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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可见,爱上帝王,为了权势与荣华,失去的何其多……
几声轻叩响起,萧霖在房外低声问道:“小言,醒了吗?”
“师傅稍等。”苏言拿起放在床头的衣裙,手忙脚乱地套上。下了榻,她摸到水盆边,正愁着如何打水,指尖触及盆里的温水时,心底霎时闪过一丝暖意。
我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如此窝囊的模样,师傅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般无声地体贴着。苏言唇角一弯,对萧霖的举动只觉得窝心。
梳洗完毕,苏言推门而出。走至桌前坐下,熟悉的粥香飘来,耳边的歌声却是不断,她不由感慨道:“师傅,那可是文嬷嬷?”
萧霖端着粥放在她的眼前,低声应道:“嗯。”
苏言得了昨日的教训,如今用饭颇为小心翼翼的,生怕又糟蹋了师傅的心血。
柔滑的药粥一入口,在唇齿间蔓延着淡淡的清香,暖热适宜,丝毫不觉得烫口。
显然萧霖先将药粥略略放凉,这才端了出来的。
胸口一暖,苏言品着粥,暗叹着师傅向来面冷心热。若非有他的照应,那位文嬷嬷在冷宫中又如何存活至今?
文嬷嬷名为文华,原是先帝一位奉仪的陪嫁丫鬟。许是在宫内身份相近,跟君于远的生母情同姊妹。
当初那位宫女死后,君于远在宫中的生活越发不如意。不但一日三顿偶尔忘了送来,冬日配发的木炭也时常短缺。若非有文嬷嬷偷偷照顾着,君于远怕是要冻死在又大又冷清的寝殿之中。
只是五年前,先帝看中了文嬷嬷,她却抵死不从。软禁数日后,就变得这般疯疯癫癫,谁也认不出来。
君于远念及她当初的恩惠,悄悄将文嬷嬷移至冷宫的角落,又派人就近稍稍照顾,这才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这么几年。
毕竟文嬷嬷常常神志不清,很多事不能自理。若是出了宫外,怕是要沦落街头,甚至被人欺凌。
只是君于远登基后,文嬷嬷怎的还在此地,而非安排在别处?
似是感觉到苏言的不解,萧霖抬眸解释道:“皇上曾派人要将文华接出去,只是她大受惊吓,见人就拳打脚踢,撕咬挣扎。不得已,也就继续将她置于此处了。”
苏言点点头,有师傅在,冷宫鲜少有人敢欺负她,文嬷嬷在此又得宫侍照拂,日子也算过得尚可。
只是听着屋外一阵嬉笑与欢快的吟唱,她的心底不由掠过一丝怜悯。
数年前,君于远领着她,曾与文嬷嬷见过一面。
文嬷嬷原也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可惜家道中落,无奈之下背井离乡,卖身为奴,成了展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婉约的江南女子,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亦是略有精通,是个令人敬佩的才女。
念及她如今的境况,令苏言禁不住轻轻一叹。
萧霖听见她的叹息,淡淡道:“她疯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浑浑噩噩,却也不必面对许多为难之事。”
苏言低下头,默然不语。
当初展家小姐为奉仪,先帝却要立文华为美人,品级远在其之上。若是文华答应了,她们这对在宫中相依为命的姊妹,怕是要反目成仇。
文华如此也辜负了展家一直以来对她的恩情,毕竟若非当年展家小姐伸出援手,她早已饿死街头了。
只是成为美人,又得先帝宠爱,他日便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左手是情义,右手是权势,难以抉择。
不管选了哪一种,终究要放弃另外一边。
在这样的时候,文华却疯了……
或许她拒绝不了锦衣玉食,坐享帝王恩宠的生活,愧对展家小姐,心里反复自责,于是就这样崩溃了。
至此,文华因祸得福,也不必再作出任何为难的选择……
确实如师傅所言,文嬷嬷疯了,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苏言重新拾起汤勺,尝起了药粥。
萧霖见她手上一顿,不由迟疑道:“小言,可是这粥不合胃口?”
