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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病愈后,脐带也断落,这可该沐浴了,于是叫王妈自水来,虽经他们力阻无效。洗毕,给她全身扑上了滑石粉,除去缚臂带及襁褓,穿上宽大衣服,安放在小床上。不料次日忽然伤风了,发热,打嚏,授乳时鼻塞不能畅吸,终日吵闹,三婆婆说是不该给她洗浴,而王妈却坚持婴儿应与母亲同睡,不可让她独睡在小床上,夜间授乳时从热被窝中抱出来,当然要伤风;而且顺便说起,她自己也因半夜三更起来抱小儿而咳嗽加剧了。我虽明知这个顺便〃说起却是她发言动机,然而一时也没话可驳回她,而且三婆婆早在一叠声的附设了。于是我第三次违反科学育儿法,从此不给她洗澡,而且抱回来同睡。
到了同睡后的第四天五更光景,问题又发生了,婴儿在哺乳后只是哭个不休,虽再给乳亦不吸,忙喊王妈间故,一刻钟后尚未见答,渐渐的听得她转身过来,接着一阵大咳,才含糊叫我快给她奶吃,等我详细告诉她时,却又鼾声如雷了。没奈何只得捱到黎明,猜得三婆婆来,才知道婴儿因没有缚臂带,右臂缩向胸前,被我不小心压伤了,骨节脱了穴,又须得三婆婆费手续,把骨节凑合起来,手续完毕,果然啼声渐止,酣然睡去;三婆婆还是女华阳;经了这次惊慌,我又遵命把小儿使了襁褓及缚臂带。
三婆婆眼见得科学方法被自己打倒,于是翘起大拇指,谈得津津有味的告诉了我许多〃经验育儿法〃,什么小儿受惊时应叫她赶紧撒一泡尿哩,弥月时应向百个异姓人处凑齐了钱买个银项圈哩,每逢朔望应买二个铜子豆腐请床公床婆哩……使我听了对她大有〃神而明之〃之意。
到了弥月那天,母亲恐我育儿辛苦,挑了一个富有育儿经验的奶妈来。她与三婆婆一谈即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慨。从此我的女儿,就在她们二人的经验育儿法下长大,至今已将十月,肥胖而活泼,与她二人以有力的证实。而我呢,在九月前早就把各种小说杂志代替了育儿法研究,《母性的爱》的书面上已堆满了猫粪与尘埃的混合物了。
我们在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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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忙些什么
我有许多女友,现在都出嫁了;她们不养孩子,也没有什么工作,可是说起来却不得闲,天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们得找个职业呀,难道就这样的混过一世吗?〃年青的张在着急了。
〃再过四五年就是三十岁啦!〃美丽的王更感到怅惘。
可是着急尽管着急,事实上我们还是照样的一年年过去,始终没有做过什么工作。我们在家里既不洗衣做饭,又不看戏打牌,养了孩子有奶妈,给人家想起该是少奶奶闲得不得了,但事实上我们却也天天忙着。
这样的情形连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于是约了个日子集齐讨论:我们究竟在忙些什么?
住在大家庭里的淑首先发言了:〃我可是没有法儿呀,不是自己懒得做事;家裹住了这许多人,公公,婆婆,小姑,小叔,还加上一个窑子出身姨娘,谁个跟前不要去敷衍一下?每天早上,婆婆念佛,要烧早香,小姑小叔要去上学,好容易陪着老的烧完了香,打发小的上学去了,回到房里还要侍候丈夫起身。这是大家庭的规矩,我们知书识礼的女子更要晓得。否则就是幼失庭训,辱没了爷娘,你们该觉得做这类事情未免太低微了吗?说出来你们也不会明白,大家庭里的媳妇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她们怕闹起来会给人家笑话,于是就含垢忍辱;起初是不敢反抗,后来就不想反抗。捧面盆,端脚水样样都来,只要在人家面前丈夫肯替她把大衣被上,就算顾全了她的体面。她们最不肯得罪人家,替姨娘找电影广告,陪婆婆讲龙王故事,亲戚来了要客套,一天到晚全为敷衍人家而忙。到了晚上丈夫又回来了,于是聚会起精神再敷衍,敷衍得他呼呼睡熟了,自己也就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想起鞋子还未买过,报纸没读,帐也没上,连家信也只好父母亲大人膝下一行,但这些都只好留到明天再说了。要是我们有个小家庭……〃
