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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瑞没反驳,只点点头喝干了水道:“那砂锅是旁边李记的,我都跟他们讲好,明早再还就行。”
他说完也没再废话,转身就下了楼,张氏站在楼梯上望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倒也有心了。”
兴许是常年照顾生病的母亲,云瑞买的吃食也确实非常贴心,一锅加了红枣的小米粥炖得软烂,加上一小碟酱菜和四个包子,是足够张氏和顾昕慈吃的。
顾昕慈一整天没吃东西,这会儿闻见米粥的香味根本抵抗不住,虽说还在病中,却也几口喝完一碗,这才觉得舒服。
晚上睡前药童又送了一碗药来,顾昕慈麻利地喝了干净,很快便熟睡过去。
张氏在旁边见她能吃能睡,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这才在旁边的床上歇了下来。
顾昕慈这一病折腾了好些人,因着送来的时候实在有些不成样子,姚雁宇也给用了最好的药,等到第二日李杨树来接她和张氏时,张氏这么一算,开的三副药就花了二两银子。
张氏觉得心疼,又怕顾昕慈担心花钱多,便想着自己给她补上一两银子,就当她为顾昕慈买补品了。
不过这会儿顾昕慈已经喝完了一副药,一晚上也睡得极好,虽说还是乏力,但脑子已经清楚了,她听张氏跟她讲三副药花了二两银子,便明白了张氏的苦心。
章安晴常年吃药,她一年到头往姚金堂跑,且不说常吃的哪几种药,就算是从来不吃的,每每等药的时候听药童那么念叨几句,她便也能知道个大概。
人说久病成医,倒也不假。
她这次病了,光闻着苦味都能猜出几味药来,心知她这次看病少说也得花费二两银子,再少也不能砍掉一半。
顾昕慈心里感激张氏,也明白她是为自己好,这在外面她不好驳了张氏面子,低头想了想,立马便有了主意。
张氏还不知顾昕慈已经看出门道,还以为这丫头相信了自己,欢喜着把她扶到牛车上,又给她把披风盖在身上:“你娘说不定都着急了,我们赶紧家去。”
顾昕慈笑应道:“好,婶娘也得早些回家歇口气。”
李杨树在前头驾车,听了两人的话回头打趣一句:“你婶娘才不累哩,每天可精神着。”
张氏白他一眼,扭头跟顾昕慈骂李杨树。
顾昕慈虽说还未好利索,但也精神许多,跟着张氏和李杨树说说笑笑,一路颠簸回了青叶村。
昨天白日里落了大雪,只不过一夜功夫回村的小路就变得泥泞不堪,阿黄倒是有一把力气,拉着他们三个也并不吃力,就是道路十分崎岖,差点把顾昕慈刚吃的粥都颠出来。
虽说颠得难受,可顾昕慈脸上却还是带着笑。
天上的金乌闪着灿烂的光,似能照到人心里去。
这两天她从鬼门关前打了一个转弯,在梦里似乎明白了许多事情,又想透了往日的心结,人也显得有些明媚起来。
张氏坐在她旁边瞅她,总是越看越喜欢。
“昕娘,等你大好了也不要那么用力干活,你好好的你爹娘才安心,也不用操心钱的事情,婶娘家的药田快到日子,少说也能够你家一口吃的。”
顾昕慈眯着眼睛笑,柔声应了:“好,我听婶娘的。”
张氏帮她拉了拉披风,看着她笑道:“昕娘,不知你娘跟你讲过没,当年生你的时候村里来了个瞎道士,给许多孩子都瞧了命格。”
这事顾昕慈倒是不知道,她好奇地扭头看向张氏,眨巴眨巴眼睛等她继续往下说。
张氏被她的样子逗乐,径自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当年那道士也给我家大哥和你算过,我家大哥就是个土地汉的命,他说的也差不离,说他能小富安康一生顺遂。”
“江哥是个好命人哩。”顾昕慈想想,也点头表示赞同。
“他那算什么好命,不过是饿不死的,昕娘,你想不想知道你是什么命?”张氏突然声音放低,凑到顾昕慈耳边轻声说道。
顾昕慈对这命格倒也不甚好奇,她父母慈和幼弟乖巧,就算家中光景不如以往,但顾昕慈也并不觉得辛苦,所以这命格就算说出来并不太好,她自己却很知足。
不过张氏能提到这个,就说明当初道士给她批的命并不差?
