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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是妳不想听。”罗老哈哈大笑起来。
玛夷姆顿时大怒,不过此刻她也明白不能发火,因为罗老的来意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中。
“那你说清楚是到底怎么一回事!”玛夷姆盘起腿,不再像刚才那样半倚半靠。
“历次大劫都会出现一群应劫之人,依娜的男人就是,他那个兄弟也是。”
罗老先扔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玛夷姆脸色微微变了变,先是不信,不过她马上想起谢小玉刚到南疆的时候确实引起一场风波,汉家朝廷会派兵攻打南疆,最初的理由就是要抓捕他。
“你既然知道这些事,为什么还要那样安排?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阿保干的勾当,你是变相怂恿。”玛夷姆冷哼一声。
“我不是也默认阿达的胡闹吗?”罗老不以为然地说道,仍旧一脸笑意。
玛夷姆看着罗老,感到头痛,心想:这头老狐狸的心思从来没人能够真正猜透。
知道自己不解释几句,玛夷姆绝对不肯放过他,罗老说道:“我原本不信,所以想试他们一下,只有他们证明自己是应劫之人,才有资格引起我的注意。”
“他们已经证明自己有这个资格?”玛夷姆似乎有些明白,问道:“是那艘飞天船?可那好像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依娜的男人的兄弟曾经造过一艘飞天船,比任何飞天船都快,大劫一起,他就会带着人逃往海外,这件事在汉人的圏子已经传开,而朝廷要抓他们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罗老一边抽着水烟,一边说道。
罗老这也是试探,玛夷姆有洁癖,最讨厌烟味,平时他敢这么做早就被赶出去了。
果然玛夷姆皱了皱眉头,眉宇间露出一丝怒气,不过最终还是压下怒意,冷冰冰地回道:“好像听说过。”
“看来妳并不像外面说的消息灵通。”罗老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玛夷姆顿时怒了,猛地板着脸,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发作,因为苗疆闭塞,对外面的消息不灵通,这在以往不算什么,但是现在突然间冒出天地大劫,问题就大了。
“只有一艘船又有什么用?”玛夷姆冷冷地说道。
“当然还有别的东西。”罗老呵呵笑道,但这次他不打算说了。
玛夷姆已经明白罗老的意思,她当然知道建造一艘飞天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至于别的东西恐怕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但是此刻前面有汉家朝廷的大军,后面有龙王寨虎视眈眈,只凭赤月侗一家的实力恐怕难以完成,所以罗老想拉盟友。
“先告诉我有什么。”玛夷姆坐直身体。
“我可不是来求人的。”罗老淡淡地说道。
这再一次出乎玛夷姆的预料,她原本已经想好要讨价还价一番。
“人老了,总免不了感到寂寞,而且大劫将至,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所以趁着现在还有口气想找人说说话。”罗老不疾不徐地闲聊。
玛夷姆被弄得彻底没有脾气了,她哼了一声,却没有阻止,而是耐着性子听。
“我没有经历过大劫,不过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在大劫中,妳我这样的人物根本就是蝼蚁,说灭就灭,所以想挺过大劫并不是看本领,而是要能躲会藏。
不过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神道大劫之前天地间的灵气还很多,而且到处都有灵脉,神皇扫除佛、道两门,抽取天下灵脉,汇聚于都城,想打造一个完美无缺的地上神国,结果神皇大败、神国崩溃,天下灵脉尽皆受损,从此修道变得越发艰难。
在神道大劫之前,随便占座山头就可以修练。,可在大劫之后,百里方圆内未必有一条灵脉,佛门还好,可以藉助愿力修练,道门就不行了,不过这倒是我们的机会,养蛊、炼蛊可不需要灵脉。
所以当初依娜告诉我她看上一个汉人,还说那个汉人是应劫之人,我就留了个心眼;后来这个汉人找我,想学巫蛊之道,我就有了那么一点想法。”罗老一边说,一边看着玛夷姆的反应。
“你倒真敢想。”玛夷姆彷佛第一次看到罗老这头老狐狸,他一向长于算计、谨愼小心,没想到这次居然如此疯狂,连天地大劫这种事都敢插上一脚,甚至还敢梦想复兴巫门,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看到玛夷姆的反应,罗老越发放心,他轻轻一笑,继续说道:“汉人有句话——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历次大劫哪里看过修练蛊术的应劫之人?现在出现这么一个应劫之人,说明我们的机会到了。”
“我不会跟着你发疯。”玛夷姆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也不会破坏你的好事。”
玛夷姆怕了,她承认自己没这个胆量。
罗老呵呵一笑,他早猜到玛夷姆会这样选择,她还年轻,才八十多岁,他却已经三百多岁了。
换成佛、道两门,三百多岁根本不算什么,真人境界就可以活这么久,但在巫门中却已经算是高寿,罗老顶多只能再活几十年,如果不能更上一层楼,就只能化作一杯黄土。
反正左右都是死,罗老还有什么好怕的?而大劫将至对于别人来说是灭顶之灾,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机会。
“那就谢了。”罗老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我就不打扰妳休息了。”
“慢,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玛夷姆抬手阻止罗老离去,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纵阿保、阿达他们?难道将寨子弄得分崩离析很有意思吗?”
