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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下注射-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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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前,谢副局长代表市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面向全市的媒体记者郑重承诺,一旦发生罪案,市公安局将五分钟出警,保证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为了能够兑现这一承诺,市公安局一次性投入了36辆巡逻警车,并在车上配备了网枪、防弹衣等装备,形成了一个三级巡逻防控网络。谢副局长面向镜头侃侃而谈:“我们一共投入了400多人在全市构成了一个以主干道为主线,以次干道为辅线的网格化巡逻体系,保证五分钟之内到达现场。”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偏偏电视台一个记者揪着这五分钟不放。在新闻发布会召开半个月之后,他在闹市区怂恿一个刚刚被偷了手机的人打电话报警。报警之后就开始等待,过了四十多分钟,警察还没赶到。期间那个傻乎乎地想在电视台露脸的市民又拨打了两次110,得到的回答都是:“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记者的新闻最后是这样写的:“市民张先生等了一个小时,警察还是没有赶到,他灰心了,只好放弃等待。不知道半个月前五分钟出警的承诺,是不是已经烟消云散了。”
  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就是冯鑫。
  新闻播出之后,公安局的领导们非常头疼,最后还是由谢副局长找来冯鑫,对着镜头向全市人民解释,那次没有及时出警,是因为路上塞车。
  冯鑫追问:“那以后你们怎样保证五分钟出警?五分钟出警,还能做到吗?”
  谢副局长说道:“能,我们会坚持到底,只要能守护全市人民的平安,我们将不遗余力。”
  本来话说得很圆满,完全可以把这事平息下去的,可是冯鑫又十分不道德地背后捅了一刀,他采访一位警察,画面都打上了马赛克,声音也做了处理,谢副局长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警察是谁。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们接这个110,听这个电话都要一分钟,再记再写什么的去了三四分钟,那5分钟绝对不现实。规定是规定,但完全没有非要你们五分钟赶到。像偷个手机这样的案子,一天几十单,我们哪有工夫天天围着这种案子转啊!”
  通过这事之后,公安局的领导们都明白了,一定得放下架子,跟媒体处好关系,尤其是跟媒体的领导处好关系。以后打个招呼,什么新闻都没法出街。
  涂海涛提到这事,众人便都不言语了。
  谢副局长倒是呵呵笑了起来:“好了,我一下子成了犯罪嫌疑人了。”
  众人便呵呵笑起来:“哪有,哪有。”
  谢副局长说道:“难怪刚才我一听到冯鑫这个名字,就有点耳熟,现在总算想起来了。”
  一个警察一拍桌子,说道:“我也想起来了。去年追着采访我们老涂的,不就是他吗?”
  涂海涛一个愣怔问道:“什么?采访我?”
  “你忘记了?”
  涂海涛问道:“什么事啊?”
  谢副局长连忙摆手,说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别提了。”
  涂海涛偏要追根问底:“到底什么事啊?”
  众人的表情一时之间变得十分诡异,大家都在用眼神交流着,每个人似乎都懂其他人眼神的意思,唯独涂海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副局长说道:“你那时候休假了,所以不知道。”
  “冯鑫要采访我什么啊?”
  谢副局长说道:“我哪儿知道啊?”
