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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们想再了解一下一些具体情况,”李干事合上笔记本,神色严肃地说,“据江小玲和那个男的声称,钱医生你是他们恋爱的介绍人。钱医生能不能回忆一下,他们是什么时候确定恋爱关系的?”
钱国庆斜眼看着李干事,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满,冷冷地反唇相讥道:“我是搞解剖的,只管死人的事儿,没那么多闲工夫成天盯着活人算计。你问我,我问谁去呀?”
李干事没有理会钱国庆的冷嘲热讽,他宽容地笑了笑,接着说:“看来钱医生对我们的工作还有误会呀。老实说,这种事情我们管起来也挺别扭的。可是不管行吗?虽说现在改革开放了,这种事在地方上可能没人管,可这是在部队,未婚同居是我们部队纪律所不能允许的。当然,怎么处理,还需要经过充分地研究,并报医院党委和警备区党委,再做处理。”
“有那么严重吗?”钱国庆知道,尽管如今部队在对待男女军人恋爱这种事情上,已经比前些年宽松了很多,但江小玲和季有铭毕竟属于非法同居。这种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关键是还在李干事本人身上。李是1968年入伍的农村兵,平时为人还算谦和,跟上上下下的关系维系得不错。在政治部,除了政治部主任,李算是颇有些权威的实力人物。尤其是在干部提升、晋级、转业等大事方面,李常常能左右领导们的意志。钱国庆以前跟他交往并不太多,只是经常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李的闲话,好的坏的都有,总之这是个他不太熟悉的人物。
“你说呢?”李笑笑,说,“今天之所以请梁主任和你钱医生来,也说明了我们对待干部的爱护和负责。”
第三章梦中惊醒 (2)
钱国庆明白,这种时候,如果他继续跟李干事对立下去,那只能是帮季有铭和江小玲的倒忙了。于是他决定采取合作的态度,尽量避免激化矛盾,“好吧,我确实是他们俩的恋爱介绍人。季有铭以前是我在侦察连当战士时候的战友,我们俩是一年入伍的。后来他上了军校,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立过二等功。以后他主动放弃了组织上对他的照顾,自愿回到西藏。他们连年年受到军区的嘉奖,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基层干部。我跟他接触这么多年,我相信他这是一时胡涂,但跟江小玲谈恋爱是千真万确的,他们俩是真心相爱,不属于乱搞男女关系。在西藏这么些年了,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况且季有铭因为连队工作需要,已经连续两年没有休过假了。季有铭的父母也是咱们部队的老干部,他家是总政的,他完全可以走后门再调回去,或者转业什么的。另外我听说警备区的领导最近正在考虑对他的提拔任命,这件事要是闹大了,那就算是把他给毁了。还有我们科的江小玲,工作一贯任劳任怨。别的不说,你知道,尸体解剖是件很辛苦的差事吧?有时候碰见尸体腐烂,那恶心就别提了,可江小玲从来就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同志而怕苦怕累,相反,每次她都是捡最脏、最累、最苦的工作干。这你要不信,可以问我们主任。主任,您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姑娘工作起来是没的说。”梁主任急忙迎合钱国庆的言论。
“李干事,其实我知道,这种事让你也是挺为难的。不过你看,这事儿是不是能从轻处理一下?”钱国庆咽了口吐沫,接着又说,“你是老兵,也算是我们的老大哥了,总不能眼看着这事儿把两个年轻人给毁了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呀,”话是这么说,但李干事脸上的笑容证明了钱国庆刚才那番话有了一点成效,他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年轻人谁都难免犯错误,但关键的问题是有些错误,啊,这个、这个,是吧……”李干事含含糊糊地不再往下说了。
这个晚上,钱国庆竭尽全力,真的假的,说了很多关于季有铭和江小玲的好话。他知道,如果过了这个夜晚,一旦上报,季有铭和江小玲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别的不说,光丢人现眼就足以让他们在众人面前难以抬头了。
……
天色渐渐发亮了,李干事表示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钱国庆和梁主任起身告辞。当他们来到过道上的时候,梁主任十分不满地低声责问钱国庆,江小玲什么时候变得像他所说的那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了?钱国庆乐呵呵地告诉老头儿,这不都是为了挽救失足青年嘛?再说啦,经过了“文化大革命”的惨痛教训,那种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的做法显然不符合历史的潮流了。还有,人家这是在谈恋爱,归根结底同那些乱搞男女关系的狗男狗女们毕竟还是有区别的,属于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老头儿气哼哼地反驳道,没结婚就钻进一个被窝儿了,这还不是乱搞,那什么叫乱搞?真是岂有此理!
