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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梦离轻应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他下了马车之后看着天顺帝的马车缓缓离开,他站在那里没有动,眸子里却已有了一分寒气。
方才天顺帝的这番话里,有太多的试探,也有太多的杀机。
只是天顺帝这个皇帝,大家把他当做是皇帝他才是皇帝,若不把他当做是皇帝,那么他就什么都不是。
郁梦离望着秋风将街角的树叶卷起来又吹散,在墙角边飞来飞去,如今天色还未全黑,原本繁华的街道上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如今的京城,再不是往日的京城了,处处都透着萧索的气息。
郁梦离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他转身缓缓朝明洲学院的方向走去,当他经过一条长长的能甬道时,那里树木参天,薄暮之下,四处都是浓黑的巨大的影子,看起来无比的可怕。
郁梦离站在最中间的甬道处停了下来,他淡淡地道:“跟了我那么久,难道真想跟着我上明洲学院去执教吗?”
一袭白衣缓缓飘下,停在了他的面前。
容景遇的眸光敛滟,一双眸子里透着淡淡的杀气,郁梦离的嘴角却微微扬起,一双眼睛含笑看着容景遇,不恼,不怒。
容景遇冷笑道:“你倒是笃定的很,如今这副样子当真是气定神闲无比。”
“还好。”郁梦离答道:“说到气定神闲,没有几人能及得上容太傅,我明明知道你此时想杀我,可是你的脸上依旧温雅若仙。”
容景遇看着他道:“这句话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你明明对我也起了杀机,可是却还笑得那么无害。郁梦离,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容太傅又不是开慈善堂的。”郁梦离淡笑道:“想来也不用招蓦好人。”
容景遇的眸光又冷了三分,郁梦离的眼皮子微微上抬道:“再说了,容太傅本身也不是好人,而在这个世道里,好人也不值钱,活着才最重要。”
容景遇微笑道:“是嘛,活着对世子而言还是难事吗?”
“相对你而言我活着要容易得多。”郁梦离含笑答道:“你今日一共有十六次准备出手杀我,可是每次在打算出手的时候,你都在心里衡量你能不能杀得了我。你知道我如今为什么还能好好的活着吗?那就是因为你犹豫太多,你总想一招将我置于死地,却又总觉得没有反握,怕把我杀了之后,你会有更大的麻烦。”
容景遇淡淡地道:“你这样对我说的话,倒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只是你和明云裳一样,都是鼠辈,连自己的本来面目都不敢示于人,靠披着别人的皮活着。”
“这样并不坏。”郁梦离缓缓地道:“至少我们都好好地,就算是这层皮死了,我们还能做我们自己。不像容太傅你,就算是披着是自己的皮,做的却不是自己。”
容景遇的面色微变,郁梦离又浅笑道:“不但做不了自己,就连生和死自己都分不清楚,我若是你的话,若活着如此痛苦,必定会自己替自己了断。”
“那样岂不是便宜了你?”容景遇冷笑道:“今日你原本该死的。”
“该死的不是我,而是你。”郁梦离脸上的笑容敛去,眼底里的杀机终是涌了出来。
容景遇微笑道:“也许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郁梦离,你真不是一般的会装,只是你就那么肯定我今日是来杀你的吗?”
“我和你之间从来都是水火不容,你此番来找我,若不是为了杀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郁梦离缓缓地道:“除非你又想到了什么损人不利已的法子,然后想找我合作。”
“我一直觉得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一人能配做我的对手。”容景遇缓缓地道:“若你我之间没有那些仇怨,我想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不敢。”郁梦离冷笑道:“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件极可怕的事情,我倒宁愿做你的敌人。”
容景遇看着他道:“敌人也分很多人种,在某种情况下敌人也可以成为朋友。”
“什么情况下?”郁梦离笑着问道:“上次因为素素的尸体的事情,我们已经成了一回假的朋友,也互赠过礼品,怎么,如今你还想把那一日的事情再重新做一次?”
