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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是你的,你管我高兴找谁?”陈晔一把打断了他的话。
“操他妈的!你还想耍他?”
“你怎么就知道我在耍他?我被你哥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和他交个朋友不可以?”
“……”
谭鉴突兀的听到这句话,差点喷笑,如果不是情形不对,如果不是夏小川那张愤怒的脸。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陈晔胡搅蛮缠的不肯放过他,没原因没道理;夏小川算是陈晔的情人吧?怎么说也没有就为了他被耍了就要跟陈晔一拍两散的理——他倒不是希望夏小川对陈晔忠贞不渝,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吵架的理由未免太莫名其妙。
“我说,”他慢慢的开口了,“你们不冷吗?”
刚才还拔剑努张的两个人下意识的低头看看都只围了条浴巾的下半生,夏小川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尴尬的沉默。
“如果你只是要和我做朋友,就不要骗我说什么给你补习英语。”谭鉴看着陈晔,一字一句的说,“你家父母没有教过你要尊敬比你年纪大的前辈?而且我怕你干什么?你要和夏小川是认真的,那我也就算你哥;不是的话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什么朋友?搞笑!我交不起这种朋友!”
陈晔怔怔的看着他。
夏小川急忙开口:“我和他早说了是玩玩儿的,谭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要跟你做朋友,全他妈胡扯,想耍你哪……”
“你给我闭嘴!”谭鉴脸色一沉,“玩玩?你都玩儿了多少年了,夏小川?我能管你一世吗?以后你要靠你自己,你还真打算玩一辈子了?!”
夏小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老了。”谭鉴喃喃的说,“其实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去,关我什么事呢?我招谁惹谁了?夏小川,你妈妈留下的房子我把钥匙给你,以后你不要再带人到我家里来了,你成年了,想怎么自由怎么自由吧。”
夏小川瞬间脸色惨白:“你在赶我走吗,谭鉴?”
“我只是也想要一份清静。”谭鉴淡淡的说,“你的生活费学费我都会负责,我说过养你到大学毕业。”
“好……好!”夏小川猛然间大笑起来,“你忍了我很久了吧,谭鉴?为什么不早点赶我走呢?”
“小川,”谭鉴叹了口气,语气温柔下来,伸出手想拍拍夏小川的头,“你不知道我也需要一些私人空间来交个女朋友了吗?”
夏小川头一偏,躲开谭鉴的手,冷笑道:“那我要恭喜你了?居然还有女人会看上你?谭鉴——我跟你住了五年哪——”他猛的捂住嘴,转身冲进了房间,“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陈晔走过来:“谭鉴……”
“你走吧。”谭鉴挥挥手,满脸的疲惫,“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好好对小川,他还是个孩子呢,别伤了他。”
“不想和我做朋友?谭鉴,因为夏小川吗?你怕我伤害他?你看看伤害他的人是谁?他真把你当哥吗?我看……”
“我是他哥哥。”谭鉴平静的打断他的话,“而你,和我没关系。”
“你说的对。”陈晔笑起来,脸上一贯的痞气不见了,双眸紧紧的锁在他身上,“你是他哥哥,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谭鉴,你的心太冷了,夏小川不适合你……我很想试试看,你会不会爱上我呢,谭鉴?”
谭鉴笑起来,很无奈:“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我对谈恋爱根本没兴趣,男人女人都一样。”
陈晔怔住了。
“我只想30岁前找个女人结婚,所以你大可不必把你的好奇心浪费在我身上,陈晔。”
(六)
夏小川没有搬出去,那晚上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摔了一切可以被摔坏的东西,抽光了手头所有的烟,把收拾了一半的衣物又从箱子里拣了出来,重新放回了原处。
谭鉴洗完澡就回房间睡觉了,第二天一早他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间,惊异的发现夏小川居然做了早餐。
煎鸡蛋加面包——夏小川不会用微波炉,所以面包是冷的,还好谭鉴没有把面包放冰箱的习惯,否则他就只能吃冰冻面包了。
摆在盘子里的煎鸡蛋看起来形状很诡异——如果它们还能称之为鸡蛋的话——脱离了作为煎鸡蛋正常的圆形,被碎尸万段也就罢了,黑乎乎的实在让人怀疑吃下去后这辈子还有没有胆子再吃煎鸡蛋。
夏小川绷着张脸坐在谭鉴对面:“我第一次做,慢慢会进步的。我答应你以后再不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了,好好去上课,家务也会分担着做……我会学的!你不要老把我当废物!”
