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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要再为我杀人,万岁,不要再为微臣杀人了!」董贤几乎要崩溃,狂乱地叫道。刘欣一震之际,禁军们也全跪了下来。刘欣怔怔地看著众侍卫,又看了看宫下的臣民,眼前的董贤为何心神俱碎一般?刚刚的自己好像疯了似的,从来没有这麽失控,只听到天下都要斩他的圣卿,就无法思考任何事情,要伤害圣卿的都得死!
良久,刘欣握著董贤的双臂,软弱地茫然问道:
「他们要你死啊……」
「微臣知道,」董贤的泪珠,灼烫著刘欣的眼帘,「那又如何?微臣……本是所谓的亡国妖孽,人人得而诛之……,皇上,晁错尚朝服斩於市,无罪不能无刑,何况微臣?」
「……不,」刘欣握得更紧,缓缓摇头,「……不,办不到,谁都可以,你不行!」
「七庙与一夫,求陛下权衡。」
刘欣一把将董贤抱入怀中,吻著那叩得血出的额头,深吸著气,不行!没有圣卿的空气,朕何必呼吸?没有圣卿的江山,朕不能眷恋。恨不得一起从这座台跳下去,有谁能想想办法?圣卿没有罪,非死不可的话,也要一起死。
被丁玄陪同的大司马丁明,也已匆匆上高台,一见刘欣抱著董贤,脸色就变了,跪禀道:
「微臣死罪,乞望陛下赦了请愿臣民。」
傅太后死後才得已成为三公的丁明,是众多被贬被逐的丁、傅氏中,唯一被委以大权者,刘欣扶靠著围墙,别开脸道:「依卿所奏……」
「还乞陛下降旨,以安百姓。」
「……降旨?」
「是。天下所以痛心者,无非王丞相死狱中,丞相者,万臣之长也,却斧钺加身,棒捶击骨,如何宣示大汉颜面?万岁一时蔽於小人,天下所以痛恨。只要万岁降旨,斩佞臣以谢天下,则长治久安也。」
刘欣逐渐冷静下来,丁明虽然正直,以前也没有反对过圣卿,现在还是表明立场了。一遇到危难,就要牺牲圣卿,将来也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而和王家的人合作吧?谁都不能信任,这就是政治的游戏规则。
「你总算说出来了,」刘欣森冷地道,「要朕杀圣卿?你看见了没有?意见比你缓和的人都被杀了。」
丁明平静地回禀:「微臣求之不得。」
刘欣怔了一下,放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你也不过如此,都是一群殉名之士!好!你下去传朕旨意!」
只见刘欣取出怀剑,割下一方衣襟,用力递给尚书,大声道:「一!赦聚众者;二!准许新都侯王莽回京!」
尚书急急在那方丝绢上写了旨意,刘欣签了名,便大步拂袖而去。
丁明对衣襟一拜,跪领诏书,才被丁玄扶起。下楼之前,多回头看了一眼,董贤独自扶著墙,软软地倚著,惶恐地看著一切。
「妖孽!」丁明恨恨地咒骂而去。
丁玄短暂地投以同情的眼光,紧随著父亲下去。董贤苦笑著,不必同情我,比这个更难听的话,早就听得麻木,也不会在乎这一次。那些聚在章武门外的百官黔首,都表明了要自己死,我死了就好了吗?那有何难?董贤一点都不希罕昭雪、辩白,从前的百口莫辩,不过是一场徒劳,没有用的,没有人会听。
黄昏的霞光已转为腐朽般的深蓝污灰,几支火炬被点起,模糊的人群黑影挨著黑影,突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朝向宫门推挤著,不久静了下来,片刻之後,发出一阵轰然的欢呼。董贤泪痕未乾,微笑地注视著,直到内侍上来禀报万岁召见。
中殿内,司隶解光正在奏报。董贤依礼见驾之後,习惯性地上前侍坐,刘欣怜惜地看著那光滑的额上的伤,随手替他掠开散在颊边的鬓发,才再听解光的报告。
「王嘉生时,不肯招供,故并无牵连到他人,乞陛下定夺。」
刘欣瞄了一眼口供,道:「没有说谁是同谋吗?朝中有些人营救王嘉吧?」
「万岁英明。」解光仰首,清晰地道;「就是执金吾毋将隆。」
董贤一愣,记得解光是毋将隆最好的朋友……
「很好,解卿,你是个忠臣。」刘欣满意地道,「毋将隆仗著微功,处处标新立异,朕只等著忠良之士告发他,退下吧!」
解光退下之後,董贤便忍不住道:「皇上!解光卖友求荣,不要相信他!」
刘欣倚入座中,闭目养神,微笑道:「毋将隆是王嘉一党,朕正想把那些人全揪出来。」
「那些人……?」
「王嘉承受不了刑罚,但毋将隆年轻力壮,应该可以承受刑罚吧?」刘欣平淡地说著,「不怕他不一一招供出党羽。」
