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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鉴想我该不该冲上去,抱住他,惊喜万分的啜泣:“你竟然不是说看上我的美色了……我靠!你真有内涵!”
事实上他却是笑了出来,然后说:“可我没看上你,连你的脑袋我也没看上,抱歉。”
刚刚转开的身子又被大力的拉了回去,谭鉴皱眉,这人长着张有气质的脸,怎么总干出些粗鲁的事?
“别以为摆个冷冰冰的脸我就被吓到了。”陈晔脸上泛起冷冷的笑,“谭鉴,我真是好奇,你说你对谈恋爱没兴趣,男人女人都一样——你天生就是这样吗?还是说,你根本已经没有谈恋爱的心态了?夏小川说你的私生活严谨到可怕,每天回家就只是对着电脑
……一个男人真能这么禁欲?”
他的手慢慢的抚上谭鉴的脸,不容他挣开的紧紧捏住他的下巴:“要不要试试看,谭鉴?”
谭鉴心头一窒:“试什么?”
陈晔给了他一个诱惑的微笑:“难道你真不知道,谭鉴?”
温柔的咒语再次响起在谭鉴的耳边,他在恍惚中察觉到自己的眼镜被摘了下来,然后,一张温软干涩的唇贴了上来。
微风拂过的午后,也曾是这般场景。
“谭鉴,我们来试试看吧,好不好,好不好?”
“试什么?”
“呵呵……就是这样子……”
“啪——”
谭鉴猛然挣开陈晔的怀抱,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给我滚!再不要让我看见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陈晔懒懒的笑着,看着他:“那我可做不到,毕竟刚才的感觉还不错。”他伸手替谭鉴戴上眼镜,“虽然你取了眼镜比较好看,不过除了跟我接吻做爱,还是戴着的好——谭鉴,接受个男人就让你这么痛苦?”
谭鉴扬手就要给他一个耳光,却被陈晔扣住了双手。
“今天到此为止,谭鉴,你别想躲开我!”
这句话说得又狠又绝,谭鉴想陈晔才22岁吧?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他年轻。
可是22岁,也多么脆弱……
“陈晔,你太小了。”谭鉴终于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淡淡的笑了,“小孩子的游戏,我没兴趣。”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没兴趣?”陈晔冷笑着看着他,“玩不起?”
“你能把人玩儿死吗陈晔?”谭鉴突然反问。
陈晔一愣。
“我能。”谭鉴的唇边,漫开一抹冰凉的冷笑,“不要来招惹我陈晔,你还不够份量,你同我玩不起。”
【红尘】
(七)
在谭鉴的记忆中,一直是很喜欢看京戏的。
有锣鼓喧天,有华裳妙语,还有飒爽英姿的刀马旦。所以最喜欢看的,还是樊梨花三戏薛丁山那幕,每每的看到目不转睛,激动处站起来便轰然叫好,吹口哨拍巴掌,常常引得周围的人怒目相视。
那时候谭鉴还是刚进大学的菜鸟,只知道学校有个艺术系,偶而跟着去看看什么音乐剧美术展的,发现居然还有京戏上演,惊死。
那个唱樊梨花的,舞台上明艳不可方物,舞台下是个粗鲁暴躁的家伙。
他叫林寒,反串花旦,很是惊世骇俗。
现在回忆起来,林寒很像《霸王别姬》里面的程蝶衣,不过是野蛮版的。他喜欢薛丁山,台上台下。而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台上把薛丁山耍个半死,台下继续把他耍个半死。
他告诉谭鉴说他喜欢薛丁山,谭鉴点头,那时候谭鉴很白,林寒说的喜欢他听不懂,他觉得无所谓。反倒是林寒被吓到了,说他接受能力怎么这么强,然后就笑笑的说,谭鉴,我们来试试看吧?
他把嘴唇贴上谭鉴的嘴唇,换来了谭鉴一巴掌。
“你神经病啊?干吗随便亲我?”
