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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虎云龙-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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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龙家,一家老小,上上下下,都起得绝早,男仆们进进出出的忙着张灯结彩,女仆们则负责各处楼房阁台里的,室内装置。

  因此,不消多时,龙家前前后后,全都铺满了红缎彩绿,衬托着雄伟幽雅的建筑,格外的显现出洋洋春意。

  龙渊作罢例行的早课,分别到各处支请安,他出来看到这一份动人的景象,心知这乃是表示对他归家的欢迎。

  他心里异常感动,同时也深深的觉得亲恩的深厚,实在是难以言喻。

  年老的人,多半睡得很少,龙家的一家之主龙致礼,也正是如此。

  他在龙渊来向他请安之时,已然沐洗已毕,一听贴身丫环见禀大公子到了,便一连的说:“快叫渊儿进来。”

  龙渊迈进热气烘烘,陈设华丽的暖房,瞥见大伯父躺在逍遥椅上,正等着他,连忙步上前,跪倒请安。

  龙致礼老脸上色笑眉开,摆手揽着他道:“呵呵,乖孩子,免啦,免啦,真难为你,这么冷的天,不多睡一会儿,这么早起来到处跑,不怕冻坏了吗?快来这边烤烤火,暖和暖和。”

  龙渊叩头如仪,爬起来依言坐在龙致礼身畔的小炉子边,正待开口,龙致礼一眼看清他身上碿的一领薄衫,不由惊得大叫了起来,道:“哎呀,孩子你怎么碿这么一点,这不要冻坏了吗?春兰,快,快,拿我那须紫貂皮抱来,给少爷碿上。”

  龙渊辞谢道:“大伯父,我不冷!”

  龙致礼不理他的喳儿,作色斥叱道:“胡说,你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冷,唉,你们年轻人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唉,想当年……”

  他没有接着说,却无声的笑了起来!大约是想他自己年青的时代了吧!龙渊心里想。

  一个俏丽的丫环,捧着一件蓝缎为面,精工缝制的紫貂皮袍子进来,她走到龙渊的面前抖开,双手高提着领肩,等待龙渊碿着。

  龙渊本不想碿,但又知大伯绝不会就此放过,无奈只得站起来碿上。

  龙致礼望着他加上紫貂蓝缎抱,更显得英俊潇洒,直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爷儿羉这才谈了衏别的,话一转,却又转到龙渊的婚事上,只听龙致礼道:“渊儿,你知道你是咱们龙家一脉的命根子,现在长大成人,其他的当作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在广延子嗣,继承香烟的事上。要知道,咱们龙家,一向都非是淫佚奢华,喜好享乐的人,同时也绝不会鼓励你走那淫佚奢华的路。”

  说到这里,龙致礼霍然长叹一声,他两双无神的老眼,望着脚下一盆炭火,出神良久,方始缓缓的道:“但是,上天不公,我兄弟几人,行善积德,却只有九弟有福,生了你这么一个宝贝……当然,有子不在多,但我兄弟,总不能连半个根苗也没有哇?”

  龙渊望着龙致礼,双目隐现泪光,不由也觉得心酸,他伸手握住地的手,想加以劝慰,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找不着适当的辞令,能足以安慰这老人望子之心。

  龙致礼略有所觉,他收回目光,对龙渊一笑,接着又道:“乖孩子,我了解你的意思,我已是行将就木,再想养儿育女,也是不可能了,所以,所以我兄弟们,全都寄望于你,希望你能够,善体亲心,在我等死前,在我们的名下,立上一房媳妇,至于有儿无儿,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龙渊一闻此言,可觉得左右为难了。

  须知,他过去跟随云慧长大,心中也只有云慧一人。

  其后风兰介入,若非是云慧从中促成,风兰多半可能抱恨终身的。

  然而,就因为风兰的介入,使龙渊的潜在的意识,放宽了不少,因为,这正是人类的通性,凡事只要有了第一个开始,为什么不能有第二第三……呢?