「皇上!」董贤讶异地上前,按住刘欣的膝头,「你……在想些什麽?不是说了,要赦免他们吗?为什麽突然……」
刘欣仍闭著眼,伸手抚摸董贤的长发,续道:「把朝廷肃清,朕不要那些乱臣贼子。」
「毋将隆他不是!他是好人!」
刘欣睁眼看著惊惶的董贤,突然脸色一变,「你为什麽替他说话?」
「因为他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人,皇上连他都要猜忌,太……」
「你为什麽替他说话?」刘欣更阴沉地再问,「你怎麽会认识他?多久了?为何瞒著朕?」
董贤呆了一下,才道:「这……我也不太认识他,皇上没有必要知道……」
「不太认识?」刘欣竟已愤怒得声音颤抖,「不太认识,会如此替他求情?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货!」
董贤吓得缩回手,双眼已涌满泪水,又气又急:「皇上为何如此不可理喻!」
「好得不能再好的人?哼!」刘欣抓住董贤的手腕,「圣卿啊圣卿,原来你也不简单,和朱诩海誓山盟完了,冒出个傅迁老鬼,没多久又和毋将隆搞上了。难怪近来这麽安份,原来奸夫就在附近!」
董贤甩开他,叫道:「你不要乱说!」
「是吗?朕冤枉你了吗?」刘欣更大声,「你没和傅迁野合过?贱人!」
说中了董贤的痛心事,要不是为了报复皇上,要不是自暴自弃……气得双肩酸软,珠泪淋淋,董贤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是,皇上说得对,我……我早就不是东西了,我贱,我不配,……但是皇上不要没理由地错怪好人,毋将隆正直勇敢,我不配和他并列!」
「不配和他并列,就配和朕并列了?」刘欣冷笑问。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董贤忙退後跪伏,泣道:「皇上降罪吧!微臣……微臣早就是应死之人……」
「够了!朕看够了你的手段!」刘欣喝斥,「哭泣,告罪,然後什麽都是朕的错!对不对?」
刘欣竭力忍住痛哭的冲动,内心哀鸣不已,圣卿,我们之间,为何会变成这样?朕是多麽想柔情蜜意地拥你入怀。你为何不能一心一意地在朕身边?朕已经来日不多了啊!掀起整肃,都只为了铲除不利於爱卿的人,让你能平安地生活下去,即使朕驾崩了……而你回报朕什麽?
「好,你是应死之人,朕就降罪吧!」刘欣狞笑了一下,起身冲向寝殿的柜子,找出一个小金盒,丢到董贤脚边。
董贤看了看金盒,又看了看皇上。
「把里头的药吃了!」刘欣一抬下巴,冷酷地道。
董贤慢慢拾盒在手,抹去眼泪,轻声说道谢皇上恩典,竟真的取出一颗药丸,仰颈吞了下去。
刘欣走到董贤面前,蹲了下来,也拿了颗药欲吞,董贤忙拉住刘欣:「皇上想干什麽?」
「朕活得不耐烦了。」
「不可以!你……」董贤胸口一热,拉住刘欣的手也紧了一紧,为什麽有种奇怪的……感觉?犹振作道:「臣既已伏罪,天下将……唔,将对皇上……唔……」
「对皇上怎麽样?」刘欣撑著脸看他,淡淡地问。
董贤几乎难以跪正,热流由腹部窜升至脑顶,整个人都彷佛要爆炸了一般:「将……很尊敬皇上,不能轻生……嗯……」
看著董贤晕红的脸,刘欣试著一把拉他入怀,董贤不由得软软偎倒,喘起气来,刘欣一手抱著他,一手伸入他的裙内,董贤抓紧皇上,发出软腻的叫声,胸膛起伏不已。不,不能这样,董贤强自咬牙忍耐。
「怎麽了?圣卿?」刘欣明知故问。
「手……皇上把手拿开……那……那药……」
「是春药。」刘欣微笑道,「听说先帝服了这玩意儿死的,圣卿,你呀最适合这种死法了。」
董贤的长发凌乱,眼神柔腻欲滴,呻吟著道:「为……为什麽要这样摆布我!」
「哼!你不是喜欢吗?朕替你把毋将隆叫来,让你们玩个够,怎样?」
「不!」董贤尖叫,全身的肌肤在衣服底下如此焦躁,每一分每一寸都在骚动,想被揉碎。刘欣的手指伸了进去,董贤紧闭著眼,痛苦地摇头,揪紧了刘欣的衣领,泪水不断滑落:「不行……不要让我恨你……皇上……」
「你早已恨透了朕!」刘欣自虐般地说。
「没有,我没有,」董贤的呼吸灼热,梦呓似的喃喃自语,「我……只是个玩物,你高兴怎麽样都可以……嗯,怎敢恨你……」
刘欣放了董贤,倒退一步,看著董贤掩口压制喘息,身子微微扭动,辗转反侧的样子。他向别人献媚时,是这副销魂的模样吗?自己实在太可笑了,尽量维持著洁净的关系,为的又是谁?
