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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
周大人,杂家既然见到了你,就得依旨意做事情,请大人把左手让杂家看看。
苏公公,就转告郑王,我好的差不多了可好。那些太医什么也不让吃,说让伤好的快一些,可再这样下去,我已经支撑不住了。
大人,王命在身,这个恕难从命。
好吧。我只有把左手给他看,新伤加旧伤,左手在今天已经不能看了。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尖细难听。
昨天不小心扭了。
大人,这咱家必须如实告诉郑王,请您一会也快快回府,等候旨意。
好。
我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周相,徐相,告辞。说完匆匆走了。
徐相,让您见笑了。
哪里,哪里。周大人坐。
徐相,我开门见山。陆风毅我已经见到了,人的确不错,可我想知道的是,新州的军饷户部已经拨出了半个月了,新州好象还是没有收到。
陆风毅一会来,我也想问一问。
他也很着急。
这个,……,我就不见他了,苏公公也让我快些回去。既然陆风毅是您的学生,那有些话也好说一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请徐相问清楚。一百万两军饷,整个新州的防护还有说句不中听的话,徐相您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万万注意。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好像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管家来说,陆风毅已经到了。
那太好了,叫他进来吧。周相,这事至关重大,也请您见一见陆风毅,什么话当面问清楚也好。
我想了想,反正怎么着也是要见到他的,索性就今天。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好,徐相好像也有事问我,也请直言。
是,这样,周大人,……
老师,老师。陆风毅走进来就直接和徐肃说话,老师我正在找人,一会儿就走。
徐肃用一种宠溺孩子的目光看着他,那样的目光其实他原先也这样看过我,不过已经是六年前了。
找什么人?
前几天刚认识的一个仕子,我把他的手扭伤了,现在却不知去向,……
徐肃突然看着我,站了起来,满脸的凄惨,这时陆风毅也发现不对了,他回头一看,我正在那里喝茶,当然,只用一只手。喝茶讲究是左手端托,右手提着盖儿,压住茶碗中的茶叶,可我现在只有把盖儿放在桌子上,单手拿着托,小心的喝。
你,……陆风毅看着我,你来做什么?
周大人。
徐肃已经知道了。
您,……,陆风毅无心之过,要是这样的话会毁了他的。
徐肃到我的面前,躬身失礼。
老师,您这是做什么呀?周大人,他不是黎永吗?陆风毅问徐肃,可徐肃没有管他。
我不禁叹了口气,徐肃当真这样看轻我,我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吗?可一想到子蹊杀了那些人,先王药哑的那个人,那些人只不过出言不谨慎或者无意伤了我,可陆风毅差点亲手扭断了我的手,也难怪他会这样的担心了。
我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可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徐相放心,我不会计较,也不会告诉郑王的。
其实方才苏袖那一番作为,很明白的告诉了徐肃,子蹊很看重我的伤,要是让子蹊知道这次是陆风毅做的,那依着子蹊的性子不定出什么事。
我走到徐肃的面前,扶起他。
这位是陆风毅大人,当真是少年英俊,一表人才。上次郑王还对我说徐相您教导有方,陆大人如此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让我们这些人都感觉到时光如梭,老了呀。
在他们的面前,徐肃已经不把我看成是他的学生,所以只有用和徐肃同辈人的口气说话,现在气氛怪异到尴尬,明明他们一个是我的老师,一个是我的师兄,可现在我却要对陆风毅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话。
哪里,哪里。风毅,这位就是内阁首相周离,周大人。
他看着我,那双凤目中有一种被背叛的仇恨,可他也对我恭身施礼,这时,我感觉到的也只是无奈。如果我不是周离,也许我骗了他,他会原谅我,可我是周离,那我们就再也没有像昨夜那种平静了。
下官参见大人。
风毅,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如此,坐。既然你过来了,我就问个清楚。你出来之前,新州的军饷还没有到吗?
