡病后的人,比较害病的时候还要紧。什么衣服呀,饮食呀,起居呀,自家处处须慎重。设若一个大了意,把病弄反了,那时才不可救药呢。何况你这病本来很危险,还亏我到那灵土地庵,求了一条仙方吃下去,始能够翻转过来。虽说你应当绝处逢生,然而不是土地菩萨保佑你,你未必就霍然而愈。我所以和你来商酌,等你再结实些,还是你亲自往旗杆巷去还一还愿。”淑仪道:“我曾听见母亲说,灵土地庙在那仓巷里,如何又在旗杆巷内?难道扬州还有两个灵土地不成?”
她母亲道:“你轻易不曾出过门,难怪你不清楚。扬州那里会有两个灵土地呢!我告诉你,这灵土地的庙址,就在仓巷里面一个巷子口,人因为他有些灵异,凡是还愿的,都送他一对旗杆,年深日久,旗杆愈竖愈多,远远的望着,如同那船桅聚在一起一样,后来人把那巷叫做旗杆巷了。”淑仪道:“照这说法,旗杆巷是仓巷里边的一条巷子了。”她母亲道:“不错不错。”淑仪道:“好在这地方不远,让我再养息几日,我和母亲前去走一遭。”话还没完,有一个仆妇入内回道:“云少爷来了。老爷不在家,没有人陪他,还是请他进来呢?还是太太出去?”他母亲听见这句话,遂向那仆妇说道:“你请云少爷坐一坐,我马上就来。”
她打发了仆妇走后,又嘱咐了淑仪几句,才慢腾腾地向前厅来见云麟。这时候云麟巴不得同淑仪见面,无如他姨娘又不曾请他到里面去,只好权且坐下。坐了一会,才见他姨娘从后边出来,当即请叫了他姨娘一声,笑嘻嘻的问道:“仪妹妹近来病体可健些?饭量可好些?我母亲不放心,特地命我到姨娘这里来看看。”三姑娘道:“我家仪儿的病,屡承你母亲关切,真真不当人子的。他素来饭量原有限,现在也能够一顿吃碗把饭。不过她的身体单弱得很,劳了神,就要咳嗽,每天我都叫她静养着。家里无论什么事,一概不许问。她自从依了我的话,逐渐到有点效验。我等过个十朝半月,还要同他到那灵土地庙酬谢神灵,了我当时许下的夙愿呢。”
云麟道:“神是一定要酬谢的,不亏他老人家赐了这个仙方,仪妹妹的病如何能会好呢。先前我还不大相信这些事,总以为冥冥中虽有鬼神,也未必灵异到这个地步。及至仪妹妹将仙方吃下去,竟能够起死回生,不由而然的,叫我也心悦诚服起来。但是那土地既显了这样灵异,姨娘究竟酬谢他些什么呢?”三姑娘道:“我心里打算着,单用猪头三牲,和那香花鲜果去供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