容景遇听到素素两个字时再不复往日的冲动,自从他将素素的尸体烧成灰后,以前的那段记忆便也淡了,那曾深入骨髓里的伤也淡到了极致。
他缓缓地道:“你不必再拿素素的事情来激我,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的厌恶你。”
“所以我很佩服你。”郁梦离笑道:“你如此的厌恶我,还是会为了你所谓的目的来找我合作。说吧,容景遇,这一次是要平分兵权,还是要一起将天顺帝从皇帝的宝座上拉下来?”
容景遇听到他的话后浅笑道:“我就知道你也会有和我相似的想法,你我的心里都是极清楚的,纵然如今天顺帝看起来大势已去,但是要将他拉下马,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错。”郁梦离答道:“所以我就在等容太傅来找我谈一些关于合作的事情,我私底下也一直觉得,我若和容太傅联手,必定能席卷整个苍澜的朝堂,普天之下,再没有任何人能挡住我们的攻击。”
容景遇冷笑着看了看郁梦离道:“所以你在等我来找你?”
“我已经找过你一次了,这一次自然是你来找我。”郁梦离浅笑道:“我若再去找你的话,只会让你对我生厌,必定会百般为难,所以我只能等你来找我。”
容景遇的嘴角染上一抹微笑道:“你倒是极为有心。”
“还好,还好。”郁梦离答道:“就是不知道我送你的礼物是否合你的心意。”
“自然是极合的。”容景遇笑道:“否则我又岂会来这里找你!”
郁梦离笑了笑道:“你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否则你也不会来杀我,因为在如今的情况下,我们也是谁也杀不了谁,与其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倒不如爽快的合作一回,就算是合作是利用,也要利用的淋漓尽致。把天顺帝拉下马之后,我们便也可以放开手脚痛痛快快的打一回,不管是谁输谁赢,都不是极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是水火不容的,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
容景遇闻言倒笑了,他看着郁梦离道:“我倒是极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合作愉快!”
他说罢,将手扬在半空,郁梦离笑了笑用帕子将手包住,然后击在容景遇的手上道:“合作愉快!”
容景遇看到他的动作,眸光顿时便深了些,他笑了笑,然后扭头就走。
郁梦离也不看他,也扭头就走,他的嘴角微微一扬,看了那帕子一眼,便将帕子扔在了地上,然后极为不屑地离开了。
容景遇有洁癖,又岂会主动与他击掌?若说容景遇的手上没有毒,他是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
那块帕子在掉在地上之后,瞬间变成了黑色。
兰陵王坐在兰陵王府的亭子里,他望着池塘里的残荷,心里一时间又满不是滋味,今日的事情,终是在他的心里泛起了波澜,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他之前为何会替郁梦离开脱。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郁梦心走过来道:“父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兰陵王微愕后问道:“什么怎么办?”
“天顺帝今日进王府之后,必定会派人细细查看王府的岗哨,如今王府里的虚实都被他看了去,只怕下一步就会针对王府的布局再次发动袭击,到时候只怕就会更加的危险。”郁梦心满心忧虑地道。
他的这番话让兰陵王颇为吃惊,往日的郁梦心并没有如此细致的心思,兰陵王缓缓地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先发制人。”郁梦心答道:“天顺帝如今大势已去,京城的兵权也大部分在父王的手里,禁宫之中,只需父王一句话,天顺帝就得人头落地。”
兰陵王听到他这一席话后原本心里生出的一分赞赏也尽皆淡去,说到底,郁梦心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半点长进。
他缓缓地道:“这段日子,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呆在王府里,哪都不许去!”
郁梦心愣了一下,还欲再说话,却被兰陵王那一记冰冷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他对兰陵王心存惧意,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低着头就回了房,他一回房,明云端便迎上来道:“怎么样,父王是否同意?”
明云端的话才一问完,郁梦心一记巴掌便打到了她的脸上道:“贱货,自己原本就是个没本事的,还给我乱出主意,当真是可恶至极!”
明云端被郁梦心这般一打,只觉得脸上痛得厉害,她咬着唇道:“方才六公子是怎么对父王说的?”
