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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镇上,发现在暴风雨中镇上一个人也没有,我就没有走后街小巷,而是弓着身子径直穿过那条大街。走近我们的房子时,我刻意看了一眼。没有灯光,房子里一片漆黑——这叫我很难过,很失望,为什么有这样的感受,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可是到后来,正当我快在那间房子前面跑开去的时刻,玛丽·珍妮那间房间的窗口,突然闪出一道亮光,我的心啊,猛然胀鼓鼓的,象要爆裂开似的。再一刹那间,那座房子,连同其它的一切,都被抛到了一片黑暗之中,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在我面前浮现啦。她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姑娘,也最有胆量。
我走到了离镇子相当远的地方,能看清到沙洲的路了,我就仔细寻找,看能不能借到一只小船。电光一闪,我就见到有一只没有栓住的小船。我一跳上去,就划将起来。这是只独木小舟,除了有一根绳子系着,此外并没有被拴住。那个沙洲还在河中央,离得还远呢。不过我并没有白白耽误时间,而是使劲地划去。等我最后终于靠到木筏边的时候,累得只想就地一躺,并且喘得不行。不过我没有躺下来。我一跳上木筏,就高声大叫:“杰姆,快快出来,把木排放开!谢天谢地,我们摆脱了他们啦!”
杰姆马上跑了出来,对我张开了双臂,高兴得什么似的。不过,电光一闪,我瞥见了他一眼,我的心啊,可一下子涌到喉咙口。我倒退了几步,一交跌到了水里。因为我一时间忘了他是李尔老王又身兼一位淹死了的阿拉伯人这样两位一体的角色,可把我吓得灵魂出窍。不过杰姆把我打捞了上来,搂着我,替我祝福,如此等等。我能平安回来,我们又摆脱了国王和公爵,委实万分高兴。不过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到吃早饭时再说,到吃早饭时再说!解开绳子,让它漂吧!”
二话不说,我们就朝下游漂将起来了。能再一次自由自在,在大河之上由我们自个儿主宰一切,没有旁人捣乱,这是多么美好啊。我不由自主地乱蹦带跳了一阵子,纵身跳将起来,把脚后跟跳得嘣嘣直响。可是才只跳了几下子,就听到了我非常熟悉的声音——我屏住了气,静静地听,等着下一个响声——又一道闪电,照亮了河面,果然,是他们来啦——并且正在使劲摇桨,把他们那只小船弄得吱吱吱直响!正是国王和公爵。
于是我一下子瘫倒在木板子上。只能听天由命啊。为了避免哭出声来,除这以外,别无它法啊。
第三十章
他们一上了木筏,国王便朝我走过来,揪住了衣领,使劲摇我。还说:“好啊,想把我们给甩了,你这狗崽子!跟我们在一起嫌腻味啦,——是不是?”
我说:“不,陛下,我们不敢——请别这样,陛下。”“那好,马上说出来,你安的是什么心?不然的话,我把你的五脏六肺全给掏出来!”
“说实话,我把一切经过从实说出来,实话实讲,陛下。那个揪住我的人对我可非常好,还老是说,他有一个孩子,跟我一般大,不幸去年去了。还说,看到一个孩子身处险境,他也十分难过。后来他们发现了金币,为之大吃一惊,朝棺材冲过去的时候,他放开了我的手,还轻声地说,‘开路吧,要不然的话,他们会绞死你,肯定会的!’所以我就赶紧溜了。我看我耽下去,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我干不了什么事,并且如果能逃掉,我也不想被绞死嘛。因此我就不停地奔起来,直到后来找到了一只划子。我一到这里,就叫杰姆赶紧划,要不然他们会逮住我,把我给绞死。我还说,你和公爵,恐怕都已经保不住了,活不了了,我也为此万分难过,杰姆也万分难过。如今看到你们回来了,我们又万分高兴,你不妨问问杰姆,事情是不是这样?”
