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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可不许胡闹!”阮娘虎着脸。
堇南将手里的单子往空中一扬,薄如蚕翼的单子在半空中飞扬盘旋,惊得在场的人纷纷伸手去抓。
堇南瞧着这滑稽的景象,眉间的一抹忧愁淡去了一些。
她正看得有趣,只听“叮”的一声脆响。
她预感不好,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脖颈上摸去。
果然,脖颈上空无一物。
低头看去,地上有着翠绿的碎片,在阳光下,正发着耀眼的光芒。
她尖叫一声,连忙弯身去拾那些碎片。
阮娘也瞧见了,同样是一脸惊色,生怕堇南伤到手,连忙将她拉了起来。
“这戒指是我娘给我的,如今好端端的竟碎了,定是鹿州那头有事了!”堇南焦急道。
阮娘是信这些神呀怪呀的,她也慌了,连忙让堇南去紫金院找老爷。
说通了老爷,或许可以让堇南在出嫁前去一趟鹿州。
“那……这些碎片如何处置?”堇南要走的时候,还不了地上的那些绿莹莹的东西。
阮娘摊开自己有着一块疤的手掌,笑道:“我帮小姐将碎片捡起来。”
堇南点点头,便往紫金院那头快步行去。
当她深呼一口气,推开房间的门时,发现屋里坐着父亲和巫氏。
父亲坐在太师椅上,两团花白稀疏的眉挤在一起,他正专心阅读手里的一封信,有人进到房中,他都不曾发觉。
倒是旁边的巫氏小声提醒道:“老爷,堇南来了。”
淳于崇义一惊,下意识的将手里的信掩了掩。
“父亲。”堇南走到屋子中央,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封信上。
淳于崇义有些尴尬地将信折好,纳入袖中,道:“别盯着了,这是你母亲从鹿州寄来的。她听说你要嫁人了,便为你准备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堇南突然提高音量,将她自个都骇了一跳。
疑惑和恼意在淳义崇义脸上交错闪现,他嘀咕道:“你母亲让你去鹿州一趟,说是要将东西亲自交给你。这女人,不知在搞什么鬼!”
堇南闻言,想也没想就双膝跪下,道:“父亲,您就许我去一趟鹿州吧。”
淳于崇义沉下脸,不表态。
巫氏道:“老爷,堇南这就要出嫁了,往后恐怕是回府一趟都难,莫说是去鹿州了。既然这是大夫人的要求,您不妨就让她去吧。”
见巫氏破天荒的为自己求情,堇南很是纳闷,猛地抬起头对上巫氏的视线,却发现对方眼中 闪烁着一种复杂的神色。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告诉自己,只要巫氏能说动父亲让自己去鹿州就好。
正文 094、变劫
“父亲,您无须顾虑太多。我只要去一趟鹿州,回来便嫁入梁家。”看着淳于崇义阴沉沉的脸,堇南只差向老天爷发誓了。
这时,巫氏又在一旁劝道:“近来天气干燥,路上好走。从金麟到鹿州,放宽了说来回也只需三四日。若堇南在鹿州逗留两三日,七日便足够了。老爷,仅是七日而已,一眨眼便过去了。梁家都不急,咱们在这儿着什么急呢。”
堇南听着巫氏的媚言媚语,虽然心里有些犯呕,但想到巫氏是在替自己说话,便也就没说什么了。
巫氏的劝导很是有效。只瞧淳于崇义蹙成一团的疏眉渐渐地舒展开来,他沉吟半响,总算松口了。
堇南见父亲答应让自己去鹿州了,神色有些欢喜,她朝父亲行了个礼,破天荒地朝巫氏笑了笑。
巫氏一如往常保持着一个盈盈的笑意,既无半分漠然也无半分热情,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程度。
堇南回到芷香院时,院里的小厮们都被阮娘给打发走了。
当她气喘吁吁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阮娘后,阮娘喜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哽咽道:“好,太好了。我这就去收拾包袱去。”
阮娘激动不是没有理由的。她生在鹿州,长在鹿州,她原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壤。可叶氏出嫁后,她便作为陪嫁丫鬟一齐来到了金麟。