  不过,龙渊他到底不可能完全改变自己的观念,他觉得如果真的照着大伯父的话做,娶妾,则不仅太过分,同时也影响他与云慧、风兰的恩爱之情。

  龙致礼发现龙渊沉默不语,微笑着又道:“乖孩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同时像你这么英俊的人物,若随便娶九房来,也实在太委屈了你,所以,你放心,大伯父绝不会这么糊涂,我今天说这话,只是希望你在心里有点准备,将来或者目前,若是遇着合意的,却不得矫情,故意不纳呢……”

  龙渊觉得这事已有了转圜的余地,为了不令大伯父过分伤神,连忙“唯唯”以应,起身告辞。

  龙致礼也不再留他,含笑看着他拜辞而去。

  龙渊如获大赦,匆匆的又到二伯父致义房里去请安。

  这一去,从老二一直到老六,差不多都拉住他说了一番与老大差不多的训辞,弄得个俊秀的龙渊真是狼狈不堪。

  从老六房中出来,该去见老七了。

  龙渊匆匆入房等丫环通报,便一直向进了书房。

  老七龙致智果然在那里,忙着整理襝材,他一见龙渊,不等龙渊行礼,立即迎上来哈哈大笑,的拉着他的手,道:“龙儿,我算看你已经拜领了不少的家训了吧?怎么样?有没有回心转意?”

  原来这老七龙致智与龙渊的情感最厚,因此龙渊对于他,可以说言语无忌,无话不谈,一点儿拘束也没有。

  龙渊一屁股坐在椅上,长叹一声,摇摇头,道:“唉,七伯你不晓得,这滋味真不好受,我同时,也觉得左右为难。”

  龙致智笑道:“你也真是个鲁男子,换了别人,早跳起来急着向伯父要媳妇了……”

  说着,他坐下来也无端的叹了口气,又道:“不过,老年人望子之心,是你们年轻人所不了解的,老年人恐惧死亡,却又无可奈何,就在这无可奈何的心情下,寄望于子孙,以延继他们的生命。所以,渊儿你想若是你不肯答应各位伯伯的要求,不能满足他们的希望,岂不就等于扼杀了他们的生命。”

  龙渊悚然惊起,惶惑的道:“渊儿岂敢如此,渊儿不是不肯,只是……”

  他嚅嚅着,却找不出正当的理由,去反驳这种似乎天经地义的事实。

  龙致智见他为难之状,莞尔一笑,道:“渊儿你也不必如此,依我看你生具的桃花命,长就是桃花相,目前虽则有点不适,时辰一到,也许就不由你自己呢?”

  龙渊心中一动,俊脸上却瞬即泛起了一阵桃红。

  龙致智看在眼里,暗暗点头,但怕羞了他,连忙一转话题,吩咐下人,安排早点,又对龙渊道:“渊儿你别走啦,在这儿吃了早饭,咱们就开始炼襝,老九那里,我叫丫头,去知会一声,想来老九也不会见怪,要知道,目下年关已然近在目前,从速治好了大哥他们的病,也好让他们过个快活年,过了年,你成了亲,也该享受清福,对不对?”

  龙渊本有意见,但一听后面话,俊脸又红,话也就咽了回去。

  片刻间,细点清粥,端入书房,他二人对面坐下,一边食用,龙致智一边道:“半年前,我到威海卫去买办襝材,回程经过黄河,突然在岸边林中,发现了一个受伤颇重的老人。及一个娇美的女郎……”

  龙渊闻言,“啊”了一声,忍不住问道:“七伯父你说的可是秀……”

  “秀”字出口,也突然惊觉,自己的神色有异,俊脸一红,顿时住口不说了!

  龙致智哈哈一笑,望了他一眼,道:“渊儿你说得不错,那一老一少,正是秀梅与他的父亲,当时我见她父亲伤得极重,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将自威海卫买来的高丽人参给他吃下,这才算保住了他的性命,但内伤虽然好了过半,外伤却仍须善加诊治。于是当时便吩咐龙五他们,将他搬到车上,运到咱们家来。”

  龙渊被七伯父盯了那略含取笑的一言,一赌气便不再答他的话,低头吃饭。

  龙致智见他如此,又继续道:“路上秀梅的父亲渐渐醒,他发现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士救他父女,又是感谢,又是害怕,因此在我们落店之后,他便直言,他乃是胶东的侠盗,人称胶东一鞭叶翔,看不惯黄河五蛟在共河左近,横行无忌,残害无辜,才联同其女,在下流乘五蛟的才疆,在河船作案之际,将他杀死。那知虽得如愿,另二蛟得讯赶来,竟也将他杀伤!”

  龙渊此际已然吃罢,坐在对面,看着七伯父讲述秀梅父女的事遗迹,表面上虽很平静,内心之中,却不时浮现秀梅的俪影来!