张氏见顾昕慈还是安静看着自己,多少有些想到她的想法,不由软了心肝:“昕娘,当时那道士批命只有我和你娘在跟前,就连你父亲都不知道,婶子现在告诉你,想让你知道你是世间顶好的命格,将来一切都会好的。”
张氏这样说,顾昕慈倒是好奇起来:“婶娘你莫说好话哄我。”
“婶娘啥时候骗过你哩,”张氏扭头看了看老实驾车的丈夫,又低了头去凑到顾昕慈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那道士说你将来能绫罗绸缎金玉满头。”
“什么?”顾昕慈听到这个,心里只想着那道士是个骗子,不由觉得好笑。
她们家眼下连好药都买不起,还说什么绫罗绸缎,就算将来真的能赚钱,那绫罗绸缎金玉之物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穿戴的,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有银饰已经算顶好的了。
张氏见顾昕慈显然是不相信的,忙说:“昕娘,你且听婶娘的,将来你一定能过上富贵日子,现在过得多艰难,你以后就能过得多好。”
顾昕慈只觉得张氏在哄她开心,但她后面这句说的好,说到了顾昕慈心里。
“婶娘我信你,将来总归是好的。”
张氏见她又笑,觉得她多少听进去一些,心里也就安慰了。
其实那道士给很多村里娃娃瞧过命,张氏也不知他说的准不准,但给顾昕慈的批命却有点特殊,张氏只捡了好听的说,为的就是让病中的顾昕慈高兴些。
张氏想到那道士说的前半句,心里就难受得慌。
瞎道士当时听了顾昕慈的生辰八字,又摸了骨,好半天才说:“这丫头的命,也真是奇了。”
那时候章安晴身子也好,人比现在精气神都好得多,听了这话不由变了脸色,还是张氏安慰才冷静下来。
瞎道士又说:“这丫头的姻缘最是奇特,有倒是并蒂莲上开两朵,先苦后甜,方才能绫罗绸缎金玉满身。”
他说完拍着手走了,也不要人扶,留下张氏和章安晴傻傻留在原地,到了也没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这么多年过去,张氏不知道章安晴还记不记得当年的那条批命,她却看着顾家衰落至此,心里总是想着那句话。
眼看顾昕慈这个年岁都说不上个好亲事,张氏才慢慢想明白,那并蒂莲上开两朵,难道是说顾昕慈要成两次婚?
可这世道,又有几个女子孀居之后或被休弃在家还能有更好的姻缘,更不用说这第二段姻缘,还能让她穿金戴银的?
张氏越想越不对劲,可又怕顾昕慈真的寻觅不到好姻缘,所以便想着给她招个上门女婿。
这样,就没人能休得了她了。
张氏想到这两日来的境况,心里想的这事又更稳了一些。
顾昕慈见她没再说话,只低头沉思起来,便明白她又在给自己操心。
说起来,张氏能对她到这个份上,她将来如果真能让家里窑坊好起来,那也必要让张氏过上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昂,下次更新是周六哦~
☆、029暗思生
元月末,天气转暖。
顾昕慈披着短袄,正认真趴在炕桌上作画。
因她这病来得凶险,着实吓坏了顾长生与章安晴,以致她在回家后老老实实躺了三天,姚金堂开的药吃完了,辛大夫也过来看过诊,可两口子还是不肯让顾昕慈出屋干活,非要她好好休养些时日再说。
说真的,顾昕慈忙活了这些许年岁,还是头一次这样悠闲坐在屋里无所事事。
她不擅女红,每日坐在屋里着实有些难熬。
章安晴到底心疼女儿,见她可怜巴巴望着自己,心里一软,把原本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顾昕慈长相随了她,可身条却肖似父亲,虽说还未及双十,但那个头却也不矮,活脱脱一个高挑姑娘。
就是这些年太操劳,人瘦得厉害,这一场病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却也剐下去她身上不少肉,眼看着比以前更单薄了。
章安晴原本见她在屋里坐着难熬,想要找些女红活计与她做,她上次绣的那个荷包还没做完,章安晴总想着让她能有件拿得出手的绣样来,前几日还跟顾昕慈说这个事情。
不过现在见女儿大病初愈,她又觉得会不会那女红活计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开心便好。
想到这里,章安晴便柔声说:“囡囡,我听你爹说下月份准备开窑了?”
