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贤暗暗平复思绪,她从小最佩服的,便是自己这位娘亲。娘亲说的话,总不会错的。
当初爹爹觊觎苏言,他至今也不会知道,是娘亲的刻意纵容。
在眼皮底下的侄女,怎会不比外面不知哪里来的狐狸精要容易控制得多?
若非爹爹后来陷了下去,散掉以往的红颜知己,一心扑在苏言身上,娘亲也不会特意送走了苏言,好让爹死心……
原以为苏言这样怯弱的大家闺秀,出门后没了依靠,颠沛流离,很快就要在路上失了性命。却不想,会误打误撞地遇上了新帝,还进宫成了她最大的对手。
苏贤心不在焉地端着茶盏,暖暖的热气融入手心,让她猛跳的心安定了下来。
“昨晚皇上欢喜,多喝了几杯,刚好我也不胜酒力,糊里糊涂地走到望月亭……让妹妹和宁奉仪见笑了,我醉得一塌糊涂,皇上不得已才亲自送我回来。”苏言抬眼一笑,苍白的面容上多了几朵红晕:“姐姐酒品不好,皇上无奈,只得在殿内多停留了片刻。”
听罢,苏贤心里一喜。
确实如宁奉仪说得一模一样,皇上离开望月亭时,苏言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之后的,因为李大人伺候在侧,宁奉仪不敢上前查看,便急急跑去跟她通风报信。
加上苏贤在琼华殿外的眼线,她唇边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真。
自然,她也是笃定,若苏言确实受了宠幸,怎会一再欺瞒?
若是自己,即便口中否认,眉梢总要捻着几丝欢喜。
可苏言面色发白,一脸倦怠,素净的面容更是掩饰不了的病容。
又寒暄了几句,苏贤这才要起身离开。
小日子候在殿外,突然扬声道:“禀主子,谢家家主派人送了琴来。”
苏言嘴角微微往上一翘,这小太监分明是故意的,好让苏宝林瞧瞧,自家主子昨晚不但重新得了新帝的宠幸,甚至于也让谢昊另眼相看。
苏贤脚步一顿,转身红唇一扬:“姐姐不介意,让妹妹一并欣赏这张白玉琴么?”
“妹妹说的什么话,小月,再奉一盏热茶来。”她想要看,苏言也不避讳,招手就叫小日子进了来。
小太监宝贝地抱着琴,轻手轻脚地放在苏言跟前的木案上,一层一层地剥开包着琴的素白丝绸。一张雪白的琴身慢慢显露出来,透着莹白的光芒,让苏贤霎时间移不开眼。
“姐姐,这是七弦琴?”苏家二小姐自小习的是五弦,这硬生生多了两条弦,令她颇为惊叹。
苏贤伸手轻轻在琴身一抚,冰凉的寒意从掌心渗入,久了反倒有了几分暖意,显然是少见的寒玉,她心里不免有了一丝妒忌。
同为谢家办事,苏言怎就入了当家的眼?
这白玉琴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谢昊一出手就送了苏言,在苏贤看来更像是一番讨好……
她即便心里咬牙切齿,面上也仍旧不动声色。
苏贤的指尖探向琴弦,苏言一怔,正要开口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啊——”苏贤痛呼一声,迅速收回手。刚触及琴弦,尖锐的冷意,眨眼间就在她指尖上划开几道红痕,鲜血淋漓。
几滴殷红的血滴在白玉琴上,却顺着琴身的弧度,缓缓滑落,不留半点痕迹。
苏言急忙招呼殿内的宫侍送来伤药,又唤了御医,琼华殿骤然一片慌乱。
谁也没想到这张看似漂亮的琴,轻轻一碰,居然如利器般能伤人,吓得小日子面色发白,满目惊惶。
这一出正合了苏言的意,她挥手让小月将白玉琴重新包好,命人锁入柜中,不再示人。
苏贤一听,心下一动,蹙起眉恳求道:“既然姐姐不喜这张琴,可否送与妹妹?”
苏言看着她,低低一笑:“这琴不识抬举,竟敢伤了妹妹的手,莫非妹妹想拿回去让人生生砸了它出气?”
