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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和商鞅生活的时代不过相聚短短的几十年,但人文精神的差别竟然如此之大。他们虽然一位侧重于思想领域,一位投身于政治,但其迥然有别。行为观念背后,却藏着东西方不同的思想萌芽。当苏格拉底苦心孤诣奔波在开启民智、慧度众生的路上时,商鞅却煞费心机地控制社会、愚国弱民;当苏格拉底真心实意地引导人们独立思考、争取思想自由时,商鞅干的却是钳制言论、制造“顺民”的勾当。
在春秋战国诸子中,商鞅和韩非的愚民主张,是最为明确、最有系统的,对后世的影响也最大。在《商君书·定分》中,商鞅指出;“民愚则易治也。”
此一语直截了当地道出他积极推行愚民之治的真谛所在。在他的观念中,“民强国弱,民弱国强”,“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而弱民的根本手段则是使民“朴”,也就是愚民。他认为,人民“朴则弱,淫则强;弱则轨,淫则越志;弱则有用,越志则强”。只有使广大人民愚昧无知、朴实忠厚,人民才不易结成强大的力量,来对抗国家和君主,而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从统治阶级的摆布。这样国家就会容易治理,君主的地位也就会更加牢固。
商鞅变法中的愚民思想,具体有几个方面:一、去礼乐,尚法制;二、禁《诗》《书》,贱学问;三、废好恶,去享乐;四、遗闲去智,按功行赏。
这其中最恶劣的就是第二条“禁《诗》《书》,贱学问”。商鞅认为《诗》
《书》对于国家有百害而无一益,其唯一的作用就是扰乱蛊惑民心,破坏国家法令制度的推行。因此他将礼、乐、《诗》《书》列于国家“六虱”之首,是“亡国之俗”。他认为一个国家如果好用《诗》《书》,人们就会把精力放在学习《诗》《书》上,最终必定会导致“上无使战,必贫至削”的局面;相反,如果不用《诗》《书》,则“敌不敢至,虽至必却;兴兵而伐必取,按兵不伐必富”。
在商鞅的心目中人民的“淫”是老百姓强大的重要原因,而他所说的“淫”,就是指人们好学问、有知识、用智巧。关于这一点,商鞅在《商君书·外内》
中,讲得一清二楚。他说:“奚为淫道?为辩智者贵,游宦者任,文学私名显之谓也。”也就说,他最害怕的就是人们利用自己的才学思想立身处世,显达成名。因此为了弱民,他必须禁《诗》《书》、废学问,他认为,“国去言民则朴,民朴则不淫”(《商君书·农战》,只有这样,才能禁除人民的智巧,更好地削弱人民的抗异力量,增强国家的实力,达到“国必无敌”
的效果。
那么怎样才能使人们轻视学问、废弃《诗》《书》呢?商鞅认为仅靠国家命令强制焚烧《诗》《书》是不够的,还必须采用一些相应的策略与手段,让人们自觉地、心甘情愿地鄙视学问。为此商鞅提出:“无以外权爵任与官,则民不贵学问,又不贱农。民不贵学,则愚,愚,则无外交,无外交则勉农而不偷:民不贱农,则国家不殆。国家不殆,勉农而不偷,则草必垦矣。”
同时他还提出禁止儒生、大臣、诸大夫游学、游仕,闭塞人们获取知识和信息的途径,尽可能让人民愚昧无知,不好学问,使他们专心务农。
更为荒谬的是,商鞅竟主张用奸民治国,说:“国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乱至削;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商君书·去强》)这无异于用坏人之治良民,其荒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中西上古社会完全不同的政治改革道路,决定了苏格拉底和商鞅的不同思想观念和个人作为。审判苏格拉底时,他争辩说:“世界上谁也无权命令别人信仰什么,或剥夺别人随心所欲思考的权利。”宽容原本是社会进步、国家繁荣的根本条件,而人类的历史到处是触目惊心的由于不宽容犯下的骇人听闻的暴行,他几乎充塞了人类文明的全部时空领域。从阿那克萨戈拉的被囚禁,到苏格拉底的被毒死;从基督徒大批地被尼禄皇帝处死,到十字军血腥的东征;从塞尔维特的被烧死,到再洗礼教徒的被剿灭;从布鲁诺被宗教法庭捆在火刑柱上烧死,到犹太人被希特勒送进毒气室——专制残暴的思想恶魔似乎永无止境地徘徊在人类的头顶。人类究竟何以这样愚蠢而冷酷,竟对种种惨剧熟视无睹,屡屡重犯。