如今听说要重回故土了,她自然是高兴的。
***
翌日天蒙蒙亮,府中还是一片寂静之时,堇南她们便出发了。
马车上,阮娘的两颊红扑扑的,就如抹了脂粉似的。马车还没跑出永安街呢 ,她忽地一挪身。紧张兮兮道:“小姐,我总觉得咱们落了什么东西。”
堇南耷拉着眼皮,连连打着哈欠,有气无力道:“阮娘,那几只包袱你都检查八百遍了,怎可能还会有差错。”
“哦。”阮娘坐正身子,见堇南困得不行了,便嘟囔了几句,拿了一件长衣给堇南披上。
“昨儿晚上不好好歇息,现在犯困了吧……”她低声唠叨着。触到袖里的一件硬物时,她想起什么,忙将东西拿出来。
只瞧那是一只绣着六月荷纹样的锦袋。袋子里装的正是碧玉戒指的碎片。
阮娘害怕堇南因为戒指碎了而担忧不已,便将小如盐粒的碎片一一捡了起来。
此时,在不打扰堇南歇息的情况下,她偷偷地将锦袋塞进堇南的衣襟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将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起来了。
她们启程的时候应该是寅时,马车走得飞快,一转眼,太阳便升到头顶,将车厢里照得暖呼呼的。
大约巳时的时候,堇南挨不住饿。终于从酣梦中醒过来了。
阮娘笑着道:“肚皮里都在打鼓了。这样,我叫车夫歇一下,咱们吃点干粮再上路。”
堇南笑眯眯地点点头。由阮娘去打点。
待马车缓缓地 停下来,她走下马车,双脚有些微微发颤。许是坐久了的关系,她活动了一下身子。举目看看四周,满眼都是青山碧树。她不知道这是走到哪儿了,便走到车夫身边呢问道:“喂。咱们走到哪儿了。可有走出金麟城了?”
车夫正在帮阮娘搬食盒,听到堇南问话,他手一顿,闷声闷气地回道:“回小姐,还没走出金麟城呢。这儿是碧云山,约莫着再行半个时辰,便可以走出去了。”
堇南点点头,见阮娘已经替自己准备好了水和糕点,便走过去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慢点。”阮娘替她捋着背,连声道。
“你一路辛苦了,必定也饿了吧,快过来吃一点。”阮娘看向车夫,招呼道。
车夫似乎在戒备什么,声音冷冷地道:“不必了,这不合规矩。”
阮娘笑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出了府,便不用再计较劳什子规矩。你快过来吃点,补足了力气,咱们也能快点到鹿州不是。”
盛情难却,车夫压低了斗笠,拿了一块饼开始狼吞虎咽。
堇南的手里捻着半块栗子糕 ,她本吃得津津有味,目光落在车夫身上时,她突然愣了一愣。
“怎么了?”阮娘看出了她的异样。
还未等堇南答话,只觉一阵风呼啸而来,车夫猝防不及,头上的斗笠突然被风吹跑了。
车夫丢下饼,不顾一切地去抓飞走的斗笠。
好不容易将斗笠拿回重新戴在头上,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发现阮娘和堇南正在盯着自己看,他微微一愣,肥厚的双唇动了一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堇南抢在阮娘前头,皱眉问道:“你是府上新来的?”
她敢保证,她从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
车夫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成的声响。
“嗯。我昨儿个才到府上。”
堇南心里的疑云退去一些,却还是忍不住朝车夫打量。
“小姐,快上马车吧。晚了,可就不好赶路了。”车夫的嘴唇很是别扭的扬了起来。
“走吧。”阮娘扶住堇南的肩,轻柔地将她推上了马车。
她们刚在车上坐定,就听车夫粗声粗气地道:“前面是虎崖,路途险峻,二位坐好了!”
感觉马车动了起来,堇南压着心口,有些六神无主道:“阮娘,不知怎地,我的心跳得厉害。”
阮娘牵过她的手,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实际上,阮娘心里也是忐忑不已呢。
今儿的一切,好像都有些蹊跷。
堇南压着胸口,突然触到什么,她从衣襟里取出了一只锦袋。
“这是?”
