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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最可怕的,不是遭遇不公的对待,最可怕的是麻木接受,不愿反抗,最后习以为常。
这就是小谦说的繁盛。如果无人打架,无人生事,安乐平稳,东区就不是东区了。
东区是一个势力的区域,无政府主义,崇尚暴力,乌烟瘴气。
住在这里的人天天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朝不保晚,抬头见尽日出日落,是以一个比一个冷漠。
这不能怪他们,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生命的重要,在这里活着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能生存到今时今日都应该立即上香还神。
夜里会听到莫名的枪响,不知远近,或远或近,也不知何人,或正或邪,或者没有人。很久以前东区就已经被警方划分为重点整顿的死角,不过说了这么多年,只见东区罪案频频反复,却没见警方真正捉到哪个幕后老板。
小谦说,这是当然的。东区治安再差也不会有人认真去管,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别以为警察都代表正义,他们也怕被人寻仇。反正年年都有案破,交足功课他们一样有薪金,何必抵上性命来配合。
正邪之间其实最好沟通,小谦说,阿翰,你可知道黑道白道,最恶是谁?
我看着他。他不屑地笑,说,这个世界银行多过米铺,贪官大过忠良,他们不会跟钱过不去。
原来如此。
现在流行世界贸易,对外开放,正邪黑白又如何,只要互利互惠,一样可以互相共存,道上的自然是兄弟,警察里面的,是襟兄弟,总之四海之内皆兄弟。试想想这是个怎样的盛况,一方有难,四方支援,千呼百应,何其壮观。
看来还是在黑道发展有前途。我应该慎重考虑小谦的意见才是。我无意看向窗外,天色又近黄昏。
不知他收买了多少个警察,可不可以让我们今晚在警署设鸿门夜宴,人多热闹呀,我已经厌烦了每晚对着嗜血的小四爷,看他吃那半生不熟的腐肉。
“阿翰我们今天去庆祝吧。”小谦笑咪咪地,我真奇怪,为什么要天天庆祝?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他这样开心?小四爷的日子过得真是再滋润不过,似乎打死一个人也得庆祝一番。
“你最近什么事得手了?”我问。
“说出来你定不高兴,不如不说。”他挨近过来:“不过这些你迟早也会习惯的,以后你就知道我们也有非做不可的事。”
“这个世上除了保护自己,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我说:“我对你的犯罪心理没有兴趣,你几时改邪归正,仍然是我的好弟弟。”
“那么现在呢?”他装天真:“现在我是你的什么人?”
我刚想说话,车子就停了下来。
面前一栋中式的茶楼,装修得不唐不宋不清,年代不可考究的样子,酸枝木格子窗,透过门面的山水画屏风,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硬梆梆的椅子和桌面,黑古勒特,死气沉沉,可能侍应都穿一式僵尸装,一跳一跳地侍奉客人。
不过吃中餐还好,起码不必忍受小谦舞刀弄叉地在我面前肢解食物般的吃相,我开始想像今晚的菜式,希望不是人肉叉烧包。
贵宾厅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全西式的摆设,明亮时尚的玻璃落地柜,晶晶亮亮的水帘吊灯,暗红地毯,啧啧啧,这是什么品位,不中不西不伦不类,我转过头去问小谦:
“这茶楼不是你开的吧?”
他很惊奇:“你怎么知道?”
“这里很别致。”
“是吧?”他很高兴。一高兴他又拉着我到处参观,一边说:“我很少来这里,因为太远,我下次带你去另一家,那里才叫正点。”
经此一行,就算他把我带进古墓去我也不会再觉得惊奇。
好不容易坐定,菜就上了。似乎厨子深知主人口味,还没定菜就有饭吃?真有效率。看着一桌子的菜,小谦才问:
“阿翰,你要吃什么?我叫厨房马上做。”
我拿在手上的筷几乎没有掉到地上去。吃得完这里的菜就算不吐出来也撑个半死了吧。我突然发现小谦跟小龙在某方面极其地相似,他们浪费资源的意志堪比置对方于死地的决心。
小谦是个随和的上司,他这晚心情好,于是就招来身旁的保镖们:
“大家别客气,一起吃!一起吃!”