钱国庆吃过早饭便匆匆赶到了科里。他觉得在这种时候很有必要给予江小玲及时的安慰,并对其不幸遭遇表示真诚的理解和同情,同时在道义上给予她和季有铭最及时、温暖的支持。当然,他还应该提醒江小玲要做好必要的思想准备,要经得起骤风暴雨的考验。困难和屈辱是暂时的,只要她和季有铭真心相爱、至死不移,任何人,任何力量也不可能摧毁他们美好的爱情。另外,他急于想知道,经历了昨夜那场“浩劫”的江小玲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精神面貌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种心态就多少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恶意了。
胡安川赶在中午12点的时候再次来到魏雯燕的餐厅,由于有了昨天的交道,央金和三丫对他非常友好。他们像老朋友一样,相互开起了玩笑。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央金告诉他,曲珍阿姨今天身体不舒服,在里屋躺着休息。他想吃什么,只好让三丫为他做了。过了一会儿,陆续有几个零散的食客光顾,胡安川只好草草吃了一点三丫做的实在难以下咽的饭菜,便结账离去了。他心情低沉地往回走着,路上他一直在煞费苦心地揣摩魏雯燕现在的心态。他怎么也不愿相信魏雯燕的情感世界真的变得萎缩干枯,不会再有任何起伏的波澜。他感觉到自己面临着一堵无形的高墙,他看不透,也想不出高墙的另一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人的情感有时候是奇妙而又荒唐的。爷爷和奶奶的人生悲剧,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震撼,相反的倒是魏雯燕,他现在对她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和难以释疑的同情。这倒不是因为他胡安川有多么宽阔的胸怀和仁慈的心灵,可究竟是什么力量和理由驱使他愈来愈急于帮助魏雯燕彻底从无底深渊中解脱出来,他暂时还想不明白。自从他开始把一切精力都投入到生意场上的那天起,他就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潜心思考自己和别人内心世界的时候了。他发现自己的形象思维能力在日渐发达、健全的同时,他的抽象思维能力正在迅速地枯竭、衰弱。他可以一眼就看见一桩生意未来的成败,却无法琢磨透一个普通人的内心世界。他曾经很骄傲地评价自己是天生的商人,是一部精确、高效的赚钱机器。然而,当他发现自己缺少了对人性的辨别能力时,他有些失落了。在同魏雯燕接触的这些日子里,他可算是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了的,可他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甚至连魏雯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现在又在想些什么?他一点头绪都没有。魏雯燕的冷漠和麻木令他非常失望。他苦苦思索着能够尽快找到突破眼下僵局的有效手段和办法。
……
直到中午,江小玲也没来上班。钱国庆心里有些不塌实了,会不会出事儿了?他决定找粱主任谈谈,万一江小玲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事儿可就闹大了。再说老头儿是支部副书记,即便要给江小玲什么处分,支部的意见也是相当重要的。另外他还想顺便了解一下医院有关领导对这件事情的最新态度。
“梁主任,我想跟您单独谈谈。”钱国庆对正在看显微镜的梁主任说。
老头儿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他,说:“这屋里现在除了我们俩,也没别人呀!”
“是,我是说去您办公室。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的……”钱国庆说。
“是不是江小玲的事呀?”
“可不嘛,她今天上午一直没来上班。我担心……”
“你不用瞎担心。她没事儿。早上我去看过她了。她说她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假。
“那政治部那边儿呢?”钱国庆继续纠缠老头儿。
“我说钱医生,这事儿你最好别管,你要相信组织。再说,怎么处理也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平时一个个吊儿郎当,什么事都蛮不在乎。就说你那个叫季什么的战友吧,我就看不惯他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有事没事就往医院跑,一来还屁股死沉。就算他上过前线,立过战功,那又怎么样?当个连长就不得了啦?我都没法想象他平时是怎么教育他下面那些战士的。就他那样能把战士带好喽?哼,我不信!”说完,老头儿埋头继续看显微镜,不再搭理钱国庆了。
钱国庆本想再辩解几句,但这时有人进到了屋里,他只好怏怏地走到了一边。梁主任是解放前国民党中正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先是当了国军,以后又加入了解放大军。至于是起义投诚还是被俘投降,一般人难知详情。但老头儿二十多年来在高山病理研究方面所取得的学术成就倒是众人皆知的。对于老头儿这种在关键时候,死活不肯伸手拉“兄弟”一把的国军传统作风,钱国庆早就有所领教,也习以为常了。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此时此刻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万分沮丧。日巴,早知道老子也干保卫干事了!他心想。
见胡安川又回来了,央金和三丫先是有点惊奇,但随后就热情地为他沏茶让座。
“胡老师,您怎么又回来了?”央金一边倒茶,一边笑着问。
“曲珍阿姨病了,我有些不放心,想回来看看她。”胡安川喝了一口茶,说,“她病得很重吗?”
“没有呀,曲珍阿姨岁数大了,她经常这样,不要紧的。”央金认真、诚实地回答说。
“那我能进去看看她吗?”胡安川问。
央金有些为难了。她摇摇头,低声说道:“这恐怕不行,曲珍阿姨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她的房间。”
“为什么?”胡安川问。
“不知道,一直是这样的。”央金喃喃地回答。
“你看这样好不好,麻烦你进去跟曲珍阿姨说一下,你就说我是专门来看她的。我明天就要离开西藏回内地了,我只想跟她见一面。好吗?”
央金疑惑地看着胡安川,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作家老师为什么会对曲珍阿姨如此关心?
“这样吧,我这儿有张照片,装在信封里面的,你拿去交给曲珍阿姨。我在外面等你的回话。你看行吗?”说着,胡安川把一个封了口的信封交给了央金,“曲珍阿姨要实在不愿意别人打扰她,还请你把照片还给我。好不好?”
央金接过信封,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央金很快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来到胡安川的跟前,兴奋地告诉他,曲珍阿姨请他稍等一会儿,她同意让他进去看她了。
第三章梦中惊醒 (3)
屋里光线很暗,面积也只有不到20平方米,除了几件最简单破旧的藏式家具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件稍微像样点儿的物品。
魏雯燕手拿着那张照片,见胡安川进来以后,她轻声地说道:“我昨天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你回去吧,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你们?你说的你们是什么意思?”胡安川不失时机地抢问了一句。由于光线的原因,他暂时还看不清魏雯燕的面部表情,但他能够感觉到这个问题让她多少有些突然。
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胡安川一时还弄不清楚自己这个问题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他认为,这样做也许能够起到突破性的效果。
“我说过了,我跟你们胡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再见到你们胡家的人。请你走吧,就算我求你了!”说着,魏雯燕双手合十,冲胡安川颔首行礼。
“您别这样,我是要走的。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考虑,我到底该不该再来打扰您。我知道,由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