“我靠!不过碰一下而已,你不是说你能接受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
“我说我喜欢他,你说好啊——”
“操!我哪知道你说的喜欢是这个意思……那你亲他去啊!把我当试验品?!”
林寒闭了嘴,狠狠的瞪着他:“我就是不敢啊——男人这玩意儿真碰不得!我要真上去亲他,他会把我当变态吧?”
“你随便亲个男人才变态呢!”谭鉴怒道,“无聊!”
“我只是试试看会不会喜欢上你嘛,”林寒烦躁的耙头发,“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的呢?你看我和你也很合得来啊,怎么亲你就没感觉呢?想不通……”
“想不通就去死!”谭鉴恨不得掐死他,“老子没空陪你玩这个!”
谭鉴和林寒在学校属于不同类群的人——林寒长得帅,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走到哪电到哪,而且从不放过任和能让他散发魅力的地方,因此校园内四处活跃着他的身影;谭鉴则是专业课能逃就逃,辅修课一律全逃,自习教室从来不进,图书馆大门朝哪边开都不清楚的主,每天窝在寝室不是睡觉就是玩游戏,读到大二了就连他本系的人都还有不认识他的,一句话,默默无闻的典范。
可林寒偏偏喜欢找他,因为他觉得谭鉴的个性很对他胃口,话不多,给人的感觉很沉稳,有什么话说给他听也觉得放心——直到后来他才看出来谭鉴其实只是懒,而且是真的是不太关心别人的事,每次对着他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大半数时候已经魂游天外了——恨的他咬牙切齿,怎么就把这么个人当贴心了呢?
可还是喜欢有事没事就去找他,知道谭鉴懒,就连考试的小抄都替他打好,谭鉴还笑他像个娘们儿,小抄打得像艺术品。
林寒咬着牙:“死没良心!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你知道吧?知道吧?”
谭鉴说:“你这么野蛮,我就是知道也要当作不知道地!”心里想你对我好无非是借着我想忘掉薛丁山,谁不知道薛丁山这学期交了个女朋友啊!
他倒是没自作多情的以为林寒移情别恋喜欢上他了——林寒是死脑筋,表面上看来花心大少一个,骨子里却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那一类,他仍旧喜欢着薛丁山,并寄希望于那个女人被薛丁山甩掉,或者她甩掉薛丁山。
一肚子酸楚无处发泄,每次便拿了谭鉴来倾诉心事,谭鉴烦得不得了,想你暗恋个男人干吗老是找我诉苦,老子又不是知音姐姐!
后来谭鉴对他说:“不如你就找机会和他明说吧,要么就干脆点死心,你成天把我的时间全霸占光了,老子还想找女朋友呢!”
林寒闷闷的说:“那我给你介绍一个?”
谭鉴大骂:“操!”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林寒仍然和谭鉴厮混在一起,薛丁山和他那个女朋友仍然感情稳定——学校每次排樊梨花和薛丁山的京戏时,谭鉴是铁定坐在台下的,看得多了也不再大惊小怪了,不过每次看到薛丁山哭灵那一幕,便转了头看不下去。
他想躺在道具棺材里的林寒,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听完这一长段唱腔?薛丁山懊悔的哀哭,声声的诉说他的衷情,林寒心里痛不痛?
连他的心都跟着痛了,林寒怎么会不痛?
散场后谭鉴被林寒带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林寒一直在抽烟,间或喝口啤酒,谭鉴看着他发呆。
林寒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谭鉴听到他慢慢的说:“谭鉴,你过来一点。”
谭鉴依言向他靠近了一些。
林寒猛的掀开自己左手的衣袖:“你知道我为什么就连夏天也不穿短袖吗?因为这个。”
谭鉴看到他的手臂,倒抽一口冷气,上面纵横交错着一道道伤痕,用刀割的也有,用烟头烫的也有。
“为什么?因为……他?”那个薛丁山?