保镖们果然一点也不客气,各自就位,大家共聚一堂,气氛本来应该是热闹欢腾的才是,可是宴席之间无人说话,场面安静得似闭门戏院即将上演火爆猛片,大家同心同德,全神贯注,一心一意,只在吃饭。
我也像众人般低垂着头,不自觉地被这场面震慑,不敢发音。
间中目光偷偷张望众人,只见一望无际的墨镜反射着天花板上晶亮的彩色光线,我真担心他们会把饭粒扫到鼻子里去。
小谦侃侃而谈,体贴地为我布菜,嘴里一直嚷着:
“阿翰,快来试试这个,这菜有来头,我在安茶山吃过一次,想也没想就把那厨子高薪挖过来给我天天做。”
“还有还有,这个也好吃,你不知道,这菜有药疗效果,保肾!”
“这个也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还有……”
小谦过分的亲热和照顾让我浑身不舒服,我突然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嗖地站起身来。
大家煞是有默契地,全部放下筷子,抬头戒备。
他们目光一致,全部盯着我。
只有小谦有点愕然地问:“阿翰,你有事?”
“没事。”我被盯得毛骨悚然,只得说:“我要上洗手间。”
我急急离席,立即有四人离桌跟在我后面。横过一条走廊,我实在忍无可忍,转过头去生气地说: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是不是我上个厕所也得接受监视?为什么不干脆拿个摄像机把全程拍下来!”
四个保镖被我唬了一下子,停在那里,互相对望一眼。
他们一定很奇怪,因为没有人见过我发脾气。
就算我和小四爷站一起,长得跟他一个样子,我也没有他天生的气势,别人一眼就可以知道谁是掌权者,好像我生来就是逆来顺受的命,不应会有反抗的自由和能力。
如今难得叫他们遇上我抓狂的样子,倒是新鲜得很,或许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形象跟小四有点时空倒错似的重叠,四个保镖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我气愤地转身离去,跨出一步,便与走廊转折处迎面而来的侍应生撞了满怀,杯盘碗碟碎了一地,发出哐啷脆响,四个保镖立即欺身上前,欲把那肇事的小服务生抓起来,我厉声地喝道:
“站在那里不许动!”
四人果然定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有点惊讶,我只是随便叫叫,倒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服从。早知如此,我应该多摆脸色给他们看,原来只要装凶作势就可以控制他们,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告诉我可以这样?
小服务生已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边频频点头道歉,一边蹲在地上迅速清理地上的碎片,我心里过意不去,只得跟他一起捡,四人站在后面不敢帮忙,也不敢上前阻止,只呆呆地保持守护的姿势,站在一尺以外。
服务生离去之前感激地看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匆匆跑走了。
我也不吭一声,转头推门走进洗手间。
确定外面一个人也没有,确定间隔的门已经上了锁,我深呼吸了一下,打开紧握的拳头。
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纸条,这是刚才那个小侍应在某个不被注意的时刻偷偷塞到我手里来的东西。
我轻轻展开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的字歪歪斜斜,显然记录得十分匆忙,写着:
后晚,八点,东区码头,想见你。小龙。
那的确是小龙的字迹没错,但他怎么晓得我在这里?我疑惑地盯着纸条上面未干的墨水,莫非他就混在这茶楼的客人中?
我耽在厕所里面想了又想,最后把纸条撕毁,丢进马桶里,顺利地冲走了。
十分钟后回到贵宾厅去,小谦笑嘻嘻地说:
“怎么这样慢,我还以为你掉到下水道去了,正要叫人去找。”
我也笑笑:“我刚从里面爬上来,幸好掉得不深。”
小谦惊奇地挑了挑眉,以前我从来不回应他的笑话,他说:
“阿翰,你在厕所里有艳遇?心情不错呀。”
我没有说话。
我在思考可以让我摆脱这些烦人的保镖的方法。
而且这个方法在后晚之前必须得想出来。
整顿饭吃得毫无滋味,我心情有点激动,脸色因着些许的酒意而显得红润,每次小谦呼叫我的名字我的手就会莫名地抖动一下,深怕他自我失控的眼神中窥见了什么秘密似的,我下意识地逃避着他的目光。
小谦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仍然开怀畅饮,大吃大喝,我由他喜欢,在我碗里不断砌珠穆朗玛峰。饭局随夜色渐深而终告结束。
自我发觉原来我也可以偶尔指挥身后那四个追魂使者之后,我就计划升级我行动中的威望,我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表情,我发觉如果我不说话,瞪起眼睛,寒着一张脸的时候,跟不苟言笑时的小四倒颇有相似,我反复练习这一表情,以备不时之需。
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那天晚上小谦依然缠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我不时张望时钟。
小谦一边摆弄手上的东西,一边说:“阿翰,你看这个好不好?”
