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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这件事本身就是江晴策划的!
这个念头让安华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手指烦躁地敲了敲桌子,无奈地听着江晴指责他指使手下造假帐掩盖事实的违法行为。
“董事长。”秘书科科长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要不是……那扬风和你就都完了。”
“我知道。”安华苦笑着说。
江晴的发言结束之后,他气定神闲地坐回座位上,安华向他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轻咳一声:“还有人要发言吗?”
没有了,而大多数股东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变成了责难。
安华知道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他苦笑着拿过话筒:“各位股东,我很抱歉,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对此我无意多做辩解。”
他的目光,始终投在江晴的身上,所有的话都象是对他一个人说的:“我宣布,引咎辞职。”
会议室里的声音顿时高涨了起来,股东们刚刚那义愤填膺的神态立刻转为慌乱,连江晴都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是没想到安华竟然这么爽快地就自动辞职了吧?
除了秘书科主任和公关部部长之外,就是安华最镇定了,他环视了一下会议室,慢慢地站了起来:“我承认,我已经不配坐这个位置,请各位另选贤能。”
会议室里的议论声更大,这些股东大多已经老迈,每年只是坐等红利上门,别的事情并不关心,如果公司倒闭自然会损伤到他们的利益,那是绝对不行,所以,安华最好下台,可是,要他们自己去坐那个位子更是别想。
这些人都有自知之明,何况他们占有的股份说到底也没有安华一个人的多。
如果再没有结果的话……
安华已经漫步到了江晴的身后,微笑着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恰倒好处地抑制住他想站起来的念头,江晴一惊,抬头看着他。
“这时候如果你出马说要把公司卖给贝斯图,一定是一呼百诺吧?”安化微笑着在他耳边说,“只不过这样的话,我会很为难,所以,不能让你说出来。”
江晴低声笑了:“我不说,也会有人想到的,他们出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会是卖掉手上的股票,你来这一手,未免太不光彩了。”
安华的两只手都按在他肩膀上,江晴是怎么也不可能挣脱了,他咬了咬下唇,抬脸看着安华:“时间不多,不要垂死挣扎了。”
“我忘了,是到了午饭时间,别饿坏了你,等一会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反正我辞职之后是一身轻了。”安华微笑着邀约。
江晴淡淡地一笑:“你有时间,别人未必有,我想,我会很忙的。”
“我担保你不会很忙。”安华微笑着说,松开双手,直起身子来,大声地宣布:“在我辞职之前,我想推荐继任人选。”
会议室里的声音渐渐小了,安华对秘书科科长点点头,后者带着完美的微笑走到门口,打开门,一个人走了进来。
22
后来想起来,那天的混乱场面是扬风成立以来绝无仅有的,所有的人几乎都发出了自己能发出的最大音量,要不是会议室有良好的隔音效果,怕是外面的人要立即报警了。
安华保持着微笑,看着江晴一脸震惊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口走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随便地穿着牛仔裤和白衬衫,却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和威严,一进门就仿佛具有能控制全场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是楚凌!是已经被宣布死亡的楚凌!扬风从前的董事长!
他居然没死!
安华满意地看着全场的哗然,所有的股东都离开了位置涌上前去,争先恐后地拉着楚凌,七嘴八舌地说着,问着,有几个还煽情地抹着眼角,楚凌神态自若地一一和他们握手,简单地回答着问题。
“这就是我的底牌。”他低声说,会议室的这个角落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你说过,除非我老爸活着,大概能压得住股东们,瞧,真的是这样。”
江晴大概还在震惊当中,说不出话来,安华看见楚凌对他点头,急忙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先坐坐,我马上回来。”说着向楚凌走去。
分开人群,走到楚凌面前,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来:“老爸,下一次别这么玩了,差点吓死我。”
“死小子!”楚凌笑骂,“我一下飞机就赶回来,不是为了看你这狼狈嘴脸的,你给我等着,回家再和你算帐。”说着伸开手,狠狠地抱了儿子一下。
“欢迎回来,老爸。”安华的眼睛也不由湿润了。
一年不见,楚凌外表多了几分粗旷,连性格也变得情绪化了,他偷偷地在安华耳边说:“小子,真有你的啊。”
“什么?”安华不解。
“那个男孩子啊。”楚凌向着江晴的方向指了指,“我刚才一直注意他,眼光不错嘛。”
“是吗?”安华傻笑了起来。
“就是不太好惹的样子,怎么样?中午一起吃个饭?我帮你们化解一下。”
“晚上吧,中午您是不是还得敷衍一下股东们?”
楚凌点点头:“对,还是你想得多。”
安华勉强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身大声说:“诸位,这就是我推荐的继任,我父亲,楚凌,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他几乎控制不住全场的气氛,还是楚凌坐到董事长的位置上之后,扫了全场一眼,大家才安静了下来,秘书科科长适时地送上话筒,楚凌开始讲话:“各位,如果对我继续担任扬风的董事长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可以就此结束会议了,我保证,下一年,不会让诸位失望的。”
此时他无论说什么,已经很激动的股东们大概都会赞同的,让他们不放心的安华走了,上台的是以前的楚凌,一个绝对可以相信的人,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吗?
公关部部长出来宣布酒席已经订好,大家如果要叙旧的话,可以边吃边说,马上又是一阵欢呼,人们纷纷站起来簇拥着楚凌走了出去。
江晴落在最后,他好象已经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当中恢复过来了,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没有别的异样,他收拾好自己带来的文件,细心地装好,走在人群的最后。
安华有意落后了几步,迎上他,并肩走着。
“我们也去吃饭吧?”他小心地征询着意见,可以想见,现在江晴的心情肯定不会好,必须慢慢地安抚他才行。
“我还有事。”江晴低声说,“对不起。”
安华无奈地笑笑:“我又招你恨了,对不对?”
