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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合校,恢复老清华、北大、复旦和武大等的体制,以造就出全面发展的高级人才。今天听起来,这样的议论不算大逆不道吧。然而,不能见容于当局,尤不能见容于外行科盲部长,此事竟被说成是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是包藏祸心,想复辟解放前的老大学,一意要走美帝国主义MIT(麻省理工学院)的道路。幸亏还有一位明智的政治家保护几位著名先生勉强过关,于是所有罪责转嫁到提出“科学纲领”和要求“保护科学家”的所谓六教授身上,通通加上封号。始料不及的是,几十年之后,北京西北郊的一大片学院,争相挂出文理工合校的大学牌子,新开办了外语、中文、法律和经济院系等等,现在想要找出一所单科性学院来已不容易了。当然,那些健忘症患者大概也该装作从来就是一只公允的猫了。
我之所以也被屈打成招,除去发表过若干超前性“谬论”之外,还涉及对科学发展史的愚见。那时的钦定教科书都是从俄文直译过来的,千篇一律的序言均掠天下之美于一国。蒸汽机是波祖诺夫发明的,无线电属波波夫首创,飞机归功于茹可夫斯基的灵感……我无意于抹杀这些可敬的俄籍学者的出色贡献,但起码常识告诉我,所谓发明,就是从时间坐标上说,首先阐明原理并制成实用原型,那么举世公认的上述发明者应是瓦特、马可尼和莱特兄弟,这在小学三年级便知道了。当然,俄国最有光彩的发明家也被世人所推崇,门捷列夫、里沃夫和巴甫洛夫的牌位同样是不可动摇的。我在一次座谈会上就此提出真诚的疑问,谈到民族自尊心、历史唯物主义和维护真理的愿望。可想而知,反苏反共的草帽便慷慨地奉送给我一顶。他们是文盲吗,难道是在俄罗斯读的小学三年级?
几个回合下来,夜莺自然斗不过猎枪,良知选择沉默,众学者老实得像霜打的茄子。于是伪科学海阔天空,自由翱翔,大有作为了。我那时作为逐出教门只拿生活费的小民,倒也曾废物利用——被裹挟到大炼钢铁的戏剧里。一般人可能到如今还不清楚,为何炼钢竟会炼出填坑的垃圾,但是不消说是学过冶炼学和金相学的内行人,只要是听说过“隔行如隔山”这句俗话的普通人,一开始就能凭直觉嗅出来,那纯粹是冒傻气。一堆如同黑色豆腐渣似的东西出炉冷却后,即被系上红绸送到市委去报喜。这样的炼法,还不如倒退到春秋战国铁器时代,毕竟那时还有几个熟练的工匠吧。我去找工厂的书记论理,他冷笑道:“好大胆的右派,你不想要脑袋了,我还想要呐。现在全国都是这样炼钢,这就是科学!”
可是毕竟还剩下几个不怕掉脑袋的中国人,有一位专家叫杨树棠的,记得是鞍钢的总工程师吧,断言土法炼钢炼不出一公斤合格的钢材。物候生物学家竺可桢只用很简单的算法,假定每天24小时烈日当空,四季温暖,从地下向上反过来下雨,单位面积的光合作用全部能量转化为碳水化合物,也达不到亩产万斤粮。结果呢,科学家低头认罪,彭大将军败走挂甲屯,全国人民都被怀疑有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倾向,加强学习反修防修。这段天方夜谭式的历史尽可轻描淡写,但自然规律缺乏少女的温情,饥饿、浮肿、物资匮乏、经济崩溃,唯物主义的处罚接踵而至矣。
我们这些懂科学的人说什么呢,我们已经说过了。付出了身家性命的沉重代价,轻如鸿毛!
