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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楼梯似乎永远也爬不完。但开始时候的那股强烈的冲动已经快要被消磨干净了。我这一边汗流浃背,火急火燎,迫不及待地想要一飞冲天,而女生那一边则毫无反应,好像看着我越累,她们就越是开心。这让我丧失耐性,变得烦躁,干脆就选择放弃。所以到头来,我追过不少女生,但从没有成功过。
从阿敏划破天际的笑声里,我听出失败的意味来。
“说不定这次就成了。”
这句话我说得很轻,显然自己也缺乏底气。
“反正,联系方式我告诉你了,剩下的,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呗。”
我翻了一下那个女生的微博,没有看出什么有趣的地方。
我们又走了一会。沿路我们时不时抬眼看那座山,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我跟阿敏说,想要判别一座山的平庸与否,只要换一个方向看它。如果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它都长得一模一样,那么便是普通的山无疑。这座山就是普通山里的典范,从哪里望过去,都只像是一块圆锥形的土堆。
对于如此论断,阿敏勉强赞同下来。
“除了我以外,还认识什么男生么?”
“恐怕没有了。”
阿敏把燃烧的烟头往空中一弹,细小的火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山脚下的那片荒地。我担心枯草会被烧着,站着烟头落下的地方看了一会。
“你也要试着改变形象嘛,比如牛仔裤尽量短一点啦,屁股尽量翘一点啦,头发拉拉直啦,偶尔化化妆啦。”
“没兴趣。”
野地那里安然无事。
“那可怎么办?”
“反正,能说得上话的,也就阿平你一个而已。”
我又给她递上一根“七星”,还帮她点了火。
“说实话,我好像也是这样。”
我们又走了一会,绕过那座山,经过一处闹市。我们针对这个地段上的三家“福建小吃”店里的拌面做出一番评价,不过哪一家的味道都差得可以。
南门口的巨大拱顶很快出现在我们眼前。和阿敏聊着天走路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上次那个女生怎么样?”
阿敏在电话里问我。
“聊不来,算了。”
她轻蔑地笑了一声。
同阿敏相识是在一年前左右。我在酒吧喝酒,邻桌坐着一伙同班同学模样的人,阿敏也在其中,不怎么开口说话,但酒倒是喝个不停。我饶有兴味地看着这群人饮酒作乐。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阿敏喝得醉醺醺,从座位上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我旁边,突然“哇”地一声把满口的呕吐物倾斜到我身上。我吓了一跳。洗干净秽物从洗手间里出来,阿敏一口接着一口地对我道歉。还要了我的电话号码。后来她送来一件印有枪与玫瑰标志的连帽衫,正合我意。音乐品味,不良嗜好,人生观点,也都契合在一起,实在幸运得很。
对于阿敏,我能体会到一种亲切感。看着天上的云,我也会产生同样的感觉。只要天气晴好,云就会出来,就算一两天看到不它,过几天又会飘到眼前,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况且,天上的云也会变换自己的颜色,有时候白白净净,有时候是耀眼的黄色,有时候又变成迷幻般的粉红。看云似乎永远也不会看腻,跟阿敏相处也是如此。
2
看到阿敏跟熊牵手走在一起,是在下个星期天的傍晚。我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图书馆的路上,手上叼着一根“万宝路”,烟头燃烧到一半的位置,耳机里放的是滚石乐队的《lady jane》。
熊有两米来高,面相温和。阿敏穿着一身纯白连衣裙,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鞋,鞋底有砖块般厚度,脸上还画了淡妆。
我一时间呆立在原地,不知是否该继续往前走。
阿敏认出我,向我打招呼:
“嘿!阿平。”
“这是······”
我把眼睛看向一旁的熊。
“我男朋友!”
阿敏向我介绍,笑成了一朵花。
“是嘛。”
熊与我擦肩而过,冲我友好地笑了一下,没有露出牙齿。身上是一股清晨露水的气味。
“再见。”
阿敏扭头看了我一下,拉着熊的爪子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成双的背影走远,脑海里冒出一个个疑问:熊?它吃什么,住在哪?可上街买东西?信用卡有没有不良记录?之前的恋爱经历如何?要是阿敏想亲嘴,该怎么办?
“万宝路”几乎要烧到指尖,残留的烟灰如同一栋废弃的水泥大楼。
当晚我打电话给阿敏:
“在熊那。”
阿敏说。
“那是在哪?”
“山上。”
“哪座山?”
“就是你说的平庸山。”
“晚上还是要回宿舍的吧。”
“当然。”
我松了一口气。
“熊说,要邀请你上他家看看。”
第二天下午,我在西门外同阿敏相见。她换了一身穿着,不过还是裙子,优雅的裙子。脸上画着恰到好处的淡妆,如果同熊约会,这样的妆容应该正好合适。
“真漂亮。”
阿敏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熊在山脚下等我们,棕色的毛柔顺地贴在身上,黑色鼻头油光发亮,应该用清洁产品认真清洗过一番。他拨开一丛杂草,引着我们走上一条水泥路。山上长满了密集的灌木,但都不曾逾越到水泥路这一边,好像这条路的四周罩上了一层透明的玻璃。
“路是我一个人修的。”
熊不无得意地说。
走了几分钟,眼前一片开阔。我们来到一处空地,一座两层楼高的洋房矗立在我们眼前。四壁都是白色,房顶被漆上红颜色,二楼的阳台栏杆则是蓝色的。想不到这座平庸的山上还有如此精美的景致。
“你家?”