江晴很奇怪自己到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微笑:“哪有的事情,只不过我真的有事。”
两人进了电梯,因为还有别人,都不说话了。
静静地看着电梯上的小灯在一亮一亮地下降,江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气恼,羞愧,愤怒,委屈,沮丧,不甘心……全都缠在一起,搅得他的心乱成了不可收拾的一团。
安华就站在身后,呼吸声清晰可闻,虽然看不见,可以想象得出,他一定在笑,象从前那个天之骄子一样,带着那么一点骄傲,一点宽容,那种明知道自己是站在上风才有的宽容!那种胜利者的宽容!
他狠狠地咬着牙,该死!又是他赢了!
自己又输了……
电梯到了底层,人们一涌而出,江晴看也不看安华一眼,就朝门口走去,安华紧紧地跟在后面,看见他目不斜视地向大门走去,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臂:“等等!江晴,我还有话要说。”
“请放手!”江晴气恼地挣开,“这样太难看了!”
安华慌忙解释:“对不起,我一时情急……别走好吗?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清楚。”
江晴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的心绪好好整理一下,哪里还有心思去听他说什么,加快了脚步向门口走去,冷冷地说:“我想,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可是,我对此没兴趣。”
安华跟在他后面,还要说,忽然看见徐铭前站在自己的车前,正抬起手来,向江晴挥着。
江晴也是一愣,走了过去:“学长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徐铭前理所当然地说,端详着他:“失败了?”
江晴点点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不起。”
“我知道,这不是你能控制的。”徐铭前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上车吧。”
“等等!”安华赶了上来,“抱歉,徐经理,我还有话想和江晴说,我来送他回去吧。”
徐铭前看看他又看看江晴,耸耸肩膀:“可是,你不觉得这个时候并不是谈话的好时候吗?也许大家都冷静下来会比较好。对了,令尊真是吉人天相,请替我向他问候。”
他亲自打开车门,江晴低着头坐进去,安华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小心地问:“那……我晚上再打电话给你?”
江晴默然地摇摇头,徐铭前有些看不过去,伸手拍拍他:“早就说了,胜败是兵家常事,这么垂头丧气干什么,来,跟楚董说再见。”
他发现两个人都没有在听他说话,安华的一颗心全在江晴身上,江晴则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只好没趣地笑笑,自己对安华说:“那么,告辞了。”
安华退后一步,看着他关上车门,开车离开,只能透过车窗,看见江晴的身影远去。
心忽然象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了一下,连呼吸都暂时停止的痛。
晚上十点,江晴拎着简单的行李回到原先住的地方,一开门,惊讶地发现江洛居然在家,开着一盏小小的灯,正在收拾房间。
“爸?你怎么回来了?”他把行李放下,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事情,蹲到江洛身边,“到了休假时间了吗?不是说春节都不回来的?”
江洛把叠好的衣服收进箱子里,淡然地说:“前些日子我旷工,所以被辞了。”
“哦。”江晴勉强地一笑,“真巧,我今天也被辞了。”
他垂着头坐到江洛旁边,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真丢脸。”
“你上司来过。”江洛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儿子的侧脸,轻声地说。“他说,是你自己坚决要求的,他曾经挽留过你。”
江晴摇摇头:“我没有办法再呆下去,他根本不知道,这次失败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本来以为……啊,对了爸,那个……楚先生回来了。”
江洛的脸色丝毫没变,把箱子叠放好。
“他没死。”
“我知道。”江洛淡淡地说,“今天下午听卖报纸的老杨说了,晚报上还有报道呢,很轰动的,荒岛漂流,土著生活,历尽劫难归来,飞机上就他一个幸存者吧?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样子没有错。”
他站了起来:“知道你没吃饭,我还给你留了点面条,给你热热吧?”
江晴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用,我走得一身是汗,就吃点冷的正好。”说着自己进了厨房,“爸你歇着吧,还收拾什么房间呢,能住人就行。”
“马上就过年了,再不讲究,家里还是要干净一点比较好。”江洛看着儿子端着碗出来,凑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口一口地吃着凉透的面条,心里也很不好过,轻声说:“好不容易,债算是还完了,今年的春节可以轻松一下,我们好好吃一顿饺子吧。”
江晴努力地把已经粘在一起的面条分开,闻言只是笑了笑:“爸,别弄那些了,春节还不是每年都有,您都累了一年了,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吃什么还不是一样,饱了就行。”
“休息什么啊,闲着也是闲着。”江洛起身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柜子上,“慢点吃,你的胃本来就不好。”
“没事。”江晴忽然想起来什么,“爸,既然钱都还上了,那么,今年春节要不要去爷爷家拜个年?”
江洛愣了愣,随即明白了,看着儿子低头露出的小小发旋,刚想伸手去摸摸,突然意识到儿子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孩子了,黯然地把手收回来,叹了一口气;“不用了,我想,他们未必高兴我们上门。”
“为什么?”江晴睁大了眼睛。
“我一直没跟你说,实际上这钱不是向你爷爷借的,”江洛轻声说,“反正已经还完了,告诉你也无所谓,我借的是高利贷,本金是两万,但利息高,要还三万多。”
“可是……可是……”江晴结巴着说:“那一天……不是说……下着这么大的雨,您还说是您跪下求爷爷他才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