“抱歉,我不会说的。”罗老又嘿嘿一笑,然后身影渐渐消失。
第十五卷第005章利益
谈判中断了,因为根本谈不拢,再说朝廷加紧攻势,北面那些苗寨的头人全都坐不住了。
众位头人离开后的第二天,阿保带着人马前往哥都老寨帮助防守。
名义上是让阿保将功折罪,实际上等同流放,他这一走,也带走寨子里将近三成的壮年男子,那都是他的班底。
明眼人都明白,阿保已经失势了,这也意味着赤月侗和龙王寨彻底对立,并和白衣寨的联盟则越发紧密,因为阿保一走,意味着阿达一系已经没有对手,几乎掌控赤月侗。
不过赤月侗名义上的头人还是依娜,所以召集老人、女人和孩子被认为是一种象征,也就是说,以后只有这些人归依娜管。
就在大多数人这样猜测的时候,一艘又细又长的飞天船在赤月侗旁边的峡谷中加紧建造着。
苗人不同于汉人,耕田、打柴、喂牲口之类的事都是女人做,有时候甚至连竹楼都是女人搭建,所以建造这艘飞天船同样由女人进行。
好在当初谢小玉在天宝州设计天蜈船的时候,就考虑船体结构越简单越好,用到的材料也越少越好、越轻越好,能用绑扎就不用钉铆,外壳则干脆用皮革和麻布蒙成,所以工作量不大。
这艘船和天蜈船又不一样,为了进一步降低建造的难度,谢小玉将这艘船设计成九节鞭的模样,每一节长七丈、宽一丈,可以并排坐三个人,节与节之间用锁炼相连。
在山谷最里面是一排排的架子,这东西和飞天船无关。
那些架子紧紧挨着,同样也是用毛竹搭成,这些毛竹全都有手臂般粗细,一侧打了很多龙眼般大小的洞,看起来就像大号的竹笛,这些就是用来种草的架子,此刻草种已经发芽,不过只有一点碧绿,但负责做事的女人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罗老非常在意,所以没有人敢怠慢。
这座山谷还戒备森严,四周有无数蛊虫飞来飞去,比任何禁制都管用,除了罗老之外,没有一个人能随意通过,想从地下走也不行,因为地底下同样潜伏着蛊虫,更有许多灵鬼。
在赤月侗的寨门前,一群人正聚拢在一起,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苗族青年,相貌堂堂,比阿保强得多,看起来很温和,至少他旁边那些人都显露出一丝敬重,不像阿保身边的人只有畏惧和谄媚。
“不知道那边到底在造什么?”阿达低声问道。
“听说是船。”旁边一个苗人连忙回道。
“这我当然知道。问题是除了船之外还有另外一样东西。”阿达皱起眉头,他之所以感兴趣,就是因为他的外婆要他务必査清楚此事。
那帮苗人全都摇头,他们之中很多人的老婆就在那里干活,可惜他们什么消息都得不到,那座山谷的戒备太森严了。
那些女人分成两组,一组人专门负责建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除了去方便,谁都不能离开;另外一组人则负责搬运东西,只能在山谷口很小一片范围活动,不能踏进去半步,也不能离开山谷,出来搬东西的时候,她们的身上都会停一只毒蜂,所以她们只能搬东西,不能做别的事,如果说话或碰了不该动的东西,立刻就会没命。
一开始的三天,因为各式各样原因死了十几个人,之后再也没人敢乱说乱动。
阿达看到没人敢接话,叹息一声,说道:“算了,当我没说过。”
“白衣寨那边怎么办?他们催得很紧。”一个苗人忧心忡忡地问道。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催得再紧也没用。玛夷姆还是挺讲道理,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罗老有多么厉害。”阿达耸了耸肩膀,说道,他可不会像阿保那么傻,为了玛夷姆而惹怒罗老,更何况他现在没必要和玛夷姆走得太近。