这样做的恶果,是专制之下必定盛产愚民,其实这正是专制的需要,愚民永远是独裁者的社会基础。专制者就是要用各种方式炮制出一批又一批、一代又一代的愚民。谁若不愚,就要消灭。“君临天下”决定一切,就是人们期望“明君贤相”。学者刘泽华精辟地指出,秦以后的中国发展模式是先秦的“圣贤”培养出来的“一颗难噬的酸菜”,这些先秦的圣贤当中,就有商鞅。
(《随笔》2011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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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只爱娥眉不爱官(1)
——艳事背后的政治阴霾
黄波
纳妓自劾,哄传海内
光绪八年,大名士李慈铭在其《越缦堂日记》中记了一道“上谕”:
侍郎宝廷奏,途中买妾,自请从重惩责等语。宝廷奉命典试,宜如何束身自爱,乃竟于归途买妾,任意妄为,殊出情理之外。宝廷着交部严加议处。
不久,他又在日记中抄录一份“邸报”:“诏礼部右侍郎宝廷照吏部议,即行革职。”
这就是当时哄传海内的“纳妓自劾”事件。
事件的主角宝廷,字竹坡,其家世十分显赫,他是宗室出身,隶满洲镶蓝旗,系郑献亲王济尔哈朗八世孙,可谓天潢贵胄。宝廷还是晚清诗坛之一大家,文章学问俱佳,于同治七年中进士,选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光绪七年,朝廷擢授内阁学士。他在出京赴福建主持选拔举人的乡试的时候(着名学者钱仲联谓,宝廷出京,是去任福建学政一职,主管当地教育事务,并非主持乡试。待考),途中于浙江衢州乘船,迷恋性质在“船妓”与“船娘”
之间的舟女,纳为妾。按照清朝法律,官员纳妓为妾是要受处分的,尽管这一条款在实际生活中的执行力大成问题,晚清官员纳妓早成风气,但如果当事人自请其罪,朝廷和法律又怎么好意思继续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呢?
宝廷自劾的折子也很有意思,折中写道:“钱塘江有九姓渔船,始自明代。奴才典闽试归至衢州,坐‘江山船’,舟人有女年已十八。奴才已故弟兄五人皆无嗣,奴才仅有二子,不敷分继,遂买为妾。奴才以直言事朝廷,屡蒙恩眷,他人有罪则言之,己有罪则不言,何以为直?”
李慈铭于日记中痛诋宝廷“素喜狎游,为纤俗诗词,以江湖才子自命,都中坊巷,日有踪迹”,意思是此人猎艳成癖,还揭露了宝廷此前娶船娘失败的“阴事”。据李所记,宝廷主持浙江乡试时,就曾经买过一船妓,“吴人所谓花蒲鞋头船娘也”,“入都时,别由水程至潞河。及宝廷由京城以车亲迎之,则船人俱杳然矣。时传以为笑”。用现在的话说,宝廷想纳船妓的心情太急切,结果被人“放了鸽子”。而这一次,当然不肯再上当了,因此要和新纳的船妓“同行而北”。
李慈铭嘲笑宝廷“明目张胆,自供娶妓,不学之弊,一至于此”,还不忘捎带一笔,讥其并不懂欣赏美女,因为听说新纳的船娘“面麻,年已二十六七”。
宝廷过去在翰林院的时候,前工部尚书贺寿慈认市侩李春山妻为义女,后来贺寿慈东山再起,出任都察院的长官副都御史,这是监察官员维护风纪的职位,宝廷认为贺氏现有身份与之前认李春山妻为义女的行为悖谬,乃上疏弹劾,弄得贺氏弃官而去。这次宝廷纳妓自劾,惹好事者为诗嘲之:
昔年浙水载空花,又见闽娘上使查。
宗室八旗名士草,江山九姓美人麻。
曾因义女弹乌桕,惯逐京娼吃白茶。
为报朝廷除属籍,侍郎今已婿渔家。
此诗首联即指宝廷两娶船妓,颈联拿宝廷的宗室身份与江山九姓渔船上的美女作比,因宝廷诗集名为《宗室一家草》,以“草”对“麻”,自然成趣;颔联上句写宝廷当年在翰林院弹劾贺寿慈事,“乌桕”典出《汉书·薛宣朱博传》,借指御史府,“弹乌桕”者,弹劾他人之奏折出手也,上句实为了衬托下句,喻其言行不一;尾联讽其宁愿弃官而婿于渔家。就诗而论,确是妙趣横生的雅谑,李慈铭在日记中录下了这首诗,并附加按语曰“一时传诵,以为口实云”,实则他就是此诗的作者。
像李慈铭这样的人对宝廷嬉笑怒骂,被朝廷革职的宝廷本人的态度又如何呢?
