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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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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袖手连出四杀手,全部落空,简直和之前姬任好救上官一般,蓦然就回过头来!
  瑄分尘和他打了个照面,却无视那恐怖面容。
  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当年掌教传此招时,他曾问过,为何救人有六招,杀人的却有七招。
  掌教当时在忙着指点其他弟子,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也没有再问,想,大概是从古就传下来的,又或者是根据星宿安排,天意如此。
  现在他明白了。
  剑尖指天,画出五十星图,破出七星痕迹,直指紫微!
  梅袖手全力要把谈弈秋掰开,奈何那双手如铁一般,才抬头,和光剑已到。
第一剑天枢,插入他与谈弈秋之间,轻轻一拍。
忽然骨头就碎裂了。
碎的不是谈弈秋,而是梅袖手。
梅袖手的手正抓在谈弈秋臂上,想把它生生劈断。瑄分尘那一剑,啪啪两声,正拍在谈弈秋双手上,梅袖手却忽然惨哼!
黑衣男子望后便倒,瑄分尘接住他徐徐后退,那双手自然滑脱出来,滴下一路鲜血。梅袖手腰边十个指洞血肉模糊,向内凹进去。他急转过身,瑄分尘不动了。
抱着谈弈秋,就停在他身前两尺处。
忽然静了,梅袖手停了,面上一丝茫然。他忘了,他瞎了双眼!
瑄分尘徐徐后退,地上不留半个足迹。他退到十丈外,把谈弈秋放到一个雪窝里。梅袖手也出奇的静止了,仿佛一座冰雕。
他在动,而他在听。
瑄分尘慢慢直起身,抽出手。谈弈秋躺在地上,头忽然歪了下,一颗碎冰落下来。
梅袖手在一霎,就到了面前。白日下的鬼魂,也不过如此。
瑄分尘飘然退后,和光平举。梅袖手忽觉不对,急转时咽喉上已多了一道血口。他捂住,嘶哑的吼了一声,狂追了上去!
瑄分尘一路遁走,剑和衣转,飘然若仙。梅袖手紧追起后,五指张如鹰爪。他全凭听觉追踪,只要慢一点,便会遗落对方踪迹,所以他的速度,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瑄分尘轻吁一口气,将剑一背,飘飞上天。
如果梅袖手眼未瞎,必定以为面前人成仙了。
瑄分尘足点雪雀,垂眼看那人扑了个空,茫然四顾。他左手掐剑诀,和光呛的一声,从背后飞出。
天璇,天玑,天权,本有御剑法在内。和光在空飞绕,骤然而下,直削梅袖手腰间。那人听风避过,却反击个空。古剑左旋右绕,直把梅袖手逼到狂奔,撞进一处山凹。古剑峭然削过头顶,一大块岩石滚下来,砸的一地飞雪泥尘。梅袖手继续狂奔,嘶哑着要往上爬,三纵两纵竟攀上山顶。他听着,右手一挥,五块石片飞射而出,极为准确的击向瑄分尘!
瑄分尘神色自若,旋身避过,扬起一大片衣袂来。迸指再划,使出玉衡,开阳双招。
玉衡乃七星中最亮,开阳却有双星。
和光激飞上天,如星子降临人间。
梅袖手捏了石片在手,却忽然觉得不对。
嗖嗖的剑气消失了,满目黑暗中是极度的危险感,一如面对阎罗。他本能的向下一伏,急滚开来,一直滚下山坡!
飞剑从天而降,直没入地面。只听一声,整个山头俱毁!
梅袖手被气劲所震,忽然吐出一大口血。他想奔,却发现竟然提不起气来!匆促中头发已披散如疯魔。退入山谷之中,后面有个大斜坡,算是谷地。雪被打的到处都是,露出黄土碎石,坑坑洼洼。他看不见脚下,顿时左支右促。而开阳已出,和光一晃再晃,单剑化双影,咻然穿过他的身形。
一条胳膊掉在雪上。
梅袖手嘶声,狂奔数步,忽一踉跄,跌倒在地!
瑄分尘并不上前,招手剑回,顺势最后一式摇光。剑法中最高,无非人剑合一。
  道人一个翻身,脱离飞禽,伏身剑上,如日光般灼然而至。
  梅袖手已经气喘,他有两处大伤,六七处小伤,血汩汩的流下来,带走所有的气力。他抬头,一双空洞的眼窝朝向天空。
  他想,他不甘心!
  他不过是想统一武林而已,姬流光也是这样想的。
  他不过是想有一个听话的情人,姬流光也是这样的。
  他不过是不想死……
  他不过是想拖着对手一起死!