杰姆说是这样的。国王对他说,要他闭嘴。还说,“哦,是啊,也很可能是这样的!”一边说,一边又把我使劲地摇。又说,要把我扔到河里淹死。
不过公爵说道:“放了孩子,你这个老傻瓜!要是换了你的话,你还不是一样这么干,有什么不一样?你逃的时候,有没有问一下他怎么样了?我可记不得你曾问过。”
于是国王放开了我,并且开始咒骂那个镇子以及镇上每一个人。不过公爵说:“你最好还是骂你自己吧,因为你是最为罪有应得的人。从一开始起,你就从没有干过一件在理的事,除了那一件事算是例外,那就是既态度沉着、又老脸皮厚地凭空编了个蓝颜色箭头标记这码事。这下子高明——确实顶呱呱,只是这下子啊,才救了我们一命。要不是这下子啊,他们早就把我们关在看守所里了,要等到英国人的行李运到作最后的处理——那就是坐班房,这我可以跟你打赌!正是这个妙计把他们引到了坟地去,那袋金币更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因为要不是那些激动的傻瓜松开了他们的手,涌上前去看一眼,那我们今晚上怕就要带上大领结①睡觉啦——这个大领结还保证经久耐用,可我们只要带上一次就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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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指绞索。
他们停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是在想心事——随后国王开了腔,仿佛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模样。
“哼,可我们还以为是那些黑奴偷走的呢!”
这一下可叫我提心吊胆啦!
“是啊,”公爵说,声音低沉,用意深长,带着挖苦的味道。“我们是这么想的。”
大概半分钟以后,国王慢声慢气地说:“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公爵说了,用了同一种腔调:“不见得吧,——我才这么想。”
国王气呼呼地说:“听我说,毕奇华特,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爵回答得挺干脆利索:“讲到这个嘛,也许该由我问你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嘘!”国王说得十分挖苦。“可是我并不知道——也许你是睡着了吧,连你自己干的什么事,你也搞不清楚了吧?”
公爵这下子可发火了,他说:“嘿,别讲这一套废话——你把我当一个大傻瓜?你有没有想到,我知道是谁把钱藏在棺材里的?”
“是啊,先生,我知道你是知道的——因为是你自己干的嘛!”
“撒谎!”公爵朝他扑了过去。
国王高声叫道:“把手放开!——别卡住我的喉咙!——我把这些话都收回!”
公爵说:“好吧,那你就得承认,第一,你确实把钱藏在那里,打算有朝一日把我甩掉,然后你回转去,把它挖掘出来,归你一个人所有。”
“等一下,公爵——回答我这个问题,老老实实、公公道道地说。要是你并没有把钱放在那儿呢,你也就照实这么说,我就相信你,把我说过了的话一律收回。”
“你这个老流氓,我没有,你也明明知道我没有。就是这话。”
“那就好吧,我相信你。不过只要你回答另外一个问题——不过别发火,你心里有没有想过要把钱给拐走、给藏起来呢?”
公爵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作声,随后说:“哼——要是说我曾想过吧,我也并不在乎,反正我没这么干过。可你呢,不光是心里想过,而且还干过。”
“公爵,要是我干过的话,我就不得好死,这是大实话。我不是说我并非正要这么干,因为我是正要干,不过你——我是说有人——赶在了我前面。”
“这是撒谎!你干了的,你得承认你是干了的,不然——”
国王喉咙口咯咯地直响,随后喘着粗气说:“行啦——我招认!”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可高兴啦,我觉得比先前舒坦得多啦。公爵这才放开了手,说道:“要是你再否认的话,我就淹死你。你活该光只坐在那儿抹你的眼泪,活象一个婴孩——在你干了这些事以后,你只配这样——可我过去却一直相信你,把你看做象我的父亲一般呢。你那么样站在一旁,听任人家给可怜的黑奴栽赃,自己却一言不发,你不该害臊么?想想看,我竟然那么软心肠,相信了你的那些胡话,这有多可笑。你这个混蛋,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急于把那笔缺的数目给补足——是你存心要把我从《王室异兽》以及别处搞到的一笔笔钱财都拿出来,好全都归你一个人吞掉。”
国王仍然有点胆怯怯、可怜兮兮地说:“怎么啦,公爵,那是你说的该把缺数补上,可不是我说的嘛。”
“给我闭嘴!我再也不愿意听到你的话了!”公爵说。“如今你看到了,你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他们把他们自己的钱全都讨了回去啦,还把我们自己的钱,除了零零星星的以外,也都裹走了。滚到床上去吧——从今以后,只要你活一天,不论你缺什么钱,不准你缺到我的头上来!”
