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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养它。”
我突然说。
“唔,不出所料。”
外卖员摘下那顶橘红色软帽,把身子向我凑过来,接着说:
“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
外卖员站起身,把放在地上的保温箱拖到手边,掏出一条培根。他拉住培根条的一边,两手的食指与拇指掐住肥瘦之间的交界线,顺着这条线将这条培根分成相等的两半。一半全是瘦肉,一半全是肥肉。
“还记得你说过的吗?要是只有瘦肉部分,培根也就不是现在的培根了。”外卖员重复着我那天说过的话,“我看,无形女郎也是这么回事。要是失去了无形,对你而言,她也就失去了意义。尽管你看到了一只黑猫,但可千万不要把它和同你做过几次爱的无形女郎联系在一起啊。”
我似懂非懂,看着他把那条瘦肉抛向空中。瘦肉条划出棕黑色的线,最后落入他的嘴里。
黑猫在我的膝头趴得久了,突然顺着我的小腿,一溜烟钻进沙发底下。外卖员伸长手臂,把那块肥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垃圾桶。
“它还有之前的记忆吗?”
“恐怕没有了吧。”
无形女郎,她变成一只猫了。一只正常的猫,通体长着黑色绒毛的猫,一颗热乎乎的头并不见得比苹果大上多少。往后,她可以尝到味道,也可以体味痛苦与瘙痒。至少,在我抚摸她身体的时候,她用温顺的回应告诉我,她感到很舒服。但是,她应该忘掉了自己无形的过去,那么变成一只猫,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我该走了,还有一单外卖要送。”
披萨外卖员把那顶橙色帽子从新在头上扣好,打开房门。黑猫从沙发里面挤出身子,快步跟在外卖员急匆匆的步子后面。
“这只猫,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外卖员走出门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冲我做着临别前最后的许诺。
黑猫趁着这个空挡,突然四肢发力,飞身越过外卖员,扑进门外浓重的黑暗之中,没再回头看我一眼。
。。
某月某日
t。xt。小‘说‘天。堂
他在公交站台不知所措地站着,有些紧张,引来旁边一个小女孩儿好奇的眼光。
小女孩儿背着书包像是刚放学,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圆溜溜的大眼睛从里面一直盯着他。
好久,他忍不住发问了,“嘿,怎么?”
女孩儿天真的表情像是天使,问道,“你是中学生么?”
他乐了,“我都大学生过了~”
女孩儿似乎有点不相信,将手臂向上伸到了最高,还嫌不够,又踮起了脚尖,“可我们班上有个同学也有你这么高。这么高!”
看她比划实在有趣,他便忍不住开始逗她,也将手臂举到最高,“是这么高吗?还是这么高?”
两人哈哈地玩着,像是一对兄妹,他友善的捏捏她的脸,竟也不被反对。
他剧烈跳动地心开始平静下来。
他问了女孩儿年龄、名字、学校。她用小孩儿特有的正式表情,大声地说自己九岁了。说名字时倒是迟疑了一会儿,想来始终还是警惕陌生人。
可有时候陌生人才是最美的。
考虑片刻后女孩儿说了自己叫什么,可惜重复了几遍他也没听清。
他毕竟对女孩儿还是有点儿心不在焉。
车来了,正是他之前乘坐的那一路公交。
没有人知道这里不是他的起点,也不是他的终点,只是一个短暂停留的陌生小站。
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中途下车。
他俩挥手告别,上车了小女孩儿还嚷着“哥哥再见~”他在窗边微笑示意,看见小女孩儿笑了。还有另一个她竟也笑了,是朝小女孩儿,也是朝他。想来刚才他和小女孩儿从认识到分别都被她看在眼里。
他还以为她从没注意过自己呢。
那是一个暴雨后的黄昏,被洗过的天空特别清澈、灿烂,空气中还能闻到泥土的芳香。
在回家的路上他却很后悔,又为自己的懦弱而生气,因为很幸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了可爱的小天使,但他却忘了请天使帮忙——你能帮我问问旁边那位姐姐的名字么?能遇见你,只因为我随她下了车。
杂集相片
t;xt;小;说天;堂
我同桌对面的女孩聊得正欢,见时机成熟,便加上一段笑话,这一招我屡试不爽。果然,她被逗得哈哈大笑。
我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机,将摄像头从桌面下伸出来,迅速按下快门,拍下一张自然而然的笑脸。我看了看刚刚照下的相片,角度正好,光线也充足,算是一张难得的好相片,满意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很不巧,这一幕被女孩瞥见了。
“你在照什么?”女孩收起笑脸,伸手指了指我藏在桌子底下的右手。手机还来不及被我重新塞回口袋。
“没照什么。”
“你骗人。”她严肃起来。“你那动作,我清楚得很,就是在照相。”
“真的没什么。”我把空着的左手伸出来,放到桌面上,试图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也只是徒劳,反倒暴露了另一只手上的秘密。气氛一紧张,我这人就容易出错。
“我不管!”女孩伸出手,“手机拿来我看看。”
我迟疑了一阵,无辜地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既然没照什么,有什么不好给人家看的?”女孩步步逼近。
这话也在理啊。我被女孩说服,决定交出手机,毕竟又不是偷拍她的底裤颜色。
“什么嘛!”
“我都说没什么了。”
“你照这种照片干嘛,丑死了!快删掉。”
“哪里会丑啊,你看你自己,笑得多纯真,多自然。”我心里暗暗叫苦,这可是一张难得的好相片啊!