当初阿达会靠向玛夷姆,是因为阿保的背后有龙王寨撑腰,现在阿保已经失势,眼看着赤月侗就要属于他,他可以调整和白衣寨之间的关系。
当然阿达还不能完全甩开玛夷姆,毕竟阿保还活着,而且手下有几百人,万一罗老改变主意将他们召回来,情况或许会改变。
“那几个汉人怎么办?看他们真不顺眼!说实话,阿保对那几个汉人动手,这件事我倒是挺赞成,可惜那家伙太蠢,居然没成功。”一个苗人转头看了看远处,那里就是谢小玉他们住的竹楼。
“我也不喜欢,不过你们别乱动手。”阿达板着脸警告道。
“你不发话,我们不会动手,不过为什么?”那个苗人问道,旁边的几个苗人也觉得奇怪。
“是玛夷姆的吩咐。除此之外,玛夷姆还说过,凭我们这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杀得了他,玛夷姆居然还说,就算她和罗老动手都没绝对的把握能要那个人的命。”阿达说这番话的时候显然不太愿意相信。
“不可能吧?”周围那些苗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玛夷姆没必要吓唬我们,如果她不许我们做什么事,可以直接禁止我们,我们难道敢忤逆她?”阿达咬着牙说道,他不得不承认对这些大巫的恐惧,这也证明那几个汉人确实有点本事。
“听说朝廷之所以攻打我们,就和那几个汉人有关,好像朝廷悬赏抓他们。”
一个苗人消息灵通,说道。
“这不是新鲜消息了!当初依娜要嫁给那个汉人的时候,就有人说那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后来这个传闻被罗老强行压下去。”另一个苗人抢着说道。
“我怎么没听说过?”阿达顿时一惊。
“我们也没听说过。”其他苗人也说道。
“这怎么可能?”刚才那个苗人满脸疑惑看着众人,道:“这件事当初闹得很大。阿达哥,你不是和阿保联合反对过吗?鲁山,你还在依娜的竹楼底下骂过,为此还挨了两鞭……”
那个苗人突然闭上嘴巴,眼睛睁得老大。
其他苗人也已经明白,他们脑子中与之有关的记忆全都被洗掉了。
“我想起来了!那件事发生后不久,我正好跟着商队去黔江,回来后这件事就平息了。”那个苗人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这怎么可能……”阿达脸色发白,突然发现自己对很多事一无所知。
众苗人正想上前安慰阿达,却看到一道金光由远而至,只是片刻工夫就飞到寨子上空,然后缓缓落下来。
“那家伙回来了。”阿达白着脸喃喃自语道。
“你回来了?”
竹楼内已经有人在等着,苏明成夫妻、绮罗都在,除此之外,还有罗老和另外两个老人,说话的正是罗老。
“不辱使命。”谢小玉抱拳说道,他不只对罗老客气,对另外两位老人也不敢怠慢,这两位老人也带给他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这两位老人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兽皮衣服,光着头,不太像苗人,倒像是汉人老猎户;另外一个老人身子佝偻,比罗老还老,满脸都是寿斑。
“这位是克山侗的莫伦,这位是天蛇大巫。”罗老先介绍那两位老人。
对这两位老人谢小玉一点印象都没有,绝对不是这片区域某个侗寨的人。
可稍微一想,谢小玉就明白了,罗老打的主意就像远交近攻,莫伦等两位老人所在的侗寨肯定离赤月侗很远,不可能威胁赤月侗,所以反而比一直通婚几代结盟的白衣寨更能信任,这无疑是极大的讽刺。
“我是孤家寡人,不过以后可能要留在赤月侗了。”穿着兽皮衣服的老者笑道。
另外一位老人则一脸落寞,他倒不是孤家寡人,可惜他的侗寨后继无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