“当然。”
“费了不少功夫吧。”
“设计是我一个人,但着手建造就是工程队的事了。家具也是买现成的,让搬家公司顺着山路抬上来。”
“花了不少钱吧。”
“都是小钱。”
熊把我们带到房子后面的一处花圃,里面种满了红玫瑰,白色的木栅栏旁倚靠着一把修枝用的大剪刀。熊为阿敏拉开一张椅子,让我们在茶桌前坐下。
“谢谢。”
阿敏朝身后的熊恬然一笑,熊温柔地看着她。
我扭头看看阿敏,阿敏也看了看我,眼神迷离,猜不出她想表达什么。
熊从厨房里端出一只白色镀金边茶壶,往我们手边的茶杯里倒上红茶。茶具做工相当精致,应该也花了不少钱。熊微微欠身,问我们要不要来点蜂蜜。我倒从来没有往茶水里加蜂蜜的习惯。
“试试看,阿平,都是熊先生亲自采来的。”
熊先生?我对阿敏口中的这一称谓感到无比诧异。
红房顶的洋楼,种满玫瑰的花圃,热气腾腾的英式红茶,举止优雅的熊先生,种种事物排列在眼前,使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身在一处童话世界了。据我了解,童话故事里的人相亲相爱,礼尚往来,所以我不能拒绝熊先生的蜂蜜。
我尝了尝盛在铁杯里的蜂蜜,味道好得惊人,想必是纯天然的,不含有任何添加剂。
“所以,向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吧。”
熊在我和阿敏之间的座位上坐定,开始说话了。
“他叫阿平,我们是相当亲密的朋友,经常一起出来玩。”
“是的,我是阿平。”
熊朝我伸出一只爪子。又黑又粗的指甲被他用锉刀磨得又圆又亮,丝毫不具有攻击性,但我还是迟疑了一下,把手举到半空中,就不再往前伸。熊充满热情地一把抓过我的手,用恰当的力度握着。
“听音乐吗?”
“好呀。”
阿敏用甜蜜的声音应道。
不知道熊会喜欢听什么样的音乐。
他从茶桌底下掏出一只遥控器,按下按钮,一首古典乐在耳边缓缓流淌开。我抬头寻觅声音的来源,发现屋檐下悬挂着几台“bose”音响,营造出立体声环绕效果,音乐声应当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贝多芬田园交响曲,卡洛斯克莱伯指挥。”
我从没听过。
我接着问起熊的生活。熊说,他在附近的几个山头经营蜜蜂养殖,贩卖蜂蜜,规模相当可以,手下员工忠诚可靠,已经不需要他来亲自打理了。平时没什么事做,就以读书为爱好。只要是人写的东西,他都爱看。
“熊也写书吗,我是说,你们这一类。”
“遗憾得很,我们没有作家这个行当。说实话,我觉得我们熊类最大的缺陷莫过于此。”
我点头表示同意,但不知道自己在同意什么。
话题接着转移到哲学伦理学上来。熊从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引申到人类社会的合理秩序,认为这一切都发源于古希腊灿烂辉煌的古典文明。熊滔滔不绝地发表长篇大论,条理清晰,逻辑鲜明,但我的脑子迷迷糊糊,很难把这些晦涩难懂的语句吸收进耳朵里。我瞟了一眼阿敏,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熊看,似乎对熊所讲的一切很感兴趣。
肚子里突然升起一股打哈欠的欲望,我好不容易才把它压制住。没睡午觉,我开始犯困,想抽烟。
“失陪一下。”
我借口上厕所,起身绕到房子的另一边。我掏出烟盒,看了看天,夕阳的余晖洒在一层积雨云的边缘,散发出金色的光亮。天快要黑下去了。我连续抽完两根“万宝路”,迅速回到玫瑰花圃。阿敏把身子依偎在熊宽大的胸怀里,仿佛披上了一层厚实的毛皮衣服。
“抽烟吗?”
我问熊。
“戒烟很久了,”熊摆了摆爪子,瞥了我一眼。“对健康有害。”
我正要问阿敏要不要来一根,但转念一想,这显很不合适。
熊拉起阿敏的手,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厨房,开始准备晚餐。我留在房子外边的空地上,蹲着抽烟。一排蚂蚁顺着我的脚边爬行,我把烧红的烟头往它们那边凑过去。蚂蚁们迅速散开,留下几具蜷缩成一团的尸体。被烫死的蚂蚁们孤零零地留在地上,空气里流动着一股淡淡的焦味。
过了一会,熊抱着一篮子炸鱼,阿敏端着几个白色瓷盘,盘子里放着银质刀叉,从木门里走出来。
我饿得很,但放在手边的餐具有些碍事。鱼应该用手抓着吃,虽然这更像是一头熊的吃法,但人也同样适用,特别是在肚子饿的时候。现在我只能用刀子把稀松的鱼肉从骨头上剔下来,接着叉起来放进嘴里。既然身边的熊用的是这样文雅的吃法,我身为一个人,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阿敏把鱼肉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吃一口,就用手边的餐巾布擦拭一下嘴角。
篮子里的不多的炸鱼很快被我们三人分吃干净。我的肚子空空落落,几条小鱼很难填饱我的胃。但身形硕大的熊似乎都吃饱了,我没有继续饿下去的理由。
熊满意地站起来,挽起阿敏的手臂,坐到花圃旁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