一到正事,他也严肃了起来,那张俊脸没有半分表情。
没有,新州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户部的钱早就拨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到?
周相,下官刚才想问您,您确定已经拨了吗?徐肃问我。
苏袖传的旨,他回复的确是拨了,已经上路。
那,会不会丢了?陆风毅突然说了一句。
不可能,官银被劫下面不敢瞒的。
我嘴里这样讲,可心中却有一个更恐怖的想法,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没有救了。……
周相,下官去一趟书房,把这事所有的文书拿过来,您先安坐。徐肃说完就走了。
我由于想到了什么,心里有些烦躁,随手拿起茶碗想喝水,却没有拿住,茶碗摔掉了地上,碎了。
而这时,风毅拉起我,把我抱离了那堆碎片。
怎么,不生气了?
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轻轻放我在另一旁的椅子上。
风毅,我不是故意戏耍你,可我一定要在徐相正式介绍之前见你一面,因为我想知道真实。
真实?
我要看看你的人,是否是私自贪污的人。不怕告诉你,郑王已经起了疑心,户部已经前后拨了一百万两,而你依然上书要军饷,这样任谁也会起疑心的。
贪污?你可知道,现在前方的战士已经饿了多久了,朝廷的军饷迟迟不来,兵变一触即发。为了酬一些钱,新州的一些官员已经卖了自己家中值钱的东西,甚至,甚至是……
可这些杯水车薪,我们已经支撑不住了。
怎会如此?
老师送你的珍珠和披风作价四千两,那是老师自己出的钱,而我们已经到了这一步,竟然还被你们这些人说成是贪污。身居相位,居然什么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百官,面对天下黎民。
看他说的神情激动,我只有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无力回天。
他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抬起头看着我。
你竟然是这样的,和我原来想的完全不一样。我还想着让老师指导你的功课,你听到这些的时候一定感觉到好笑,笑我的愚蠢。
六年前,你已经是状元了,而今你才是真正的位及人臣。连郑王也要顾及你。
名震京华的你,位高权重的你把我只是当作是一个玩笑吧。
没有,真的没有。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一直很羡慕你,那个时候听老师讲你的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很羡慕你了,我一直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兄长。可我知道,现在,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老师早就把我赶出了师门,我们也不再是师兄弟。
我也是王命在身。
他看着我。我们终究错过了。
做朋友也不行吗?
可我不想做你的兄长或是朋友。
抱歉伤了你。
他捧起我的手,轻轻拂过我受伤的地方。
很疼的吧。如果早认识你,情形也许会不同,可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相,作为内阁首相,为天下,为百姓多担待一些,也许你看的很透,可百姓还是在苦海中,身逢乱世,生不如死。
风毅是第二个这样和我说话的人,而那个人曾经因为看清楚现实过于恐惧而毁灭了自己。他和我太像了,就像镜子中我和影子,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暧昧,因为我们都不曾爱上自己的影子。我尽量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他是自己选择这样的路,可现实不是,他死于后宫的阴谋。我为了报复那个毒死他的女人,选用了对付那个女人最狠毒的方法,就是毒死了她的儿子。
我从来不曾认识事情的真相,任何真相都是残酷的。就像我从来不曾用什么目标来活着,因为那对于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尽管如此,我仍然会尽一切力量让自己快乐,因为,这就是生活。
可战争还是会来,迟早都一样。把思路拉回了现实,我看着风毅。
在我有生之年我会尽力阻止的。
那以后呢?同为芸芸众生,何故厚此薄彼。也许毁灭过后就是真正的清明河山。
也许不是呢?
