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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雁是最坏的坏蛋!”
惊讶地回过头,发现左威就站在身后,泪水已经止住了,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哭吧。
“我会仔细考虑的。如果到时候我选择离开,寒雁也不要说请你留下来。”
眼睛周围开始出现湿润的感觉,“好。”
“就算你说了,我也绝对不会留下来。”
突然觉得他的脸变得模糊了,身体也变得透明。这个约定,似乎还是不做的好。可是现在什么后悔的余地也没有,而且就算再重来一次,也仍旧会是这样的结果。成为别人路上的绊脚石,是肖寒雁最讨厌也最不愿意做的。
如果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坚强,那么他可以坚强到什么地步呢?
于是日子在表面上恢复到正常,可是微小的变化和即将发生巨大变化的预感令肖寒雁感到不安,害怕哪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听到左威已经离开的消息,明明知道他不会不辞而别的,却还是深深的恐惧着,左威离开以后,他该怎么生活?
第六章
接到K集团公司的电话要求出庭作证,郑恒文说这是K集团的一贯作风。本来也被安排去法院旁听的肖寒雁在开庭的当天谎称感冒发烧连事务所也没有去,这种不是自己深恶痛绝的人被判刑的情景,他一点也不想看。
左威去留的决定迟迟未下,一直张皇不安的肖寒雁反而渐渐的平静下来,对于左威可能会选择去美国的预感也不像当初那般强烈的心痛。一边嘲笑着自己的薄情,一边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害怕孤独,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太孤独了,所以也比常人更能适应这种黑暗的感觉。坚持着几次都没有跑到左威的房间里躲避吓人的黑暗,被黑暗吞没的同时就会醒过来,房间里也很暗,但是看得见模糊的家具的轮廓成了很好的安慰。
请假在房间里有些无聊的看书,不止一遍的翻开洛正宜送给他的那本书的封皮,很好奇在里面的那句用钢笔写在扉页上的话。
'没有人可以坚强到连感情都不需要。'
这句话是Gabriel•;Allen写的么?才想到这里,门外响起推拉门框被敲击钝钝的声音,随即门被拉开,左威探了脑袋进来,问要不要出去约会。
“约会?”
“是啊,很久没有出去玩了吧。”
看着他一脸天真的表情,肖寒雁也不禁开始怀念起年幼无虑的时光。十分钟后两个人便一身大学生模样打扮的站在萧索的街头,上班上学的时间出来没事做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进公园大门的时候,售票员大婶狐疑地看他们只递了学生票的钱进窗口,但最后也没有问他们是不是学生或者干脆叫他们补成人票进去,于是带着其实我们看起来也还是学生模样的优越感,即使公园不大,而且赶上了某个小学春游人声嘈杂,他们还是决定玩个尽兴。
公园门口的游园图上标明公园里正在举行小型的赏樱游园会,以前来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活动,看竹子的话要去紫竹院,享受郁金香的话要去中山公园,但是要赏樱的话,就一定是要到玉渊潭公园了。看着图上的标签,他们决定着路线。左威因为在半年前疯狂的喜欢上了围棋这项古老的运动,所以坚持要把图中显示的棋苑作为必游的项目,平常肖寒雁也见到过他盯着看路边对弈的情景,也曾经问过他是不是已经拿了段数——这当然是开玩笑,他却一脸坦然地说自己根本就看不懂。
“既然看不懂,干嘛还要看?”
“一次看不懂,不代表下次看不懂啊。”就是这样的论调,听了相同的回答几次之后,肖寒雁就不再问了,不过大概他到现在也还是看不懂。
被左威领着到达应该是棋苑的位置,却看到没有半点有这项活动的迹象,倒是在四方的庭院里几对退休在家的老人正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棋苑么?”看着左威一脸扫兴的表情,肖寒雁就想捉弄他一下。
他赌气地别过脸去,却看到了棋苑外的一池春波。
“我们去划船吧!”