这样,国王偷偷钻进了窝棚,拿起了酒瓶,自我慰劳一番。没多久,公爵也抓起了他的酒瓶。这样,半个钟头以后,两人又亲热得什么似的。并且越是醉得厉害,也就越是亲热,最后抱在一起大打起呼噜来。两人都非常高兴,不过我注意到,公爵还没有高兴到忘掉那件事,就是不许他否认是他把钱藏起来的。这叫我非常宽心,非常满意。他们大打呼噜的时候,我和杰姆自然就有机会聊了好长时间,我把整个儿的经过一桩桩、一件件都告诉了杰姆。
第三一章
从这以后,我们没有在任何哪一个镇上停留过。一天又一天,一直往大河的下游漂去。如今我们到了气候暖和的南方了,离家已经很远很远了。我们逐渐见到了生着长长藓苔的树木,藓苔从树桠上垂下来,仿佛象长长的白胡子似的。我平生第一回见到这样生长的树木,这样,树林子就带上了庄严、惨淡的色彩。这两个骗子以为他们如今已经摆脱了危险,又想到了要到村子里去表现一番了。
他们的第一下子就是搞了一次戒酒演讲。不过他们从中捞到的钱还不够他们醉一回的。随后在另一个村落,他们办了一所跳舞学校,不过他们对舞蹈的知识并不比一只袋鼠更高明。他们刚开始练舞步,公众便跳将进来,把他们轰出了镇子。还有一回,他们想教朗诵,不过他们教了没有多久,听众便起来把他们痛骂了一顿,他们只好逃之夭夭。他们也曾干过传教、讲道、治病、催眠、算命,样样都干了一下,可就是命运不济。所以最后不得不快要穷死了,整天躺在木筏子上。木筏子一路往下漂去,他们一路想啊,想啊,有时候整整半天,不则一声,神情暗淡而绝望。
临了他们起了某种变化,两个家伙把脑袋凑在一起,在窝棚里交头接耳、谈机密的话,有时一谈就是两三个钟头。杰姆和我开始不安起来。这样的一种光景,可不是我们所喜欢的。我们断定,他们这是正在策划什么比往常更加恶毒的主意。我们猜来猜去,最后我们断定他们是想闯进什么一个人家的家里,或者哪一家店铺里,或是想搞伪钞的生意经,或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所以我们吓得不轻,我们商定了,走遍天下,也决不跟这样的胡作非为沾上一点点儿的边。并且讲定,只要一有机会,我们就会给他们一个冷不防,马上溜开,把他们甩掉。一天清早,我们在离一个又小又破,叫做比克斯维尔的村落两英里路的地方,找到了隐藏木筏的安全去处。国王上了岸。临走时说,他到镇上去,去到处嗅嗅情况,看有没有人得到过《王室异兽》的风声。还招呼我们在他走后躲起来,(我这时对自个儿说,“你是说,去看有哪家人家好下手去抢吧。等到一抢完,你们转回来的那个时刻,可就不知道我和杰姆、还有那木筏子哪里去啦——到那时候,你就只好干瞪眼,无计可施啦。”)他还说,要是中午时分他还没有回来,那我和公爵就该知道,那就是一切平安无事,我们就可以前去会合了。
于是我们便在木筏上等着。公爵焦躁不安,脾气不好。他动不动就责怪我们,仿佛我们一无是处,连一点点儿小事都要找岔儿。事情很明显,他们正在酝酿着什么玩意儿。到了中午,还不见国王的影子,这叫我挺高兴的。我们的生活好歹能有点儿变化嘛。——也许是有个机会搞点儿盼望着的变化吧。于是我和公爵往村子里去,四处寻觅国王的踪迹。后来在一家下等酒馆的后边房间里找到了他。他已经喝得醉醺醺,一些游手好闲之徒正在拿他开玩笑。他呢,正使劲一边骂人,一边唬人,醉得路也走不成,对人家更无还手之力。公爵呢,就骂他是个老傻瓜,国王也马上还嘴,乘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刻,我便溜出了酒馆,撒开腿就跑,活象一只小鹿沿着河边大路往前飞奔——因为我看到机会来啦,我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