米丘林曾担心革命会毁掉他的果树,巴甫洛夫唯恐牵走他的试验用狗,不幸而言中,终于进入鸦雀无声的寂静,不再有人为铁碳平衡图和光合作用争一席合法地位而呻吟了。随之而来的,是伪科学的品位也日益世俗化了,造就了一大批科技痞子。注射鸡血、喝红茶菌、甩手疗法、意念作功这样的江湖伎俩居然风靡全国,人人信服。
可能有人会说,这期间不是造出了两弹吗?不是研制了双水内冷发电机、万吨水压机、万吨轮船和牛胰岛素吗?是的,在长期的视科技如奴婢的大趋势之下,漫漫长夜之中,专家学者们胼手胝足,忍辱负重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成就,令人惊异,尤为可敬,务必刻碑勒石昭告天下!至于在总体上究竟处于什么世界地位,邓小平同志在70年代末说过的话可供思考:“我去欧洲留学的时候就有万吨轮船了,在法国工厂实习时就看见万吨水压机了……”
难道还需要争论吗?中国的科学观念新纪元,国内外有识之士的共同判断,起点定在那份理性复归的三中全会公报上——愚昧走了,春天来了。好在这段历程离今天不远,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到21世纪,回过头来看会更加清楚。科学终于恢复应有的地位,重新筑起自己的神圣殿堂。
尽管还不能说,伪科学就此销声匿迹了,但它起码已失去了昔日靠山,我们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登上拳击台与之一决雌雄,再也不需惧怕宗教裁判所横扫过来的刀枪了。有妄人一再认定二进制创立于中国的八卦图,我们即严密考证其原理发现于八卦图传入欧洲之前;又即便受到了启发,八卦作为占卜图像并未完成数学的逻辑分析,你还能说烟幕弹是墨斗鱼发明的吗?又有自称特异功能者扬言:可从千里之外发功去灭大兴安岭的火灾,还可弹指一挥改变导弹的方向。依据什么场论概念,借助什么遥感载体,为何不坐在赛场旁边改变足球轨迹,让中国拿个世界冠军?又诸如把《易经》奉为科学经典,推论木牛流马胜于今天的汽车,认定宫廷秘方包治绝症之类,无不是编织皇帝新衣的骗子。这些人大概都假装忘记了一条铁打的自然法则,是从猿到人而非从人到猿,古人绝不掌握今人通过历代艰苦积累所得来的现代科学技术,人的平均寿命与日俱增不是很简单的事实吗?
不妨再说得直露一点吧,文学艺术、人文学科,可能有更多的弹性和可塑性,但科学技术是硬梆梆地按照其自身规律运行的独立系统,它不会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强行蛮干必遭无情报应。主观意志是不能改变任何科学原理的,发号施令无法中止苏梅克彗星与木星的碰撞,激光的诞生也不是政策的产物。
科学技术工作者今天最大的安慰,至高的欢乐,便是真理终于回到自己的手里。
Number : 9118
Title :枯叶蝴蝶
作者 :徐迟
出处《读者》 : 总第 174期
Provenance :一滴水文集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峨眉山下,伏虎寺旁,有一种蝴蝶,比最美丽的蝴蝶还要美丽些,是峨眉山最珍贵的特产之一。
当它阖起两张翅膀的时候,像生长在树枝上的一张干枯了的树叶。谁也不去注意它,谁也不会瞧它一眼。
它收敛了它的花纹、图案,隐藏了它的粉墨、彩色,逸出了繁华的花丛,停止它翱翔的姿态,变成了一张憔悴的,干枯了的,甚至不是枯黄的,而是枯槁的,如同死灰颜色的枯叶。
它这样伪装,是为了保护自己。但是它还是逃不脱被捕捉的命运。不仅因为它的美丽,更因为它那用来隐蔽它的美丽的枯槁与憔悴。
它以为它这样做可以保护自己,殊不知它这样做更教人去搜捕它。有一种生物比它还聪明,这种生物的特技之一是装假作伪,因此装假作伪这一种行径是瞒不过这种生物——人的。
人把它捕捉,将它制成标本,作为一种商品去出售,价钱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把它捕捉得再也没有了。这一生物品种快要绝种了。
到这时候,国家才下令禁止捕捉枯叶蝶。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国家的禁止更增加了它的身价。枯叶蝶真是因此而要绝对的绝灭了。
我们既然有一对美丽的和真理的翅膀,我们永远也不愿意阖上它们。做什么要装模作样,化为一只枯叶蝶,最后也还是被售,反而不如那翅膀两面都光彩夺目的蝴蝶到处飞翔,被捕捉而又生生不息。
我要我的翅膀两面都光彩夺目。
我愿这自然界的一切都显出它们的真相。
Number : 9119
Title :吻火
作者 :梁遇春
出处《读者》 : 总第 174期
