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煽动士兵造反,他日泉下,你有何面目见我大陈列祖列宗,又有何面目去见后世子孙!”我转头对五千士兵厉声道,“你们今日为小人利用,做出这等叛国之事,其罪当诛!但国难当头,知错不究,不用放下你们手中的兵器,但要认清楚,谁是你们的亲人,谁是你们的敌人!握紧你们手中的武器,我们大陈儿郎的武器是用来杀退敌人,是用来守卫城池,不是用来自相残杀的!”
五千骑兵尽皆默然低头,雨势渐弱,只听得淅淅沥沥的声音,这城下十里之地,竟无一丝人声。
徐立被我一阵阵地抢白,便在理之一字上,他已经输了,而在情之一字上,他的赢面也不大了。他徐立算什么,个人感情算什么,个人利益算什么,敌国的军队就在二十里外与我们的兄弟厮杀,这个时候,国家的利益才是一切!
“大陈的儿郎们!闽越国的军队就在二十里外虎视眈眈,我们的兄弟就在那里与敌人厮杀搏斗,敌军随时可能突破防线向我们发动进攻!而你们,你们这些生于陈国,长于陈国,沐浴皇恩的人在做什么!你们这是在逼宫!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谁是你们的亲人,谁是你们的敌人,你们刀口对着的,又是谁!那些人在看着我们的笑话,看我们自相残杀,你们拿着吃的是皇粮,拿得是军饷,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保卫的又是什么?”
“是我们刘家天下?不是!天下不是我们刘家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你们要保卫的,是你们自己的家园,是在家中等你们回去的妻儿父母!闽越国的军队一旦踏破这道防线,陈国必将生灵涂炭!国破家亡,君,不是亡国之君,臣,却是亡国之臣!你们今日阵前倒戈,与那些侵我、犯我、杀我同胞的闽越人有何差别!百年后史书上又如何记你们一笔?若你们子孙仍在,也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亡国之贼!”
76 。。。
那对着我的五千把利剑缓缓垂下了剑尖,雨已经渐渐停了,我抬手抹去脸上雨水,右手抽出长剑直指徐立。
“徐叛将!你若是知错能改,还有机会戴罪立功,若执意与闽越国勾结对我大陈不利,就休怪本宫留不得你了!”
徐立怒吼一声,“一派胡言,老子什么时候勾结闽越国了!”
我冷笑道:“你自然是不肯认了,你的同伙都招认了!”
话音一落,蓝门门主便将徐立手下十三名副将押上城楼,虽然少了罪魁祸首,但好歹是把他的手脚都砍掉了。
徐立啊徐立,就只许你诬陷我,我就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
我朝蓝门门主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意会,几根针落在那十三人身上要穴,远方之人看不清楚,只听到十三人鬼哭狼嚎地对自己和徐立的“罪状”供认不讳,徐立脸色大变,我大喝一声:“徐立,你还有何话说!”
到这时,本还有疑虑的士兵都已背徐立而去,护在他周围的士兵不知何时开始缓缓退开,将他暴露在军阵之外。
而这时,东方渐明了,一缕曙光穿透云层落在城楼之前,宛如光箭射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我高声道:“拿下叛贼徐立!”
左右之人身形一闪,冲下城楼。五千士兵原地不动,再不为徐立提供任何保护,徐立穷途末路,愤怒反扑,可惜终究抵抗不过,只能束手就擒。
我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曾孙子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呃,其实我挺尊重女性的,我们女人都是伟大的,不骂娘不骂娘,反正就是打不过对方骂死对方,徐立他声音比我大有什么用,骂人没我理由充分,骗人没我理直气壮,陷害别人都没我熟能生巧,我这人,要么忍,要么残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不过也还好我得道多助,有这么些五颜六色的门人当打手,不然还是凶多吉少。
暗自抹了把汗,我对蓝门门主说道:“这些人交由你们看守,不得有误!”
“是!”
便在这时,我明显感觉到脚下晃了一下,头一晕,心头划过一个念头:一夜没睡晕眩了……
但这种晕眩并没有很快停下,城楼下此起彼伏的嘶鸣声还有面前诸人脸上的神情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在晕!
身后不知是谁扶住了我,我忙问道:“怎么回事?”