  涂海涛便不再说话,脑子里突然想起心理医生罗子涵。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想起她。这时,谢副局长又说道:“我看,这两个案子,合并成一个案子来处理,小涂,你负责到底。需要什么,跟我提。”

  被枪毙的新闻

  周文轩跟其他记者一起在警戒线外等待着。
  远远的,周文轩看到几个警察将冯鑫的尸体搬到了车上,两个目击者则被带上了另外一辆警车。几个警察撤掉了警戒线,周文轩追问着详细的情况,但是他们一个个摇摇头、阴沉着脸开着警车呼啸着离开了笔架山公园。
  周文轩扛着摄像机,走进了那片腊梅林。腊梅林里狼藉一片,洁白的雪地被踩得满目疮痍,一棵腊梅树下还残留着一点血迹。虽然周围还有其他记者在拍照,但是他心里还是感受到一丝恐惧,那种恐惧的感觉冰冷冰冷的,仿佛要冻封住整个心灵。冯鑫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他是一个乐观开朗、才华横溢的记者,平时跟大伙有说有笑,主要有冯鑫在,办公室就不会沉闷,他时不时的一句冷幽默总会给大家带来欢乐和笑声。而现在,冯鑫突然就被人杀了,他不禁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他抑制着内心的悲凉与愤怒,对着空落落的草地拍摄了几组画面。
  回到台里之后,他阴沉着脸对朱建文说道:“朱主任,冯鑫他……被人杀了。”
  朱建文本来坐在电脑前审看着记者们提交上来的新闻稿件,听到这个消息,嚯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冯鑫被人杀了。”
  “你是说冯鑫?”
  “是。你让我去拍的笔架山的那个凶杀案,是冯鑫。”
  朱建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问道:“为什么被杀,知道吗?”
  “警察不让我们靠近,一直被挡在警戒线外面,”周文轩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妈的王八蛋,听说跟大勇的死状一样。”
  “你说什么?”朱建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冯鑫也被拔舌割喉了?”
  “是。报案的是一对情侣,他们当时吓坏了,跑出腊梅树林,跟周围的市民说起过,有几个胆大的进去看了。”
  “采访他们了没有?”
  “采访了。”
  朱建文看着周文轩拍回来的素材,一个男子对着镜头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看到的惨状,接着一个女青年惊魂未定地一个劲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太惨了太惨了,我害怕!”
  朱建文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台长打来的,赶紧接通了,低声下气地问道:“台长,您好。”
  周文轩看着朱建文拿着手机不停地点着头,说着“是是是”,突然觉得一阵悲哀。如果自己被提拔之后,不过是像朱主任这样奴颜婢膝,那被提拔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朱建文放下电话之后,说道:“这新闻咱们不能发了。”
  “为什么?”其实在这个时候,台长给朱建文打电话,无非是传达一些冠冕堂皇的所谓精神。但是周文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刚才台长打电话特地说这事。第一,冯鑫是我们同事,我们不好报道;第二,市局给台长打了电话,怕这件事情报道出去影响社会稳定。”
  周文轩越听越来气,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枪毙一条新闻还要围上一条遮羞布,几年的从业经验,他早已摸索出一条颠扑不破的规律,凡是被枪毙的新闻,都会影响社会稳定。听到朱主任这么说,周文轩便忍不住顶撞道:“这新闻不报道出去,这社会就稳定了?这社会这么稳定,为什么我们两个兄弟连番被杀?他妈的公安局这帮傻屄,破案的工夫没长进,控制舆论的工夫倒长进了不少。这帮王八蛋,披着人皮的土匪!”
  朱建文听着周文轩的牢骚,忍不住批评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忘记你是干什么的了?台领导最近正在考察你,看你能不能担当更重要的工作。你老是这么一副孩子气,老是这么愤青,这么不通达时务,你说谁还放心提拔你?”
  周文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想说让提拔见鬼去吧,但是话到嘴边他硬生生忍住了。比起光明的前途,毙掉一条片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周文轩不说话了,朱建文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去召集一下,我们马上开个短会。”
  开个短会也是台长交待的任务。两个记者相继被杀,势必会影响整个记者队伍的稳定。这个时候,必须开这样一个会议来稳定军心。
  朱建文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记者们正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朱建文坐下来之后,长长地叹口气,说道:“同志们也都知道了。李大勇和冯鑫都是我们的好同志,是我们的业务骨干。多年来,他们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无怨无悔,做出了许多过硬的片子,我们为有这样的好同事感到骄傲。我们也相信,人民警察会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让两位同志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对我们活着的人来说,我们不能恐慌不能害怕,我们要继承李大勇和冯鑫两位同志的精神,把我们的新闻做好、做精。大家也不要有心理压力,李大勇的案子,警察已经调查过了,初步排除了是由于做批评报道而遭人报复的可能,所以,大家的激情也不要被吓退了,不敢再去做负面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更勇敢,”朱建文顿了顿,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女记者胡蔓开口说道:“朱主任,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心里还是挺害怕的,因为我们现在不知道,凶手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这就让我们防不胜防。难道两个同事相继被杀,只是一种偶然吗?我觉得我们是被人盯上了,被一个心理变态的人盯上了。”
  朱建文想继续安抚大家,因为他知道胡蔓的话其实代表了大部分人的意见,他心里何尝没有跟胡蔓一样的担心呢?但是作为领导的领导,这种危机时刻,他必须足够的深刻。他考虑一番,刚想继续开导大伙,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邮递员站在门口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哪位是朱建文先生?”
