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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几年的研读,慕容擎的聪颖才智越渐显露出来,太傅的问题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回答的简洁明了,独到的见地,各经史子集的融会贯通,兵法军情的熟识通融,让太傅们都更加肯定慕容擎是苍龙转世,天生的帝皇之才。
慕容霆来东宫的时间停留的不长,因为总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处理。
自那次暗杀後,为了慕容擎的安全,安排他到东宫居住,那时的他是怎样的哭闹怎样的依依不舍,他还是狠下心让擎儿来了东宫,即使他也很想擎儿留在自己身边,即使他也很不舍得。
一晃就是5年,如今的擎儿不像以前一般粘著他,反而让他有种隐隐的失落感,恰到分寸的礼数和如流顺畅的对答让父子的距离变地遥远,这也再所难免,自古以来父子之间都是言辞不多交流甚少甚至带著些许敌意的,这是所有人所乐意默认的场面关系,而他和擎儿之间,似乎密切了些,太密切了些,难怪梅儿时不时而也吃点小醋。
自从那发光的肉球在他手中融化的一刹那,慕容霆在一瞬间,一些渊源尽数呈现眼前,那一直以来潜藏在背後的隐秘全部展现,那时的他,便有了种了悟,有了种脱世的感觉。
那是过去,现在,和将来。
没有人能够去改变,所有的一切,慕容霆相信命运,也同样相信努力,努力会使过程不同,千种可能,万种变化,但是,结果仍是一样。
此刻,大燕皇帝慕容霆微笑著聆听太子慕容擎的讲著近况,关於学业,关於身体,关於其他。
慕容擎说话的时候,目光很闪烁,快完的时候,才开始专注地盯著父皇慕容霆,对於父皇的依赖和想亲近,慕容霆看在眼里,他只能用眼光告诉自己的嫡子,自己的身不由己,一切落在最後告别时微微翘起的嘴角,收在举袖而起的拜别里。
於是,慕容擎又在看著父皇辇驾而去的时候,想著下次的来到,可能是什麽时候,日出,还是日落。
一片空白。。。。。。
浓重的空白。。。。。。
头好痛。。。。。。
在撕裂。。。。。。
记忆的深处。。。。。。
深宫尽处,一地凌乱的琉璃玉碎青丝长帐,母後披散著头发,如玉的脸颊随著岁月的流逝,略显沧桑,她似乎发了疯一般,仰天大笑,手中的长剑支在木质的地面上,身体摇晃著,抖动著,父皇站在离她3尺远的地方,脸色黯然,眼中神情复杂,有怜惜,有不忍,更多的则是愧疚,为什麽他要愧疚!
慕容擎感觉到自己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
母後突然执起长剑,剑头对准了父皇的方向,父皇没有动……
很乱,看不清楚,究竟是怎麽了!究竟……
下一刻,那长剑已经刺穿了母後的身体,母後颓然倒下,身後露出父皇的脸,满脸鲜血的父皇站在那里,父皇杀了母後!
慕容擎大汗淋漓的惊醒,他又梦到这个场景,他知道那是事实,父皇杀了母後,因为父皇背叛了母後氏企图立其他妃子为後,母後受不了刺激发了疯,拿著剑追杀父皇,父皇为自保杀了母後,自此心怀愧疚,也因此没有废掉当时身为太子的自己。
从此以後父皇一直被母後阴魂纠缠,日夜不得安宁,终於有一日,受白翎寺前任主持玄镜点化,父皇便一心向佛,研习佛理,最终入了佛界,成了燕国国寺白翎寺主持。
他虽然曾经想去见见那个入了佛界的父皇,总因为国事繁忙而脱不开身,此後,也便遗忘了一些。
每次在他想起有这麽一个父皇存在的时候,有种东西潜在的脑海,总是试图阻挠,应该是他多心了吧。
今晚这个噩梦又重现,难道是某种征兆?
