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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出了什么事?」弓武听到喊声也从院子里跑进屋。弓长示意小武把大门关上。弓爷爷走到老伴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气成这样?」
「你问她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做了什么好事!」
「奶奶!」弓长和弓武异口同声喝止。弓奶奶捂住胸口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弓爷爷上前扶住老伴。
「你们瞒得好啊!」弓奶奶一个个指着两个孙子的鼻子骂道。
「这两条街的人都知道这死丫头的丑事,你们知道我今天去菜市场的时候多少人指着我的脊梁骨!要不是卖烧饼的大姐告诉我,我这张老脸要丢到什么地方去哦!」弓奶奶气得哭了出来。
弓长他们这时才注意到,奶奶扔在地上的菜篮还是空的。
「奶奶,妳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妳也知道那帮三姑六婆嘴里都没什么好话,妳怎么就听信她们说的了?」弓长注意到妹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身体。
「人家是不是胡说,我问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就知道!弓音,我问妳!」弓奶奶手指弓音,「妳说,妳是不是勾引你们老师破坏人家家庭!」
「奶奶!」弓长去拉弓奶奶,弓爷爷也在一边劝导,说小音不是这种人。
「妳说啊!」弓奶奶大喊。弓音看着愤怒的弓奶奶,突然收起所有慌乱冷静异常地点了点头,脸上也带了一种自尊心奇强的女孩子特有的傲气。
「小音!」弓长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小武,你带你姐姐回房!」弓长命令弟弟。
弓武去拖姐姐,被弓音甩开。「奶奶,我知道妳一向看我不顺眼,今天有什么话大家就摊开来说好了。妳说的没错,我是
和我们导师上床了,我还流了他的孩子呢!」
「弓音!」「奶奶!」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弓家不大的厅堂里响起。
叫弓音名字的人是弓长,打了弓音一耳光的是弓奶奶,大叫奶奶的是弓武。弓奶奶在打了弓音一个耳光后,身体一晃向后倒去。
一把抱住不停喘气的弓奶奶。「够了!都给我回房去!」弓长暴喝。
「不。大哥,今天就让我把所有事情说出来吧。奶奶想恨我就让她恨好了。我知道自从七年前你上不成大学坐牢的那天开始,奶奶就开始恨我。就是你,嘴巴上说着不在乎、不是我的错,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怪过我?」弓音握紧双手,挺直背脊倔强地道。
「小音,妳在胡说些什么?」弓长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做了什么竟然让妹妹怀疑他会怪她?难道这么多年来,她心中一直都有这么深的负罪感?她就是在这种无穷的心理压力下熬到现在?
弓音不理兄长,「奶奶,我不知道妳听到什么谣言,不过我承认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跟我有关。妳不是怀疑小武为什么会突然被车行辞退,大哥的摊子为什么会被人没收,警察还把大哥抓走拘留吗?我跟妳说??」
「小音妳给我闭嘴!」弓长快给这个倔强起来跟牛一样的妹妹气死,「奶奶,妳别听小音胡说。事情是这样的??奶奶!奶奶妳怎么了?」
弓奶奶捂紧胸口脸色发紫,手指着弓音一口气没接上,昏死过去。
「小武!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厅堂内一阵大乱。弓音苍白着脸,一步一步向自己房内倒退回去。
没有人注意到弓音,弓家兄弟为了给弓奶奶急救已经顾不了周围,弓爷爷坐倒在弓奶奶身边老泪纵横,不停叫着老伴闺名。救护车十五分钟后才到。赶开看热闹的人群,弓长留下弓武看家照顾弓爷爷,他自己随同弓奶奶一同赶往医院。
一番抢救诊断,弓奶奶被确诊得了心肌梗塞,医生建议尽快手术,最好在二十四小时内。
「患者有医疗保险吗?」
「有。」
「请先交订金二千元。」
「小姐,我现在没有。妳能不能先给我奶奶安排手术,我马上就去银行拿可不可以?」
「对不起,院方规定,先交订金后手术。你知道我们医院承担的风险也很大,如果你不付钱把你奶奶就丢在这里,我们找谁要钱去?」
「钱钱钱!你们就知道要钱哪!我又不是不给你们!你们先帮我奶奶做手术又怎么样!」弓长急了。发生太多事,他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
「这位同志,你在这里吵也只是浪费你自己的时间而已。我们医院规定如此,而且心肌梗塞的手术费用不便宜,大约要五万五千到六万元左右,就是有医保,你也得付约八千五百到一万元左右。」
一万!有医保也要一万?弓长抹了一把脸。弓音前段时间做手术已经用掉存款的一大半,现在别说一万,就是两千块他也拿不出来!还有爷爷的白内障手术??