“你要是想要我的照片,我再给你光明正大地照一张就是。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啊。”说罢,她点开那张相片,按下删除键,手法娴熟,动作快到我根本来不及挽留,空荡荡的手机就又重新递回我手里。
结束了这尴尬的一幕,我们沉默了一会。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而紧密,咖啡杯里腾起一股鬼魅般的热气。在如此氛围之下,我百分之百地确信到女孩今天不会再有那种自然而然的大笑了,便买了单,草草同她告别。
回家的路上,我很无奈,想到几天以来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心就止不住地往下沉。
“回来了。”我打开门,用疲惫的语气招呼妻子。
“今天的成果怎么样?”妻子迎上前来,问道。
“被她发现了,相片也被她删掉了。真可惜啊,拍得还挺不错的。”
“嗨,幸好我早有准备!”
说罢,妻子走入书房,从电脑上打印下一张预先准备好的人物特写相片。图上同样是一个年轻女孩,笑得很开心,但显然是在摄影师的旨意下尽量摆出开心的样子,终究不是完全自然的笑。这张相片,我几天前就在妻子的电脑里见过。
无线打印机嗡嗡作响,吐出那张彩色相片。妻子用手轻轻捻起纸质边缘,小心翼翼地放进白瓷做的餐盘里,接着走进厨房。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在餐桌边坐下,无所事事地看妻子继续准备着自己特有的食物:她把相片在砧板上摊开,拿起菜刀,耐心地将它切成宽度大致相等的条状。接着,妻子拾缀起这些细长的纸条,看着他们一根接着一根地缓慢沉入文火烧煮的沸水。
这段时间里,她回过头来问起今天与那个女孩的约会,我大致讲了讲,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她又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说我还没想好。
她转过身,捞起已经熬得软绵绵的相片条,塞进碗里,用石磨搅成糊状。接着是“啪”的一声响,相片糊被她整个地拍到砧板上。妻子用洒盐巴的小塑料勺将那团纸糊均匀地分成十块,填进已经准备好了的面团里,将包裹着相片的面团揉捏妥当,整齐地在铁盘上摆成两排,最后放进烤箱。
妻子每天的晚餐就是这个——包着相片的烤小面包。当然,也不一定非是面包不可,妻子也试过饺子皮,也摊过大饼,但还是把相片包在面包里最为合适。总之,就算是做成饺子,做成面饼,有着女孩笑容的相片是必不可少的。
刚开始的时候,妻子抓着相片,用牙齿撕成一块一块,放进嘴里细嚼,颇像母狮子在撕扯猎物。我觉得这样的吃相有些不雅,建议她换一种吃法。在我的提议下,妻子走进厨房,琢磨起烹调相片的方法。这恐怕在世上独一无二。妻子试过干煎,相片变得又薄又脆,拿在手里跟啃薯片似的,吃起来倒也方便不少。但我看着焦黑的相片边缘,又觉得有害健康。妻子也试过水煮,把照片切成细细的小段,下到锅里煮软,吸进嘴里跟吃面条似的。但我看着浮在碗里的纸糊,又觉得恶心。最后,妻子灵机一动,干脆把相片做成陷,包着吃,这样既健康,又不会令人感到反胃。
当然,吃得多了,妻子慢慢也能够分辨出相片味道的好坏来。她跟我说,老女人的不好,有股酸味;外国女人的也不行,有股异味;未成年小女孩的更要不得,因为根本就煮不熟。吃来吃去,妻子最终认定,年龄段在20到25岁的年轻女子,味道最佳。其次是女子脸上的笑了,她接着跟我说,照片里的女子笑得越真,味道也就越醇正。我问她,什么样的笑容才算真啊?妻子说,自然而然的笑容就是真的了。那些笑得跟狐狸精似的自拍照片,味道最恶心啦。而摄像头下的那些挂着笑脸的女孩,往往也是刻意而为之,虽然味道也还不错。“但最好吃的”,妻子抿了抿嘴,“就是那些抓拍照片。抓拍下来的女孩笑容,毫不掩饰,纯真自然,味道真棒。”
可是我们翻遍网络,也很难找到如此美味的照片。归总下来,满足条件的照片少之又少,不超过三十张。为了节约资源,妻子可以把一张满意的照片吃上一整周,然后换一张再吃。要是吃到最后,还没有找到新的合适的照片,妻子就回到最开始吃过的第一张,把现有存货再吃上一遍。有段时间,我们就这么艰苦地过下来了。
“不如,以后你帮我拍一些年轻女子的照片来吧!”某一天,面对着索然无味的相片烤小面包,妻子突然这样说。
“太过分了吧!”
“怎么会。”妻子亲昵地靠向我,捏着我的脸。“你啊,刚过三十,长得帅,人又坦诚,还有些中年男人的沧桑感,正是约见年轻女性的好时候啊!”
“没听过有哪个老婆这么夸自己老公的。”
“哈哈哈”妻子开心地笑着,“反正,你就跟不同的女孩见面,拍下他们的照片,然后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别动什么歪脑筋!”
于是,从那天起,我每周日都上街与不同的女孩约会,逗他们笑,偷拍她们最为自然的笑脸。回到家,看着妻子津津有味地吃着我特意拍来的可口照片,我的食欲也莫名地大增起来。
“叮。”烤箱停止运转。
“不尝一尝?”妻子拿起一只热腾腾的照片面包,凑到我鼻子下面。
我坐着,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食物,我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欲望。
“帮你煮碗面吧。”妻子咬了一口面包,“冰箱里还有炒牛肉。”
“不吃了。”我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坐回椅子上,扯开拉环,同妻子对视。温热的咖啡和冰镇啤酒搅合在一起,使我的肚子有些许轻微的不愉快