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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带我看看?”
无形女郎继续问我。
“没什么好看的。”
“好奇嘛。”
好奇?听到这个词,我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我正是因为好奇,才和无形女郎结识上的,这么一想,我似乎有义务尽量满足她因着我而产生的好奇心。我打开房间门,想带着无形女郎往厨房那边走。身后一点响动也没有传来,我不敢确定女郎是不是就这样跟着我走出来了。
“叮!”
微波炉里侧的灯突然亮了,空无一物的金属托盘也傻头傻脑地转动着。显然是无形女郎在我看不到的时候突然按下了开关。
“别乱动!”
我冲女郎说。
“我连自己的家都没有呢。”
“是嘛。”
屋子很小,一个卧室一个厨房,此外还有一间窄小的客厅。我带着无形女郎溜了一圈,很快就走完了。在客厅的时候,女郎还按下了电视开关。频道里正放着一集家庭情景喜剧。
“感兴趣?”
我指了指屏幕,画面里此时正放着一个小男孩傻笑的特写。
“没。”
于是我立刻把电视关上。
“话说回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电视了,这玩意放在这里,纯粹只是一个摆设。”
我们在床上躺好。女郎像上次一样躺在里测,而我则老老实实地躺在外侧,但跟上次不同,我的躯体放松了许多,心态也平静得很,只是有一股淡淡的欲望在我的腰腹之间流淌。无形女郎身体里散发出的茉莉花香气在我的鼻尖久久地盘旋,同我体内的那一股欲望遥相呼应。
“想睡了吗?”
女郎凑近我的耳朵,温柔地问。
“再等等吧。”
一时间,我们没有说话。房间里的灯关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地依偎在书桌上,洁白一片。窗户没有关,又一阵海风吹过,带来海水的腥味。
“你知道吗,”无形女郎在我的耳边悄声说,“我不喜欢现在的样子。”
“什么?”
我慌忙回过神。
“我不喜欢无形。”她说。
“为什么?”
“因为无形,我是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女郎说,“我闻不到气味,也尝不出味道,我不知道痛的感觉,也不知道甜是什么,咸是什么。尽管我看得到,摸得着,但是那种感觉实在太局限了。从无形这边看有形,世界就如同一张薄薄的纸片,一戳就破了。说真的,我一直很向往有形的世界啊。”
女郎意味深长地说。这还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没有任何办法吗?”
“应该还是有的。”
“可是,有形的世界很混乱,特别像你的那座城市。呆久了,会感到腻的。”
我试着安慰她。
“就算是吧。但终归还是要自己体会过了,才能判断下来啊。”
的确如此。
无形女郎再次将身子紧贴上我,朝我耳语:
“睡吧。”
一股浓烈的茉莉花香从她嘴里散播出来。我闻着这样的味道,眼中的视界变得迷离而飘忽不定。浓重的困意紧紧抓住我的脑部神经,一股不可抗力将我拖入深不见底的睡眠。
我回到这座牧场。阳光依旧刺眼,牧草草尖轻轻拍打着我耸立的下体。我翻身而起,无形女郎正好站在我面前。正如我所期望的那样,她的c罩杯乳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通体水嫩的皮肤反映出淡淡的亮色。脸上是一片模糊的马赛克,我没有看清她的脸的可能。红色木屋依旧空无一人,奶牛反刍着从胃里吐出来的,已经咀嚼过两遍的烂草。
我抱住女郎,将她推倒在草丛中,开始同她的肉体交合在一起。她静静地躺着,躯体任凭我的摆动,却不会主动配合我的动作。她的意志有些消沉,恐怕和刚才的那番话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可我看不清她的脸,我看不到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女郎就像一个被人遗弃在垃圾堆里的,面无表情的布娃娃。
我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而沉重。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分外珍惜起无形女郎在梦中变得有形的时刻,想和这样的女郎相处得更久一些。
但不多一会,我们就完事了,持续的时间也不见得比上次要慢多少。
我重新倒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无形女郎躺着不动,在绿色牧草的背景里,刻下自己凹凸有致的身形。
“心情不好?”
无形女郎没有回答,而是把身子侧过来,将我紧紧抱住。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哭出声。如同小猫鸣叫般直抓人心的呜咽在耳畔响起,令我的下体再次坚硬地挺立。我把眼睛转向女郎,却只看到模糊的一片,看不到被泪水濡湿的双眼,也看不到因哭泣而向下耷拉的嘴角。我只能在梦中幻想出一张难过的脸,贴到无形女郎的马赛克上。这样一来,我勉强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我的肩头很快就涂满了无形女郎的泪水。她的脸就像是一片落雨的乌云,落下的泪水晶莹剔透,反射着阳光,顺着我的肩膀向下流淌,流进牧场里肥沃的土壤。
我隐约明白了无形女郎的宿命。无形只能在暗处感知有形,却不能被有形感知。无形女郎无法将自己的印记镌刻在有形中,世界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客体,将她完全拒之门外,在有形的世界这边,根本找不到她曾经存在过的任何痕迹。这是多么根深蒂固的孤独啊。
“谢谢你。”
无形女郎好像听到了我的想法。她停止哭泣,哽咽地回答我。
被勾起的同情心随着情欲在胸口泛滥开来。我紧抓着无形女郎的胸部,侧着身把自己的下体顶向她的下体。无形女郎没有抗拒,反而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们又做了一回,做得热烈而长久,同前两次形成鲜明的对比。
往后我在梦中再次睡着。女郎依偎着我的身体,我也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当我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时候,那叠崭新的一千元纸币原封不动地摆在书桌上,根本就没有被人动过。
我在当晚再次拨打无形女郎的电话号码,电话被接起来,我“喂喂”了两声,却无人应答。白茫茫的一片,那边没有任何声音。
我又等了一会,接着挂上电话。女郎去了哪里?