顾昕慈正坐得昏昏欲睡,听了母亲的话赶忙打起精神,笑答:“是呢,等过几天我大好了,就跟爹去县里定生意,娘,这次要是能接到大单子,这上半年景都不愁哩。”
她说的开心,章安晴听了也高兴,清秀婉约的脸上扬起笑容:“囡囡,你爹跟我讲这次专做精细活计,不过你养病的这几天,先把图样画出来可好?”
知子莫若母,顾昕慈虽说是个女儿家,这些年也为了家里拼命挣钱,但她也知道女儿喜欢瓷器,十分有经营头脑,爱做这些活计。
既然她喜欢,那就让她做,不管别人家如何说,总归她们家囡囡高兴就是了。
顾昕慈正闲的没事情做,听了母亲的话漆黑的眼眸骤然绽放出星点神采:“还是娘知道我。”
她说着,小心翻身下了炕,从窗柜里拿出笔墨纸砚,回到炕上开始动起脑筋来。
章安晴靠坐在她身旁,一边给她做那件开春穿的新衣裙,一边柔声给她些意见。
不得不说,顾家母女的眼光是极好的,画出来的图样也总是清新美丽,加上顾长生的好手艺,顾记的瓷器到底打下了好口碑。
顾昕慈在景梁县经营这么多年,终于在这一年看到了新的希望,她前个好了的时候已经跟顾长生长谈了一番,父女两个认真制定了计划,都对未来踌躇满志。
这不,顾昕慈虽说还在家歇着,但顾长生已经开始出门联络不子、颜料及窑工师傅等等。
这次顾昕慈病,改变最大的要数顾长生和顾弘毅。
顾长生开始认真用药治腿,对于自己不能干的事情也不再逞强,而顾弘毅更是在她好了的第二天就每日早出晚归,顾昕慈问他,他也只说是李涛给他在县学里找了个轻松活计,他去做一个月的短工挣点铜板。
他这话骗骗章安晴还差不离,顾昕慈常年在县上跑,哪里不知道县学的情况。
就算县学要招人,也不会找只做一个月短工的十来岁孩子,还是个没读过几天书的。
顾昕慈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他这样说就是心意已决,她虽然心里彷徨,却也没有当着顾弘毅的面表示疑惑。
过了这个年他就是虚长十一了,在村子里,也算是半大的小子。
况且,当时父亲也在身边,他开口说让顾弘毅去,那必然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顾昕慈手里动作不停,不多时便画好了第一个纹样,这单生意的大头还是尤府,因此顾昕慈选了她最拿手的一个缠枝莲花纹。
莲表清廉,缠枝则寓意常青吉祥,是最适合官宦人家的纹样。
早年间她爷爷还是用苏勃泥青做画,那时流行用细笔回勾,烧出来的青花层次分明十分亮丽。
如今苏勃泥青已经所剩无几,民窑之中大多开始用陂塘青,陂塘青颜色不如苏勃泥青那样鲜艳,却有另一种水墨泼色之感,如今顾昕慈作画,只勾一遍即可。
她自幼学习画瓷,如今已有十年光景,她是年轻,可画出来的图照样流畅丰富,足以说明她是下了死功夫的。
这些年跑生意,她接触的最多的便是那些食摊商贾和大宅管事,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对答如流,几年来对于这些门道也摸得颇为清楚。
在她看来,要想做大生意,首先要以质博名声。
景梁那么多大小窑坊,那些大户人家说不定每年也都专门指定窑坊开窑,顾昕慈和顾长生认真做瓷,从胎到釉无一不精细,慢慢把顾记的口碑打了出去,这不,今年他们也能接到这样大的一份订单,而且是最好的一份。
给知县老爷家里供货,一旦做好,那么以后的路会好走的多。
顾昕慈想到这里,不由觉得分外激动,她低头咧嘴一笑,换了张纸继续画了下去。
这些为官者也都是读书人,顾昕慈一口气画了十几种纹样,从人物到博古,从锦灰堆到八吉祥,每一张都认真画了她最擅长的那一样,等她都画完,才抬头长舒口气。
她这一抬头,却偏巧看到章安晴正含笑看着她。
不知道是年后换的药有了效果还是女儿生病刺激到了章安晴,她这一段时间看着比以往精神了些,咳得也少了。
刚才看着女儿看得认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