这永远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我们都没有回答它的能力。其实我们从刚开始就已经错过了。我做的事情他认为很残酷,可他做的事情我认为很愚蠢,可我知道的是,我们都没有能力来力挽狂澜,世界有着自己的规律和法则。
徐肃拿来了一些调查的关于前方的战况和军饷的情况。我没有想到的是战争的局势已经到了如此状态。
为什么不上报?我边看边说。
这些是兵部压下来的。
好,我会带回去好好研究,徐相就此告辞了。
希望周相可以认真考虑。风毅对我说。
我会的。
等等,我正要走出门的时候,徐肃叫住了我。这是西域进贡的伤药,对大人的伤很有好处。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
永离不是这样的人。老师,也许您这一生唯一看错的人就是永离。
那些文书是在新州调查的所有的证据和我方军事布置图,事关重大,我把它们放在书房的暗格中,刚做好这些,子蹊宣我进宫。我准备好了关于这事情的所有我想给他看的文书证据就随着苏袖走了。
他不是在薇音殿召见我,我看着苏袖闪烁的言语,问他,苏公公,下官可是有朝政大事要见郑王。
大人,不要问了,跟咱家走吧。
我看他走的方向,那里是寝宫。看着苏袖就站在我的身边,而身后是宫廷侍卫,我有些无奈,没有想到,我还有第二次机会进到寝宫。
劳烦公公带路。
苏袖在前面走,我安分的跟着,不时看着周围的景致,已经是夏天了。
参拜完子蹊,苏袖也退下了。
永离,听说你的手昨夜又有新伤,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我的面前,捧着我的左手。
伤的很重,不过还好,修养修养会好了。朕可不想让当朝才子失去双手写梅花篆的本事,那可是一大损失。
是臣逛庙会不小心扭的。让王费心,是臣的罪过。
这是什么?
他看见了我右手的书函。
是徐肃呈上的关于新州的军情和战况。
好,放那里吧,永离,这些小事你不用管的,先王在的时候也不用你管这些琐事的。
我听到这些,头低的更低了。
这是第一次他明确制止了我插手新州的事情。原先他曾经暗示我去暗地接触陆风毅评估一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那样的事情不应该由我这样的内阁首相来做的,可我做了,因为我感觉现在新州已经牵扯了朝廷的全部精力和财力。
可这次不同,当这样的事情上升到了一个高度的时候,子蹊就不屑我来处理了。
在他的心中,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弄臣。我的文章好,我可以双手写小篆,我也可以吟诗弄月,那些都没有关系,我受到轻薄他可以护着我,我可以位居高官,我可以在他的允许下权倾天下,这些也都没有关系,可我不可以管这些目前看来十分重要的军国大事,因为我是一个用文章来取悦君主的弄臣。
是,臣知道。我恭敬的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手,然后把这些东西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垂手站立一旁。
徐肃太看的起我了,先王在的时候我也许是一言九鼎,可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外臣看来那种实际的权力。
风毅,看来,我只有对不起你了。我不是一个忠臣,我不会破除万难去成就正义。
陆风毅此人如何?
很有能力,品质端正。
满朝都不服他太过年轻,又出身于二甲进士就可以巡抚一方,这你怎么看?
他也不是幸进,每一次晋升都是倚靠功劳来的。要说如此年轻,那只能说他运气比常人好。
要说运气,那也比不上永离呀。
今天的他说话句句带刺。
郑王说笑了,臣惶恐。
他来到我的身边,居然用手撩起我散在背上的发丝。
都说永离媚主,可我怎么没有看出来。还是仅仅对王叔,……
我突然后退一步,在他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下了,我知道这事情如果不说清楚永远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的疑心比我想象中还要重。也难怪,一个不足弱冠的少年,突然之间成为了帝国的主宰,那种惶恐不安使他怀疑身边的一切。
臣自进学就受礼教的管束,那种媚主的事情一直为翰林所不齿。臣不敢忘却圣人的教导,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臣不才,可这样的事情臣也是不屑为之。
臣以我周家百年清誉发誓,如果臣当真做过,那叫臣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我的声音在大殿中幽幽的回响,我的话很像直接打在他的脸上,感觉子蹊在我的面前已经僵直。
臣不敢引先王为知己,因为君臣有别。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先王也是文人仕子,那臣和先王的交情可以说成是君子之交,澹泊如水。
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