阮娘淡淡笑着,等着她自己将锦袋解开来。
如阮娘意料的一样,堇南看到锦袋里的东西时,两只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儿。
“多谢阮——”
马车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发出的巨大声响将她的 声音淹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
堇南掀开轿帘。朝车夫问道。
“被石墩挡了一下,没事儿!”车夫回道。
堇南坐回身子,悬着的心刚刚放下一点,她神色一惊,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现在是在荒山野岭,哪儿来的石墩?
她连忙再次掀开轿帘,目光朝马车前方移去时,她整个人几乎凝在了原处。
“阮娘,遭了!”
只是一瞬间,驾车的车夫便消失了。此时,马车上只有她和阮娘两个人。
这是为何?车夫为何要说话,为何要逃走?还未等她想清楚。一个新的发现让她浑身冷至骨髓里。
前方——正是车夫说所的虎崖吧。
此时马车正朝虎崖边沿飞驰而去——
狂风在车顶呼啸,呜呜呜——声音就如鬼泣。
堇南慌了。
当她被马车牵引着往悬崖那方行去时,她满心慌乱,额头上沁出了许多亮晶晶的汗珠。
阮娘的脸一阵煞白。显然,阮娘也发现了此时她们面临的危险处境了。
“快跑……”阮娘的牙齿上下打颤。说出的话却坚定不已。
“快跑!”
堇南感觉到阮娘的手抓了自己的胳膊,那双长着温柔的茧的手,此时就像一双铁爪,死死地将她钳住,再狠狠一推——
阮娘拼劲全身的力气,在马车就要坠入悬崖的前一刻。将堇南推出了马车。
“阮娘——”
堇南的身子抛到半空中,再重重地砸在悬崖边的碎石堆上。
她看着那辆四角挂着铜铃的马车就如一粒石子,飞快地坠入了悬崖下。
那样安静的陨落。让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是真的。
她惊恐地睁大双眼,眼里干枯一片,她已经骇得流不出一滴泪来了。
“阮娘……”她气若游丝地喃喃着,只觉得右颊上温热一片,她的余光看到了滴落在碎石上的点点血迹。
好疼……剧烈的痛感从全身传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再一次。她重重地砸在了棱角锋利的碎石上。
闭上眼,就如逃脱了一个噩梦。
***
不知昏迷了多久,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将自己背了起来。
那人的步伐沉稳又缓慢,她伏在他的背上,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了。
是林肆风吗?稍微有一点意识的时候,她蓦然想到了那个身穿白衣,脸上有着淡然笑容的少年。
林肆风。
多么希望是你啊。
意识飘飘忽忽,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紧紧地勒着背着她的人的脖颈,她害怕他跑了。
耳里模糊传入一个人的声音。
“少爷,让小的来替您吧。”
身边还有人么?她迷迷糊糊地想。
***待堇南真正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她披散着头发,一脸憔悴的从床榻上挣扎地坐起来。
环顾四周,她揉了揉脑袋,她猜不出这里是哪里。
幽暗的玉阶,幽暗的铜柱,幽暗的纱幔,偌大的室内,除了她以外再无他人。
这是哪儿?她不由自主地蜷起双膝,抱起双臂,将下颌搭在膝盖上。
她想到那辆坠入悬崖的马车,泪水连成串从脸颊滑落下来。
阮娘……阮娘……阮娘……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一想到从今往后再也无法唤起这两个字后,她的胸口一阵发闷,悲哀犹如潮水,朝她汹涌席卷过来。
正当她沉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时,一种木头撞击地面奇怪的声音在室内响了起来。
她蓦然抬起头。
当她看到挑开纱幔缓缓走来的人时,泪水全都凝在腮边,神情顿时僵住了。
正文 095、郑煜
那人虽然体格瘦削,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靛蓝银色团枝纹锦袍,挺拔似松的站在那儿——就如一个俯视天下的君王。
他只是稍稍顿了下,便划动手里的玉杖,脚步跟随玉杖的引领向前挪去。
走至床榻边,他用玉杖轻轻地挑起暗绿的纱帐,面向榻上的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