完全不顾刚才他自己辛苦制定的路线。
“好。”
划船这样的娱乐也是很久没有接触过了。
交了押金之后,他们就如愿的坐上一只手摇的小木舟。离着湖水很近,伸手就可以触及碧绿的水面,岸边种着不少的桃树,也已经开满粉红色的小花。
奋力地把船划到湖中心,然后松开手把桨收好让小船随波漂浮,平缓的水波打来,把船推向远离船坞的另一边。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运动,手掌传来细微的疼痛感,张开一看果然被磨红了。风吹过,浑身一阵凉爽,夹杂着桃花香气的春风很温柔。
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切的时候,耳边传来左威细微的声音,显然是斟酌很久才决定说出来的。
“你喜欢我么?”
肖寒雁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寒雁喜欢我么?”他弃而不舍地问着,不过这次没有给回答和思考的时间。
“其实寒雁也不清楚,是吧。”虽然是疑问句却用了陈述的语气。
“我喜欢你,我喜欢寒雁,所以才不想去美国想一直待在寒雁的身边的。不过这样的心情寒雁是不明白的,因为寒雁并不确定是不是喜欢我。”
不,我是喜欢你的。肖寒雁很想这样对他说,但是出口的时候却犹豫了,也许正如他所说一样,这份感情是否真的存在肖寒雁并不确定,不见面的那段日子很想念他,甚至也把那支钢笔当宝一样随身带着,可是为什么在知道他可能离开后的现在却并没有很深的害怕他离开的感觉?
“我一直在等,等着有一天你会对我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很寂寞,夜里有的时候会做噩梦,我也知道在我的身边你就能睡得很踏实,所以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就算开始没察觉到也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可是,难道我真的等不到这一天么?”
一口气说完他便背过身去,目光停留在不知名的地方。随着水波的荡漾,小船上下的晃动着,左威的身体也随着一上一下的晃动。
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很长时间,长到肖寒雁几乎要以为他已经变成了雕像,他才慢慢地转过身子,脸上没有异样,和刚上船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平静。
沉默的划船,肖寒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则大概是什么也不想说吧。直到快要靠岸的时候,他又突然说出一句惊人的话。
“我已经决定要去美国了。”
“……是么。”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后来接着去了哪里肖寒雁都不记得,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间,窗外漆黑一片。突然很想确定一下左威是不是还在对面的房间,就拉开门,可是对面的房间大开着门,这才想起来回来以后他便收拾好行李搬回自己家里去了。
躺回自己的床上,大概是因为太疲倦很快就进入梦乡,梦里的场景和内容有所改变,在一片盛开的樱花树下,左威笑着扔下自己一个人沿着看不见尽头的小路跑掉,然后才又是熟悉的黑暗。
这回抛下自己的是左威么?这样的想法比那片黑暗更令他不安,原先觉得左威离开也不是那么可怕的轻松念头也被击得粉碎。
等到想起自己那一天其实没有和左威看过樱花,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那时的他已经可以发自内心的说出我喜欢你,只是左威早就不在身边。
有些后悔,即使这也是左威的第一次表白,但是他还是比自己有勇气,或者是更能看清自己的感情。无论怎样,留下他,或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在九点整准时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椅上,郑恒文就在对面,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意味着他遇到了不想看到不想听到的事情。
“你昨天没来真是太明智了。”他抬起头来与肖寒雁四目相对,“那孩子太年轻!”
他在说昨天受审判的人。
“结果怎么样?”
“判了两年。”
“……这样啊。”
其实结果并不意外,但是听了还是会觉得惋惜。
“那个……叫王显的,有多大?”
“二十六岁,多好的青春年华都葬送了。”
话里是隐藏不去的遗憾。
不过肖寒雁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周末的时候,肖寒雁去了监守所,从郑恒文的口里打听出来暂时关押王显的地方。在摆放着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的小房间里,肖寒雁被要求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听到门外有人走到门口处的声音,一瞬间突然觉得很紧张。随即门被打开,那个曾经依靠在田树身边的人就在警官的带领下走进来。
“没想到真的是你。”肖寒雁让自己的语调尽量显得平和。
“谢谢你来看我。”他也尽量的隐藏惊讶和失望。
“田树来看过你么?”