  胸口啪喀一声,有什么穿了过去,冰冷的留在里面。他慢慢抬起手,摸在上面。这东西一点也不锋利,所以没有割破他的手。
  他慢慢的向上摸,一直摸到剑柄。
  上面凹凸不平的字,落了铜绿。
  他垂下头去。
  姬任好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他知道瑄分尘在与梅袖手相斗,活着的人都在那边。他几次三番想挣扎起来,却脱离不了自己的天阙。
  他耳朵还管用。
  激烈的刀兵交锋声,到轻飘飘的衣袂声,再到嗖嗖的飞剑声。
  随后便安静了。
  他本要昏过去,没得到想要的讯息,苦苦挣扎着。
  终于还是起不来了。
  忽然无限安静的所在,起了一声巨响。响声震的几处山岩崩落,地面都开始塌陷,四周的雪沫狂舞,飞上青天。他身下的雪碎成几大块,他忽然下陷。锋刃拉过体内,姬任好痛的一瞬间清醒,张开眼睛,却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再也不要知道以后。
  流离失所
他终于醒来了。
  姬任好颤了颤睫毛,张开眼来,仿佛过了一千年那么长久。
  手指摸出锦被,他想坐起来,胸口却狠狠疼了下。珠帘声响,脚步急促,若颦来到帐前,道:“阁主,你醒了!”
  瑞脑金香,珍珠轻响,少女的衣袂柔软。姬任好一阵模糊,那场生死交战,仿佛只是一梦。但胸口的痛告诉他答案。
  若颦奉过一碗粘稠的药,散着苦香,道:“阁主,喝过药后,再用碗粥就好了。”
  姬任好伸出手,碰到了碗边,又缩回来。
  “多久了?”
  “回阁主,一个多月了。”
  姬任好挣扎着坐起来。
  “九霄现在如何。”
  若颦垂头述道:“琴掌部伤了内腑,后在雪地上昏过去,冻坏了右手,正在静养。”
  “谈弈秋呢。”
  “谈掌部被梅袖手拍碎了头盖骨,也在房里,恐怕是。”
  她卡了下。
  姬任好闭了闭眼,他记起来,临行前谈弈秋献给他一盒海贝棋子。
  这东西是四方搜集进献的珍物玩好,先交六部主,再进姬任好。有时九霄越采彩看中了什么,不敢私扣,明里暗里撒着娇讨要,他就随手赏去。谈弈秋严刑峻法,唯一一次却私藏下一盒海贝棋子。
  他知道这事,暗里觉得好笑,这人怕是喜欢的紧了,便没有说。
  一个月前……应该是两个月前,谈弈秋忽然献上棋子,并道,瑄分尘乃祸国殃民之徒,恳请密令,在诛杀梅袖手后剪除瑄分尘。
  姬任好微不可闻的动了下唇,道:“那盒棋子,给他带下去吧。”
  若颦欠然。
  “舞掌部折了琵琶骨,失血过多,目前也在静养。”
  “书画二掌部轻伤,这一个月总领朝令,内修外攘,黜陟罚赏,财货进出,全操于手,日夜不曾休息。”
  姬任好点了下头,道:“萧史还在休养?”
  “是,萧宫主那日受梅袖手一掌,伤了肝脾之间。”
“上官谈笑呢。”
  “上官谷主还没有醒……他应当只有手肘折断,但不知为何,胸骨尽碎。”
  姬任好半晌没有说话,又道:“铜面呢。”
  若颦省到阁主开始问敌方情况,悠悠松了口气般,道:“他利用地形抵挡,杀了鬼部十数人,梅袖手死时他还未死,但自行从悬崖跳了下去。”
  姬任好没有说话。
  若颦接道:“伏青主疯了,他用了阁主所给双翼蝴蝶刃,钻研其中秘密,竟然在死地中悟出了绝招。但蝴蝶刃的绝招是杀人再杀己,最后一式必然绞断自己颈项。阁主曾做过改进,让刀刃脆薄,切到颈项上时,刀刃已震成粉。伏青主受了此招,痛哭此生绝非阁主对手,疯狂而走,不知去了哪里。”
  姬任好缓缓点头,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喝下。随后靠在被枕上,闭上了眼睛。
  若颦收拾起药碗,见床上人再没有动静,便徐徐退下去。才到门边,便听道:“你到哪里去?”
  若颦一惊,道:“奴婢去煮粥。”
  “先别动。”
  姬任好转过头来,若颦吓的埋下头去!
  他很慢,而很清楚的道:“瑄分尘呢?”