〃小家庭?〃性急的曼冷笑了,〃我认为美满的小家庭始终是一个幻想。你们住在大家庭里自由虽是不自由一些,但茶饭现成,门户不管,哪里会有我们这样麻烦?我们是一日三餐,烫衣刷鞋,什么都得亲自指挥。一旦娘姨跑了,荐头店去喊,一天换两个,包你坐也不定,立也不安。小家庭里最麻烦的是娘姨,平日你坐在房里,她一会儿跑进来拿钱买酱油,一会儿又说刷子不见了,恨得你关上门,却又被她敲得震天响,说是挂号信等着要取回条。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想还有什么事可做,什么书好看?假如你偶然兴发,想自己写篇文章,那是包管你写不到三行,烟上披里纯就会给赶得精光。〃
〃所以我们必须有个职业,离开家庭到外面去做事呀!〃年青的张又复述她的主张。
王很快的起来反对了:〃要找职业先得离婚,否则就盼望他赶快破产失业;一个有相当收入的丈夫是决不肯让妻子专心职业向外跑的。你瞧,我们隔壁的那个密昔斯孙,不是只教了一星期书,就被孙先生吵得不可开交,结果不得不请人代课了吗?男人们在家时总得有个妻子陪着帮些小忙,他们早晨醒来,转了个身又假装睡着,于是做妻子的得表示亲热和温柔,把他哄起床来。一不小心他还要撒娇,披上了衣服又倒在床上,这样就拖呀拖的一个半钟头过去了。起身第一件要事,就是跟着拖鞋上厕所,那时你得替他拿了报纸跟过去,他上马子你就坐在浴缸边,大家一面看报一面说笑,好容易等到他两腿发麻了,这才立起来洗脸刮须,一会儿肥皂,一会儿剃刀,什么都要你来帮忙。直到你的肚子真饿不住了,于是一面央一面健的大家都走进餐室坐好,少爷的差使又来了!面包欠软换饼干,牛奶太淡要加糖,直到时钟敲了九下,方才匆匆忙忙的上办公室去了,临行时还再三叮嘱你上午不要出去,说不定他会忘带了什么可差人来拿。总之,女子的责任在看家……〃
〃那末等他出去后你总可以自由做些工作了?〃淑抢着问。
〃做些工作?〃王妩媚地笑了:〃丈夫去了有娘姨来给你麻烦,这个苦楚曼该是知道得很清楚;那时王妈看见少爷出去了就跑进来给你收拾房间,抹布大温,扫地又扫得灰尘飞扬,于是你得避出去阳台上行个深呼吸,等她一切既齐了再过来时,写字台上湿湿的写不来文章,只好拿起报纸来读,刚躺下沙发王妈又进来说是小菜买到了。这样白天里简直做不来工作,晚上又得陪着说些安慰话。所以我说要是我们的丈夫不破产失业,我们的希望就永远只是个希望罢了。〃
说到这里贞的眼圈红了,她说她的丈夫并不需要她的亲热与安慰,却也不许她自去找职业,使他回家后失了个出气的对象。他的脾气很大,动不动寻她吵闹:洗脚水太热,钮子落脱了,一切都是老婆不好,骂了不够,还把茶杯摔破,桌子推翻,自己头也不回的上跳舞场楼女人解闷去了。于是她只好独个儿哭,抽油噎噎的,结果还是娘姨进来把桌子始好,碎片扫掉,劝了一阵又说些闲话,大家坐着等先生玩够回来,然后再关好后门睡觉。
〃他们难道一些没有新思想?这样的不懂文明礼貌!〃张气得面孔都红了。
〃他们新思想是有的,但结婚后谁都会逼着老婆守旧道德;〃曼开始解释:〃我知道男人是最会吃醋的,我中学时有一个先生结了婚就不许太太上理发店,说是给剃头司务模脖子是怪不雅相的。他们不许妻子坦胸露臂的违反新生活,虽然他们很希望别个女子都能打扮得多肉感一些。他们决不让妻子有发展或培养能力的机会,只一味用男主外,女主内的道理来压制她,把她永远处在自己的支配以下。〃
这些话,我们都同意了。男子们把女人像鸟儿似的关在笼中驯服了后,不久却又对自己的杰作不满意起来;她们的羽毛虽然还美丽,但终日垂翅瞑目的丝毫没有活泼生气。这时候就是有人替她们开了笼门,她们也飞不到哪里去,海阔天空就永远成为梦中的境界。这结果虽使他们放心,欺侮她,怪她们不肯努力向上爬,既不能对丈夫事业有所帮助,又不能陪着使丈夫开心,要不是男人度量大,肯自认些晦气,你们这类女子都该讨饭没路了。
〃所以,他们对你就用不着再讲什么文明礼貌!〃曼真有些感慨起来了。
〃但我们女子自己真也太投志气了,〃张气愤地说:〃男子们为了醋劲不惜用利诱威迫手段把我们压制得服服帖帖,难道我们就不会吃醋,使他们也天天忙着而不知忙些什么,一切事业都做不成功吗?〃