这麽难耐的你,也不肯开口求朕?
刘欣颓然一笑,索性真的取药吞下。一把抱住董贤,董贤叫了一声,不由得紧紧拥住皇上。药效几乎是立即发作,两人滚倒入帐。悲伤与迟疑都被燃尽般,身心化为一团烈火,拼命的灼烧,董贤的叫声纠缠在耳畔,刘欣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想毁灭、破坏,董贤呼吸困难地挣扎时,身体却还在用力配合,激烈地在刘欣身下扭动。董贤轻抚著刘欣的唇,手指被吻含住,迷乱冲激著深情的苦痛,董贤疼痛得睫羽中挤涌出泪珠,血腥味中,火焰之内,是一片无际的黑暗地狱……
广阔的御榻,乱置的华服,那远远而卧的两个躯体,彷佛溶入无生命的景物,动也不动地颓然倒在锦绣中。
透过衣带丝帛望去,董贤委蛇在床上的秀发是冰湖的漫展,微微蠕动了一下,轻吟著,缓缓拉过一角被褥,转过眼,正迎著刘欣的双眸。隔著衣山带水遥望的四目,平静得近乎死寂。
刘欣摊放的手轻握了一角衣裳,懒懒拉近掩身,才发觉白绸上斑斑的血迹。抬眼又看了看董贤,没有表情,嘴唇与肩颈处处血痕污青。从来没有过的狂暴,不止是药的关系吧?还是由於圣卿的紧拥和渴求?
圣卿也是屈服於媚药之故,刘欣落寞地一笑。董贤也淡淡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映在刘欣眸中,含意如此奇异,聪明的他竟猜不出圣卿回以一笑的玄机。被自己肆意蹂躏过,伤痕累累的圣卿,为何笑得如此柔和?
「启万岁,寅时已至,请更衣上朝。」宋弘在外道。
刘欣长叹,抬手遮在眼前,一会儿才道:「进来。」
宋弘一入内殿,帘帐未放下的御榻上,凌乱的样子,使他呆住了。两人脸色都苍白如纸。宋弘不敢叫来别的宫女内侍,有点慌乱地亲自捧衣上前,扶刘欣起来,替他穿上长内单。刘欣懒懒地倚著囊垫,毫不在乎地让职尊位高的宋弘替他著袜。
一滴鲜豔的血溅在雪白的单衣上,刘欣伸手往鼻间一探,血正汩汩滚涌,忙仰首按住,血竟透过指缝流了下来,宋弘惊住了,忙扶刘欣躺下:
「奴才马上召医正来……」
「不!」刘欣不肯躺下,困难地说,「不要叫医正!圣卿,朕要你把它舔掉!」
宋弘呆在当场,只见董贤缓缓撑起裸身,半披的红衣下,雪肤的青紫如花如烙,偎靠了上来,仔细地舔去颈颚的血,吮吻住皇上,吞咽之际,脩美的颈项的微动,流溢著邪美的诱惑。
那天没有上朝。御辇的纱网飘舞在阳光下,缤纷的落花飘进车帘,轻委於衣袖,上林苑的枝桠阴影流逝飞奔,辇驾上犹紧紧相拥而吻的二人,无视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