谭鉴笑了笑,坐下来,叉了块煎鸡蛋放进嘴里。
夏小川紧张的看着他。
谭鉴面不改色的把盘子里的煎鸡蛋全部吃光了,夏小川嘴巴张得巨圆。
“下次记得不要往煎鸡蛋里加鸡精和醋。”谭鉴淡淡的说,“还有,少放点盐。”
夏小川低下头,叉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下一秒,他的脸扭成一团。
他抬头看看谭鉴,他觉得谭鉴如果生在30年代,绝对是个宁死不屈的无产阶级革命者——能把他煎的鸡蛋全部吃下去,中间都不带喝水,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需要多么伟大的勇气和忍耐力啊!
起码他自己是死活下不了第二口的。
“谭鉴,”夏小川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抖,“你真的,决定要找女朋友?”
“如果有合适的。”谭鉴淡淡的说。
夏小川再次沉默了,无意识的把自己面前的面包戳得稀烂,“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面前,他抬眼看看,是串亮晶晶的钥匙。
夏小川呆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火烧着了尾巴的猫,“呼”的跳了起来。
“我不搬出去!谭鉴,我说了不带人回来了,你……”
“你不搬就不搬,叫什么啊?”谭鉴头痛,“我只是把钥匙交给你,本来就是你的,你自己收好。”
夏小川讷讷的闭嘴,把那串钥匙放进了口袋。
“晚上我不回来吃饭,叫外卖的电话给你,你自己解决吧。”谭鉴拿出笔,刷刷刷写下了好几个号码,“你随便挑一家叫。”
“你要去约会?”
谭鉴叹气:“我要监考。”
谭鉴教的是基础英语,和他一起监考的是另一位女老师,教听力的,喜欢穿黑色的长裙,头发盘在脑后,自我感觉很有气质。
学校打她主意的男老师也不少,可她一直宣称自己的男朋友在美国读博,每天昂着头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的来来去去,久而久之就得了个冰山美人的绰号。
她姓薛,所以大家就私底下管她叫薛冰山,谭鉴总觉得听起来像薛丁山,于是想起樊梨花——锣鼓震天,樊梨花挂帅请缨,那漂亮的刀马旦一个亮相,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的唱:“休要提起寒江岭,
提起当年意难平, 献关立功结秦晋, 三请梨花进唐营……”
谭鉴吹长了一声口哨,樊梨花波光流转间望向他,一个漂亮的回身,媚眼如丝。
“奴才招亲犯将令, 军无私,我的法无情……”
“谭老师,该发卷子了。”冰山美人见谭鉴杵在讲台上发愣,只好开口提醒他,谭鉴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开始拆牛皮纸袋。
薛冰山端端正正的坐在讲台上,谭鉴便拣了教室后面的位子坐下,有些无聊的看着他前排的男生从抽屉里拖出小抄埋头猛抄。谭鉴想他大学时好像也是这么过的吧?考试就靠打小抄,不过他的小抄很漂亮,密密麻麻的又整齐又清楚,重点处还换了红色的圆珠笔标出来,他们寝室的兄弟看着羡慕,纷纷要去复印,他便干脆拿了来做生意,每次考试前都能搓到一顿。
有人便指着他鼻子笑骂:“我辛辛苦苦抄了给你,你就恁地大方拿去做人情?”
谭鉴嬉皮笑脸:“顶多我下次把好吃的都打包给你。”
那只手扯住他的耳朵:“没良心!你说我为什么每次要帮你打小抄?你知道吧?知道吧?”