听罢,苏言微怔,急忙摇头:“……味道很好,只是觉得似乎跟昨儿的粥不一样。”
“为师放了些许明目的枸杞,没想到小言竟然尝出来了。”萧霖微微一笑,看着对面的女子垂下眼,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吃着粥,心里陡然涌起一丝满足。
君子远庖厨,能让他用那执刀的双手洗手做羹汤的,这世间也只得苏言一人。
用完饭,萧霖收拾碗筷时,忽然想起一事:“那几瓶‘还原丹’,为师都收在了平日放药的柜子里,小言还记得在何处吗?”
苏言略略颔首,嘟囔道:“师傅,徒儿只是双眼看不见,该记得的事情都还一个没忘的。”
萧霖轻轻一笑,不再多言。
是夜,凉风习习,屋外传来阵阵虫鸣之声。
右侧居室的房门被人慢慢地打开,一再地放轻了腿脚,一步步地挪至柜子眼前。
双手将柜中的瓷瓶一个个拿出,俯下身稍稍一嗅,半晌才分辨出印象中的清香,挑出了想要的,偷偷地松了口气。
迅速将瓷瓶打开,就要往掌心一倒。
眨眼间手腕却被人一抓,瓷瓶便脱了手。
“小言,半夜三更的呢在做什么?”萧霖单手把玩着瓷瓶,钳住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苏言没想到会惊动萧霖,垂下眼,左右而言他,“这么晚了,师傅怎的起来了?”
“小言,你有事瞒着为师。”萧霖双眉微蹙,斩钉截铁地断绝了她想要转开话题的用意。
没有忽视苏言身上一瞬而过的僵硬,话语间是说不出的笃定。
“师傅,徒儿只是睡不着,便起来走走。”苏言由始至终没有抬头,要瞒过眼前最了解她的师傅,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既然起来走走,那么小言为何要寻这‘还原丹’?”萧霖早前看出她一瞬间的异状,并未多想。入夜后听到房外的声响,又见苏言翻找着药箱,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些事,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捏着手中的瓷瓶,方才若没有看错,苏言是想要服下“还原丹”。
念及此,萧霖呼吸一紧,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思绪,沉声追问,“小言,难道是你体内的毒……”
苏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师傅总是这般敏锐……”
顿了顿,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传来,“徒儿并非可以要瞒住师傅,只是午时尝的药粥,舌尖却品不出任何味道……若是再服下一颗‘还原丹’,说不准就要大好了……”
她身上的毒,即便君于远的态度与平常无异,亦能感觉出他心底无尽的自责。
身为一国之君,他肩头压着许多的责任,苏言不愿君于远再黯然神伤。更不愿萧霖在照顾自己之余,还得一再操心。
“徒儿想着服下第二颗丹药后,若还不行,这才让谭御医再来看看的……”
身边的人从头到尾没有开口,沉闷压抑的气氛,令苏言心里没了底气,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蓦地,萧霖伸手揽着她瘦削的肩膀,紧紧地将苏言搂在怀里。
双臂情不自禁地一再收紧,萧霖在她耳侧长长地吁了口气,“……傻瓜,小言从来不是累赘。那碗药粥让你害怕了,是吗?”
他垂着眼,素来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抚慰,“小言不必担心,你还有为师在……”
苏言的而欧贴在萧霖的颈侧,微不可见地轻轻点了下头。颤着手,迟疑片刻,终究是放在了他的背上,回抱着他。
一夜辗转难眠,她确实是害怕了。
恐惧令苏言由内至外起了冷意,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双眼不能视物,她已经逐渐习惯了。有君于远和萧霖在身边,苏言尽其所能迅速地适应。不断地跟自己说,她必须坚强,不能成为两人的负累。
服下了“还原丹”,谭御医说她还有救。苏言信了,一心一意等着那一味解药研制出来。
她坚信,太医院齐集了明国上下最好的大夫。
自己体内的毒,要解开不过是需要一段不长的时间……
只是,这一日她忽然开始尝不出药粥的味道。不但如此,连桌上的茶水,晚饭的菜肴,皆是清香扑鼻,入口后却一概淡而无味。
这毒先是取走了自己的视力,如今又要夺去品尝佳肴的能力了吗?
苏言一想到往后有一天,她不只看不到了,还会听不见,嗅不出任何香味,触感亦尽数失去时,心里似乎有一道声音:失去了五识,即便手脚完好,自己与废人又有何不同?