很明显,是地动山摇。
地震?
不,一点征兆都没有。
地震前兆,畜生乱叫,井水异常,官方辟谣——一样符合的征兆都没有!
“似乎是白杨谷那边的动静!”有人回了一句。
我心上乱跳了几下,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而过:“五六一,你,速去查探!”
五六一一点头,咻地一声飞下城楼夺马便走。
我安抚城楼下的士兵原地待命,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伴随着脚下震动的幅度跳得那叫一个有节奏感。等待的同时我也没闲着,重新分派了士兵巡逻站岗,刘澈的死讯仍然秘而不发,我既亮出了虎符,而徐立也已伏法,他们此时只能听命于我了。我心想这三月来,我就算没有处下十几万的兵,少说也打响了平易近人的好名声,他徐立的手下纵然不是极待见我,但至少不会因为误听我的不利流言而排斥我。
五六一回来的时候,那匹马几乎快跑死了,他在马背上一点,飞上城楼,半跪下回复道:“九雷阵破,山洪暴发,山体滑坡,形势不妙!”
我完完全全呆住了,张大了嘴合不拢,片刻之后一个哆嗦,茫然环视四周一圈,一个深呼吸,提着剑下城楼,五六一紧随其后。“门主曾经有令,殿下不能接近战场!”
“此一时彼一时!”我麻木回了一句,手心冰凉,心口也冰凉,“告诉我,伤亡如何?”
五六一略一沉思,答道:“难以估计,双方皆有死伤。”
“陶清唐思他们呢?”
“我方占据高地,死伤应比对方少。”
我略松了口气,走到城楼下,翻身上马,五六一看了我一眼,无法,只有踢了一名士兵,又抢了匹马……
我勒马转向,面对五千士兵,举剑高声道:“白杨谷失利,三千士兵随我前往救援,两千士兵留下,守护营地!”
“是——”
我双腿一夹马腹,策马疾奔,五六一紧随其后,蓝门众人被留在营地,暗门二十几人则跟在我左右。
男人们,老子都灭了丫徐立了,你们也都他爷爷的给我活着回来!
赶到白杨谷之时,不只是我,身后三千人也都惊呆了。青山绿水不再,一片狼藉。
我立刻意识过来,这就是连日轰炸加暴雨连连的后果!呸,墨惟那狗东西整一个乌鸦嘴,听上去有理有据的地震没预言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卦象倒是给应验了!历史上第一回大规模使用火药,恰逢暴雨连连,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还真是宁可信其有!
我无措地看着眼前乱局,不知道从何收拾起,在天灾面前,人力显得太渺小了。
我一咬牙,下令道:“救人!”
整个地势是北高南低,西高东低,我们处于相对安全的西北高地,要救人也比较有利。我回头对五六一道:“你们几个,立刻马上给我找到陶清唐思东篱乔四他们!”几人一点头,立刻分散开来。
雨势虽然停了,但是仍然有不知何处的炸药不断被引燃,这可能是九雷阵的一部分,虽然杀伤力不大,但是加剧了滑坡现象,我焦虑得来回转圈,陶清他们懂轻功卓绝我倒不担心,乔羽一人照顾着三个文官,纵然他轻功再高明,能有三只手同时抓住三个人吗——突然想到临走前我的嘱咐,他……
啊——
我这心里,烦躁得跟被火烧似的!
很快那边便又有了消息,第一个找到的是陶清,唐思也和他在一起,但乔羽和师傅却没有与他们会合。
无论如何,先找到他们再说!
山体崩塌,马不能行,我只有弃马徒步上山,暗门一弟子背着我上山,我四处张望,快到山顶的时候,眼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失声大叫道:“乔羽!”
背着我的暗门弟子脚下一顿,我拍着他的肩膀说:“到那边去到那边去!”
那人果然是我的乔羽!
我就跟见了久别的亲人似的泪汪汪——不对,那本来就是我的亲人!
脚下的山地不再踏实,每一脚都可能导致山石塌陷,乔羽听到我那一声呼喊也回过头来,见到是我,怔了一下,随即好像——不是很高兴?
师傅、韩歆和墨惟也在一起,我终于可以真正松口气了。
走近了,乔羽将我从从暗门弟子背上接过,握住了我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去!”