他把一只款式精奇的手表比在手上让我看,见我没有意见发表干脆戴到我手上来,审视一阵觉得不满意:
“好像还是小气了一点,你说是不是?”
我看着自己手上的表,突然说:“这么难看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喜欢。”
“没关系,还有很多款呢。”小谦拔开面前的一堆,又拿了另一大套摆上来,“再看看再看看。”
“我要到商店去选。”我说。
小谦眨了眨眼,问:“为什么?”
这是我唯一可以离开这屋子的籍口,我只得硬着头皮说:
“什么为什么,普通人买东西都是去商店的吧,那里的服务多好,试一只表有专人侍候,客人都像上帝似的享受全套服务,谁像你,窝在这里像收集玩具,难看死了。”
对于我发表的谬论和一反常态的表现,小谦并不怀疑,他太急于讨好我,只说:
“得得得!去商店去商店,你喜欢就行。”
小四爷专车驾到,他和我一起上了车,还未起程,小四的电话又来了,这个大忙人,今晚越忙越好,我在心里祈求,一定是诚意打动了上天,小谦回过头来的时候,有点沮丧,他说:
“阿翰,不如我们明晚再去好不好?”
“不好。”我冷冷地一口拒绝,在这节骨眼上更加多几分表情:“你又想敷衍我?次次都这样,以后不要再叫我相信你。”
“但我今晚不能陪你……”
“你当我三岁?我不用你陪。”
小谦被我的冷淡唬着了,有点不高兴,我怕他一个脾气来了我就吃不完兜着走,只得怀柔政策,软硬兼施。
“难道我自己去也不行?”我放软了态度,恳求地问道。
“你一个人去?”
“这还是你第一次送东西给我,别以为我会跟你客气,到时帐单寄到你名下,可别告诉我你付不起那价钱。”
小谦笑了,他说:“得了得了,谁跟你计较这个,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好了。”
难得他的慷慨有机会被体现得这么伟大,小谦有点得意,心情立即变好。
他欢送我的离去,现在我要担心的就只剩下要如何撇掉身边那四个比口香糖还粘乎的保镖。
车子一直驶离小四的控制区域,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因为只要我没有离开东区,这里始终还是他的势力范围。我指着要去热闹的市中心,人越多越好,我在某一个路口突然叫停,我对着坐在车子前面的两人说:
“喂,你和你,去给我买点东西。”
他们有点愕然:“买什么?”
“有没有看见那边有间女士内衣专卖店?”我指给他们看:“去给我买套最高级的黑色蕾丝套装,标准码,一定要是密丝丹东设计的,别给我买错了。”
两人对望一眼,再度向我确认:“你说买什么?”
“女人内衣呀!听不到吗?未见过?我要买来送人!”我摆出一副不耐的神色大声地说。
“但是你……”
“我好意思进去还用得着叫你们吗?蠢材!就只会白领薪水,做那一点点事都唧唧歪歪的,有完没完?”
两人还是坐着没动,奇奇怪怪地打量我,是不是我不够恶?我的心突突地跳,平生没说过几个大话,一来就说个超劲爆的,连我自己都快忍受不了自己的变态,但既然扯破了面子也干脆豁出去了,我只得继续扮演超级恶人。
“怎么还不去!”我用力蹬了前座一脚,破口大骂:“坐在这里有饭吃?”
两人沉默一阵,其中一个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