苏贤讪笑道:“姐姐想哪里去了?妹妹习琴有一段时日了,又岂非是个不惜琴之人?只是觉得,这张古琴就如此在柜中蒙尘,总是有些惋惜。”
苏言虽然怕这琴再引来是非,可终归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琴,就这样送人,还是苏家二小姐,未免有些不愿:“妹妹喜欢,姐姐自是不敢私藏。只是,这琴是谢家当家送来的,姐姐转手就送了人,若谢当家问起……”
“还是姐姐考虑得周到,”苏贤不甘心地瞥了一眼那白玉琴,念及谢昊,只得生生忍下,告辞离开了。
小日子撇撇嘴,苏宝林竟然当面就想讨要这琴,真不将自家主子放在眼内。
回头瞥见苏言伸手就要覆上琴弦,他吓得一抖:“主子,这琴弦……”
小日子可没忘记,这琴方才割得苏宝林一掌的血。
却见苏言无声无息地笑了,终究是收回了手,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里没什么事,都退下吧。”
待宫侍尽数离开,苏言孤身在殿内,双手置于琴弦上,略略一拨,美妙的音色荡漾,转瞬即逝。
听着熟悉的琴音,她低头笑了笑。
白玉琴极具灵气,素来认主后便不会伤害其主人。没想到阔别多时,又换了一身皮囊,这张琴还记得自己。
苏言唇边的笑意微敛,抬手在唇上一抚。
可惜,她最想要记得自己的人,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心动
经过那一晚,苏言察觉到自己的心境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以前的她满足于遥遥相望,独处时偶尔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这般便已足矣。
可是唇上那甜蜜的触感,却让苏言禁不住的念想。
她想起幼时萧霖曾提起的贪念,若是沾上,便渴望得更多,最终只会万劫不复。
苏言抬起手,指尖自然而然地抚上唇角。
如今的她,是不是也陷于这贪念中,无法抽身了?
往日的自己,能心平气和地看着苏贤和君于远调笑。听到小日子禀报,新帝每晚到哪位嫔妃的寝殿,她也能一笑置之。
只是而今,苏言独坐在院中,却没了平日优哉游哉的心思。
她的心,终究是乱了……
心不在焉地端起手边的茶盏,苏言只觉手背一痛,瓷杯落在地上,在松软的草地滚了滚,热茶泼湿了她的裙角。
小月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好生查看,扬声让人送来伤药,细心地涂抹在苏言烫红的手背上,低声告罪:“奴婢该死,请主子恕罪。”
“……不妨事,是我不小心了。”苏言被这一烫,倒是回过神来,暗下嗤笑。
她苏言在各种杀伐前,何曾优柔寡断过?
如今的自己,倒是窝囊了。
如此患得患失,还不如竭力去争取,让对方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苏言暗自下了决心,紊乱的思绪渐稳,连日来的沉郁一扫而空。
“主子,皇上在御花园有请。”小日子上前禀报,担忧地偷偷瞥了眼自家主子烫伤的手,又道:“谢当家也在,念及寿宴当晚的曼妙琴音,恳请皇上让主子带上白玉琴弹奏一曲。”
闻言,苏言垂着眼,许久,微微颔首:“如此,小月替我梳妆,小日子去把白玉琴取来。”
小月有些不忍,后宫的主子却要抱琴到谢当家跟前,如同出身低下的艺姬般献艺,实在是对自家主子的一种侮辱。
可是见苏采女神色沉静,小宫女满腹不忿却只得生生咽了下去。
自家主子既然认了命,她一个小小的宫婢又何必打抱不平?
苏言一行人去到御花园,却只见谢昊一人独坐在石桌前,周侧两名宫婢安分守己地退在数丈之外。
唯独不见新帝君于远。
苏言暗地里轻轻一叹,上前唤道:“谢公子。”
“似是有紧要事,皇上带着李大人方才离开了。”谢昊淡淡解释着,示意她坐下,眼神却在苏言手背上一顿:“苏采女这是怎么了?”
苏言坦然地将受伤的手搁在石桌上,小声答道:“早上不留神,让热茶烫了手,不妨事的。只是,这会怕是要坏了谢公子的兴致。”
她低下头,暗中腹诽:这怎么像是青楼里的艺妓与恩客的对话?