“徐立那狗崽子造反,我削了他才来接你们的!”我抹了把脸,打了个喷嚏继续说,“徐立被抓起来了,我留了两千兵马留守,三千来救援,你们都没事吧,这边损伤大不大?”
“都好。”乔羽显然不想多说,在那暗门弟子肩上一拍,强硬道,“带她回去,不容有失!”
那人低头一声:“是!”
我一听顿时怒了,反手抓住他的袖子一扯,“怎么,瞧不上老娘,怕给你们添乱吗!”这四儿近来是越发跟我不客气了!
“李莹玉!”这边没处理好,另一边又传来一声狮子吼,我猛一哆嗦,像乌龟一样缩了缩脖子。
陶清唐思来势汹汹,两个人同时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然后狠狠瞪了我一眼,唐思揪住我的耳朵,陶清绕过我直接跟乔羽对话。“那边情况如何?”
乔羽神色凝重道:“有墨惟和东篱带着,躲避及时,没有太大伤亡,但是被困山上,一时难以撤退,如果山崩持续,情况就不乐观。”
陶清沉思片刻道:“现在雨势已经停了,只要不触动地下炸药,形势应该不会恶化,让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乔羽回道:“是。”眼角又朝我一瞥,陶清顺势看来,我干咳一声,欲往暗门甲身后躲去,却被唐思揪住了耳朵无所遁形。
“你竟然淋雨,还骑马!”唐思握住我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跟他比起来,我的手似乎凉了一些,我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唐思捏了下我的脸颊,恨道:“你真是嫌自己胎太稳了是吗!”
我无辜道:“没办法啊,我一听说这里出了乱子就赶来了。”徐立的事,估计他和陶清都已经知道了。
陶清皱眉道:“乔羽留在营地的暗门死士足以护你全身而退,根本没有必要和徐立正面交锋。”
“我如果自己跑了,徐立领着五千精兵背后倒打你们一记怎么办?那厮心术不正,什么事做不出?”我据理力争。
陶清不屑道:“他便来,难道我还怕他一个跳梁小丑!”
得,都是我瞎操心!
“唐思,你先护送她回去。乔羽回去领左翼徐徐撤退。”陶清左右吩咐下去,又回过头来看我,目光锐利。“你,给我好好呆在营帐!”
我还沉浸在方才城楼上虎躯一震王霸之气油然而生的快感之中,陶清两句话一个眼神就把我打回王八原型了,唯唯诺诺不敢反抗。
陶清放下话就回身直奔山顶,暗门甲追随乔羽而去,唐思拎着我直皱眉头,把我小心翼翼扔背上了,左右察看地形片刻,这才找准了路线下山。这时候的路况比上山之时更加绝望,我抓着唐思的肩膀,看着这随时可能崩塌的山地猛吞口水。
“三儿,小心小心,慢慢来……”话音一落,唐思一脚踩空,我立刻体验到了失重的感觉,啊地叫了一声,幸亏唐思反应迅速,立刻跳到附近的一棵树上,但所谓祸不单行就是这么回事,几乎是在同时,一群人杀出来了,这些人很眼熟,或者说黑衣人都是一副德行,但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实在是特别得过目难忘——半月!
彼时唐思背着我这么个大包袱腾不出手来放暗器,那边七八把刀劈将下来,我们登时被动,唐思一边问候对方太爷另一边使出“绝子绝孙无影脚”,犀利一脚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踢中对方□,看得我都蛋疼了……
“三儿,你不但拆弹是专家,拆蛋也很厉害啊……”我环着他脖子,一抹冷汗,然后右手便往下探入他怀里乱摸:“你腾不出手来我当你的手,话说你暗器都藏哪里去了啊!我摸摸……”
毒蒺藜?我扔!
锁骨钉?我再扔!
棉里针?我接着扔!
“靠!你能不能别再乱摸了!”唐思怒了,低吼了一声。
他这怀里跟百宝袋似的藏下了一个宇宙,我摸出了七七八八的暗器往后扔——可惜没一个准,果然暗器重要的还是看手法。最后摸到两粒尖尖硬硬的东西时终于把他惹恼了……
眼看前方是泥水滚滚,后方是追兵汹汹,唐思咬牙道:“真是遇上你就没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