  若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阁主,还没有找到瑄隐者。”
  她知道姬任好盯着她,一字不漏的道:“梅袖手与瑄隐者最后一战,奴婢也不是看的很清楚,但最后山崩地裂,雪谷倾颓,青土石的地面也裂开了一道半丈宽的缝。当时情况紧急,能救的全部救上,能跑的全部逃跑,总算没有人陷进去,但方圆半里都化为平地。回阁之后,便抽调人手出去寻找,但目前瑄隐者还没有回来,雪谷里也在挖掘,还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论是瑄隐者,还是梅袖手。”
  金兽香炉里的烟袅然抖了下。
  “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的。”
  “叫他进来。”
  “这事是书部负责,叫书部负责此事的坛主进来。”
  若颦慢慢后退,姬任好斩金切玉般道:“你别动。”
  门外一阵骚动,吱呀一声,一名略肥胖的中年男人进来,伏首于地:“阁主,林余见过阁主。”
  姬任好道:“你是不是总管雪谷挖掘之事?”
  中年男人磨蹭着道:“是。”
  “挖出了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一些碎衣布,一些头发。”
  碎布上必定有血,可能还有肉。头发也许是灰白的。
  姬任好像是把话放在喉咙里咀嚼半日才说出来:“还有呢?”
  那人不敢说话,才向若颦看去,姬任好忽然支起身来,哐当一声,把碗砸碎在地上!他睁着一双凤眼,睁的像木刻的,好似看见了什么惊骇之事一般,气息不继的厉喝道:“知情不报,拖下去乱棍打死,叫副坛主进来!”
  那人哪还敢和若颦商量,急道:“是,是有一件东西,是瑄隐者的佩剑!”
  “你也不要动!”
  姬任好一字一字道:“传令守卫,把挖掘出的东西送来!”
  屋中跪着两个人,床上坐着一个,谁都不说话。姬任好捏着床边,那檀木的床好像毒药,让他的手酸软,一直酸软下去,竟然像个垂暮老人一般抓不稳它。
和光同尘四个古字,沉沉的凸起剑身之上,一水的深绿。姬任好喘着气,目光从剑尖扫到剑柄,忽然一把抢了过来。
  剑柄一瞬脱离了若颦的手,却没有脱离手指。有三根手指如附骨之蛆,紧紧握着剑柄,蓦然冲到眼前。
  中指,无名指,小指。
  姬任好慢慢抬起右手,蜷起这三根指头,然后对到剑柄上。
  若颦不敢抬头,她从垂发的缝隙里,看见姬任好披散着一头长发,伸平了剑。剑柄上紧握着五根手指,其中三根凸起,分外的惨白凌厉。
  当啷一声,青铜古剑跌在地上,惊起一室的惊心动魄!
“叛出怀天者,杀无赦!离开阁中者,不要管他。于事出大力者,有赏,赏多少由情形定。阁下全国产业,如果周转不过,除米庄,盐庄,茶庄,其余可以暂关。小的不管,大的必须抓紧。有掌庄的想单飞,想吃里扒外的,下去,你亲自带人下去,鬼部还有多少人?”
  若颦慢慢起身,想捡回古剑,却又不敢,还是没动,道:“回阁主,只剩二十六人。”
  “想单飞的让他一个人滚,想吃里扒外的按阁规处置,想反叛的只捉头领,余众不究。生意营运好的,抽钱赏。你再从画部抽几个会管帐的去,可以应急。”
  若颦都应了,就见姬任好从床上撑起来,一手扫开被子,道:“把文书都拿上来,该我批的,一份也不能少!”
  若颦惊道:“阁主,但是阁主你……”
  姬任好捂了下胸,凄厉道:“还不快点!”
  怀天阁内固然有一部分人忠心耿耿,但也有一部分人看风向,更有人蠢蠢欲动。毕竟头头躺在床上不知死活,这关系到自己下一刻的命运,无论谁都难免揣着点想法。如果姬任好死了,怀天阁会是谁当家?姬天凤还小,而六掌部翻倒四个,剩两个在忙活,究竟谁势力大,谁最可能成为下一任阁主,成了后压不压的住场,是否怀天阁会分崩离析,有点谱的人心里都算过。
  结果姬任好翻身起来了,起来就召见属下,批改公文,该干嘛干嘛。也有流言传出说是强撑着,但一天两天,五天六天到一个月。
  姬任好居然没有死。
  姬任好居然没有死。
  冬天的冰雪渐渐融化,春日还来。
  姬任好伏在桌上,手中笔啪哒一声,滚开了。
  一只黄莺在窗外叫,声音格外大,于是又把他惊醒了。
  看了看,写下最后一笔,终于把纸张都推到旁边。若颦悄没声息的守在后面,便上来把批文拿走,下去叫膳食。
  姬任好坐了很久,忽然摸上自己的脸。
现在天才亮不久,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不久一串脚步,少女回来了。姬任好喝了口,把碗推开,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好了。”
若颦应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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