果然是诗人,也以诗应之:
江浙衡文眼界宽,两番携妓入长安。
微臣好色原天性,只爱娥眉不爱官。
“微臣好色原天性,只爱娥眉不爱官”,说得何等坦荡!宝廷后来还有诗曰:“那惜微名登白简,故留韵事纪红裙。”表示自己为了“红裙”不惧被人弹劾,又倡言“本来钟鼎若浮云,未必裙钗皆祸水”,更可见其人对女性之态度。
为了娶船娘,宝廷不怕失败,一娶再娶。难免叫人疑惑:这“九姓渔船”
上的船娘,究竟是何种尤物?
船娘妖娆
清末民初人曾朴所着的《孽海花》虽名为小说,但实则多据真人真事演绎而成,而且有幸被作者选为小说角色的人物,均系当时之显贵和名流。宝廷眷恋钱塘江船娘,不惜弃官迎娶,即为小说中活色生香的段落之一。
《孽海花》第七回写道:“钱塘江里有一种船,叫做江山船,只在江内来往,从不到别处。如要渡江往江西,或到浙江一带,总要坐这种船。这船上都有船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妖娆女子,名为船户的眷属,实是客商的钩饵……做这项生意的,都是江边人,只有九个姓,他姓不能抢的,所以又叫‘江山九姓船’。”
曾朴已经将船娘的性质和江山船、江山九姓船之得名说得十分清楚。但为何以江山船谋生的只有九个姓,而且“他姓不能抢”,其实还有一段传闻。
据徐珂《清稗类钞》所记:“九姓渔船,唯浙东有之。人有谓为陈友谅部曲之子孙者。凡九姓,不与齐民结婚,始以渔为业继而饰女应客……盖友谅败于鄱阳,其部曲九姓,悉远窜,至严州之建德,而拏舟往来于杭州、严州、金华、衢州也。”
《清稗类钞》这里说到的陈友谅,是元末大乱中与朱元璋争夺天下的群雄之一,而且一度实力和声势均在朱元璋之上,但终在鄱阳湖大战中为朱元璋所败。权势角逐中失败者如果不自行了断,其命运当然都掌控在胜利者手中,陈友谅身死,残部还有不少人马,据说这些余部共有九姓,他们逃到杭州、严州、金华、衢州一带,以操舟为业。朱元璋为了表示惩罚,将这九姓打入另册,列为贱民,不能与其他百姓通婚,因此乃自成一系统,在江上营业的“江山九姓船”也就具备了垄断性。自然,《清稗类钞》只是野史,这里所写只能聊备一说了。
江山九姓船的船家靠水吃水,其主业当然是客、货运和打鱼了。船娘之登场,应该是市场需求的一种自然产物。起初未必全为“神女”,或为照顾船家生活或为招徕客人。江山九姓船虽无外人掺入其中,但九姓内部也肯定会有一种竞争关系,可想而知,第一个“引入”船娘的,在竞争中必然具有优势,然而这种优势却是无法长久维持的,因为市场中的其他竞争者肯定会群起效仿,这样一来,船上是否有船娘势必成为这一行业的准入门槛之一了。
随着船娘的普遍进入,人性的欲求自然也会被激发出来,但如《孽海花》所说,船娘都是客商的钩饵,纯粹是为了给客人提供性服务恐怕也不尽合实际。
我们只能说船娘是服务业的从业人员,性也可能是其中之一,而这种可能是否会成为现实,则完全视主客双方的意愿。
不能将船娘等同于船妓,从宝廷的痴迷也可窥出端倪。像宝廷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如果要纳妓,何必要几次三番到钱塘江上去找呢?而且他喜欢的这位船娘,“面麻,年已二十六七”,在常人眼里未必十分漂亮。经常出入欢场的宝廷之所以眷念她,只有一个合乎情理的猜测:她终究还是一个渔家女子,并非欢场老手,和纯操妓业的女子相比,她的健康、活泼和纯朴足以让一个见过大世面的老男人沉迷。
不纯为妓女却被当时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