偏偏这时候徐天又??
「这位同志,你考虑好了没有?后面还有排队呢。」
弓长重新面对窗口,「我求求你们,先给我奶奶做手术好不好?她年龄大了拖不得的。钱,我一定会补上。我等会儿回去就提钱。同志,帮帮忙,我不会不交钱的,请相信我??」
「对不起,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以前我们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但对方趁医院不注意就溜掉了。自此以后我们医院规定,如果病人不交订金就不做手术,否则出了事情我可要承担风险。」
弓长知道对方有她的道理,可作为病人家属,他恨不得在那眼露轻蔑的女孩脸上打一拳。「我求求你们了!」
「这位同志,你求也没用。不如先回去想办法筹钱,两千块也不算多。银行就在附近,跑一趟很快。」后面排队的人催道。可怜这么一个大块头趴在窗前苦苦哀求,若不是没钱,会这样嘛!这么一个大男人也难为他了。心中这样想,他可没有帮
忙的意思。问题是我要有那两千块啊!弓长咬牙又咬牙,抄起单子转头往医院外冲去。
一钱逼死英雄汉。从银行里提出全部存款一千六百五十元,跑回家想问小武手头上有没有四百块。
「小武!」冲进家门,弓长喊道。
「什么事,哥?」弓武从二老的房间内走出,「奶奶怎么样?」
「你有没有四百块?快!」
「四百?我只有两百。哥,钱不够么?你知道我钱都是存你那儿的。」弓长一拍脑袋大骂自己一声。他都忘掉这件事了!
「小武,我可能要从你的存款里拿一万块。」
「哥!你拿呗!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我本想存起来给你娶媳妇的。这句话弓长没说出口,现在他也没那心情调侃弟弟。
「我先去交订金,奶奶要做手术,你等我消息。」弓长再次向大门口跑去。
「哥!奶奶得的什么病?」
「心肌梗塞。」远远的传来弓长的回答。弓武一听是这个病,当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奶奶年纪这么大,她能禁受得起这个手术吗?弓爷爷听到长孙的声音从里屋走出,「你奶奶怎么样?大子呢?我刚才还听到他声音。」
「他去银行提钱给奶奶做手术。爷爷,你不用担心,有大哥在,什么事都没问题啦。」弓武笑的直爽。大哥不在家,就是他来缓解家中气氛了。
「那就好??」弓爷爷呼出一口气,肩膀也弯了下来。
「对了,小音呢?你去开导开导她,爷爷相信她不是那种女孩子,你奶奶说话是过分了点。你跟她讲,叫她不要生奶奶的气,她那人只是心直口快,心里还是想着这个家好的。」
弓武点点头,把爷爷扶进房,转头去找自己的双胞胎姐姐。推开房门,叫了声老姐。没有人回答,弓武干脆整个人走进去;没有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弓音出门了。
抓抓头,弓武回头去找爷爷。他想老姐可能出去散心或买东西。
医院里,在等待弓奶奶做手术的弓长突然抬头看了看四周,他好像听到谁在叫他。过了一会儿,越等越心神不宁,弓长看看时间决定到外面打个电话。手机通了,他还没开口说话,手机里已经传来弓武的哀嚎声。「哥─」
「出什么事了?」弓长毛骨悚然。
「老姐她??老姐她??哇─」竟是嚎啕大哭。
「小武!镇定点!告诉我小音到底出了什么事!」弓长几乎是在吼。
「我给你打??电??话? ?怎么都??打不通。哥,老姐她??她??呜呜,她从她们大学教学楼上跳下来了!哇─」
「你说什么??」弓武在对面已经哭得喘不过气。那是他的双胞胎姐姐啊,在出事的同时他就感觉到了,那种锥心裂骨的痛苦。几乎是心有
灵犀一般,他立刻给他姐姐的学校打了电话。不到十分钟,他就得到了弓音在大学最高的那栋教学楼上跳下的消息。
弓长站在原地不住发抖。他一定是听错了,他的妹妹,他一向坚强、最宝贝最心疼的妹妹,怎么会跳楼自杀?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有什么在弓长眼前裂开??