  “我是,什么事?”
  “有你的包裹,”邮递员递来一个不大的包裹。
  朱建文疑惑地接过来,寄信人的姓名地址都很陌生。
  他签收之后,邮递员离开了。
  记者蔡兴华说道:“看,我们电视台的管理多混乱!什么人都可以跑到办公室来。”
  胡蔓说道:“这哪还有安全感啊?”
  王尚科说:“大勇的尸体都能被放到停车场,咱们的保安都干什么去了?”
  朱建文打断了众人的话,说道:“保安问题,的确是安全隐患。明天,我跟台领导反应一下。”他说着话,打开了包裹。
  这个包裹是个小纸箱,撕开纸箱之后,是一块白布小包裹,展开白布之后,是一个黑色的塑料带。
  朱建文疑惑地拿起塑料带,塑料带不重,他打量一下,便把塑料带口朝下往桌子上倒。
  塑料带里的东西刚刚倒出来,几个记者便同时惊叫起来。
  桌面已经被染红了,血迹溅得到处都是。
  朱建文看着眼前的一幕,吓得把塑料带匆忙地甩到地上。
  在血迹之上,一个黑红的舌头赫然入目。
  还有一段气管。
  众人吓得话不敢说,气不敢喘,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个个直愣愣地看着桌子上让人恐怖的物事。
  似乎过了好几个世纪,胡蔓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下面,好……好像还有个纸纸……条。”
  舌头下面果然压了一张纸条,纸条很小,只露出一点边缘。
  每个人都想知道,纸条上写的什么,但是没人敢动,大家都被吓傻了。
  周文轩鼓了鼓勇气,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抽出来。
  纸条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周文轩颤抖着手,看了看纸条,然后将纸条递给朱建文。
  朱建文紧张地接过纸条,凝神辨识着纸条的字。
  纸条上只写了五个字:关好你的门。
  一阵冷汗,蓦然湿透了朱建文的全身。

  两个记者的恩恩怨怨

  开完会后,涂海涛回到办公室,许洁一直等在那里,一进门便问道:“冯鑫跟武林风有什么过节没有?”
  在等待涂海涛的这段时间,许洁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确定李大勇之死,武林风是重大嫌疑人之后,她自然会把武林风跟冯鑫联系起来。而冯鑫跟武林风也的确有过很深的过节。
  这事说起来很可笑。本来冯鑫专门采写工商系统的新闻,跟市里大大小小的工商所打得火热。工商系统,不但新闻多,而且自己要办什么事,也方便容易。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个肥缺。武林风一直采访一些鸡零狗碎的社会新闻,诸如哪家下水道堵了一直没人修,谁家儿子不赡养老人了等等,基本上是出力也讨不了多少好。去年,冯鑫休假二十多天,朱建文派武林风暂时接手冯鑫的工作,于是武林风便充分利用这不多的二十多天时间,频频出入工商局、工商所,诋毁冯鑫工作能力很差,台领导极不赏识,采写的新闻也没水平……很快的,工商系统就被拿下了。等冯鑫休假归来,发现工商系统有什么新闻也不找他了,直接找武林风了。冯鑫自然非常生气,但是他没有公开找武林风,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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