“哎哟——你这么野蛮,我就是知道了也要当作不知道地……”
铃音响起,谭鉴恍然间抬头,考完了?
收了卷子,满教室的“嗡嗡”声,大多数学生都是作鸟兽散,除却几个估计自己是考不过的在围着他要求给个及格——谭鉴便笑,拍拍手说:“考都考完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题目又不难。”
只这一句话,大家便心知肚明,嘻嘻笑道:“老师,请你吃宵夜喔!”
“今天就免了,下次吧。”谭鉴收拾好东西,见薛冰山还坐着没动,就走过去问她,“你不走?”
薛冰山懒懒一笑:“我在考虑要不要找人送。”
这话从薛冰山嘴里说出来真是令人惊讶,想晚上送她回家的男士多的去了,只是排不上队——谭鉴装聋作哑的说:“那我先走了,呵呵,晚上小心点啊。”
身子刚刚转过,听到后面一声轻笑:“白痴……不信你真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谭鉴,真不知道?
薛丁山抚着棺材哀哀的哭,梨花啊,只是我晚来一步,只是我当初不知道……
“呼”的一声窗外风声乍起,吹得窗帘哗啦啦的响,谭鉴淡淡一笑,像是没听到薛冰山的话一般,走出了教室。
从教学楼出来后,谭鉴顺着林荫道走,事物都在摇晃,有喝醉酒一般轻飘飘的感觉——脑子里被下了咒,一个声音在不停的问,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谭鉴红着眼吼:“老子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七年前的他。喝得烂醉如泥,爬到教学楼天台上声嘶力竭的喊:“我不知道——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砰”的一声噩梦惊醒,于是他什么都知道了。
“谭鉴!”
他拎着公文包疾步如飞。
“谭鉴——操!你赶着投胎啊!”有人从背后一把扯住他,“叫你半天都不应!”
谭鉴木然的回头,看到陈晔站在他身后——怎么会遇上他?
“我跑你以前的学校问了你们分校的地址,怎么选这么个破地方啊!找了好久才找到,又不知道你在哪间办公室,只好在这里守株待兔。”陈晔满脸的不耐烦,“快把你新号给我,省得每次找你都这么费劲!”
谭鉴半天问了一句:“你找我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陈晔咧嘴一笑,白牙亮晃晃的,月光下看起来煞是性感,“泡你。”
“……”
谭鉴想怪事年年有,怎么今年就扎堆的来?陈晔他不去泡夏小川跑过来泡他,套用一句台词——您不觉得您在搞笑么?
笑场是不符合气氛的,所以谭鉴保持沉默。
“别跟防狼似的看着我,”陈晔受不了的收起笑容,“夏小川今天跟我打电话,说和我掰了,要我以后别打你的主意——我正准备打你的主意呢,他倒是行动快!”
“你不必和他赌气。”谭鉴慢慢的说。
“靠!我和他赌什么气?”陈晔笑出来,“我已经和他掰了。”
谭鉴点点头,准备走。
“我说你无视我也不能到这种程度吧?”陈晔挡住他的去路,“我和夏小川玩完了,我要泡你。”
“我有什么好泡的,又不是方便面。”
陈晔无语,难怪乔晋微跟他说谭鉴这人看起来一声不吭的,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人气个七窍流血,装傻冲愣,避重就轻的功夫真是登峰造极!
“你就是个花岗岩我也泡定你了!”陈晔狠狠的说,“我可不像夏小川,憋着藏着的不敢动手,我就是要你知道,你喜欢男人也好,不喜欢男人也好,总之我是看上你了!”
谭鉴终于开始疑惑了:“你看上我哪里了?”
陈晔眉一挑:“老子看上你跟花岗岩一样的脑袋了!”
谭鉴想我该不该冲上去,抱住他,惊喜万分的啜泣:“你竟然不是说看上我的美色了……我靠!你真有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