Provenance :梁遇春散文全编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回想起志摩先生,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其实他的眸子当然不是银灰色的,可是我每次看见他那种惊奇的眼神,好像正在猜人生的谜,又好像正在一叶一叶揭开宇宙的神秘,我就觉得他的眼睛真带了一些银灰色。他的眼睛又有点像希腊雕像那两片光滑的、仿佛含有无穷情调的眼睛,我所说银灰色的感觉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惊奇着。人世的悲欢,自然的美景,以及日常的琐事,他都觉得是很古怪的,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所以他天天都是那么有兴致,就是说出悲哀的话的时候,也不是垂头丧气,厌倦于一切了,却是发现了一朵“恶之华”,在那儿惊奇着。
3年前,在上海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他拿着一根纸烟向一位朋友点燃的纸烟取火,他说道:“Kissing the fire”(吻火)这句话真可以代表他对于人生的态度。人世的经验好比是一团火,许多人都是敬鬼神而远之,隔江观火,拿出冷酷的心境去估量一切,不敢投身到轰轰烈烈的火焰里去,因此过个暗淡的生活,简直没有一点的光辉,数十年的光阴,就在计算怎么样才会不上当里面消逝去了,结果上了个大当。他却肯亲自吻这团生龙活虎般的烈火,火光一照,化腐臭为神奇,遍地开满了春花,难怪他天天惊异着,难怪他的眼睛跟希腊雕像的眼睛相似,希腊人的生活就是像他这样吻着人生的火,歌唱出人生的神奇。
这一回在半空中他对于人世的火焰作最后的一吻了。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从南京乘飞机去北平,途中飞机坠毁在济南郊外党家庄附近的开山,机上3人全都殒命。——编者注)
Number : 9120
Title :世纪之交 脑筋更新
作者 :黄汉平
出处《读者》 : 总第 174期
Provenance :知识就是力量
Date :1995。6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一
大约200年前,正值新旧世纪交替的时候,闻名遐迩的法国数学家兼力学家拉格朗日在给友人的信中提到:“似乎数学的矿井已挖掘得深了”,看不出有什么好发展的。欧洲有8位数学大师也赞同他的看法,认为日后要做的只是把细枝末节加以完善罢了。
哪知,人类进入19世纪,数学领域捷报频传:20年代诞生了近世代数和非欧几何,此后又完成了分析基础严密化的工作。这一系列重大成果,掀起了数学革命的狂飙,迎来了数学发展的一个崭新的时期——近代数学时期。事实表明,数学的“矿井”不但可以深挖,而且新的“矿脉”也找到了,从而尖锐地否定了18世纪末数学资源枯竭的说法。
由于对新世纪数学发展作出消极的估计,数学家们多缺乏思想准备,脑筋换不过来。这不仅造成新成果在经历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得到公认,而且还引发了一些悲剧。非欧几何创始人之一的匈牙利人波尔约,他的学术思想与成就得不到当时的学术权威—— 号称“数学王子”的高斯的支持,连作为数学教授的父亲也不给予同情和帮助,导致他与父亲在学术上的分歧,以致发展到感情上的破裂,被迫迁到边远地区,过着隐居式的生活,后又因车祸致残。这一系列的悲剧,使他患了严重的精神忧郁症,在疾苦中度日如年,后患肺病默默死去。波尔约生前没有被人重视,死后草草葬在无名公墓里,教堂的《死亡登记簿》上甚至写道:此人一生没有什么意义。直到死后数年,他的学术成果才被公认。只在这时,匈牙利数学物理学会派人前往奥匈帝国偏僻小镇——洛斯沙发黑利的墓地里,找到那座久久被人遗忘的坟墓,并主持修复了墓碑。碑前竖立了一座波尔约的纪念石像,以供人景仰。
二
上世纪末,举世闻名的英国物理学家开尔文在他写的展望20世纪的文章中,满怀胜利的喜悦宣称:“物理学的大厦已基本建成,后辈要做的只是零碎的修补工作,把实验数据搞得更精密些。”无独有偶,1900年,法国数学界领袖人物庞加来在国际学术会上发表演说,总结了19世纪数学领域的光辉成就后,兴高采烈地宣称:“数学绝对严密化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可是,人类刚进入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