谢昊眼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亮光,不在意道:“苏采女受伤,还真是不合时宜,臣下只得遗憾,没能再听一次寿宴上苏采女高超的琴技了。”
“谢公子谬赞了,”苏言侧头睨了眼小日子抱着的琴身,低叹道:“这白玉琴的确是上品,可不但是七弦,又难以驾驭。”
她顿了顿,欲言又止:“谢公子应该听闻,妹妹试琴时被这琴伤了手……”
言下之意,自然是这琴能伤苏贤,也极有可能会伤了她,苏言当然是不敢碰了。
谢昊早就知晓此事,面上并不曾有多少惊讶之色,颔首道:“此琴为故人心爱之物,臣下也尝试找来几位略有名气的琴师,无一不被此琴所伤。甚至有人罔顾臣下的话,妄图把此琴占为己有,最终被琴弦断掉一臂。”
听罢,苏言身后的小月与小日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这般危险的东西,谢当家竟然送给了自家主子?
“如此非凡之物,小女子看怕亦无福享受。趁此机会,谢公子就将白玉琴收回去如何?”吃不准谢昊送琴的目的,苏言顺着他的话,就要把琴交还。
谢昊抬手止住了小日子上前,低笑道:“这琴在谢府只能藏于库房之中,倒不如送与苏采女。且苏采女未曾试过,怎就知无法驾驭?”
苏言看着他,坦言道:“谢公子,琴师视双手如性命,怎会以身涉险?”
说罢,就见谢昊挑眉看向她受伤的手,苏言薄薄的脸皮不由微热。
自己这番话,显然没有多少说服力。
她眨眨眼,又道:“且既然是故人之物,谢公子怎好便如此送了旁人?”
“一张琴而已,不过是死物。放着终归要蒙尘,尤其是臣下这般不识音律的人,在眼中仅仅是摆设。皇上也曾言,好琴配好曲,苏采女以为呢?”谢昊盯着她,唇角微勾。
把君于远也抬了出来,苏言自是不能再将白玉琴推了回去,只得重新收下。
因为手背被烫伤,也未能为谢昊奏曲。
两人在御花园内端坐了半个时辰,君于远遣人来禀,说是脱不开身。原本静静品茗的谢昊,这才起身告辞离开。
苏言却继续呆坐在石桌前,起初琢磨着谢昊的意图,渐渐的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盯着满园盛开的百花暗暗出神。
直到天色渐暗,在小月多番担忧地提醒下,她才缓缓站起身。
熟悉的晕眩如期而至,眼前一片朦胧的漆黑。
苏言扶着桌沿,等待着灰暗散去,略显失望地扫向四周。
自那一晚后,她再也不曾见过君于远。
翌日,苏言却再次收到了谢家送来的礼品。
她疑惑地打开锦盒,紫凝膏,外伤第一圣品。
送药前来的人恭谨地解释,不外乎是谢当家不愿看见苏言作为琴师的手留下疤痕,便慷慨赠药。
心不在焉地请走来人,苏言随手把膏药一放,挥手让小月收起来。
小日子却小心翼翼地劝道:“主子手背上的伤,若不及时处理……”
苏言蹙眉,昨日那碗茶水不算滚烫,手背略略红了,并无大碍,不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再者,她也不愿接受谢昊的好意。
最后,她只命宫侍送来一盆凉水,把受伤的手稍稍浸泡了事。
苏言却琢磨不出,谢昊究竟意欲为何。
御书房内,烛影婆娑。
君于远在案前专注地翻着奏折,偶尔用朱笔一勾。
双目炯炯,眉宇间却是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倦意。
李唐悄声踏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不禁心下暗暗叹息。
屏退了殿内的宫侍,他恭敬地将袖中的一封信函呈上。
封口上一圈墨黑,上面殷红的印章让君于远微微侧目。
他接过信函,并不着急地打开:“李唐,朕要离开片刻,此处就交给你了。”
“奴才遵旨,”李唐不曾问起什么,沉声应下。
君于远走入后堂,屏气用五识查探四周,确认无人后,伸手推开暗门,闪身而入。
长廊一排烛火明路,他驾轻就熟地穿过好几道暗门,在迷宫般的密道中轻而易举地到达了宫外的一片小树林。
这是君于远幼时秘密练功之地,知道的不外乎三人。
而此时,不远处身材硕长的白衣人正背对着他,仰起头似是在闲适地赏月。
不管对方是否看见,君于远仍旧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站直身后,却没有急于直奔主题:“我以为先生离开庙堂那一刻起,就再也不管任何国事。”
“确实如此,”那人转过身,面容清清冷冷,薄唇紧抿,赫然是萧霖。
他没有看君于远,只低声说道:“谢家有异动,突如其来。”
“连先生都摸不清谢家究竟为何?”君于远闻言,眉头不禁蹙起。
萧霖沉吟片刻,只道:“听说谢昊将白玉琴送给了那位苏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