弓奶奶经过抢救脱离危险,但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弓长和弓武两兄弟赶到弓音学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大学里看到妹妹尸体几乎发疯的弓长,动手打了闻风赶来的该校
校长和教导主任,最后更是见谁打谁,连赶来的警察也没放过。
弓武自始至终一直抱着破碎的姐姐,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一直到弓长被四个警察紧紧按倒在他身边地上,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到现在都不肯睁开眼睛。
当天艺大校园内的这块区域,人多得可怕却也沉静得可怕。一个校园中相当有名气的天才型学生,一个如花似玉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就这样在他们面前砸成碎片。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还家里一个安宁,也为了满心的内疚,更为了向这个不公的世界吼出自己的愤怒。女孩选择了最无法挽回的道路,却不知也留下了伤心至极的家人。
弓家两兄弟从不信到沉静,从沉静到疯狂,这一对兄弟痛到极处的伤痛,也传到了当时在场的艺大人身上。有人冷漠,有人泪湿眼眶,有人甚至还能开口嘲笑两兄弟做作,说是为了敲诈学校─就好像他的心已经被狗吃了一样!被警察按倒在地的弓长赤红了双眼,泪水染湿身下的地面。他的弟弟抱着他双胞胎的姐姐,正在努力帮她把脸上的脏污去
掉,一边小心擦拭一边轻声呼唤─
「姐,老姐,醒醒啊。姐?我是小武啊,妳怎么不理我?
「姐?我不会再惹妳生气了,妳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姐─」凄厉的叫声撕裂了整座校园。弓长痛哭失声,额头抵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撞击。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弓家!为什么─小音,小音,哥哥对不起妳??
他不能倒下,不能崩溃,不能把自己的软弱表露出哪怕一点,现在这个家需要他,他的弟弟弓武需要他。他必须压制痛苦,挑起整副重担!这也是他的责任!不敢让弓家二老知道此事,弓长想办法劝爷爷也住院治疗白内障,说是顺便陪陪奶奶。
惨剧发生的第二天,弓长才得知弓音生前一个小时内,曾在学校的BBS网站上留了一张「遗书」。所有经过都被写在那张遗书上,包括她内心中对自己兄长、对这个家的深深歉疚。
谁是谁非,学生之间争得不可开交。学校三番五次想删除那张帖子,又被保存了这张帖子的人重新贴了出来。因为过于诡
异,甚至被传成弓音含冤而死导致阴灵不散。弓武整个人就像缺了一半一样,坐在姐姐的屋中愣愣发呆,偶尔突然抱头低泣。警方排除他杀可能,把弓音遗体转交亲属,签完所有繁杂手续,领回妹妹尸体的那天,弓长在自己屋中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他来到李园门口掏出一封信交给门卫,请他们转交给李航。
门卫答应。弓长离去。
这是一片高级住宅小区,不但有门卫,进每栋楼层还需要磁卡。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穿了曾经用来面试工作的西装皮鞋,昂首挺胸走进该住宅小区。门卫不但没有拦他,还对他举手敬礼,
他点点头,大大方方地向目标楼栋走去。
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几栋几室他早已熟记于心。八栋八0一室,听起来多么招财的数字,想必当初拿到这个门牌号码,应该比别人多花了点钱或找了关系。
本来想直接按门铃,却发现入门处有一盏监视器。原来这里房屋安装的是可视对讲机。他站在楼底下耐心等待,在看到一个疑是本栋楼住户的中年人走来时,他假装去按门铃。中年人不疑有他,掏出磁卡打开
铁门。就在大门将关未关的一剎那,男子拉住铁门闪身走进。电梯很快就到达八楼。男子对那个中年人笑笑,迈出电梯。
站在八0一室前,摸摸怀中揣的剔骨刀,男子上前按门铃。就在手指要碰到门铃的一瞬间,一击掌刀从其身后快速击中男子后颈。
高大男子身体一软,倒进后面张开的怀抱中。
「唉,你啊,真是我的孽障!」柔和的声音在楼层中回响。拥着昏倒在他怀里的男子,袭击他的娃娃脸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精巧的手机,按了6号快捷键。「到XX艺术大学附近
的高尚花园来接我。直接开进来,八栋。」
如果他没有正好看到他把一封信交给门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