郁梦心白了她一眼道:“我对父王怎么说的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明云端,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在王府里,若是再敢乱出主意,我一定杀了你!”他的话一说完,便拂袖而出。
明云端挨了打,又挨了骂,心里也觉得无比的委屈,只是她也知道郁梦心的性子,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是她的心里终究有些不甘,她以皇宫里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又如何能就此罢休?天顺帝那个薄情的人,她一定要给他颜色看看,皇后那个恶毒的女人,她也决计不会放过她!
只是明云端如此明显处于劣势,她要对付这样两个权倾天下的人,又谈何容易?
而明云端知道要对付那样的两人,唯有借助兰陵王府的势力才有可能,而郁梦心就是她的突破口。
明云端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有更多的不甘,她觉得事到如今,也只能慢慢谋划。
明云端轻轻伏在小几上,眼里顿时满是恨意。
她的心情也变得无比的复杂,却又是满满的无可奈何,她想起她和明云裳的命运,同在宜城长大,却是如此的不同,而她回到兰陵王府之后,却又再也没有看到明云裳。
她的心里对明云裳的事情,也升起了浓重的疑虑,只是这中间夹杂了太多的事情,她虽然聪明却也想不透,更弄不明白真正的明云裳去了哪里?
接下来的几日,朝堂上起了不小的变动,北王竟在仆从的搀扶下进了皇宫,他进皇宫之后,天顺帝在御书房里接见了他,两人在御书房里聊了近一个时辰之后,北王由仆从扶出了皇宫,第二日早朝时,天顺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由北王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将京中的兵权全部拔到了北王的手中。
这个决定,让所有支持兰陵王的大臣全部都傻了眼,有数名大臣联名上书,对于天顺帝的这个安排表示不满,天顺帝却当着所有文武大臣的面将那几个上书的大臣以谋逆之罪斩首。
这件事情直接兰陵王府,兰陵王听到这个消息后由家臣扶着进了宫,他进宫之时,朝中大臣也起了诸多的猜想,心里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几个大臣上个折子就是谋逆,那么兰陵王岂不是谋逆之首?天顺帝又岂会饶了他?
☆、第一百章
相对于京中处处变动大起,兰陵王府倒显得无比的平静,兰陵王府的大门紧闭,兰陵王更是以伤重需要养生而在家中休养,并不参与天顺帝掀起的波澜。
容景遇对于兰陵王的这种做法也心生不满,而在这变动巨大在京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他倒一直极为安静地在等待着所有事情的发生。
琴奴有些担心地问道:“二少爷,如今皇帝已将兵权全部给到了北王,这件事情对我们很是不利。”
容景遇目视前方,前方除了一盆兰花之外再无他物,他缓缓地道:“天顺帝这么做不过是觉得北王并不会武功,行事也极为保守,想来不会出大乱子。却不知北王早已对他生出了怨恨,这场动乱已经近在眼前了,可笑的是,天顺帝自己却并不知道。”
琴奴低声道:“如果就这样起了动乱,我们该怎么做?”
容景遇缓缓地道:“做法很简单,那就是不参与。”
“不参与?”琴奴的眼里满是不解。
容景遇幽幽地道:“如今北王等人看似得到重用,实际上已处于风口浪尖,我们倒相对安全,却也可以趁着这一场乱去培养属于我们自己的势力。”
琴奴的眼睛一亮道:“二少爷说得极有道理,只是这件事情要做并不容易,而且还极易引起皇帝的注意,到时候只怕还有更大的麻烦。”
容景遇的嘴角微微上扬道:“只怕很快天顺帝就没有精力去管我们的事情了,我昨日见他的时候,他的印堂发黑,想来也活不了太久了。”
琴奴微惊道:“他以前就中了薜妃的子母草的毒,原本就活不了太久,只是灵枢的医术是一绝,要解那毒,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灵枢是郁梦离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替天顺帝解毒。”容景遇浅笑道:“郁梦离又岂会让天顺帝安然活着,必定还动了其它的手脚。”
琴奴的眸光微动道:“早前郁梦离就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