“不,没有。”
“我能问你为什么么?”这个问题在心里来来回回地想了好久。
“他说他需要钱。”
“这不是一个好方法。”
“我知道,”他的眼眶开始发红,“我知道。”
“以后呢,想过么?”
“没有。”他的声音开始哽咽,“都来不及想。”
“后悔么?”这是重点。
“不,不后悔。”
“那就好。”
如果现在后悔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
不快不慢的探视时间结束,王显被带回来时的地方。临走的时候,他微笑着说如果见到了田树让他来看我一次好么,这样的话谁又能拒绝呢?
说实话,肖寒雁还是不懂,就算他是真的爱他又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走出监守所,外面的空气也比里面的要自由许多,在比那里更不自由的地方待两年的时间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在灰色的高墙里,他寂寞么?经过拐角的时候,撞到一个人,为了说对不起而抬起头来,发现那个人居然是田树。
“你怎么在这里?”他毫不掩饰地问着。
“来看一个朋友,你呢?”他是来看王显的吧。
“只是碰巧路过罢了。”
“是么。”没有半点挑衅的意味。
他去或者不去对肖寒雁来说都没有意义,不过对王显来说就不同了。
“王显他……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他睁大了眼睛看过来,半天没有反应。然后开始掩饰起来,“我正要去,你知道什么?”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想笑一笑,然后就勾起嘴角笑了。
突然很想听一听左威的声音,就打电话过去,响了两声之后挂掉,再打过去,像以前约定的一样,第二次一接通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喂喂,寒雁么?”
“是我。”
“……有什么事么?”他的声音。
“没有。”
“那……”他的声音。
“决定什么时候走了么?”
“嗯,下周三。寒雁来送我么?”有些哽咽了。
“好,那天我会请假过去。”
“记得不要说让我留下来。”哽咽得厉害了。
“嗯。”
“那我挂了。”有抽噎的声音。
“给我打电话吧,到了那边给我打电话。”
啪的一声通话结束,肖寒雁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冷血,喜欢的人隔着电话哭了,他却可以不动摇的面不改色,还说得出那些伤人的话。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回到住处见到洛正宜一脸的不相信。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是在说自己么?接过他递来的镜子,里面映出一张熟悉的脸,脸色却异常的苍白。这是他么?难道一直都是自以为是的坚强和无所畏?
“低头吧,说你离不开他,让他留下来。”
他说的是实话么?肖寒雁不明白,他搞不清楚,一直都搞不清楚。
“送他什么礼物好呢?如果去送机的话,还是应该送礼物的吧。”
故意地说给他听,然后回到房间里把推拉门关好,这是他仅存的任性,也是他仅存的坚强。
从周末到第二周的星期三,并不是很长的间隔,但如果换算成秒的话,也应该是一个天文数字。大概是总是看表看日历,肖寒雁居然觉得有些焦躁,一如窗外鸣叫声声的夏蝉。
一大早就起床,像往常一样的洗漱穿衣,换了一件新买的衬衫和一条刚从干洗店取回来的西裤,很认真的洗脸,也多用了一些牙膏把牙齿刷得干干净净可以拍牙膏的广告,梳子沾些水把头发梳理得伏贴,然后低头看看腕表,才发现比平常多用了十分钟。
简单地吃了早餐,提起随身携带的提包,和洛正宜一起出门到机场去送左威。一路上也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有些紧张,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些什么比较好,或者干脆就不要说话。车子急刹车的时候,洛正宜的手肘碰到肖寒雁的胳膊,猛地一惊,侧过头看见他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可是却什么也没有说,是因为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吧。
到机场乘机和送行的人很多,专程来送左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