第八章
当旭日又一次升起在宏伟的大燕宫殿飞翘的檐角的时候,燕国第二任皇帝慕容擎一闪夜间的阴晦,内侍宫女们如往常般服侍著他梳头更衣。
宫女们有时会偷偷瞄一眼慕容擎俊挺非凡的侧脸,当然,那是在急急走动的一刹那,匆匆的一瞥,也令心怀迤俪梦想的宫女们久久不能忘怀。
那飞扬的眉角,细长的眸子很似前任圣上慕容霆,却多了一丝锐利一丝冷情,挺直的鼻梁下是紧泯的性感薄唇,那些随身服侍的宫女们总是不由地看痴。慕容擎也从不吝啬给她们迷人的微笑,那诱人的唇角盛载著诱惑,她们俊挺异常的圣上对所有的美人都是温柔的,也会给受宠的美人许多的赏赐,除了孩子,她们黯然地想,後宫的美人与圣上欢好後,为後的美梦总在圣上的一句“不留”之中化为乌有,即使如此,还是有许多美人宫女们飞蛾扑火不顾以後,哎,谁让上天赐下了这麽一个夺人心神吸人魂魄的苍龙下凡人间呢,只要他一夕的恩宠,也能胜却人间的美好无数吧。
如今的皇上虽然正值年少,却是四野臣服。
慕容擎18岁继承了大统,一上台,危机四伏,大燕基业更是处於风雨飘摇之中。
北有凉国虎视眈眈,西有夏国暗中窥视,稍有不慎,就会步上亡国的道路。
刚刚接任大燕皇帝的慕容擎,与两朝国师宇文景及左右手丞相段廉和上将军段浩申时度势之後,果断的与日渐强大的夏国皇帝郝连坚修好和亲,迎娶了夏帝郝连坚的爱女郝连妤为大燕皇後,北击凉国,合并两国兵力穷追猛打,续而奋起直追,让曾经强大的凉国不得不撤出肥沃的河套平原,退至沙漠以北,只能望沙兴叹。
当机立断的作风,犀利简洁的言辞,精明沈著的头脑,短短的2年时间,慕容擎就在一片波涛暗涌的朝野内外震住了那些图谋不轨的野心家,趁机处决了一批极端份子,排除了异己确立了自己的绝对权威。大燕朝内外一派新气象,国势蒸蒸日上,放眼之处一片歌舞升平。
皇後郝连妤虽然对慕容擎的博爱有点不满,而慕容擎总在恰倒好处的时候,让她的火气烟消云散,皇上不是一直没有让其他美人怀上龙种吗?那就证明他没有真正对什麽女子动了真情,虽然慕容擎也没有让她怀上孩子,这点是皇後郝连妤心中的隐痛,为什麽皇上不愿意呢?
虽然问也问过也,闹也闹过过,还是无济於事。也曾偷偷让父皇施加给慕容擎压力,却也徒劳无功。慕容擎不知道跟父皇答成了什麽协议,父皇反而回过头来数落她的不是。
嗣子的事也就耽搁起来,幸好皇上还很年轻,郝连妤这样安慰自己。
梳洗完毕,大燕皇帝慕容擎又在一片万岁之声中前呼後拥地上了金碧辉煌的前殿。
一磕首,内侍报平身的声音悠长而有穿透力。
看著伏在地上的满朝文武起身,是一种享受,那种统帅全军的振奋感又回到慕容擎的胸中。
段浩与段廉一武一文,自慕容擎登基後就跟他们的先父一般,成了慕容擎的得力臣子,一个为上将军,一个为丞相。
最近那凉国似乎又有所动静,夺马匹烧村庄的事件时有发生,慕容擎猜想那只是前兆,近日那凉国必有举动。
果然,上将军段浩跨出班列,上前一步,奏道:“启禀圣上,边境来报,漠北近来似有异动。据可靠情报,有不少凉国奸细出现在边境成邦之间打探消息,蛊惑人心,企图造成混乱。”
皆在意料之中,慕容擎道:“看来秃发孤准备起兵反攻了,这是迟早的事,2年之内就能重振旗鼓,呵呵,不简单。丞相有什麽高见?”说完看著段廉。
段廉跨出了臣列,奏道:“臣以为大燕应以静制动,调整全国兵力。先加紧边防部署,观察凉国军队意向,同时也应该严守京城广固,以防别有用心之徒里应外合临阵倒戈。”
慕容擎赞许地点头:“丞相之言甚合朕心,就依丞相所言加紧布兵。”
果然,凉国在几天之後的晚间偷袭燕国边防军队,虽然有所防范,但仍旧寡不敌众,转眼之间,短短3天,凉国皇帝秃发孤帅领凉军夺了燕国边陲三座重镇。
边防告急,大燕皇帝慕容擎也始料不及,即日准备亲自上阵夺回失地。
大燕宫夜间万支烛灯火光明豔,不眠夜,月淡星稀。
交代好所有的事情之後,明日就要出征的大燕皇帝慕容擎却睡意全无,放眼远眺,远处的白翎寺也是烛火闪耀,让京城广固的西北角亮如白昼。
慕容擎知道,那是国寺的寺僧们在做法事,为大燕皇帝此次出征安然无恙,平安归来的祈愿。
父皇就在那似近又似远的寺庙里,登基祭祀时也曾经驾幸过白翎寺,父皇却从未正面出现在他眼前过,最多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主持都是如此神秘绝尘之人吗?难道闻了佛法入了佛界成了佛僧有了修为,就是那个样子?他是怎样断了尘世的所有的?