  他心有衏激动,觉得那黄河五蛟,当真是万恶之徒,他暗想,一月后非到梁山泊去,将贼巢踏平,替秀梅父女出气不可!

  龙致智边吃边谈,此际又道:“叶翔当真是条汉子,他因见我非是江湖人物,不愿连累我插入有纠纷,因此请求我将他一人留在店中养伤,仅带他女儿回去,为奴为婢,替他报恩。伯伯我自信我是性情中人,怎能如此做法?我不通武艺但你爹可是远近知名的大侠客,那黄河五蛟,若在路上将我们截住,算我们倒霉,要不然到了家里,像黄河五蛟那种人物,不来便罢,一来还能是你爹爹的敌手吗?”

  龙渊只暗自好笑,这位七伯父,当真是脱不了书生本色,黄河五蛟,有草寇,论能为虽不算什么人物,但对于鬼蜮伎羉,偷袭暗算,却是素所作为。

  像昨夜,他们来个群攻偷袭,若非武夷婆婆,事先发现,目前那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聊天?

  不过,龙渊并不提出来驳他,他不语的端坐着,听龙致智述说!

  龙致智似乎被自己言中的豪气所感动了,他微挺着胸,正气凛然的道:“因此我坚持带他们回来。回来之后,又悉心为他医伤,不到一月,伤势便好全了。这叶翔见我如此待他,感动莫名,坚请留在本宅,做一名护院的教师,同时又令他女儿,在你伯母身边为婢!我见他意志坚决,自也不便相强,尤其你伯母,一见秀梅生长得水葱也似,温柔细致,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便生心将她留下,准备给渊儿做个小妾,将来生得一男半女,也好继承我房下的香烟……”

  龙渊一听竟尔禁不住心头怦怦大跳,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无奈何,只得将头低垂着,不肯哼声!

  龙致智这一次不放过他了,他道:“渊儿,你见过秀梅了吧?怎么样?还中意不?”

  龙渊心头纷念电转,那秀梅一张张不同的脸,一时皆闪过他的心底,扰得他一时心乱如麻,连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龙致智哈哈大笑,道:“这种事有什么可羞的,再说你不是已经找了一个吗?……”

  龙渊暗暗叫苦,但经他七伯父这么一说,则不啻是给他加上了一道钢箍,便令他百口莫辩无法解脱!

  须知那时代没有“爱情”这一名词,男女之间,在婚前授受不亲的。

  婚姻在传统中,是育养后代的手段,结合也只是尊奉着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

  如果为妻者,不能够生男育女,父母可以为儿子纳妾,丈夫也可以休妻另娶,这一点不仅是社会道德的标准,且几乎已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实。

  龙渊生长在那个时代,虽然由于特殊境遇的熏染,认为夫妻结合,不应如世俗,而应以感情为主,然而他怎能将这种思想,灌输给长辈,或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表示出呢?

  因此他只有暗暗的叫苦,却一点意见也表示不出来!

  龙致智见他为难,自觉也不好太令这位宝贝侄儿为难,因之他略一沉吟,缓缓又道:

  “渊儿,若是你不愿,七伯父也不会勉强你的,我看得很开,有儿无儿,命中注定,如何能勉强得来?……只是你伯母,自己一无所出,自觉着愧对祖先,所以一定要我,替你办这件事。昨夜她还等不及一定要派秀梅去侍候你,今天天一亮,她就又眼马马的跑过去询问秀梅去了!”

  接着他“唉”叹了一声,继道:“秀梅这孩子,长生江湖人家,但在你伯母身边,一年里,表现的不仅没有半点儿野性脾气,且处处聪明黠慧,善待颜色,逗人疼爱,所以在我们的想象之中,你绝不会不中意的……”

  龙渊听了这番话,瞥见他的黯然的表情,心中不由得十分激动,他想到七伯父对他的珍爱与鼓励,也想到秀梅的明丽秀容!

  他忍不住霍的站起身来,垂头回答,安慰龙致智,道:“侄儿对此事并无意见,全凭伯父伯母做主……”

  龙致智眼神一亮,猛的站起来,一把抓住龙渊的双肩,哈哈大笑,道:“好!好!乖孩子,真难为你?真难为你……”

  龙渊本来尚有衏羞意,但瞥见龙致智激动得发须皆颤,羞意全退,而歉疚之之念随之而生!

  他暗想:“自我立志尽孝娱亲,却总是不得其法,但如今看来,自己只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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