不能触摸她最爱的白玉琴,听不到那动听的琴音,还有就是,再也看不见君于远的面容,他偶尔向自己展露的笑颜,他微微蹙眉的模样,他思索时绷着脸的侧面……
苏言彷徨无措,心乱如麻。
她只想再次服下“还原丹”,兴许会挽回些什么……
萧霖抱着怀里的人儿,感觉到她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肩上,微微的湿意自那蒙住双眼的锦帛渗出,烫热了他的肩头,却也灼烧了他的胸口,疼痛不已。
恨不得将苏言承受的苦,尽数转嫁到他的身上。
更多的,却是转为对君于远的愤怒!
十数年来,他们在这里的生活算不上最好的。
虽说不是把苏言捧在手心呵护,萧霖也从来没有委屈过她。
这个坚强的女子,不曾在人前哭过。
而今的她却在自己的怀里静静地落泪,伤心且绝望。
萧霖像是母亲安慰孩童般,轻拍着苏言的后背,冷眸渐沉。
他不由怀疑:君于远,真的能带给她幸福吗?
第六十三章 毒发
要避开君于远设在宫内的无数眼线,暗地里将谭老御医请入冷宫替苏言看诊,实乃难上加难。
萧霖索性坦然地向新帝请示,却在苏言的再三哀求下,隐瞒了她失去味觉之事。
只道她夜里难以入眠,请御医前来诊治。
君于远心急如焚,匆忙带着谭司浩便直奔两人的居所,睇上榻上的女子,脸色明显比前一晚苍白许多,不禁连连揪心。
坐在榻前握住她的手,君于远厉眼一扫,谭司浩立即躬身上前,恭谨地询问道:“不知皇后娘娘除了难以成眠,可有其他不适之处?”
苏言略略撇开脸,抽回了手臂,低声说道:“皇上,师傅有要事商讨,还请移驾书房。”
君于远一怔,摇头道:“不妨事,让谭御医替言儿把脉后,朕再过去。”
“皇上,大事为重。”苏言放在腿上的双手渐渐握紧,郑重其事地提醒道。
见她满脸肃穆,怕是非去不可。
君于远无奈,只得抬步离去,临走前吩咐道:“谭司浩,仔细替言儿看看,出了任何差错,小心你的颈上人头。”
老御医连声答应,为皇家办事,做得好了自然是家财万贯,封赏无数。坏了事,不但要赔上自己性命,怕是连九族子孙也难以幸免。
谭司浩暗自叹气,语气仍是恭恭敬敬的,“请皇后娘娘伸出手,臣下这就替您把脉。”
苏言踌躇着,终究是顺从地把手臂往前一送。
老御医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渐渐地,原本捻着胡须的手僵在了半空,双眼瞪大,几乎要软倒在地上。
明明服下“还原丹”那天,这位新皇后体内的毒素被抑制住了,如今怎么四处逃窜,甚至有大肆蔓延的态势?
“娘娘这几日可是服用了别的汤药?”谭司浩惊得满额冷汗,双眉皱紧,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除了萧霖亲手烹调的吃食,苏言自问并没有服下其他来历不明的东西。
谭司浩的三指微抖,颤声问:“娘娘除了这双眼略微不便,可有其他特别之处?”
苏言抬起头,即便双目被锦帛蒙上,仍是让老御医有种不寒而栗的威慑感,“既然谭御医已经察觉,我也不必细说了。”
“皇后娘娘,老臣罪该万死……”谭司浩收回手,跪在跟前,仿佛已能想象到待会的他将要承受帝王如何难以言喻的滔大怒!
“谭御医方才所言,是怀疑有人对我再次下毒?”苏言漫不经心地问着,话语中是不容拒绝的质问。
“这……”谭司浩犹豫半晌,不知该不该答。
毕竟此地除了自由出入的皇上,只有萧霖与皇后娘娘两人。若是有人暗中下毒,试问最该怀疑的,除了萧太傅还有谁?
苏言没有继续追问,安静地坐在榻上,不发一言。
反观谭司浩在这沉默的气氛中,却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备感不安。
他终究是忍受不住,一再压低声线应道:“回娘娘,以臣下之间,并非有人两次下毒,而是让娘娘服下了一种药引。”
“哦?”苏言皱起眉,不耐地摆手道:“谭御医,继续说。”
“是。”谭司浩每句话都在腹中一再斟酌,这才说出口,“这药引本身并没有毒,却能令娘娘体内的毒素加快渗透的趋势……”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