我知道女子们的吃醋方法与男人不同:她们不敢打破传统观念,叫男子整天坐在家中陪她,因为一个没有事做的丈夫也很会使她失体面的。因此她们只得牺牲自己的自由,放弃自己的事业,每天忍耐着麻烦,履行这〃陪〃的神圣职务。她们决不会真正对这种职务感到兴趣,只是怕她们不这样做时,男人们就会发脾气而到外面去胡调罢了。这是多么愚蠢而苦恼的吃醋方法呀!我想要是男子们都肯自动的使上一条贞操带,天下就没有一个太太肯留在家中陪丈夫的了。
于是,我们的问题就这样的结束:我相信女人们要是都肯把这种吃醋方法改变一下,制成几句流行的口号,健康第一!快乐第一!学问至上!事业至上!要陪丈夫也得在自己行有余力的时候始偶一为之,不要为吃醋而妨害一切工作,葬送毕生幸福,天天不得闲,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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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夫妻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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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夫妻吵架
近来常为朋友夫妻吵架,忙着做和事佬。照例先是女方气愤愤的跑来告诉,一面指着眼泪:〃你瞧,昨天早晨他又来同我吵嘴了,说是为什么没把袜跟上一个破洞补好。其实那洞子是极小板小,穿上皮鞋再也看不出什么的。我知道地实是为了清早给孩子吵醒欠睡的畅快,没好气才找我来寻事的。可是我不也一样的没睡得舒服吗?谁叫他每趟半夜三更才回来的呢?这种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真的,〃她擦干眼泪坚决地说:〃还是大家离了婚好?〃
我听了暂不置答,先抬眼向她全身打量一下:头发是否刚刚过油?脂粉浓淡是否恰好?手帕提售之类是否依旧带得应有尽有?……假如这类答案都是正面的话。那我就有对付办法。对付一个正在十分气恨的人只能装出严肃态度,同情地静静倾听她的诉说,自己除时而微微点头以外最好始终默不作声,劝解的话也推精度理免不开口。然而要对付这类只有七分气恼的人呢?就可用播科打诨办法,指着她腕上手表之类,絮絮盘问这个可是他新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走得快慢如何?那国出品?长短针有没有互相轧住过?接着再讨论讨论女人手表的式样究竟是长方美观呢,还有圆形式椭圆形的时髦等等。她起初当然没心思答白,可是我既然问了这么一大串,总也不好意思不敷衍着回答一二。渐渐地她想起了这手表的惊人高价,脸上不期而然的露出得意颜色,问我可要照样买上一只。他有个表兄是钟表公司副手,叫他去买是断断不会吃亏的。这样从买表的事再讲到买表的人,把昨晨吵架的经过不免又复述一遍。不过这次却没有了那颤着的声音。眼睛虽有时仍旧擦擦,帕上也并无什么泪渍,只擦掉了一些胭脂。而刚才所说的他责她为什么不把袜子破洞补上这句话呢,就陆续加上不少句注解,大意是:虽然你自己不必动手做,也得关照陈妈一声,你是主妇,这个吩咐的责任总逃不脱的吧,这自然我明白她的身份,她可不是于补袜子这类贱役的人,她丈夫也决不敢以此相诘责的。至于她丈夫又怎么可以屈就那双破袜子呢。虽说洞子极小极小。因此她的〃注解二〃就是:〃你知道昨天早晨不是阴沉沉的像要落雨吗?他怕那双美国货虎皮鞋靠不住会漏水,所以忙着把薄羊毛袜脱下来换双纱袜子穿。但他的上好纱袜早经陈妈扎好放进大橱子里去了,这双有破洞的放在外面,是存心送给陈妈的侄婿兄弟穿的……〃她在后悔气头上告诉过我的种种了,我也赶紧拿别的话来岔了开去,大家胡乱谈上一阵。最后我问她:〃那末昨天晚上他回来得早不早呢?〃这又提醒了她的记忆,原来还有一桩事情没告诉我,她当时吵了一场便抱着孩子到娘家去了,所以他以后怎样便不知道。在我提出这句问话以后,她的神情显然不安起来,她在担心自己跑出以后,他或者真会出去狂舞达旦呢。于是我就知道讨论具体办法的时机到了,先代他辩护解释一番,再派她几个小小不是,最后才表示自己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