“我每次恨他恨到想杀了他时,就只好拿自己的左手出气。”林寒冷冷的笑,看着谭鉴,然后掀起右手的衣袖,“这些是我发觉我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却同样得不到回应时的痛苦,你知道是谁吗?”
他的右臂上布满了远比左臂更加触目惊心的伤疤,谭鉴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啊……”林寒笑起来,“这个人,我却越是喜欢就越舍不得,一点点都没有想杀了他的心情——你说这个人,知不知道我喜欢他?”
“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对啊,你怎么知道?”林寒扔掉手中的烟头,直视着他,“你觉得男人喜欢男人,对不对?”
谭鉴后退一步,没有回答。
“不对,是吧?”林寒大笑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你……什么也不用知道。”
“林寒你喝多了吗?”
“或许吧。”林寒转头,看着天上,“我入戏太深。”
有凉凉的风吹过,月光朗朗的照下来,林寒的脸看起来有些暧昧的迷蒙。
“帮我戒毒吧谭鉴。”他说。
“什么毒?”
“我不想再唱樊梨花,我想回到现实——谭鉴,我不想这么辛苦下去了,你帮帮我吧,逃开他,忘掉他。”
谭鉴说:“我怎么帮?”
他怎么帮?林寒不需要他给介绍女朋友,只要他勾勾手指,自然会有大票的女生喜欢他,那他要怎么帮他?把薛丁山杀掉?不准他出现在林寒的视线范围内?还是把林寒爆扁一顿,打到他失忆,彻底忘了薛丁山,也还自己一个清静?
林寒说:“不如你和我来谈恋爱?”
谭鉴反问:“有意义吗?”
不是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谈恋爱,有什么乐趣?林寒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入戏太深,除了那个能把你拉出来的人,谁也帮不了你。
林寒又笑了起来,有些萧索。他说:“我操——谭鉴你说话总是这么没人情味儿。”
谭鉴想难道我跟着你胡闹?他最不耐烦碰触感情的事,喜欢一个人就意味着责任,而没有把握的关系,要怎么去负责?谭鉴的心态与其说是冷淡不如说是厌倦——厌倦什么呢?不想说呀,看得听得多了,就明白了呀,不是有人这么唱么,爱情它是个难题,叫人目眩神迷。
幸好他没沾上。
林寒向谭鉴挥挥手:“你回去吧。”
谭鉴迟疑:“你呢?”
“我再呆会,酒还没喝完呢,你让我一个人想想。”
谭鉴想让他一个人静一下也好,想清楚是好的,临走前有些不放心:“你早点回宿舍啊!”
林寒向他微笑起来,很是甜蜜:“谭鉴你要是肯现在让我亲一下我就回宿舍。”
谭鉴骂:“你有病?”
谭鉴那天晚上回宿舍后,刚摸上床,就接到了林寒的电话,他的吐词有些不清,嘻嘻的笑着说:“谭鉴,我们现在出去玩通宵吧?”
谭鉴觉得很怒,他妈都快12点了校门早关了出去玩通宵?
“林寒你在哪里?回宿舍没有?”
“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就一个人去玩了喔!等你20分钟!”
“我靠——”谭鉴想骂你一个人去死吧!结果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
谭鉴随手把手机扔到了枕头底下,也懒得换电池,翻个身就睡了。他想林寒八成是喝多了,不用管他,过两天他就好了呢。
结果第二天谭鉴得知林寒半夜翻校门摔下去,跌死了。
谭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到这个消息,又是怎么赶到出事地点的,场面很混乱,好多人围着看热闹,警察也来了,林寒的妈妈哭到晕死过去。
有人在他身后说:“你跟我过来。”
谭鉴回头,是那个薛丁山。
那天薛丁山对他说了很长一段话,是谭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交集,唯一的切入点也已经消失了。
林寒死了。
薛丁山说你不知道么?谭鉴,你真的不知道么?
谭鉴说我知道什么?
薛丁山说林寒为什么一直对你这么好,你不知道么?
谭鉴后退一步,摇头。
薛丁山说林寒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