我坐电梯上到寓所顶层,上面有一处天台,风很大,天气好的话,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胸口似乎被挖掉了一块肉,整个人感到空空落落,猛烈刮过来的海风似乎可以完全穿透我的身体。我在天台猛烈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试图用有害的香烟气体填补我内心的空虚。夜晚的天很亮,大团大团的云从天界的一边吹到另一边,接着又飘来一层云,永不停歇。时间过得很快,我感觉它们像风一样匆匆流走。
我幻想无形女郎正躲在一朵浓云后面,乘着风在天空中漫无目的地漂流。恐怕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我怅然若失,回到寓所。身体深深地在沙发软垫里陷下去,提不起“站起来做点什么”的兴致。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有节奏地传来。
不是无形女郎。我明白。她要是来了,就会直接钻进我的耳朵。
起身开门,披萨外卖员站在门口。就是那个把无形女郎的名片塞到我手里,全身穿着橘红色制服的披萨外卖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顶橘红色帽子,在头顶上戴好。
“还记得我吧。”
我盯了盯外卖员那双如小号披萨饼一般大的手掌。对于拥有如此明显特征的外卖员,我当然记得很清楚。有关于他的记忆再次浮现,他在那座城市送外卖,尤其钟爱培根条的瘦肉部分,临走前还塞给我“无形女郎”的名片。看来他是为了无形女郎而来。
“最近喜欢上无形女郎了?”
也不能说不喜欢。
“事情有些复杂。但实际上又很简单。”
披萨外卖员把修长的手指伸进帽子,挠了挠头发。我正准备发问,一只黑猫从外卖员随身携带的保温箱里探出头来。那对淡黄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外卖员索性打开箱盖,让黑猫从里面跳出来。黑猫一跃而起,半空中划过一道黑影,平稳地落在门边的沙发垫上。接着它跳下沙发垫,钻进黑漆漆的客厅,暂时看不见了。
“你的猫?”
“不是,我讨厌猫。”
“那何苦把猫塞在箱子里。”
“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就是这只猫。”
“猫怎么了?”
“坐下来说吧。”
外卖员朝房间里迈出一个大步,两条橘红色裤子呈一个完美的人字形。我请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顺手打开一盏落地灯。黄色的光线包围了窄小的客厅间,可以看到那只黑猫正在拍打着一只塑料拖鞋,在木质地板上投下又细又长的影子,
“今天,又打电话给无形女郎了?”
“你怎么知道?”
“简单说来,我是无形女郎的老板。就是,拉皮条的,你懂吧。”
我点点头。
“当然,我可不喜欢皮条客这个称谓。总之,还是把我当成一个披萨外卖员吧。”
我没有回答,看了看他圆溜溜的眼睛,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今天你的电话是我接的。”
“那又怎么样?”
“她接不了电话。”
“为什么?”
外卖员朝黑猫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慢吞吞地说,
“因为,无形女郎,变成那只猫了。”
话音刚落,客厅的空气也僵住了,我和披萨外卖员一动不动,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但我并没有见到外卖员。脑中复杂的思绪接着层层叠叠地浮起来,代替了现实的影像,这几天有关于无形女郎的记忆如幻灯片一般在脑中一张接着一张地快速掠过。突然我忆起,女郎曾说过,她可以在无形和有形之间进行转变。而那个转变一旦发生,就不可更改。
那只黑猫踮起脚尖,踢开那只塑料拖鞋,一个箭步往沙发这边窜,接着轻盈地一跳,趴上我的膝头。它那颗并不比苹果大上多少的头颅蹭了蹭我的肚子,闪闪发亮的眼睛又大又圆,如一颗宝石般纯净,分外好看。我想象着无形女郎那张模糊的脸,想象着这双眼睛长在那张脸上的模样。
我不得不相信,这只黑猫就是无形女郎无疑。
“明白吗?”
外卖员问我。他跨开双腿,双臂支撑在膝盖上,双手合十,低垂着头。他似乎早已习惯这么坐着,而那张脸正好深埋在落地灯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
“还有一些不明白。”
“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变成一只猫?”
“这是她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那你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
“差不多吧,”外卖员直起身子,语气里透露着疲惫,“这是无形女郎的意思。在她变成这个样子之前,特意交代过我,一定要亲自来告诉你这件事。”
我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趴在我膝头的黑色猫咪。我抚了抚它柔软的耳朵,它发出几声亲昵的“咪咪”叫。
“我想养它。”
我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