想的越多,疑点也就越加浮现,慕容擎努力回想著14岁时的自己究竟是怎麽个样子,还有那时的父皇和母後,又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慕容擎突然有一种冲动,此刻,对,就是此刻,一定要见到他的父皇,也许,很多迷团就会揭开了。
换了布衣,带了进出宫的金牌,慕容擎快速的消失在大燕宫中。
宇文景已经很少过问国事,却仍被恭敬地奉为国师,只有碰到重大国事时才会征询他的意见,因为他准确的预言,因为他的德高望重。
此刻,宇文景站在观星亭上,此亭不但可以很清楚地占看星象,还能很清晰地看到大燕宫中的一草一木,宫中人的一举一动。
“你就这样让皇兄去见父皇?”长兴公主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在宇文景的身後。
宇文景拜见过长兴公主,答道:“臣的能力已经无法再控制皇上的行动了,如果上天真要他们再次相见,天意如此,我们也不好阻拦。”
长兴公主摇了摇头,年少气盛地反驳:“不行,父皇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你让你看住皇兄的吗?不是说如果他们相见大燕社稷不保吗?你都做了这样的预测,还眼睁睁看著他们相见?!既然你不能再阻止,那麽我去!”
“公主!” 宇文景追出观星亭,公主已经下了长长的回旋楼梯。
慕容擎从白翎寺後院潜进,尽量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幸好今晚是祈福夜,寺内各僧忙碌不停,也有好些虔诚的善男信女来来往往,一身布衣的他虽然依旧贵气逼人却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侧目。
对於父皇的印象,是停留在10岁之前,可当他拼命回想父皇的样子时,却只是迷糊的一个影子,慕容擎急欲解开这个谜底,尤其是前几天夜里的梦境,总在无意识地牵引著他去探寻潜在的真相。
凭著直觉往前走,慕容擎先是随著人群,过了新罗、九曜两个主院,不知不觉走进了老柏院。
参天的古柏葱翠夹道,一片幽静森然,曲折的路的尽头应该是藏经阁,那麽这条另辟的小径的通向何方呢?
有种预感,很强烈的预感,他就要来了,真的就要来了,近的能够感受到他的脉搏,聆听他的呼吸。
玄空一直宁静无波的心湖变的不平静,为刚才沾染尘世凡埃找个地方清修片刻,於是来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柏清亭中。
却遭受了6年来头一次的悍然大波。
这就是佛主所言的冤孽麽?
“父皇……”慕容擎迟疑地开口,他看见那个优美的身影,缓缓地转身,梦境中模糊的脸清晰呈现,竟然是如此俊美,那金色的袈裟披在颀长的身体上,空灵出世,宛若天神。
如果没有记错,父皇是在18岁时生下了他,现年应该是38岁,令人惊异的是,岁月几乎没有在那张脸上划出痕迹,反而多了一些清灵和沈宁。
慕容擎走上前,急欲抓住什麽,那玄空定了心神,合掌道:“皇上驾临国寺,贫僧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慕容擎仿佛从梦中醒来,收回举在空中无所归依的双手,尴尬地回道:“朕明日即将出征,特来请教玄空住持。”
“请教贫僧实不敢当,若皇上为事入了歧途,需指点迷经,贫僧还能点化一二,心诚则事成。”玄空低垂眼睑答道,亭外的树影斜斜地投在他的脸上,光与影的交错,显得有些迷离。
“朕现在不需要指点心经,只想知道玄空住持身为大燕国君,也就是朕的父皇的时候是一些事情。”慕容擎丝毫不妥协,他感到玄空在逃避著什麽,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
玄空斟酌道:“那是多年前的尘事,皇上应该从身边的人中听说过详细的经过,何需再问贫僧?”
慕容擎上前一步,他很想触摸到那实在的形体,这种感觉在心中无限膨胀,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你抬头看著朕。”
玄空迫不地已只好看著慕容擎,若此刻向後退,又似乎不妥,只好立在原地。
慕容擎盯著玄空清明的双目,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事实真是如此,你杀了母後,还企图废掉朕,为什麽无论是你的言辞还是你的双目中,朕看不到一丝愧疚?还是说,你究竟有什麽在瞒著朕?”
慕容擎又往前走了一步,玄空不得不与他面对面站立,彼此都能清晰地闻到对方的呼吸,玄空的双眸掠过一丝惊异,没有逃过慕容擎锐利的眼睛,他无限制地靠近,让玄空越来越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